高考结束后，我的亲生父母认回了我，他们见到我时，我正在跟他们的养女收保护费。
我的亲奶奶说我是小混混，要联合养女把我赶出门。
我的确是混混，所以，我避开父母，把奶奶扔掉了，就像十三年前她扔掉我时那样。
1
我妈见到我第一眼就认定我是她的亲生女儿，只因为我和她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和右眼角那颗红色的泪痣。
而我认出她，是因为我记得妈妈的长相。
她激动得满含眼泪，哭着奔过来抱住我。
夕阳拉长我们的影子，这本应该是感人泪下的场景，如果我当时我没有抢过她养女钱包的话，就更好了。
当时，我妈看我的眼神有些震惊，我爸也很震惊，我被他俩震惊到了，总之，场面一度很诡异。
但，他们还是带我回了家。
晚上，爸爸妈妈为我办了一场欢迎宴，除了奶奶，还邀请了二叔一家。
「十四年了，我找了十四年，终于把我的月月找回来了。」
我妈一句话没说完，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现在叫林肆月，被我亲奶奶偷偷扔掉之前，我叫沈云熙。
「是啊，是啊！终于找回来了。」
我爸也红了眼眶，安抚一般在我和我妈后背轻拍。
「这下好了，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我爸妈喜极而泣。
对面坐着的我二叔一家也扯着一副皮笑肉不想笑的表情，我奶奶更是从一开始的震惊紧张到现在咬牙切齿。
她大概没想到，我竟然还能回来。
好半晌，二婶拉了拉我妈的衣袖，试探开口。
「大嫂，这不是小事，做……鉴定了吗？」
二叔紧跟着点点头。
「毕竟十几年了，可别弄错了。」
「我闺女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看看这五官，看看这泪痣，还能有错？」
我妈捧着过我的脸，说话时，还在我脸上捏了捏，又加了一句。
「就算错了，我也养得起她！」
「哼！」奶奶当时就发作了，道：「自己不生，养别人生得倒是挺起劲！」
我走丢之后，即便开放了二胎，我爸妈也没有再生，而是去孤儿院领养了沈云姝，这些年，奶奶一直拿这个找我妈得不痛快。
「妈！」我爸赶忙拦住奶奶后面的话。
「做了鉴定的，三天后出结果，但我们心里有底！」
说着，我爸拉着我的手转向旁边的沈云姝。
「月月，这是云姝，她比你小一岁，是妹妹。」
我朝沈云姝挑了挑眉毛，沈云姝看我一眼又垂下头，低低地叫了一声：「姐姐。」
我勾了勾唇角，还没等说话，又听我奶奶冷哼一声。
「长辈在这里，也不知道叫人，草场街那种地方出来的，真是一点礼数教养都没有！」
说完，还朝我瞪一眼。
草场街在岩城是最混乱的存在，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而我，就是在草场街长大的。
我向来不在意别人说我的出身，但这些话，唯独她不配说。
「我叫你一声奶奶，你敢答应吗？」我歪着头，一脸无害地看向那老太婆。
2
老太婆一直想要孙子，但我出生却是个女孩子，偏偏那个年代计划生育，注定我爸妈只能有我一个。
为了有孙子，老太婆在我四岁那年，趁我爸妈不在家，哄骗我出去玩儿，结果却把我带到火车站，把我卖了。
四岁，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
奶奶心虚，她的视线触及我的目光，当即白了脸，一时间竟没说出话来。
「说起来……」
这时，刚吃完一只龙虾的堂弟抬起头。
「听说在草场街，人人都得称你一声月姐呢！」
堂弟沈连铎，是二叔家的独生子，我被老太婆卖掉的那年，他刚出生。
他挑衅地看着我，眼中的鄙夷丝毫不掩饰。
「也不全是，你表哥在六叔网吧闹事，被我揍的时候，喊我爹来着。」我同样朝他扯了扯嘴角。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二婶当即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站起身来。
和她一起站起来的，还有我妈。
「用嘴说话的！」
我妈面向老太婆和二婶，气场一下子散开。
「月月是我女儿，她不懂礼数没教养，怪我们这么多年没照顾过她，也没教养过她，大嫂要挑剔的话，就冲我和沈明峰来！」
我妈这一强硬，直接把我二婶压了下去。
「哎呀，你怎么急了呢！」
二婶扯着嘴角赔笑，然后一脸尴尬地看向我奶奶。
自从我爸公司做起来之后，二叔一家几乎是靠我爸妈才能过得这么舒适，二婶不敢明着得罪我妈，大部
分都是撺掇我奶奶。
偏偏我奶奶也是个老夯货，人家一撺掇，她立马上蹿下跳，她说不过我，便转向了沈云姝。
「就知道傻愣着！她不是抢你钱了，跟你收保护费吗，你怕什么，倒是说啊！」
沈云姝被她吼得一缩，抬头看向我，瞧我也正看着她，又急忙低下头。
「一点用都没有！到底不是正经沈家的血脉，没有一点让人看得上的！」
沈云姝眼眶一红，低下了头。
老太婆又瞪我一眼。
「跟人收保护费，那是地痞流氓做的事，你这种人，哪个大学要？」
「我们沈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认一个混混回来，让人嘲笑不说，说不定还影响连铎呢！我们连铎可是以全市第五的成绩保送一中，他以后可是要上清北的！」
提及沈连铎，老太婆的脸上尽是得意，那可是沈家祖坟上的青烟。
「所以，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我妈压着怒气，看向老太婆。
老太婆还以为我妈在征求她的意见，瞬间蹬鼻子上脸。
「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赶紧让她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省得丢人现眼，我们沈家也是有规矩的。」
「我要说不呢？」我妈的筷子往桌上一放，看向老太婆。
老太婆被我妈看得心虚，可又架不住被儿媳妇忤逆的恼羞，「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
「我今天就跟你说明白了，我们沈家容不下这种混混，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看着办！」
奶奶说着，往沙发上一坐，还顺带盘起了腿，活像个斗赢了的公鸡。
毕竟，和她这个亲娘比起来，我这个没有血缘的女儿没什么胜算。
然而，她脸上的得意还没绽开，就见我妈一挥手。
「张嫂，去给老太太收拾！」
老太婆僵住，那一脸的得意又「啪叽」一声，摔在了脚面上。
3
「高欣澜，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赶我走？」老太婆瞪着眼珠子，难以置信。
「字面意思！」
我妈挑了挑眼皮，看向二叔一家。
「去年咱们两家就商量着，轮流照顾老太太，她一直住在我家，不方便你们照顾，索性就搬过去吧！」
我妈说话的功夫，张嫂已经把老太太的行李收拾出来了。
这回，别说老太太，二叔一家也傻眼了。
「你，你真赶我走啊！」老太婆身子一仰，扯着嗓子开始嚎起来。
除了我妈不孝敬她这个婆婆，还说我一回家，我爸妈就要把她扫地出门，我是天煞孤星，克她，我们一家没一个好东西。
嚎了半天，见我妈没给台阶的意思，二婶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过来劝。
「妈，你别这么说，大嫂向来孝顺的，她不是这个意思。」说着，她又转向我爸妈，「你们让老太太搬过去我没意见，可也得让我们收拾收拾不是？要不，暂时还是住在你们这边，等我们收拾装修一下，再接妈过去？」
看得出来，二婶脸上的笑快兜不住了，可他们一家都指望着我爸，再生气也不敢撕破脸皮。
奶奶这脸皮就无所谓了，当即大闹起来。
「你们好狠的心，竟然真把我赶出去啊！」
老太婆一边哭，还指着我妈，「你这个毒妇，竟然撺掇着拆散我和我儿子，你个杀千刀的，要遭天打雷劈！」
我妈冷冷地看着我奶奶撒泼，都气笑了。
「人呐，总得讲点道理，你儿子是你的血脉，我拆散你们就要遭天打雷劈，那月月还是我的血脉呢，你凭什么拆散我们？」
老太太噎住，一口气没倒上来，翻着眼珠子就要晕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把她送回房间，好歹还是让她留下来了。
4
吃过晚饭，我妈带我去了我的房间。
二楼的向阳面，房间很大，仅一个卧室就比我租的公寓还大。
房间是精心装扮过的，浅色系的公主风，床单被罩上甚至还留着淡淡的洗衣香珠的味道。
「熙……月月，妈妈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风格，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再改。」我妈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挺好的。」我收回视线，对我妈笑了笑。
是挺好的，至少不用担心晚上会有小偷进来，也不用担心下雨时漏雨。
「好。」我妈在脸上抹了一把，似乎又一脸遗憾，道：「你比云姝大一岁，爸爸妈妈没能赶上你的高考，你……」
她话说到一半又停了，我一个在学校门口跟人收保护费的校霸，还能考成什么样呢？
这么想着，她又开始愧疚地红了眼眶。
我的经历决定了我的性格偏冷淡，一时间，我有些招架不住她的感性，赶忙摆摆手。
「高考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是，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喜欢学习也没关系，妈妈养
你。」
晚上我妈问了我一些在草场街的生活，第二天，她让司机买了些礼物，让我给草场街那些照顾过我的邻居送去。
司机的车开到了门口，正准备往后备箱放东西，老太婆听说我去草场街，瞬间一张老脸拧成了菊花。
「去什么草场街，人嫌狗不待见的地方，也不嫌下身份！」
她一边说着，又看向我。
「你去那种地方，自己想办法，别用我们沈家的车。」
我斜倚在门口，不以为然地将随手从旁边花盆里捡来的石头扔出去，朝她眨眨眼。
「你一个姓朱的，哪里来的你们沈家？我好歹是沈家的血脉，说起来，你才是外人。」
老太婆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嗷」地一声冲过来就要打我。
我等着，等她快到跟前，一个翻身上了旁边的摩托车，紧接着「轰」地一声开出去，尾气喷了她一脸后，我扬长而去。
5
我到草场街不一会儿，司机也把买的东西送了过来。
司机小李是健谈的人，回去之前告诉我，前几天老太太还说浑身难受，跟我爸要钱买墓地，结果这一口尾气灌进去，竟然能跳着脚骂街了，堪称医学奇迹。
我笑了笑，别说跳着脚骂街了，但凡不是当着我爸的面儿，她能骑着二踢脚给你表演个窜天。
我把我妈买的礼物给邻居们分了，叔叔婶婶知道我找到了亲生父母，都为我高兴，加上高考结束，几家婶婶给我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我在草场街待到下午才回家，回去的路上经过学校时，我又遇到了沈连铎的表弟，李瑞。
嗯，就是那个被我揍得叫爹的人渣。
电话是半个小时前打的，爸爸妈妈到时，我正撅着腚趴在派出所的凳子上写检讨。
我爸妈进来时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凌乱。
「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我妈紧张地看着我。
高队端着他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枸杞茶，然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从头到尾，都是李瑞跪着挨揍，她最多也就是劲儿用大了，擦破点皮，快别浪费公共资源了。」
我爸妈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裂开了。
路上，我妈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想问我，但终究什么都没问。
回到家，二叔一家也在。
奶奶见我们回来，笑容像是从她脸上剥离，「啪叽」就摔在了地上。
「混账东西，竟然闹到了警察局，真是不嫌丢人！」
她瞪着眼睛，好像我打的是她。
「妈，您别生气，兴许是有什么误会呢！」
二叔和二婶装模作样地过来劝。
「能有什么误会，她本来就是个地痞！我们沈家丢不起这个人！」奶奶瞪了我爸一眼，继续道：「这种混账，留在家也是祸害，让她滚！」
我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我爸也拧起了眉头。
「妈，您说什么呢！月月是我的女儿！」
「什么你的女儿，她就是个骗子！」
老太婆大喝一声，抬手将一份文件拍在了桌上。
我微微侧目，看清楚是鉴定证书。
6
我爸妈诧异地交换一个眼神，将鉴定证书拿过来，最后一页的鉴定结果，判定送检样本不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
「不可能！我的女儿，我有数！」
我妈当即把我拉到身边，一时间红了眼，质问奶奶。
「我们的鉴定报告要明天才去拿，怎么会在你这里！」
「是我拿的。」二叔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声。
「我上午刚好去鉴定所办事，就顺带问了一嘴，刚好结果出来了。」
「早知道晚知道不都一样，反正也不是亲生的！」奶奶嗤一声，然后给我爸妈下命令。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把她送回去，别留着丢我们沈家的人！」
「我说过，就算不是亲生的，我也养得起她！」
我妈压着怒火，随即看向我二叔，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
「听说贿赂机关单位工作人员，是要判刑的，几年来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太婆瞪眼。
二叔脸上明显多了一丝慌乱。
「我们回来的路上，已经接到了鉴定中心的电话，我们已经知道结果了，月月就是我的女儿！」
他们怕是没想到，鉴定结果还有电话查询这个渠道。
我爸的怒意涨红了脸，看向二叔的眼睛带着刀子一般。
「你弄一份假的鉴定证书来，是想把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赶出去？」
「我……」二叔被我爸的气场逼得接连后退两步。
二婶眼珠子转着，似乎想说点什么打圆场，可半天都没想到
。
老太婆吓到了，眼瞧着二叔二婶说不出话来，眼珠子一翻就往沙发上栽。
「哎哟，我这心脏病犯了……难受啊……要死了，要死了……」
演技简直不要太浮夸。
二叔一家都觉得尴尬，可还得配合，赶紧扶着奶奶回了屋。
几个人离开，我妈勾着我的肩膀抱了抱我。
「是爸妈亏欠你，你放心，有爸爸妈妈在，以后没人能欺负你！」
我妈请拍着我，然后没好气地瞪了我爸一眼。
「要不是月月拦着，我今天非跟他撕破脸皮！」
我爸脸色难看，没说话。
他也不是傻的，就奶奶和二叔家刚才那一出图什么，他心里明镜似的。
可娘是他的，亲戚也是他的，总归还没触到他的逆鳞，不是闹僵的时候。
而我，后面准备了那么多，现在我爸和他们翻脸，后面的戏就不好唱了。
7
经老太婆和二叔家这么一闹，我妈决定带着我去集团，让我对自家公司有个了解。
倒也不是给我安排职位，就是露露脸，让大家知道我的存在。
我以为上次的事会让老太婆消停，谁知，那天刚从集团回来，就听到她在 PUA 沈云姝。
老太婆：「你个领养的，不过是那死丫头的替代品罢了，现在她回来了，你以为这个家里还有你的位置吗？」
沈云姝没说话。
老太婆又继续说：「你二婶看着你长大，一直都挺喜欢你的，还想着让你做儿媳妇呢。」
沈云姝像被吓到似的，猛地抬起头来。
「奶奶，你说什么呢！我们可是堂兄妹！」
「又没血缘关系！」老太婆嗔一句，又尽量表现得慈祥。
「要是没有林肆月，你就是你爸妈唯一的孩子，等连铎继承了公司，这家里的财产就都是你们的了，这不是正好？」
呵，原来是帮她那好大孙争我爸妈的财产呢！
这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倒是有颗奋斗的心！
「可是……姐姐是爸妈的女儿啊，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回姐姐，我……」沈云姝皱着眉，一脸为难。
「不听我的，你也跟着一块滚出去！」
奶奶冷了脸，语气里带着威胁。
「林肆月跟他们有血缘关系，你可没有！」
沈云姝被她唬得满脸紧张，都快哭出来了。
时隔十四年，老太太对于让我消失这件事，还真是执着啊！
可，我现在已经不是四岁的时候了，风水，总要轮流转的。
8
晚上，睡觉前，沈云姝来找我。
「姐，高考成绩就快出来了，你要不是去拜拜？这边的浮罗寺挺灵的。」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沈云姝的头微微垂了垂。
「之前妈妈每年都要去浮罗寺拜拜，求菩萨保佑你回来，你看，现在你真的回来了。」她说。
她这么说，我还真不好拒绝了。
我应了，和沈云姝约好了时间。
谁知道，第二天我们出发时，老太婆也来了。
我当然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但我更想看看她要作什么妖。
寺庙这种地方，我来得不多，一路几乎都是跟着老太婆，最后，她带我们去求签。
结果，我的签给大师父解读后，所有人都一脸惊恐地我，就像我脑门上写了「天煞孤星」四个字。
天煞孤星，要克死身边所有的亲人。
我这样的命，我爸妈怕是护不住了。
老太婆那一脸的兴奋都快压不住了，刚解完签就拉着我往家走，却不想，还没出禅院的门，就被几个人拦住。
嗯，是大头几个人，我安排的。
「老太太，别着急走啊！」大头手里拿着水果刀，一步一步逼过来。
老太太是调查过我的，自然也认出了大头是我身边的人，也就明白了，是我要对她动手。
「林肆月，你想做什么！」
老太婆瞪眼怒吼，似乎还想叫人，可惜，周边的人都被大头请走了。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朝老太婆勾了勾唇角，道：「十四年前，你把我卖掉，如今，我也用你的方式把你扔掉，很公平吧？」
「林肆月，你敢！」老太婆往后退。
「我可是你奶奶，你敢对我动手，不怕报应吗！」
「现在不就是报应吗？」我给了她个嘲讽的眼神，扭头对大头使了个眼色。
老太太吓坏了，仰头就要喊救命，结果一张嘴，被大头手里的破布条子堵了个结实。
「月姐，把人扔哪里？」大头问。
我看了老太婆一眼，回道：「八十公里外的云冈山有个乱葬岗。」
一听「乱葬岗」三个字，老太婆眼珠子一翻，晕过去了。
等大头几个人把人带走，我才转身从大门出去，刚到门口，就见沈云姝等在那里。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走，但我已经看见她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问。
「我……」她顿了一下，然后将手里的小碟子递过来，「我等你一起去拿福果。」
9
老太太失踪了，家里人都很着急，派了好几拨人出去找。
二叔催了好几次报警，可失踪不到 24 小时，不能报失踪。
晚上，我在房间里，收到了大头发来的视频。
他们到乱葬岗，把老太婆弄醒，然后用外放器播放手机里存的狼嚎声。
大晚上的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加上那一声声的狼嚎，老太婆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直接滚到了乱葬岗的土坡下面。
大头他们围着乱葬岗吓唬她一个钟头，然后引导着她往回走，当然，回来的路上，狼嚎声也没停。
闹腾了一晚上，天快亮时，老太婆自己回来了。
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都是泥污，披头散发，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跟个鬼似的，以至于二婶从窗户看到她，吓得「嗷」一嗓子，手里的茶杯差点砸在二叔脸上。
众人把老太婆扶进门，她一看到我，「嗷」的一声，冲过来就要抓挠我。
「天杀的小贱种，我弄死你！」
大家吓了一跳。
「妈，你这是做什么！」
我爸眼疾手快，冲过来抓住她的手，把我护在了身后。
老太太挣脱不开，坐地上嚎啕大哭。
「就是这个小贱人，她算计我，她要杀了我啊！」
有两个儿子在，她那哭嚎声都带调了。
杀了她？
我现在高考结束，大学定了，又找到了自己的父母，人生刚刚春暖花开，向美好而来，她还不值得我搭上自己的人生。
不过她这么一喊，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我身上。
「林肆月，你做了什么？」二叔怒喝一声。
还不等我回答，就听二婶也一脸揪心道：「月月啊，你奶奶是不太喜欢你，可你也不能蓄谋杀人啊，这是犯法。」
呵，这就给我扣上「杀人犯」的帽子了？
沈连铎动作更快，拿起手机就要报警。
「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我妈伸手拿过他的手机，转向老太婆，「当时您倒是说说，月月怎么绑架你的？」
奶奶愣了一下，紧接着瞪起眼珠子。
「我亲眼看到的，还要什么证据？你让人把我捆起来带走的，你这个孽障！」
说着，又转向我爸。
「那帮丧尽天良的东西，把我扔到了乱葬场，有狼，一路上都是狼啊！」
她拽着我爸，哭得声嘶力竭。
我爸自然是担心他母亲的，可听着她说的话，不由得蹙起眉头。
「妈，咱们这一带没有狼啊！」
我站在旁边，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要不是让大头他们收敛点，别说狼了，老虎狮子也能有，他们可是提前下载了几十种猛兽的叫声。
「有！就是狼！一路上都在追我！」老太婆十分笃定。
可她越是笃定，众人就越是疑惑不解，甚至还有点怀疑她是突发了精神病。
见大家都不相信，老太婆突然转向了我。
「小孽障，你还不快说实话！天打雷劈的东西，还敢报复我！」她愤怒，这一龇牙咧嘴，比鬼还难看。
「你说什么报复？你对月月做了什么，她要报复你？」我妈瞬间抓住了重点。
老太婆瞬间意识到说漏嘴，身子一仰，又开始哭嚎。
「子孙不孝，竟然要杀我，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她哭喊的声音很大，哭得前仰后合，可闹了半天也没见我爸妈给她个台阶下，索性眼珠子一翻，装晕。
10
折腾了一晚上，老太婆除了精神上受了刺激，身体上倒也没什么创伤，但架不住她想作妖，就一直住着不出院。
那日我陪着我妈去看望时，正巧二叔一家也在，还没进去，就听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不就是两百万嘛，那可是一中总校长，这礼送到了，以后多的是连铎的好处，我们沈家可就指望连铎呢！」
听这声音，老太婆倒是挺中气十足的。
不过，当年我保送的时候，是一中校长来给我送礼，要不是看在那 50 万奖学金的份儿上，我大概会选离家比较近的三中了。
「哎呀，妈，这不是钱的事儿！」
我爸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奈，可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婆吵嚷着打断了。
「不管怎么样，这事儿你得给我办了！我可警告你，连铎才是沈家的香火，你那么大的公司，以后都得指望连铎，你……」
「我家公司以后怎么样，就不用您操心了吧！」
我妈忍不了了，拽着我就走了进去。
老太婆和二叔一家没想到我和我妈这时候来，一时间几个人脸上变颜变色，略显尴尬。
半晌，老太婆朝我妈翻了个白眼，「明峰又没个儿子，我帮他想着以后怎么了？」
「没儿子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有月月和云姝，就算她们以后不想管，花钱外聘管理就行，这都不是事儿。」
我妈一边说着，拿起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太婆有点急眼了，一下子坐起来，「连铎可是沈家唯一的男丁，这以后的家业自然让他来继承，难不成你这公司还准备交给那两个丫头片子？」
我妈没搭茬，挑了挑眉，看向二叔。
「按妈这意思，可不是你给你哥打工，是我们两口子给你们打工呢！」
按他们的设定，最后沈连铎继承了我家公司，我爸妈折腾一辈子，可不是给他们打工呢嘛！
「大嫂，你别这么说！妈不是这个意思。」
二叔脸色惊慌，赶忙解释。
「妈也是为了我们沈家着想，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嘛，心是一起的。」
我妈笑了笑，没搭腔，她手里的水果刀稳得一批，苹果皮弯弯绕绕，竟然没断。
厉害了，我的妈！
眼瞧着苹果削好了，老太婆「哼」了一声，那意思，她才不会吃，结果，我妈一转手，递给了我。
「闺女，尝尝，空运过来的哈克苏糖心苹果，特别甜。」
我顿了一下，接过来「咔嚓」一口。
真甜！
我妈这才笑了，放下水果刀，转向老太婆和二叔一家。
「您说得没错，连铎是沈家的香火，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但从法律上来讲，我们家和你们是……亲戚关系，我家的公司，当然也是要我家两个闺女来继承。」
老太婆气得脸都白了，这时候，我一个苹果刚好啃完。
「妈妈，我们家公司有二叔家的股份吗？」我一脸天真无邪。
「没有。」我妈回答。
二叔二审虽然在我家公司工作，可说白了也就是打工，并没有入股。
「哦……」
我应了一声，随手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漫不经心道：「那明年我就考个工商管理专业吧，以后方便管理公司！」
嗯，豪门的责任，还是有点沉重的。
「好，真是我的好闺女！」
我爸妈高兴了。
再看旁边几个人，都是一脸吃屎被噎住的表情。
「哼！明年考？看来你还真是没有大学上！你以为你学一年就能考上？」
老太太冷嗤一声，转向我爸，「你倒是说句话啊，难不成这个家还让一个女人做主吗？」
我爸扯了扯嘴角，还真就是我妈做主，毕竟，我妈的股比他还要多。
见我爸不出声，老太婆脑袋顶都快冒烟了，扯着嗓子又开始嚎，要死要活。
我爸越劝她越来劲，最后我烦了，转手拿过我妈刚才削水果的刀子，往老太婆跟前一扔。
「不想活了就用这个，照着这根血管扎，用点力，要不然滋一身血还死不了，怪亏的。」
我伸手给老太婆比划着。
大概是我这操作太疯批了，老太婆吓得打了个嗝。
「反了，反了天了，去把你们大伯给我接过来！我就不信，我们沈家还没人做主了！」
11
二叔动作倒是挺快，当晚就把大爷爷接回来了。
大爷爷是沈家目前年纪和辈分最大的长辈了，照老太婆的说法是，沈家所有人都得听大爷爷的。
我接到电话就去了医院，谁知，刚到，门口两个人就扑了过来。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防守，反击，等我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我踩在地上摩擦了。
「住手，还不快住手！」
大爷爷怒喝一声，然后视线在我身上扫过，冷哼，「真是目无尊长！」
我松开那两个跟我动手的，同样的眼神也扫过大爷爷，笑了笑，「我的确不知道还有您这么个长辈，毕竟，上来就动手的长辈，我也是第一次见。」
「混账！」
这回，是大爷爷身边的堂伯对我怒吼，「你怎么跟大爷爷说话的，是不是不想入族谱了！」
好家伙，还有族谱呢！
「怎么，沈家祖上是做皇帝的？」我挑了挑眉毛，也不等他回答，冷嘲一声。
「大清都亡三百年了，您还拿自己当皇亲国戚呢？」
堂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时就黑了脸，老太婆更是嚎一嗓子，哭喊起来。
「大哥啊，您快看看啊，就是这个孽障，她在家也一样不把我这个奶奶放在眼里，还要谋杀我！」
「谋杀可是犯法的，你想清楚再说！」我妈怒喝一声。
老太婆被我妈吓得一缩，随即又意识到有大爷
爷撑腰，瞬间又硬气起来。
「儿媳妇压着婆婆，沈家还管不管啊！还有这个孽障，她平日里就跟社会人混，手脚也不干净，还偷我的钱，她就是看我老太婆好欺负，是打算绑架了我，跟我儿子要赎金呢！」
好家伙，这老太婆光凭扭曲事实，还把事儿都串起来了！
不去写剧本真是浪费了。
「大哥，咱们沈家向来门风严谨，今天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老太婆继续嚎。
大爷爷估计是被她嚎得脑瓜子疼，黑着脸一摆手，「上家法！」
他们本就有备而来，话音刚落，堂伯家的大哥沈连松就把藤条递了过来。
大爷爷颤颤巍巍地接过，刚一抬手，我妈就冲了出来。
「动我闺女试试？我炸了你沈家祖坟！」
我妈红着眼眶，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下子把众人震慑住了，就连老太婆都忘了哭。
我爸也出来，把我们护在了身后。
「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就动手，这不合适吧？」
相比我妈，我爸稳重很多，但一开口的气场就让人有种压迫感，就连大爷爷脸上的皮肉都跟着抖了一下。
他是不打算跟我爸闹僵的，毕竟，沈连松还在我家公司工作呢。
「忤逆长辈，本来就应该教训！」大爷爷沉着一口气，「小树不修不直溜，教训小辈，也是为了不让她们长歪，明峰，可你向来是个明白事理的。」
「没错！这个孽障从小跟着混混长大，还学人家收保护费呢！」
老太婆赶忙接话，一边说着，在人群里找到沈云姝，「你过来，告诉你大爷爷她是怎么跟你要钱的！」
「我的钱……是给我姐了……」
话刚开了个头，众人脸色微变，包括我爸妈也拧起了眉头，毕竟，他们找到我时，我正从沈云姝钱包里拿钱。
「有你大爷爷撑腰，你别怕，说，她是怎么勒索你的！」老太婆催促。
「不是！」
沈云姝突然抬起头来，「我是给我姐钱了，但那是补课费，这段时间，我姐一直在给我补课，我姐成绩很好的。」
众人瞬间震惊，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12
「胡说八道！她一个混混，大学都考不上，怎么给你补课！」老太婆冷哼一声。
「就是，我打听过了，她平常连考试都不考，很多科目都是零分！」沈连铎跟着附和一声，满眼都是鄙夷。
众人也下意识接受沈连铎的说法，毕竟，像我这种校霸，一般都是倒数。
见我没反驳，老太婆脸上瞬间像斗赢了的公鸡似的，昂起头，这时，我妈接到了管家的电话。
清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
听到「清北大学」四个字，众人像是被雷劈了似的，瞪大了眼睛。
就连我妈也一脸震惊。
「月月，你不是说不知道分数吗？」我妈问。
「我是保送的，没考试。」我说。
我的保送名额是用高中各种联赛和竞赛奖章换来的，从高二开始，我几乎很少参加学校的考试了，太简单。
其实录取通知书在高考前就收到了，但听说沈家「德高望重」的人要来，我就顺便装个比。
瞧，现在这打脸的声响不就挺清脆的嘛。
我这一巴掌还不够，我朝沈云姝眨眨眼睛，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
「我也的确被人欺负了。」她往我妈身边靠了靠，接着说：「李瑞那帮人总在放学的那条窄胡同堵我，我……」
「云姝，你可不能胡说！」二婶坐不住了。
「上次下雨，小瑞还送你回家呢，空口污蔑人可不行。」
沈云姝被二婶唬得一缩，下一瞬，我站到了她跟前。
「我们当然是有证据才会开口。」
说着，我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
那是两个月前我第一次撞见李瑞几个人堵着沈云姝跟她要钱，除了要钱，还动手动脚的。
我是跟人打架进局子经验比较多，先录了视频才动手，准备到时候给警察叔叔看的，这叫见义勇为。
视频播放完，沈云姝又补充一句，「我姐给我补课的这段时间，一直在保护我，上次进局子，也是碰到我被他们堵着要钱，我姐为了帮我才动手的。」
我爸妈当时就炸了。
「报警！报警！」
「这事儿没完！」
我爸说着就要报警。
二婶赶忙求饶。
「大哥，小瑞不懂事，你给他一次机会吧，我一定让我哥好好教训他，我求你了，别报警啊！」
「哼，这事儿你真不知道？」我妈当即翻了个白眼。
「欺负我闺女，这事儿没得商量！」
二婶慌了，又转向大爷爷，想让大爷爷说和，谁知大爷爷的脸色更难看。
「就算那孩子是领养的，那也是沈家的人，你
娘家侄子这样，是把沈家的脸面往地上踩！」
「他就是缺少管教，我一会狠狠地教训他，可我们到底是亲戚啊。」
二婶都快哭出来了，说着又想求老太婆，却被老太婆一眼瞪了回来。
「狗屁的亲戚，就知道要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钱接济娘家，一帮吸血虫而已！」老太太没好气。
二婶扯着嘴角，一脸尴尬，忘了要说什么。
倒是二叔难得开了口。
「妈，您提这个做什么？都是一家人，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的。」二叔皱着眉。
「一条心？您快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我嗤笑一声，将手机划到另一段视频。
草场街咖啡厅内，二叔和一个女人在角落，但两人的对话收录得很清晰。
那女人是我爸以前的助理，半年前刚离职，听两人说话，那助理怀孕了，我二叔的。
二叔让那助理打掉孩子，还答应给她两百万做补偿，但这两百万，还得让助理帮她挪用公款。
13
视频播放完，我二婶和我爸都气疯了，我爸还没开口，二婶已经扑了过去。
别看二婶瘦，这会儿气疯了，大嘴巴子「啪啪啪」地往二叔脸上抽，一边抽一边骂，骂得可脏了。
一时间，场面混乱了。
「你给我放开他！混账东西，你敢跟你男人动手，这是要动家法的！」老太婆一边喊着，又转向我爸。
「挪用公款的事，你要是敢报警，我就撞死给你看！」
我几步走到老太婆病床边，朝她勾了勾唇：「别急啊，下一个就是你！」
来都来了，谁也别想跑。
老太婆愣了一下，下一瞬，沈云姝手机里传来她 pua 沈云姝的话。
她威胁沈云姝，教唆她栽赃陷害我，沈云姝不做，就把她扫地出门。
众人的表情再次翻转，就连大爷爷的表情也逐渐裂开。
「还有。」
我不失时机开口。
「当年我不是自己走失，而是被奶奶卖了。」
我语气平静，出口的话却在众人脸上炸开了一道雷。
「月月，你说什么？」我妈声音颤抖，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胡说八道，你这是胡说八道！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我卖了你！」
老太婆这次是真的慌了，喊着就要来抢我的手机。
我一甩手躲过去，接着说：「当年，把我带走的人叫胡勇，清河县，胡家村人。」
别人有些懵，我爸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那胡勇是我奶奶的表弟，就连我妈都不知道有这么号人，如今从我嘴里说出来，人名，地名，分毫不差，由不得他不信。
「真的是你？你把我闺女……卖了？」我爸声音颤抖。
老太婆傻眼了，不敢回答，求助一般看向旁边的大爷爷。
「我，我当时也是糊涂了，我……」
「你这是做的什么事儿！」
眼看着场面一度混乱，大爷爷重重地一跺脚，却又不得不劝和。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没必要因为这个搞得这个家支离破碎，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又调出一段视频，是他孙子沈连松拿公司机密收好处的证据。
我折腾这么大圈，利用老太婆把他接过来，当然不是指望他给我做主的。
我爸妈给我做主就够了，但是账，谁也跑不了。
这回，高高在上的大爷爷也坐不住了。
「你够了！」大爷爷哆嗦着朝我怒吼一声。
「你是要弄得家破人亡吗？」
这一会儿工夫，从老到小，被我揭了个底儿掉。
「家破就行了，不至于人亡，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
我朝大爷爷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大爷爷瞪着眼珠子要骂我，我肩膀一沉，被我爸拉到了身边护住。
「好，你们一个个的，真是好极了！」
我爸红着眼珠子，攥紧了拳头。
「我拿你们当家人，这些年对你们几乎是有求必应，你们拿我当什么？」
「我的亲娘，为了要孙子，卖了我的亲闺女！我的亲弟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联合我助理挪用公款！还假造鉴定证书，要把我女儿赶出去！我的侄子，利用职务之便坑我！」
「你们看我是不是很像个大冤种！」
我爸眼珠子猩红，太阳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我走丢的这些年，我爸妈把老家的祠堂都修缮了一遍，本家亲戚有什么需求，我爸也尽量满足，就是希望祖宗庇佑，让我回家。
可他没想到，他的亲情换来的是别人的贪得无厌。
众人被我爸吼得不敢说话。
半晌，我爸颓然地摆摆手，「算了吧，沈家门槛太高了，我们够不上，从今天起，咱们各过
各的，以后别来往！」
「你这是什么话！」大爷爷惊喝一声，「为了一点小事，你连祖宗都不要了吗？」
老太婆也哭了出来。
「我可是你亲娘，你要跟我断绝来往？你不给我养老，你天打雷劈……」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爸突然扭过头去。
「你有心吗？你自己剖开看看，是什么颜色的。」
老太婆被他问得愣住，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二叔和沈连松干脆直接给我爸跪下了。
「明峰叔，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不敢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沈连松满眼恐惧，他泄露工资机密，是要送进去踩缝纫机的。
二叔也顶着一张被打肿了的脸，声音带着哭腔，「大哥，我糊涂，我已经在想办法填补了，你饶了我这一次，我以后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二叔还主动承担以后照顾老太婆的责任，承诺把钱补上。
一边说着，两人还「砰砰砰」地磕头。
「钱的事，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但是伤害我闺女，无法原谅，你们好自为之吧！」
这是我爸跟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扔下一屋子乌烟瘴气，带着我们娘儿仨离开了病房。
14
回家后，我跟爸妈坦白了。
其实，第一次救沈云姝时，我就在她钱包里看到了我爸妈和她的合影，调查后，确定她的养父母就是我爸妈。
但是听沈云姝提及家里的情况，我便没有立刻来找他们。
在别人备战高考的最后两个月，我让大头他们帮我调查了我爸妈身边的人，然后留下证据。
我不是为了争夺家产，只是想帮爸爸妈妈踢开身边居心叵测之人，当然，我的仇，也得报。
爸妈听我说完很震惊，更多的是心疼，我的独立和决绝，是因为没有他们的庇护。
我从未埋怨过爸爸妈妈，尤其看到妈妈记事本里的记录，我知道，即便有沈云姝在，这些年他们依旧没停止过找我。
幸运的是，我们团聚了。
晚上，沈云姝过来交作业。
我给她判卷子，她就坐在旁边看着我。
「姐。」
她似乎犹豫了好久才开口。
「我不要家产，我就只是留在爸爸妈妈身边，可以吗？我也不是想跟你抢爸爸妈妈，我就是……我在孤儿院长大的，好不容易……」
「你刚才叫我什么？」我抬头。
她愣了一下，回答。
「姐。」
「既然叫我姐，那你就是我妹妹。」我歪着头看她。
「你在爸爸妈妈身边十三年了，你的陪伴不会因为我的血缘回归而消失，我回来，爸爸妈妈是多了一个女儿，而不是换了一个。」
「姐……」
沈云姝眼皮颤了颤，哭出来之前，我拿笔头在她额间戳了一下。
「现在别哭，等会儿判完卷子有你哭的。」
我知道她没想和我争抢什么，她要是想争，就听老太婆的话，努力把我赶出去了。
可她在老太婆一开始找她对付我的时候，就来跟我坦白了，还努力帮我留证据。
15
一个星期后，我爸动用关系，把欺负过沈云姝的李瑞送去踩缝纫机。
这次二婶倒是没再找过来，毕竟，二叔挪用公款和小三的事已经让她焦头烂额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沈连铎中考买分被查出来。
嗯，我妈举报的。
沈连铎被一中除名不说，岩城所有的高中都对他关紧了大门。
沈家的青烟灭了。
一个月后，听说老太婆从楼梯摔下去，摔得半身不遂，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去看她时，她正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看到我，还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只是口歪眼斜，嘴角流着口水，话都说不出来。
「让我猜猜，这是怎么回事。」
我抬手拿过一个橘子，一边剥，一边说。
「二叔挪用公款的窟窿, 他们现在补不上，所以，就把主意打在了你之前嫁祸我偷钱的那两百万上, 他们偷你的卡，但是被你发现了，所以，二婶就……」
我的话没说完, 老太婆的瞳孔明显地震。
「啊啊啊啊……」她张着嘴，情绪激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将剥好的橘子塞进她手里，起身。
「不用等到明年，华清大学那边，已经通过了我的工商管理专业申请, 明年我妹妹考高, 她也想报相关专业, 以后我们一起接手我爸妈的公司, 我们一家人, 会越来越好。」
「啊啊啊啊……」
老太婆嘶哑的声音还在嚎叫，我听不懂她说什么, 也无所谓了，她的死活, 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个月后, 高三提前开学。
用过早餐出门，家里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
「好好听课。」我戴上头盔准备出发。
沈云姝没说话, 下一秒, 我的摩托车猛地往下一沉，扭头, 她已经坐在了后面，还顺手搂上我的腰。
「还是摩托车比较酷, 姐，出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