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代人工智能被应用到现实生活中后,给这个世界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想象:渔民不用再去冒着生命危险与大海抗争,矿工们被从幽暗的地底解救出来,店门口的迎宾员被更为知性的机器人所取代,审判席上的法官则被抛进了历史的洪流……
人类在第一代人工智能的协助下,开始逐步将自己从工业社会的枷锁中解放出来,人类开始逐渐把精力投入去更深入的探寻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虽然失业的人数在不断的增加,但人工智能应用所带来的对资源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开发以及对现有资源的整合能力,确保政府有充足的能力保障绝大多数人的正常生活,整个社会处在前所未有的繁盛和谐中,这段时间即后来被无数人缅怀的“黄金十年”。
人工智能的学习进化速度竟是如此之快,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黄金十年”很快就变得暗淡无光。随着机器的智能化越来越深入,此时它们已经不再仅是人类的帮手,不再是按照指令从事简单行为的工具,它们比人类的思维更加缜密且不知疲倦,不受情绪的干扰。能够模拟情感交流的智能机器人也让人类越来越分不清彼此,机器开始全面接收人类几乎所有的工作岗位。庞大的失业人口骤然降临,大街上到处是无所事事的流民,社会治安面临巨大的考验,得益于人体生物工程技术的突破,此时的人类寿命也更长。地球的资源承载力达到了临界,而对于类地行星的开发此时却仍未有任何重大的突破。
伴随人工智能对人类工作岗位的全面接管,社会结构也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国家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政府在一步步沦为跨国公司的代言人,并很快被完全取代。对于不再担心选票与民情的跨国公司来说,没有理由再去无偿供养庞大的无用阶层。
一项秘密决议经过长时间的争论后终于在各寡头之间达成一致,在其他措施尚不成熟的条件下,当务之急是将无用阶级迁徙至环境恶劣且贫瘠的地区,另其自生自灭,以此换得少数精英阶层能够享有充足的资源。
宣传攻势首先被启动,各类型的媒体铺天盖地的鼓吹在生态环境即将崩溃的情况下,无用阶层应该具备奉献精神,应该主动为人类社会的未来做出牺牲,减少对有限资源的损耗去支持精英阶层为整个人类探寻一个全新的未来。
习惯了被人工智能辅助的人类此时已丧失了自主思考的能力,碎片化的信息铺天盖地,各种掩人耳目的报道不绝于耳,很快无用阶层便主动放弃了,为整个人类社会的未来而迁徙他地成为共识。虽然也有人提出质疑,但毕竟只是少数,且不和的声音很快就被悄悄平息。
迁徙目的地是这个星球上环境最恶劣、资源最短缺的六个区域,分别是:热河谷地、萨迦高原、斯安迈大沙漠、阿斯特拉罕荒原、岐麂列岛和威德尔冰原,被统称为失幻之地,而与之对应的则是保留下来供少数精英阶层居住的光明福地。
大迁徙正式开始的日期被定在当年的1月1日,虽然之前已经有相当数量的人群先行转移,元旦开始的这场活动更像是一场作秀,但这并不妨碍光明福地的领导者作为全人类的代表在当天发表的慷慨激昂的演说:
“现在,对于我们人类族群来说,正面临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危难时刻,这比以往发生在不同种族之间的世界大战所带来的危险更为严峻。如果说,世界大战是丧心病狂的好战者发起的对异族的屠杀,战胜的一方才有希望继续存在。但对于我们现在面临的困境来说,如果不做出改变,不做出牺牲,将无胜者可言,整个人类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就像你我所看到的那样,日益严峻的资源压力随时都会带来生存环境的崩溃,我们身边的物种正在急剧减少,而迟早有一天会轮到我们人类,只是这节奏已经越来越紧迫。
历史总是因无名氏而被改写,正是因为你们抛舍家园远走他乡的无私奉献,开垦未知之地的绝对勇气,才为人类命运的改写赢得短暂的喘息、创造了可能。今天的退却,是为了明日的卷土重来,你们必将被历史所铭记,为我们的后人所瞻仰。
我坚信,经过所有人的共同努力,用不了多少时日我们的精英们就会在科学技术上取得更大的突破,那时候我们不再因资源短缺而苦恼,殖民外星球也变得不再遥远,毫无疑问,你们将是这一伟大时刻的最大功臣。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的勇士们启程吧!”
元旦宣言无疑是极具煽动力的,尤其是对于这些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人来说,能够被写进历史被后人铭记,意味着这将是他们摆脱无名氏的绝佳机会,这种效应因为各种媒体的宣传被无限放大,形形色色的面孔怀着开垦新领地为解救人类的未来而奉献的心情,义无反顾的加入庞大的迁徙人流中,被运送往之前未曾踏足的领地。
出征的队伍中除了那些因为被人工智能取代岗位而流离失所的贫民外,还有精英阶层中那些对跨国公司的治理不满的异见者们,大迁徙成了公司董事会清除异己的绝好机会。
在开往阿斯特拉罕荒原的列车上,陆锡安蜷在一角睁开眼贴着车窗看着外面越来越荒凉的景色,旷野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如波浪一般的光圈,由远及近,追着列车向北方飞驰。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感觉裹在帽兜里的后脑勺如火灼过一般疼,无法计算从被拖进列车到醒来的这段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但距离光明福地是越来越远了。
列车外旷野里一成不变的景色很快就让这些迁徙者们失去了兴趣,他们从一开始出发时的热血澎湃到现在只是觉得乏味,虽仍有嬉闹打趣的声音传来,但车厢中多是昏昏欲睡的人。
坐在对面的几个年轻人轻声在聊着什么,不时发出一阵笑声,陆锡安转过头来挺了挺背想要站起来却感觉头晕的厉害,只能作罢。这时,他旁边传来一个姑娘带着歉意的声音说,“不好意思,是不是我们聊天打扰到你了?”“不是那么回事,我也是刚刚醒来”,陆锡安一边说一边努力将身体转向另外一侧,一双清亮的眼眸含着浅浅的笑意朝他看来,对面的三个年轻人这时也停止了谈话。姑娘笑着说“我叫左薇,很高兴认识你”。陆锡安点了点头,说“我叫陆锡安”。左薇指着坐在自己正对面戴着眼镜的瘦瘦的男生说,“这个是李晓锋”李晓锋冲陆锡安笑了笑,“这个是左昊,是我哥哥”坐在对面中间位置上留着络腮胡子的男生向陆锡安伸出手来握了握,“你对面那个是杨柯”,靠窗坐在对面长相俊朗的年轻人冲陆锡安点了点头。
“看你脸色不好,上车到现在快一天时间了基本就没离开过那个位子,身体不舒服还是?”左昊盯着陆锡安问道。
“哦,没事,可能就是有点着凉。”陆锡安回答,感觉头痛稍微缓解了点。
“喝点水吧。”左昊将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
“谢谢。”陆锡安伸手接过。
……
列车飞驰着奔向阿斯特拉罕荒原的深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