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向北大约又行进了一天多,终于在临近日落的时候停靠在一处小站。迁徙者们陆陆续续的下了车,按照指示排好队伍。待所有的人都下了车后,列车随即便调转方向向南方驶去。
阿斯特拉罕荒原的冬天要比光明福地冷得多,队伍中不断传来跺脚声和抱怨声。所幸并没有让大家等多久,小站的向导便带领迁徙者们向为他们规划好的居住地进发。
大约八百人的队伍在向导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从小站向东北方向走去。队伍犹如一条长长的游走摆动的龙舟,厚厚的积雪如水纹一般被趟向两边,踏出一条坚实的路径。人脚踏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声在旷野显得格外刺耳。队伍中并无过多的交谈,远离故乡初踏异地的感觉如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队伍中每个人的脖子,使他们不能发声。陆锡安跟左昊一行人走在队伍的中间,踉踉跄跄追着前面的人的步子,之间并没有过多的谈话,只是偶尔搀扶对方一把。
约莫走了有半个小时,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这时,只听从队伍前面传来向导的声音,大概是说让加快脚步。火把发出的亮光一点点从龙舟的龙头传向了龙尾,大部队瞬间又变幻成一条火龙,继续浩浩荡荡的向前推进。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前方终于出现了斑斑点点的灯火,一座小镇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粗壮结实的木桩被深深的埋进土里,耸立着将小镇包围起来。小镇入口处的左右两边分别矗立着一个木结构搭建的哨楼,长长的走廊连着两个哨楼横贯在小镇入口处的上方。镇子中并没有现代化的钢筋水泥类建筑,房屋多是用从附近山林中砍伐的树木搭建而成,古朴且简陋。整个小镇坐落在一处斜坡下的狭长平地上,斜坡上方是郁郁葱葱的树林,黑夜中只看到眼前光秃秃的枝丫,并判断不清树林的面积到底有多大。小镇的另外一侧是一条冻结的小河,源头绕向镇子后面通向斜坡的那面。
大部队对眼前的小镇不免感到惊愕,在人工智能已经成熟应用了数十年之后,这个星球上竟然还有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现代化的基础设置在这里没有丝毫的痕迹,阿斯特拉罕荒原确实是一个让人失去了幻想的地域。
犹疑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打断,在领队人的指引下,队伍散了开来,每个人根据自己的编号去寻找对应的房屋。杨柯的屋子离小镇的入口处并不远,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的住处。陆锡安、左昊兄妹和李小锋四个人趁着夜色中星星点点的火光与大部队中其他的一些人继续前往镇子中去寻找自己的屋子。走了有一里地的距离,左昊兄妹找到了那个门牌编号与自己持有的钥匙编号一致的屋子。左昊说,“我再送送你俩,顺道也去认个门,以后找你们也方便点。”陆锡安推脱说,“已经这么晚了,又在路上颠簸了这么长时间,你们早点休息,改天我俩来你们这边拜访。”左昊看拗不过,只好作罢,说,“那你俩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见。”左薇冲陆锡安和李晓锋摆摆手,笑着说,“那你俩快走吧。”辞别左昊兄妹,陆锡安和李晓锋跟随其他尚未找到屋子的迁徙者继续向前走去。没过多久,李晓锋也找到了自己的住处,两人辞别后陆锡安跟着剩余不多的一些人继续向镇子深处走去。渐渐地,随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就剩陆锡安自己一个人了,但自己的那个木屋并未出现。陆锡安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走得太匆忙而天又太黑,所以在不觉之间错过了。木屋一个挨着一个,到此处就已经断开了,但小镇却并未到头,陆锡安决定再向前走走看。此时,路边用来照明用的火炬已经看不到了,陆锡安借着朦胧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顺着两边立着的木桩围墙走向小镇的最深处。。
起风了,陆锡安缩着身子快步向前走去,终于在镇尾看到了一座木屋矗立在月光下。这座小屋与沿途看到的其他小屋并无任何区别,只是它却孤零零的与其木屋隔绝开来。在小屋的一侧,是一个和小镇入口处一模一样的岗哨,高高耸立着。一高一低的两座建筑默立着,在昏暗的月光下,竟让人觉得有点凄惶。陆锡安掏出钥匙对着门牌上的编号凑近看了看,没错,这确实是他的住所,在以后的数年间,这里将是他在阿斯特拉罕荒原上的一处寄托。
推开门,首先看到的是屋子中间的火塘,水壶被从房顶上垂下的挂钩吊着垂在火塘上面,虽然并没有生火,但是借着屋外的月光依旧能够看到小屋被分隔成里外两间。陆锡安关了门,放下随身的行李,摸索着走过火塘走进内室,摸到了厚厚的毛毯摊开在木板上,于是便顺势躺下了。他太累了,没有对屋子再做检查便将腿脚伸展开来沉沉的睡去,身上阵阵酸痛刺激着脑袋昏昏沉沉,片刻之后他便进入了梦想。整个晚上他都睡的很沉,并未感觉到寒冷,梦境在抵达小镇的第一个晚上并未光顾他。
陆锡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临近正午,屋子外传来寒鸦的叫声,日光透过窗缝钻了进来。他就那样静静地躺着,盯着小木屋的房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张厚实的木板床上,床靠着隔断小屋的木板安放,正对着窗户。内室除了木板床外再无其他任何的摆设物件。陆锡安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下地走向外室。跟昨晚推开门时的印象差不多,屋子中间的火塘显得特别突兀,一把靠背椅被放在靠门的那一侧,椅子边上是一张方方正正的木桌,除此之外外室也并无他物。
陆锡安推开门,慢慢走下小屋的台阶,走出小屋的阴影站在日光里,看着太阳一点点的移向正南,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念道:别了,安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