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东海龙王一阵狂喜,傲来国的将军连夜设宴,四海八荒的妖王纷纷派出人手,探听消息。
探到花果山,小妖见了我。
我指指自己,说我死了吗?
小妖一脸茫然。
1
我挑眉一笑,说对嘛,我是孙悟空,谁能定我生死造化?
话音未落,我就发现不远处忽然出现两道人影,这两道人影仿佛从另一个空间里踏入红尘,突兀,且朦胧。
那两人拿着铁链,说孙悟空,你阳寿已尽,随我等到地府报到吧!
风幽幽吹来,小妖打了个寒颤,左看右看,却像看不见那两人。
有意思。
地府勾魂我是知道的,可牛魔王他们哥几个从来没被勾过,怎么今儿要勾我了?
我笑了笑,心想那成,我倒要看看尔等如何杀你孙爷爷。
其实我向来懒得惹麻烦,回我的花果山,跟猴子猴孙天天吃喝玩乐,多爽。
但架不住这世上太多孙子,非特么要找事。
我刚从斜月三星洞回来的时候,混世魔王占了花果山,傲来国的将军一箭不发,缩在城里花天酒地,猎户跟我的小猴子们都死伤无数。
我呸了口痰,撸袖子就上。
一拳打死混世魔王,一脚踢开将军府库,那么多刀枪铠甲,你不用,还不如都给我家猴子猴孙。
至于我自己的兵器,那真是老龙王送的。
东海龙王说了,你要是能拿得动这定海神针,我随便你拿走。
我一把就拿走了。
龙王:「???」
也不知道这龙王怎么回事,当天忽然半夜放水,要水淹花果山。
后来阎王给我分析,说这是他既抹不开脸面反悔,又不想吃了真亏,就想暗中把你除掉。
去他妈的。
当时我没想到这茬,就看见猴子猴孙一个比一个反应快,攀岩爬树就往高处躲。
我眉头一皱,问道:「你们怎么这么熟练?」
小猴纠结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眼眶咻一下红了,他说,大王,这些年东海经常泛滥,好多猴儿都被淹死啦,爷爷不让我告诉您,说您好不容易回来,得跟当龙王的邻居搞好关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小猴说到这,哭声越发大了,他说可是大王,我的朋友小七死啦,他可喜欢你了,他本来想出海找你的,木筏刚推进海里,他还冲我笑呢,就蹦上来一个老高老高的浪花,我看见里边有个怪兽的脑袋,它一张口,小七就没了。
「大王,你能帮小七报仇吗?」
其实被东海吞没的又何止小七一个,我曾经也有个朋友,约好了一起出海,可惜我再也没见过他。
以前我只以为是海上烟波,风浪太大,意外而已。
如今我越听头皮越痒,心底有团火噌噌往上冒,我把脑袋一甩,如意金箍棒划出一道火光,落在这只小猴面前。
我说你放心,这仇不报,我就不是孙悟空。
有老猴遥遥见到小猴子在冲我哭,大抵猜到了事发,脸上有点惶恐,嘴巴一张一合,说什么大王前程为重,说什么学了仙法,要当仙人。
风雨之中,我抬起金箍棒指着老猴,冲他笑,说我不过花果山中一泼猴,当个屁的仙人。
敢杀我家的猴儿,弄他!
我拉上小猴,回身入水,掀起一片大好波澜。
然后一层又一层的血迹就涌上来,成千上万的虾兵蟹将横在我的身前,小猴身子在抖,我摸摸他的脑袋,说别怕。
小猴子红着眼睛摇头,说我不是怕,我之前来过东海,没见到这么多人,只有两个海妖在赶我,抓我,提着叉子来杀我。我就想问问是谁吃了我的朋友,却一个人都见不到。
「大王来了,他们终于都出来了。」
我冷笑一声,说好,好一个东海龙宫!
骤然一棍挥出,浩荡东海被抽出了一瞬间的真空,成千上万的虾兵蟹将还来不及动手,就殒命在这一棍之下,层层翻出的鲜血涌上潮头,终于压下了花果山的大浪。
我盯着更幽深的大海深处,停都不停,金箍棒飞掷,一个刹那就洞穿了龙宫。
轰然一声响,海里溅出数不尽的珍珠,花不完的金银。
屹立千年的龙宫,就此倒塌。
我一脚踏下去,身上毫毛散开,顷刻间冒出几百个孙悟空,把龙子龙孙一网打尽,我跟小猴说你看清楚了,究竟是谁吞了你的朋友。
片刻之后,小猴咬着嘴唇,说我找不出来。
我说不怪你,大王也找不出来,咱的仇人不在他们中间。
不过这些龙子龙孙,浑身的血腥味,就是没吃过猴子猴孙,也吃了不少傲来国渔民百姓。
龙子龙孙们还像是洗尽了冤屈,个个昂着头,说大家都是修仙的,道友刚刚归来,或许是不清楚,四海龙王在天庭成立之前就
受了仙籍,打龙宫的脸,就是打天庭的脸。是,我等之前奉命兴风作浪,是杀过你花果山界内的几只猴孙,可现在龙宫都毁了,道友的脸面,我想也挣回来了,何必再折辱我等?
我怒极反笑,说去你妈的脸面。
我看你们的命,比那些辛勤的百姓,良善的猴子要贱太多了。
手起,棍落。
砰然一声巨响,三十多只龙子龙孙睁大了双眼,齐刷刷死在他们的龙宫。
小猴还呆在那,我伸手一指不远处的龙王,说你再看看他,是他吃了小七吗?要是看不出,那你就去问,顺便问问他,什么叫奉命兴风作浪,到底奉了谁的命?
东海龙王人都傻了,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不远处,双目含泪,嗷嗷痛哭,说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水淹花果山,实属在下无奈之举,是天庭有命,人间每年的亡灵都是定数,今年地府的亡灵不够,这才暗示小王水淹傲来国的。
我冷笑一声,说地府?
东海龙王把手一伸,竟真的以道心发誓,说绝对是大仙私命,还说要是你不信,我这就去给你找证据,要是三年之内回不来,五雷轰顶,灰飞烟灭。
我挑了挑眉,扭头去看小猴:「你说怎么着?」
小猴红着眼眶,看我。
我冲他笑,说别怕,有你大王在,别说地府,天庭又算什么东西?
没想到龙王还没把幕后黑手的名字交给我,黑白无常就先到了。
后来我跟老牛他们结交,我才知道原来人生短暂,不过是个弥天大谎。
无论你多么活蹦乱跳,吃嘛嘛香,只要天庭有命,地府勾魂,他们说你要死,你就得死。
只不过生死簿高低也是仙器,阎王爷高低是个金仙,生死簿上的许多名字,若是像我这样的灵猴,遇了机缘造化,练成了这般本事,地府也不可能没反应。
想想也是,天底下那么多卧虎藏龙的,地府一一去勾,三天两头在你地府火并,你就是打得过,也没法安生啊。
可地府偏偏来勾我了。
于是一个消息瞬间传遍四海八荒——
孙悟空死了!
天庭威严,地府规矩,从来没人进了地府还能活着出来,既然生死簿上已勾销,那我这只花果山泼猴,不死也是死了!
我眯起眼,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谁要搞我老孙?
无所谓了,金箍棒往肩膀上一扛,我瞅着黑白无常,一笑说走吧,反正你们不来,我也要去地府讨个说法。
我花果山的猴子,生死岂由别人定。
2
那年我第一次见阎王,他还是个一袭青衫,满脸疲惫的中层社畜。
当时我把黑白无常踹倒在奈何桥,九殿阎罗,地藏谛听,那么一大群人都在远处围观,就他阎罗王无可奈何,被无形的手推着,走到我的面前。
后来阎王跟我说,就那天开始,他决定彻底摆烂。
没别的,阎王成仙这几百年,过得实在太惨了。
好不容易飞升天庭,天庭说编制已经满了,你得服从调剂,去地府当阎王吧。
那会儿地府的运作还不齐全,一堆亡魂从奈何桥排队排到阎罗殿,孟婆那锅汤刚做出来,阎王就听判官说又有新鬼要到。
阎王殚精竭虑,设十八层地狱分流,又大力推动鬼差建设,分善恶辨是非,把地府弄得有模有样,轮回这么个大功德也渐渐彰显出来。
阎王正美滋滋等升迁呢,回头就发现天庭下了批示,说你地府的账对不上。
生死簿上好些死人,从你地府过了,怎么没见轮回功德出现呢?
阎王一脸蒙逼,回头查账,才发现那特么死人的魂魄就没从地府走,要么是直接被某位大仙的坐骑吞了,要么是被什么大妖圈养了。
更有甚者,还有些活人明明大限已至,可大人物发了话,这些都是为他服务的奴仆,你就不能随便把他们的魂给勾了。
阎王瞅着生死簿,两腿一蹬,心说累了,毁灭吧。
就这么东挪西凑,常年做账,阎王还是撑了五百年,五百年的轮回功德忽然降身,阎王的苦功没有白费,修为再进一步,成了金仙。
天庭来了旨意,要好好奖励阎王。
阎王人逢喜事精神爽,见谁都美滋滋的,还以为自己终于能得到升迁。
没有,完全没有。
天庭的奖励,就是说体谅阎王这些年辛苦,特地派来九个人,来帮他分担工作,灵山还有地藏菩萨带着谛听,也说要来无偿工作,地藏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阎王目瞪口呆,心说这特么都是谁塞进来的人啊,明抢啊!
这些人一个个上有靠山,都在为上仙办事,完全没人开展赏善罚恶的正经工作。
地藏那是更离谱,只要人间有信灵山的,奉了香火,死后那就不用审判,不用去十八层地狱了,直接转世投个好胎。
那特么等人间尽成佛国,地狱可不就空了吗?地藏这么大
功劳,当然也能回去成佛。
阎王天天看九殿阎罗跟地藏菩萨勾心斗角,神仙打架,他宛如一个局外人,看得生无可恋,心如死灰。
「就这,还有你这位魂 1350 大哥踹了黑白无常,要来找我麻烦。」
我说魂 1350 是什么?
阎王说,你拜师之前也没有孙悟空这名字啊,生死簿上记的你,就是魂 1350。
我失笑,说不是我不服,你人都抓到我头上了,我怎么办?我等死?
阎王两腿一蹬,瘫在奈何桥上,两眼无神,说等死就等死呗,咱们这种散修小神,没有后台也没有机缘,等死就是咱们的命。
我不管,我说东海龙王自己都认罪了,他是奉了某位大仙的私命,才水淹花果山,这种仙人不去死,凭什么我无辜的猴子猴孙死?
阎王很坦然,说不凭什么,人间无辜枉死的可太多了,被权贵当街撞死的,被人凌辱而死的,活活冻死的,饿死的,什么人是什么死法,生死簿上,那都是命。
我一扬眉,掏出金箍棒,说去他妈的命。
阎王惊了,说你要干吗?你别随便动手啊,那俩黑白无常就是实习鬼差,他们自己错抓了你,跟地府全无关系!
我不动手,我向来是个讲道理的好猴。
我冲阎王咧嘴一笑,踢开黑白无常,说:「那些走投无路的灵魂,在人间求爷爷告奶奶,没用处。死了见到你阎王爷,知道有漫天神仙了,可还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们不过是想要一个公道,你们不给,我给。我来给你当这个阎王,让你看看地府该是什么模样!」
3
那天地府里乱成一团,我把灵山的信徒从即将投胎的转轮殿拎出来,一个个对着生死簿、功德簿查他们的善恶忠奸。
完事该下油锅下油锅,该去六道去六道。
正赶上有一批无缘无故死去的魂魄,竟然不来地府,要飞往什么大仙的洞天府邸,被我抢来判官笔,直接从生死簿上一勾,将它们纷纷截留下来。
阎王就在那卧槽,说这要出大事啊。
其他人就更加面色僵硬,十殿阎罗里为首的是秦广王,估摸着后台很硬,带着这些关系户大摇大摆走出来,说妖猴,适可而止。
幽冥的风吹得贼大,我扬声大笑,说不错,你们这群孙子放肆这么多年,是该止了!
我大笔一挥,说且去!
判官笔在生死簿上逆转因果,那些无辜冤死的生灵被我一笔还阳,而人间凌虐弱小的权贵齐齐暴毙,顷刻间地府里鬼满为患!
阎王眼前一黑:完了,彻底完了。
九殿阎王大怒,说孙悟空,不管是谁把你勾来的,你敢如此放肆,就别想出地府了!
我眉头一挑:连九殿阎王都不知道谁勾的我,难道还真是两个实习鬼差阴差阳错来助我大闹地府?
我也没空多想,那些落入地府的人间权贵,又有不少灵山信徒,到了就直接往转轮殿而去。
当着我的面,还想走后门?我大手一捞,直接把他们下了油锅。
地藏菩萨终于也忍不住,带着谛听从黑暗中走出,他说孙悟空,我知道你是来查什么的,你不就是想要杀你猴子猴孙的凶手吗?我告诉你!
十八层地狱之中,群魔乱舞,到处都是惨叫与哀嚎,我就蹲在阎罗殿的桌子上,笑得漫不经心:「凶手要抓,地府也要改,你告不告诉我,今儿这个阎王我都当定了,」
地藏嗔了,腕上宝珠一振,喝道:「我佛慈悲!」
九殿阎王见有人领头,当即也纷纷出手,铁杵快剑,飞轮横天,还有人捏起百鬼夜行,引地府血月光辉,笔直射向我头顶。
我大笑一声,金箍棒猛地一抬,掀起黄泉丈高大浪。
所有人都看到了,我一棒纵横,如绽绵延万里的霹雳,杂乱的法宝光辉都被一棍击碎,九殿阎王踉跄退开,地藏菩萨的宝珠散落一地。
我棍指轮回,毛发皆扬,说地府今日,方见真王!
谛听这狗东西藏了半天,这会儿忽然出手,借走了我自己的声音来侵入我的心魂,一时间万声入耳,三千世界的嘈杂使我恍惚了一个刹那。
九殿阎王嘴角噙着血,体内还有棍劲未散,就冲我身后喊,说阎罗王,动手!
阎王低着头,不动。
秦广王咬牙切齿,痛骂:「你聋了吗?地府出这么大事,你能置身事外吗?到时候你就是还想给我们当狗,都没这机会!」
阎王还是不动。
直到地藏菩萨也开口,说你放心,灵山会举荐你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时三界嘈杂堪堪被我压下,我回头,只见到阎王那一袭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阎王低着头,他想是啊,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一直忍着,随便天庭什么人都能在我头上拉屎,不就是为了自己有朝一日,能入他们的法眼,得一个当狗的机会吗?
从此正经位列仙班,出入在九重天中。
可是之后呢?
之后优哉游哉坐在天庭里,享受人间的血肉灵魂,然后给更大的神仙当狗。
多好。
阎王伸手,袖中滑落一把黑色的刀。
我挑挑眉,也不意外,这年头能豁出去的人少,既然拔刀,那就只好见生死。
我正要甩掉心神里的呐喊,抬手出棍,忽然刀光一闪,刀已在咽喉!
阎罗王的刀,秦广王的咽喉!
阎罗王拔刀冲向了九殿阎王!
那也是我从斜月三星洞走到如今,见到的最快一刀,刀光亮起的时候,就仿佛遮蔽了月色,只要目光所及,就是刀光所至。
秦广王的额前已有冷汗,他牙关收紧,一字字道:「阎罗王,你敢杀我?」
阎王的神色却很怅惘,似乎他也不知道自己敢不敢杀秦广王,他只是幽幽叹息,说以前我就想杀你,但我明白,那只是想想,是梦里的发泄,是酒后的荒唐,醒来后我还得鞍前马后,为你们擦屁股,为你们送功德,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我本也没什么怨言。
「可你们真把机会摆在我面前了,我才发现原来我并不想要。我也曾人间奔波,就是不想当狗,才要修行成仙。成仙六百年,我想换种活法。」
秦广王还想说些什么,耳边只剩下一道风声。
阎王的刀光拉成一线,血从九殿阎罗的颈间喷出,散碎的魂魄也顺着血液溅开的声音缓缓落在幽冥里。
我抬起手,啪啪鼓掌,嗷嗷叫,说这踏马的才是阎王!
地藏的修为比九殿阎罗高些,体内被我打进去的棍劲早已消散,此刻打了个哆嗦,跑得比狗还快,捏碎了什么保命灵符,嗖一下回了灵山。
鬼哭神嚎的地府里,一时间就剩下我和阎王四目相对。
阎王望着刀尖上滴下的血,忽然笑了笑,抬头看我,说猴子,我带你去报仇。
4
那天阎王在路上跟我分析,龙王之所以敢替人私放洪水,必然是为自己上司做事,天庭里掌管四海之水的人不多,对生魂有需求的就更少。
「水府星君余元,我为他做过几次账,现在想来,他要的那些亡魂,就是你们花果山的猴子。」
我说知道了就好办,人在哪呢?
阎王说你别急啊,人家封神大战的时候,戮魂幡、化血神刀,连二郎真君,哪吒三太子都颇感棘手,你大咧咧去天庭杀他,他拖延片刻,群仙齐聚,你就也走不掉了。
阎王苦口婆心,阎王老成持重。
可我不在乎。
我迎风一笑,说走不掉就走不掉,任他们千军万马,我也一样能先杀了余元。
阎王:……
阎王:我怎么就忘了你是个这种人呢。
只是没想到我们一路速战速决,闯过南天门,四大天王连我俩人影都没看清就被拍飞,巨灵神路过看了一眼都被我顺手敲晕,抵达水府星君门口的时候,才发现余元不在。
我咬牙切齿,已经从这府邸里嗅出了我花果山的味道。
我问阎王,说这狗日的应该去哪了?
阎王那双眼睛转来转去,一拍大腿,说东海,这狗日的一定去了东海!
趁天兵天将,天庭群仙还没几个反应过来,我俩又嗖地一下飞出了南天门,四大天王甚至还没从墙上下来,我们便跃出了九重天。
南天门:???
南天门:我不要面子的啊!!!
路上阎王还在继续充当我外置大脑的作用,给我掰扯为什么余元要去东海。
我在地府闹这么大,天庭一定会找人背锅,虽然最大的锅被阎王带走了,但孙悟空为什么要去地府,还是要讲究一下的。
阎王说这事当然也能硬我往头上扣,说我反社会了,非把你弄过去,跟你一起大开杀戒,见神杀神,遇佛杀佛,但这就不科学,不体面,最重要的是天庭里那么多派系,好不容易出件大事,怎么能不折腾呢?
「所以余元跟你花果山有因果,又有东海龙王为他出过手,他要是不想背锅,当然要先杀龙王灭口!」
我恍然大明白,拍拍阎王的肩膀,说我就是这么想的!
阎王:……
5
东海龙王,是个挺聪明的老龙了。
这也是后来我才品出来的,我闹龙宫的时候,他说猴子猴孙,都是地府勾魂,等到他发誓那会儿,又变成了奉上仙之命,才放了洪水,让我以为上仙就是地府里的上仙。
这我被勾到地府,就是没那些主持公道的念头,也迟早跟九殿阎罗大打出手。
阎王告诉我,其实龙王还特地跑了一趟地府,以探望龙子龙孙,虾兵蟹将的名义,来哭诉你的残暴不仁。
我说这我熟,两头挑唆呗。
阎王点点头,说当时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还跟他说放心,只要你来了地府,为了天庭颜面地府规矩,也绝没有你出去的份儿。
我眼前一亮,说原来是这孙
子啊!
阎王说哟,你懂了?
我斜睨他,说这很难懂吗?我被勾下地府,肯定是这孙子忽悠了你们家的临时鬼差。打了个我跟你们地府两败俱伤的如意算盘,到时候我被困地府出不来,他大可以遥遥把余元的名头报给我,既不违誓言,我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了,对吧?
阎王绽出一缕笑意,啪啪鼓掌,说原来美猴王孙悟空,也是有脑子的。
我说,滚。
只是我没想到,龙王既然这么聪明,在发现我大闹地府之后,又怎么会坐以待毙呢?
当我来到东海的时候,余元已经在那里了,龙王脸色狰狞,也在那。只是除了他们二人,龙王手中还有一个小猴子。
正是那个向我诉冤,被我带下过龙宫的猴子!
前一刻龙王还在那振振有词,冲余元说这只猴子就剩一口气了,你要是杀我,它也必定会受波及,到时候孙悟空回来,咱们都为这么只小猴子陪葬吧!
余元冷笑一声,说你真以为一只猴子能大闹地府?是阎罗王一刀杀了九殿阎王,那只猴子就是敢来,也不过是我的一份功劳。
龙王说,你要是真不怕,那你来啊!
余元脸色阴沉,那只猴是疯的,龙宫地府都敢砸,说完全不怕,谁信啊?
余元只能不断调动海水,一层层渡去法力,封锁龙王的四面八方,龙王也在勉力支撑,他明白只要过了今天,那自己有大把的机会布局,此刻万万不能怂。
龙王憋红了脸,目光却越来越盛,他说上仙,为我手里这只小猴,身陷险境,不值吧?只要放过我,我一定隐姓埋名,绝不会出卖你。
余元捏决控水,眯着眼,说永远能保守秘密的,只有一类人。
死人。
这两人对峙正酣,没人注意到龙王手中那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小猴忽然睁开了眼,最后的一点生命力量,催着他望向水面,望向花果山的故乡。
我破水而入的时候,正对上他的这双眼。
小猴子见到我,他茫然的双眼又一次绽放出光彩,他还努力笑了一笑,张开嘴,水往他的嘴巴里灌,可他偏要对我说完那句话。
小猴子说,大王,我没给你丢脸,他怎么打我,我都没求饶。
这话说完,小猴子就带着笑,身子慢悠悠飘起在深海里。
西风吹老人间秋色,东海海水也已凉了,四面八方的寒意往我身上钻,我面无表情,偏感觉有股火从胸膛里烧出来。
那头老龙跟余元仿佛离我很远,他们的动作也很慢,我能看到余元一点点咧开嘴,他好像很开心,他对老龙笑,他说这猴子死了,可跟我没半点关系。
龙王的脸也一点点垮下去,接着冒出狠厉的表情,身子抖了抖,有龙鳞层层覆盖。
我听见阎王的声音也远远的,他说猴子,当心!
这声暴喝过后,时空流速全都恢复正常,我能察觉到浩荡流水冲刷过我的面颊周身,流火烫金般的颜色点燃了整片东海。
余元跟老龙齐刷刷回头,只见到一根铁棒在瞳孔中越来越大。
「狗日的仙人,纳命来!」
阴魂幢幢的戮魂幡,跟地府血月一般的化血神刀,无边的毒性在老龙的吐息中越发凌厉,这二人只一个照面就选择了联手抗敌。
我却不在意了。
我想起不久之前我对小猴子说,别怕,大王在呢,别说地府,天庭又算什么东西。
可我正如当年出海寻仙,我又离开了花果山,我去行侠仗义了,把他们丢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苟延残喘的老龙王伸手一捞,就能把小猴子拉来陪葬。
我当的哪门子大王呢?
那些黑雾与血光,我避都不避,一头扎了进去,背后响起阎王的惊呼,身前则是余元跟老龙的颤抖。
魂魄被撕扯,血与骨一刹那染上了余元刀光里的毒。
我不管不顾,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出棍!出棍!出棍!
没有人能杀得了我孙悟空,魂魄里的伤,刀光里的毒,我溅出的血像一团包裹着我的火,沸腾了东海,穿透了法术法宝的辉光,宛如流星经天,狠狠坠向海底。
一棍挥出,无垠东海如鼎沸,一道血色金光冲天而起。
阎王呆呆跟在我后边,滚烫的海水泼透浑身法力,沾在他的脸上也没反应。死不瞑目的余元跟龙王缓缓飘过他的视线,他慢慢转头,视线里终于又出现了我。
我还在如释重负,凄凄惨惨地笑。
阎王打了个哆嗦,说笑!你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