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逃离戒同所，我吞金自杀了。
醒来，陆今安红着眼睛求我别死。
可明明是他拒绝了我表白，是他说我恶心，是他亲手把我送到了那个地狱。
我如他所愿，喜欢女孩，远离他，他却将我壁咚在门上，说他后悔了。
可这一次，是我不要他了。
1
再次醒来，我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紧接着疼痛在全身蔓延开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时，陆今安的声音传来。
「小辞，你醒了！」
陆今安是我哥，准确来说，是我从小跟在人家屁股后面的邻家哥哥。
我们的父母在同一所研究所工作，那年，他们去山区做项目考察时出车祸离世，我和陆今安成了孤儿。
那一年，我十二岁，陆今安十八岁。
葬礼过后，陆今安扒开一众奔着我父母抚恤金来的亲戚，向我伸出手。
他说，我们不是孤身一人，我们还有彼此。
嗯，我还有今安哥哥。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在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对他的依赖，已经变成了满满的占有欲。
陆今安毕业后开了现在的公司，所有人都羡慕我，因为他们的总裁是个超级弟控。
我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哥哥的宠爱，直到我二十岁生日那天。
派对结束后，陆今安来我房间问我许了什么愿望。
「你说愿望和我有关，说说看，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满足你。」
「真的？」
我瞬间兴奋地抱住他，「哥哥，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做我男朋友。」
陆今安愣住，紧接着用力把我推开。
「沈宴辞，我是你哥！你怎么能这么恶心！」
他怒气冲冲地走了，第二天，强行把我送到了戒同所。
他说这是病，让我配合治疗，等我病好了，还是他的弟弟。
2
我不明白，我只是喜欢的人是同性，为什么爱会变成罪。
我更想不明白，我只是对陆今安说了爱，他竟毅然决然地抛弃我，把我送到这里受尽折磨和虐待。
他明明说我是他最在乎的人，明明承诺会陪我一辈子的。
强烈的背叛感，充斥在我的四肢百骸。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在戒同所一个月后，我吞下了陆今安送我的观音金坠。
果然，自杀还是有用的，睁开眼，我又见到了陆今安。
「小辞，感觉怎么样？」陆今安看着我，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他这是担心我？他在愧疚？
愧疚就好，毕竟，愧疚是这世上最好利用的东西！
「为什么救我。」我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就连声音都生无可恋。
「小辞。」陆今安蹙眉，眼睛里似乎有自责。
「哥哥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
「哥，如果你觉得我是负担，你不想要我了，我不会赖着你，但是能不能，别这么折磨我……」
我看向他，泛红的眼中混着委屈，怨怼，控制不住往外涌。
他应该是心疼我的，看我这样，眉头拧成了疙瘩。
「小辞，你病了，等你治好……」
「你觉得这是病？」
我倏地坐起身来，在他震惊的目光中，一把扯开病服，道：「所以，你为了给我治病，就让别人来虐待我，摧残我？」
密密麻麻的伤痕，成片成片的青紫，鞭痕，棍棒重击，利器刺伤，各种工具留下不同的痕迹，布满了我的前胸后背和手臂，狰狞恐怖。
那些伤痕有新的也有旧的，多重伤疤叠在一起，昭示着我这一个月来不断承受的虐待。
他震惊地瞪大眼睛，突然傻了。
「怎么会这样！谁打的？谁打的你！」他崩溃地红了眼。
我是被他疼爱着长大的孩子呀，以前，哪怕是破点皮，他都会紧张心疼，如今我这一身伤痕累累，对他来说，是利剑刺进了心口吧。
「呵！这不就是你所谓的治疗！」我咬着牙。
「小辞，我不是，我不知道会是这样……」陆今安眼神慌乱，却又不敢看我，一遍一遍地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我只是想让你变得正常。」
「正常？为了让我不喜欢你，他们在我的太阳穴通入电极，然后把你的照片贴满治疗室的墙，一边电击，一边告诉我，喜欢这个人是件恶心的事，如你所愿，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我故意刺激他，报复他，可我自己又像含着一嘴的玻璃碴，每说一句，就割自己一道口子。
凭什么，只有我这么痛苦！
我咬紧后槽牙，双手死死地拽着被子，「你走吧。」
陆今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没动。
「小辞……
」
「滚！」
我猛地伸手去推他，血顺着手背上的针管逆流到输液管里。
陆今安被我的举动吓到，赶忙叫来了医生。
他们几个人压住我，随着一阵刺痛，镇静剂注入我体内。
晕过去之前，我看向陆今安，虚弱地抬起手。
「哥哥，救救我……」
3
出院那天，我没等陆今安来接，提前离开了医院。
他大概真的急了，电话接连不断地打过来，我有些烦躁，索性关了机。
既然恶心，又何必呢。
两天后，他终究还是找了过来，也是，他找遍所有可能的地方之后，也就只有我爸妈的老房子了。
他大概以为我会再次自杀吧，心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沈宴辞，你为什么……」
怒吼的声音在看到我满屋子的小纸条时，戛然而止。
「同性恋是变态，我不该当同性恋！」
「远离男人，男人都恶心！」
「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社会，我该死，我会下地狱……」
床头，墙面，镜子……只要我能到的地方，都贴满了这样的小纸条。
而我，正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小辞，你在做什么！」
陆今安红着眼睛，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
我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甩开他的手。
「你来做什么！」
「小辞……」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伸手想拉我，又在看到我的防备时，不敢伸手。
半晌，他红着眼睛说：「小辞，跟我回家吧。」
「我不回去！你是来抓我的，你又要把我送到戒同所，我死都不回去！」
我的惊恐瞬间被刺激出来，我连退几步，警惕地瞪着他，「我不用你把我赶走，主动远离了你，更不会纠缠你，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陆今安愣住，眼睛似乎被酸涩刺痛，红血丝迅速在眼底蔓延开。
「不去，我们不去戒同所！」他强压着情绪。
「我只是……想让你变回正常人，看你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我没想到你会受那么多苦，哥哥发誓，再也不会把你送到那里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盯着他，看到他焦急又紧张地紧皱着眉头，这种嘲讽的感觉，让我窒息。
明明，是他要把我扔掉的。
「喜欢女人，就是正常？」我看着他，淡漠地勾起唇角，「好，我如你所愿。」
4
我到底是跟他回去了。
陆今安小心翼翼地，尽量表现得和以前一样，可当他看到我把房间里有关他的东西全都收进箱子里时，向我伸过来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蹙了蹙眉，还是将手里的观音坠递过来。
「已经清洗好了，刚送回来的。」
「哦，放着吧。」我没接。
「好，我给你放在桌上……」
「不是。」我拦住他，道：「我不要了。」
陆今安的动作一滞，抬起头，茫然怔松的看向我。
这条观音金坠是陆今安从小就戴在身上的护身符，贴身的物件，小时候我求了他好久，他才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我。
这么多年，我当宝贝一样时时刻刻戴在身上，平常别人碰一下都不行，现在我却对他说，我不要了。
是，我不要了，连他这个人，也不想要了。
他愣了好半晌，嘴皮子抬了一下，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
「也是，现在这个坠子留给你的，都是不好的回忆，不要就不要了。」
他缩回手，将观音坠放在了兜里，又讨好一般问：「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的情绪调整得很快，一瞬间，又变回那个宠着我的哥哥。
可我，已经不想做他的乖弟弟了。
「不了，晚上约了人。」
陆今安愣了一下，随后看似有些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好，多和朋友聚聚，是件好事。」
「嗯，晚上我不回来。」
不等陆今安再说话，我拿了外套出门。
酒吧的确是个让人发泄的好地方，我撕掉乖弟弟的标签，疯狂地在舞池里扭动着，耳边嘈杂吵闹的音乐掩盖下，灌进我耳朵里的都是尖叫欢呼声。
竟有种发泄的快感。
我长得好看，很快有姑娘往我身边凑。
我的余光朝远处卡座瞥了一眼，他的脸被鸭舌帽遮住，我却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扯了扯唇角，伸手勾住姑娘的腰亲了上去。
陆今安，我如你所愿。
5
从酒吧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开门，却见陆今安正在坐在客厅。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变了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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