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我更像他已逝的白月光。
周衡让人为我打造了一个培训营。
我在那里经受了非人的虐待与折磨。
可当我终于失去记忆与自我。
变成只会乖巧讨好的人偶后。
周衡却疯了。
他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变回原本的自己。
可他没想到，我醒来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将那把本应切开我们结婚蛋糕的刀子。
狠狠刺入了自己的体内。
1
离开培训营的那天。
老师们精心为我打扮了一场。
从发型、妆容到衣着。
全部都是按照周衡白月光的习惯来的。
近乎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我像一个精致的玩具娃娃。
一个周衡用来愉悦自己的礼物。
我两眼空洞。
按着老师的教导。
用最标准的优雅步伐，慢慢走向门口的那个男人。
老师说：
「他就是你以后的主人了。
「你必须对他所有的话言听计从。
「否则就会遭受最严酷的惩罚。」
我望着他，用练习了千百遍的甜美嗓音道：
「衡哥哥，让你久等了。」
周衡眼前一亮。
望向我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炽热。
他开口，声音深情得像是对待世间至宝一般。
「小芜，我来接你回家了。」
……小芜？
哦，对了。
老师说过，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薛芜了。
周衡的青梅，他心上唯一的白月光。
也是将会成为他妻子的人。
至于以前的我是谁……
唔，想不起来了……
反正，只要我当好薛芜，他们应该就不会再惩罚我了吧……
我微笑着看向周衡。
「衡哥哥，小芜等你很久了。
「快接我回家吧。」
2
路上，周衡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
不停地询问着我各种琐事。
我挂着完美的笑容。
回答也无懈可击。
「嗯嗯，小芜也很想念衡哥哥。」
「衡哥哥要照顾好自己，不然小芜会担心的。」
「小芜在里面过得很开心。
「一想到能跟衡哥哥在一起。
「就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
周衡的眼角眉梢挂着难以言喻的满足。
他喟叹道：
「阿凝，你要是一开始就这么乖就好了。」
阿凝？
那是谁？
我侧过头，一脸天真道：
「衡哥哥，你在说什么？
「我是小芜啊。」
那一瞬间，周衡皱起了眉头。
我瞬间警铃大作。
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甚至忍不住地开始发抖。
幸好，周衡的眉头很快舒展开了。
他淡淡道：
「对，从今天起。
「没有谢凝，只有薛芜。」
3
车子缓缓驶入了周家。
周衡为我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宴席洗尘。
几十道菜肴。
全是「薛芜」喜欢吃的。
「多吃点。你都瘦了。」
周衡体贴地为我布菜。
然而没过多久，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周衡皱眉看向我：
「小芜，公司有事我要去处理一下。
「你自己先吃吧。」
我乖巧点头，体贴道：
「嗯，小芜会乖乖吃完的。
「衡哥哥路上小心。」
周衡离开了。
而我仍坐在原地。
机械般地，一勺又一勺地将饭菜塞进口中。
好多啊……
好撑……
肚子好疼，好难受，好像要炸开了一样……
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腹部胀得要裂开一般。
但我仍保持着甜美的笑容，和优雅的进食姿势，一勺又一勺地将食物塞进嘴里。
这些都是「小芜」喜欢的食物。
要多吃点。
要全部吃完……
刚进训练营的时候，我太不听话了。
这么美味的食物，我居然不喜欢。
于是，老师们就把我关在小黑屋里反省。
为了不让我一个人感到无聊。
他们还贴心地往小黑屋里，倒进了整整一麻袋的蟑螂。
那些蟑螂拼
命朝我身上爬。
往我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钻。
衣服、鞋子、头发、耳朵、鼻子、嘴巴……
到处都是。
我发疯一样地撞门。
跪下来认错，道歉。
苦苦哀求他们放我出去。
但没有一个人理睬我。
我像是独自被流放到了地狱的最底层。
整个世界都已不复存在。
只有痛苦和绝望历久弥新。
关了一天一夜。
他们终于把我放出去。
之后，我又连吃了几天的泔水。
里面甚至能看到蠕动的小虫子。
最后，他们才又将「小芜」喜欢的菜端了上来。
于是，我再也不敢挑食了。
挑食是不对的，只有坏孩子才会挑食，挑食会受到惩罚的……
我不断告诉自己。
不断地往嘴里塞着东西。
但在吃了一口加了香菜的食物后。
还是克制不住，「哇——」地吐了出来。
填得满满当当的胃部，像被扎开了一个口子。
所有东西都顺着口子疯狂倾斜而出。
我吐得昏天黑地。
仿佛整个消化系统都在疯狂抽搐。
不行，会被惩罚的！
不可以挑食，不可以挑食……
好疼，好难受……
不要打我，好痛……
我颤抖着坐起身，已经顾不得礼仪与优雅，疯狂将剩下的食物塞进嘴里。
但不管再怎么努力。
吞咽的那一瞬间，身体像是在剧烈反抗着什么。
所有食物全都被反呕了出来。
我死死咬着牙，合紧嘴巴，想把食物留住。
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不行，唯独这个无法克服。
加了香菜的食物，不管多少次都会吐出来。
不管老师们再怎么把我关禁闭；
又或是把香菜榨成汁水，往我胃里灌上十几斤；
又或是在我呕吐的时候，疯狂地踹我的肚子。
所有的教导，全都无济于事。
在碰到香菜的一瞬间，我还是会吐出来。
甚至吃多了，还会起疹子，呼吸困难，乃至休克。
此时此刻，我已经感觉到呼吸变得急促。
视线也有些模糊。
但是周衡说，我太瘦了，要我多吃一点。
老师说，我必须听他的话。
否则就会遭到最严酷的惩罚。
我浑身颤抖，生理性的泪水早已流满脸颊。
但依旧保持着甜美微笑。
一边呕吐，一边继续往嘴里灌着食物。
4
周衡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我边吃边吐，边流泪，边微笑。
他僵在了门边。
似乎无法理解眼前的场景。
看到他的瞬间，我浑身一颤，慌乱道：
「我不是故意吐出来的！
「我现在就吃完，很快的，很快的……」
但是越急，身体越是不争气。
我又一次吐了出来。
这一次，吐出的食物里，甚至带了血丝。
「你究竟在做什么？」
周衡面色阴沉，按住了我拿着餐具的手。
「谁让你吃这么多的？
「这么作践自己给谁看？」
而此时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生气了。
我惹周衡生气了。
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
老师会惩罚我的。
我浑身抖得犹如筛子。
整个人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下次一定会乖乖吃完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那些绝望的回忆席卷而来。
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疼痛与恐惧。
我从椅子上跌落在地。
手脚并用地爬进桌底。
抱住脑袋，将自己紧紧环住。
嘴里不断重复着：
「对不起我错了……
「求你不要打我了，好痛……」
周衡完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不顾地上的脏污，爬进桌底，牢牢将我环在怀里。
「别怕，别怕，阿凝。
「我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
「告诉我，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我却颤抖得整个人几乎瘫软。
几乎是尖声叫了出来。
「没有阿凝！我
是薛芜！
「我是薛芜、我是薛芜……
「衡哥哥，我是小芜，我会乖乖听话的。
「你不要把我送回去好不好，我会听话的……」
周衡环着我的手臂一僵。
他眼眶猩红得可怕。
望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了些什么。
可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晕倒在了周衡怀里。
5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周衡沉着脸，一支又一支地吸烟。
看见我醒来，他掐灭手上的烟蒂。
露出极度温柔的笑容道：
「阿凝，你醒了。
「身上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瑟缩了一下，喏喏道：
「没有阿凝，我是薛芜……」
周衡猛地一滞。
他用力地合上眼，再睁开时又是那副温柔的深情。
「对，小芜，你是小芜。」
不知为何，我觉得周衡笑得有点勉强。
他抚摸着我的长发，用哄小孩的语气轻飘飘地问：
「小芜，你在训练营里都做了些什么。
「能详细给衡哥哥讲讲吗？」
然而，在他说出「训练营」三个字的时候。
我又一次克制不住地发抖、哭泣、甚至大声尖叫。
最后，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进来。
在我身上注射了镇定剂。
我才又沉沉睡去。
失去意识前，我看到周衡用无比复杂的眼神望着我。
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
「阿凝、阿凝、阿凝……」
阿凝……是谁？
我是……薛芜……
6
幸好。
出院后，周衡总算叫对了我的名字。
我是薛芜，才不是什么阿凝。
但奇怪的是。
他老是记错薛芜的喜好。
明明我喜欢的是甜美可爱的公主裙。
周衡却给我买来了一堆休闲运动装。
「小芜，穿上试试看。
「你会喜欢的。」
我看着那些衣服。
呼吸一点一点变得急促。
藏在袖子下的指尖也在颤抖。
但我不敢违背周衡的命令。
只能抬起重逾千斤的手臂。
慢慢将身上的扣子解开。
周衡却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他抬手制止了我的动作。
「怎么了？不喜欢这些衣服吗？」
周衡耐心地问道。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事情了。
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讷讷道：
「老师不让我穿这种衣服……」
「嗯？」
周衡双眼微眯。
我像察觉到危险的小动物一般。
下意识又后退了几步。
慌忙辩解道：
「我、我不是故意不听话的。
「但是、但是老师说，薛芜不会喜欢这种衣服的。
「我当时这么穿，他们直接把我扒光了，吊在太阳底下晒了好几个小时。
「他们还说，我要是再敢穿这种衣服。
「下次就把我的皮也一起扒了。」
周衡像忽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他望向我的眼神满是不敢置信。
随后，又变成了我无法理解的复杂。
像是愤怒，像是悲伤，又像是痛苦……
我不能理解他的感情。
但我知道，周衡现在肯定不开心了。
训练营的老师们一不开心，就会对我拳打脚踢。
所以我对负面情绪异常敏感。
在发现他不开心后，我连忙道歉。
「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听话的。
「我现在就把衣服换上。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会乖乖听话的……」
周衡两眼瞬间变得通红。
但他很快强压自己的情绪。
又恢复了那副温柔而小心翼翼的模样。
「我没有生气。
「阿……小芜。
「你喜欢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我不会再逼你了。」
7
周衡嘴巴上说，我只要按自己的喜好来就可以。
他不会再逼我了。
可是那之后，他依旧会时不时忘记我的喜好。
比如明明我喜欢的是芭蕾舞。
他却送了我一台钢琴。
可我明明记得。
在培训营里，老师们把我绑在钢琴凳上。
双手死死按在钢琴上。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期盼的人，再也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