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皇后娘娘会骑马射箭,陛下还特地为她造了一座骑马场。」
我与其他秀女一同入宫的时候,听见有人讨论皇帝与发妻的爱情史。
我不屑地坐在一边,静待她们被管教嬷嬷训斥。
她们不知道,已故的先皇后是皇宫不能提的存在,但我知道。
我不但知道,还要凭借着这张与先皇后七分相似的脸,爬到后宫女人都向往的最高位。
1
我十五岁时自西北逃难到京郊,在一家酒馆里做打杂的。
京郊多是王公们的祖宅,多的是年迈的公爷、夫人,少有来酒馆喝酒的贵公子。
酒馆很快开不下去了,我也就被老板扫地出门了。
我成了京郊众多叫花子中的一员。
京郊的叫花子集团十分庞大。
为首的女子问我叫什么,从何处来,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他们都觉得我是哑巴,只可惜哑巴在叫花子这份事业中并不吃香。
几日能有一个饼子吃已经算是老大的恩典了。
老大给我划的片区都快要出京城了,只有一座行宫,半个月件都不一定会有人出来一次。
听说行宫住着的人叫谢太妃,是先帝宠爱的后妃之一。
当年四王夺嫡之争,她与她的儿子自愿退出,不愿卷入这风波之中。
我差点就饿死了,上天保佑,我熬到了谢太妃出宫的那天。
这位老太妃身着一袭绿衣,皱纹掩盖不住年轻时的绝代风华,她倒是不嫌脏,亲手抬起我的下巴,看了又看。
「来人,带这位姑娘下去梳洗。」
待我梳洗好站在谢太妃面前时,她笑得容光焕发,皱纹堆积在眼角:
「你可知道,你与那圣上的皇后有多像?」
我摇摇头,谢太妃俯下身来,拉住我的手,看起来十分满意的样子:
「六分......七分,有七分像皇后,这是上天赐给你的气运,你叫什么?」
像之前一样,无论旁人问我什么,我都一声不吭,谢太妃的脸色逐渐没有那么好看了。
她给身边的侍女一个眼色,那侍女立即搬来一个炭盆,火星子迸溅出炭盆,像极了毒蛇的蛇信子。
可我强迫自己一句话都不说,纵使炭烙在我的背上发出危险的「滋滋」声。
谢太妃依旧没有放弃,过了几日,她派人寻来了一位江湖上闻名的神医为我诊脉。
可是我的哑病,就连神医都治不好。
「这是心病,唯有这位姑娘自己打开了心结,才能说话。」
神医的话最终打破了谢太妃的最后一个希望,行宫里人人都相信我真的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谢太妃终于放弃了。
大抵是身边有一个不会说话的丫鬟无趣的紧,她派我进浣洗院里浆洗衣物。
行宫里人人都是拜高踩低的,颇受主人重视的丫头一时失了主人青睐,自然要成为他人的板上鱼肉。
受人冷眼、克扣俸禄都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不过能吃饱饭,我已经很满足了。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逃到京城来,不外乎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幸而我交到了良善的朋友,她叫春晓,多好听的名字。
她不敢明面上与我一起,却常常半夜里给挨饿受伤的我送吃食和药膏。
我的心纵然是千年寒冰,也会被她捂化一些,她叫我阿毓,是我写在纸上告诉她的。
谢太妃的儿子名唤齐哲,在我到行宫的第一年出现过一次。
那正是我被浣洗院的婆子小厮们欺负的最可怜的时候,他恰好路过将我救下,还处罚了那些下人们。
他的眼睛着实漂亮,我只能听见他轻笑着说了一句话,略带叹息:「可惜是个哑的......」
但我一点都不感激他,我知道他不会在行宫里待很长时间。
等他走了以后,那群恶犬只会对我变本加厉。
我原本以为我能继续装哑巴,可是在我来到行宫的第二年,皇城的丧钟敲响了。
国母薨,丧钟响。
而我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我装哑巴装了两年,谢太妃没有生气,只是慈爱地抚着我的脸,问我:「你想不想要泼天的富贵?」
在浣洗院的日子太苦了,我想也不想就点了头。
旁人说:「当真替太妃不值,养了个白眼狼呢。」
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她便为我取了个名字叫兰熙。
无所谓,叫什么都好,我只想要离有泼天富贵的地方近一些。
我终于有了名字,行宫里的人都会尊称我一声「兰熙姑娘」,只有春晓依旧喊我「阿毓」,我喜欢她这么叫我。
丧钟敲的是国丧,国母薨,举国大哀,连远在北部的齐哲都要回来发丧。
一年不见,他身边多了一位有孕的侍妾,模样却仍旧像个少年郎。
他笑着坐在屋顶上同我一起看那日的星星,他说:「小哑巴原来是装的。」
那晚的风那么柔那么轻,我无言地看着月光下他的侧脸,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只不过,我很快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冲他挥挥手:
「我是要去享泼天富贵的人,你我日后有缘再见了!」
屋檐有些高,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的身形顿了顿。
可这跟我没有关系,只有站在我身后拿着他的披风想要关心他的侍妾才会在乎。
在教习姑姑的指导下,我被迫改掉了骨子里乖张顽皮的性子。
强迫自己变得温婉贤淑起来,谢太妃却说,会使些小性子,陛下会更喜欢。
我渐渐摸透了皇帝喜欢怎样的女人,要活泼可人的,要有些小脾性的,还要像一朵解语花,除了解语花,其余的我都很熟悉,很快就能拿捏住。
国丧后三年,太后出于皇嗣考虑,大办选秀,我是众多秀女中最胜券在握的那个。
这当中仅仅有一个插曲,春晓听闻后宫凶险,想要跟着我一同入宫照顾我。
我始终不肯,她以为是我怕她抢了我的泼天富贵,与我绝交了。
我还记得我要参加选秀时她冷冷地对我说:
「兰熙,去享受你的泼天富贵吧,你这样冷心冷肠的人。」
2
我刚入宫就被封为昭仪,没过几日便被皇帝召了侍寝。
那是十五月圆夜,皇帝本该在皇后处歇息,可后位空悬,他醉着酒到了我的永安宫。
许贵妃忌惮我,把我安排在最偏僻的永安宫,可是这又如何,皇帝喜欢我。
即使再远他也会到我的永安宫来陪我一同用晚膳。
先皇后薨逝后,许贵妃就成了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女人,她是许国辅的女儿,哥哥又是圣眷正浓的龙马大将军,进宫后直接被封为贵妃。
后宫与前朝向来就不可分割,往常宫里再得宠的女人都要给她几分薄面。
饶是当年先皇后在时,她也一样的嚣张跋扈。
她不爱别的任何糕点,独独爱的鲜花饼,即使冬日里没有鲜花,她的宫里也不曾断过。
许贵妃她膝下无子,先皇后去后,皇帝还将大皇子送到了许贵妃身边教养。
初次给许贵妃请安时,我迟到了整整两刻钟。
许贵妃慵懒地半倚在贵妃椅上,膝上抱着一只灰白色的猫儿,长长的金色护甲划过猫儿的绒毛。
整个殿中静得可怕,我能清晰地听见猫儿舒服的呼噜声。
我虚虚地向许贵妃行了个礼,她连眉毛都不曾抬一下,猫儿却不知为何挠了她。
她吃痛地皱着眉,眼神似刀子似的剜了我一眼:「到底是畜生,不通人性的东西。」
她把那猫儿扔到婢女的怀中,摩挲着脖子上的狼牙项链,这才好好上下打量了我。
许久,她嗤笑:「诗言除却巫山不是云,妹妹生得好生漂亮。」
「死得早倒是有一点好处,还能一直被人记挂着。只是人都死了,再多挂念都是给活人看的罢了。」
许贵妃生了一双狐狸眼睛,笑与不笑都媚极了,她今日没有罚我,浅浅交代了两句便道自己乏了,留我与几位妃嫔自己聊天。
她才走,惠妃便愤懑不平:「她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阿灵待她不薄,她到底是个没良心的!」
阿灵是先皇后闺名,皇帝醉酒时,我常听他叫起这个名字,他头脑清醒却眼神迷离,自欺欺人地把我想成另一个人。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时,我只能感觉到他拇指上玉扳指的触手生凉,之后只剩下他看上去好不深情的情迷意乱。
听人说,先皇后在世时,惠妃同她关系最好,先皇后薨逝后,惠妃哭了晕,醒了又继续哭,后来眼睛就不好了,看东西时常模糊,脾气就更不好了。
沈昭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一直劝惠妃少说些:
「你前两日刚被贵妃罚了抄写,你忘记了?」
「抄写?就那几遍金刚经我还怕她不成!」惠妃说着,按捺不住地要起来,大有要冲进内殿与许贵妃吵一架的架势。
文妃和沈昭仪好说歹说才拦住了她。
等惠妃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一些,她转而将矛头指向我:
「兰昭仪,别觉得和灵儿有几分相似就妄想取代她,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了!」
惠妃起身,甩了甩她素净的白衣,走时身上还带起一股焚香的味道,沈昭仪生怕她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赶紧跑了出去追她。
文妃温和地冲我笑了笑:「兰昭仪,你初入宫不知她的脾性,千万别怪她,也别取笑她。」
许家在朝堂上对文妃父兄多加打压,他们如今已经被派到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地方任职,文妃倒是个能忍的,脾气真好。
我拨弄着指甲,无所谓地笑笑:「不受宠的女人的怨
怼罢了,我怎会放在心上?」
文妃肯定没想到我会如此作答,她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走。
我也不想那样对文妃,可是深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我看不到别人隔着肚皮的心思,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这深宫中的任何一个人。
3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富丽堂皇的府邸内歌舞升平,孩童欢笑声不绝于耳。
男人饱经风霜的脸上挂满了欣慰的笑容,他全是厚茧的手紧紧揽着身边的女人。
女人鬓角有了几丝白发,笑起来仍不减巾帼风华英姿。
哥哥搂着新婚有孕的夫人眼里满是柔情。
过了一会儿,家丁来报,他们家千娇万宠的二小姐在及笄礼上偷偷出逃。
父亲母亲都没有生气,只想着疯丫头玩够了就会自己回家。
可是等二小姐愿意回家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家了。
奶娘精心呵护的竹子被伐了大半,她往日最爱泛舟的湖也充斥着血腥味,父亲母亲撑着剑没了声息,连襁褓中的小妹阿秀都未曾幸免。
西北的风那么冷,大漠的夜时不时飘荡着孤狼的低吟。
她还记得爹爹和娘亲说,再过几年就可以举家搬到京城去,京城的风水养人。
大姐姐就在京城,她日后会长得和哥哥刚过门的夫人一样漂亮,只是现在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躲在缸里,听见有人说:「主子说了,为绝后患,不留活口!」
她悄悄探出了头,很快就被蒙面的男子发现,长剑将要刺进她心口的一瞬间,我惊醒了。
屋外没有雷电的声音,反倒一片静谧可人。
我摇了摇身边沉睡的男子,带着哭腔钻进他的怀里:「陛下,妾梦见杀人了,妾好害怕。」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却听他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划过我被冷汗浸湿的发丝,轻声安慰道:「在朕的身边,没有人敢杀你,他们连你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他坐起来,紧紧揽我进了怀中,我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我们就这样静默无言了许久,我问他:「陛下,可以教妾骑马吗?」
皇帝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在他的眼中,这座皇城里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他的阿灵那般恣意洒脱地在马背上驰骋了。
我与皇帝到马场时,恰好碰到许贵妃带着大皇子一同玩耍。
皇帝与大皇子的感情极好,他远远见了大皇子,便急着要去抱。
大皇子如今已经九岁了,眉眼间与先皇后越来越像。
许贵妃笑面温柔,看着我身上的骑服,眼中不知为何多了一丝警惕:
「兰昭仪好兴致,竟来陪着陛下骑马呢。」
「陛下愿意教臣妾驭马之术,臣妾之幸罢了。妾出身卑微,不比娘娘出身名门望族,性子自然野一些。」皇帝与大皇子走远了一些,我卸下平日温婉模样,正面呛起许贵妃来。
她一双凤眸在我脸上身上流转片刻,笑道:「出身卑微?兰昭仪的气度可不像出身卑微的气度呢。」
我未说话,她走得离我近了些,身上幽幽的曼陀兰花香气,危险又迷人心窍:「妹妹和先皇后长得可真像,习惯也像,气度也像……这样的相似会给妹妹带来宠爱,自然也会让人不由得堤防一些呢。」
「若是你未曾做过亏心事,又何苦堤防我呢?」我看着她的眼睛,幽深如墨,许是我的眼睛与先皇后太过相似,许贵妃到底败下阵来,前去招呼大皇子。
大皇子倒是被她教的很好,头次见我也不生怯,反而与我亲近,许贵妃借口小厨房里做了他爱吃的点心,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去了。
许贵妃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笑着挥挥帕子,她看起来,怕极了我。
马厩里有一匹枣红色的马,它曾是先皇后的爱马,后来再无人骑它,唯有驭马人天天为它梳洗毛发,所以它如今依旧毛色光亮。
枣马名叫红柳,是大漠独有的植物的名字。
他温驯至极,容我牵着它走到皇帝面前。
「陛下,妾与这马有缘,能骑他吗?」
皇帝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点头应下。
一个男人能有多爱呢,不过是三年忘了干净,还能纵容别的女人骑曾经专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马。
红柳虽温柔,奔跑起来却不比皇帝的黑虎逊色分毫。
皇帝惊异我有如此好的骑术,笑骂我骗他。
这后宫中有多久没有人陪他快意纵马了呢。
「陛下,臣妾还有许多陛下不知道的惊喜呢!」我骑着红柳快速将他甩开,破风而行。
那日以后,流水的赏赐日日往永安宫中送,珍贵的东海明珠、西域香水于我永安宫而言,不过是司空见惯的物件。
我逃难时,干过不知多少伺候人的短工,时间长了,慢慢懂得揣摩旁人的心思。
君心难测,我却把皇帝哄得很高兴。
我与文妃和惠妃关系最好,她们一个心思细腻,一个口无遮拦。
惠妃嘴上说着不喜欢我,却总是可怜我被皇帝当成旁人的影子,时常劝我想开些。
我当然想得开,我要的就是皇帝,他的宠爱能给我带来许多我想要的东西。
4
那日回去后许久,许贵妃都未曾有所动作,饶是我总在请安时跋扈,她也不敢重重罚我。
许家如今走在高升之路上,她在后宫更是要小心翼翼,不能惹皇帝心烦。
我仗着皇帝的宠爱在后宫之中越来越放肆,他说他喜欢我放肆,喜欢我不像那些女人一样怕他。
他允许我进他的御书房,允许我看大臣递上来的折子。
他是个好皇帝,大齐在他的治理下海晏河清,边疆一片太平,于是那群酸臭文人将手伸到了后宫,催着他「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国无嗣不安」等等。
他总是不耐烦地揉揉眉心,将我抱在怀中,问我:「爱妃可愿为朕生个孩子?」
「陛下怎么不与许贵妃生个孩子?」我在他榻上承欢时,这般逗他。
他勾勾我的鼻尖,暧昧的气息喷洒在我耳畔,说出的话却让人冰冷:「她不会有朕的孩子。」
我假意迎合他,却往往在床笫之欢后服下一碗避子汤,他这样的人,怎么配让我生下他的孩子!
我的肚子虽没有动静,皇帝到底还是破格在我生辰宴上不顾群臣反对封我为妃,我的册封礼与大皇子的生辰礼一同操办,连齐哲都被允许赶回京城参加。
我借口微醺,在莲花池与齐哲见了面。
他调笑我:「许久不见,如今该尊称你一声兰妃娘娘了,皇帝很喜欢你。」
他的语气极为确切,就像是有人向他通报了关于我的一切似的。
「我要的东西,你几日能给我?」
「殿下为何这么心急,凡事慢慢来,我们都要细水长流,不是吗?」我看着他勾人的眼睛,知晓自己的眼神有多旖旎。
他凑得近了些,手指勾起我的下巴,逗猫儿似的挠了几下:「你不是在骗本王吧?毕竟你也急着为你的父母兄弟、襁褓中的幼妹、钟氏满门……以及与你那么相似的阿姐报仇,是吧,钟毓?凭借你的力量,如何能为骠骑大将军府平反呢?」
当年雍王谋反,许国辅与龙马将军在内朝和边部里应外合,平定雍王之乱,同时扣下骠骑大将军所属的钟氏罪名,钟氏血涂满门。
凭借我的力量,为将军府平反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在进宫前,我成了齐哲与谢太妃的人。
我替他们博取皇帝的信任,拿到燕州堪舆图,助齐哲一臂之力。
他则不断为我提供金钱上的支持,并承诺在夺取皇位后昭告天下钟氏无罪。
我们应当是最佳盟友,可是齐哲怀疑我:「你不会同你阿姐一般,爱上皇帝了吧?」
「既已见过殿下,还有谁能入我的眼呢?」我冲他笑了一笑,彼时风吹,我的酒也醒了大半,与他勾人的桃花眸子流转片刻,回了宴席之中。
很显然,齐哲还是信不过我,燕北王为皇帝送上一个舞女,那舞女转起圈来,石榴裙层层飞舞,好不动人。
燕北王早与齐哲有所勾结,这事我知道。
齐哲借燕北王的手向皇帝送人,是想消除皇帝对自己的疑心。
舞女蒙着面,一曲接着一曲地跳,她袖里藏香,水袖舞到皇帝面前时,皇帝笑了。
我与许贵妃坐在他一左一右,许贵妃只是面带笑意地看着我,当真是大家闺秀。
琴师退下,舞女这才摘下了面纱,见到她的一瞬间,我冷静的心终究按耐不住了。
是春晓!
齐哲把我最好的姐妹送给皇帝当嫔妃!
可是春晓看我的眼神早没了当初的温柔,她挑衅我,仇视我。
她竟以为自己是来分着泼天富贵一杯羹的,多可笑!
春晓被封为柔美人,住在离皇帝很远的采兰阁中,惠妃哀叹又一个女子没了自由。
只是春晓的进宫并没有威胁到我,皇帝甚至不曾碰过她,他除了来永安宫陪我,就是去看大皇子。
直到那日,我服用避子汤被皇帝发现了。
他勃然大怒,我头一次见他这么生气,我试图靠近他,冲他撒娇对他解释,可是他根本未给我机会。
「陛下,臣妾只是没有准备好成为一个母亲……」我抽泣着,渴望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柔软。
可是他没有,我哭起来和我阿姐,也就是先皇后,一点都不像。
「朕给你椒房独宠,你就是这么待朕!」
皇帝待我确实很好,椒房独宠是连许贵妃都不曾有的恩典。
他也总是来我宫中用膳,我在他的膳食中加了一味大漠特有的蛇毒。
这种慢性毒药毒性弱,却会一点一点腐蚀人的骨血,并需要逐日加大剂量。
短期他绝对不会
察觉,但若是不曾续药,我就功亏一篑了。
我服用避子汤一事向来瞒得很好,偏偏在春晓入宫后,被皇帝抓了个正着。
这当中若无手段,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皇帝罚了我禁足,撤了永安宫一半的宫人,还降了我的位份。
白干了。
我在永安宫关禁闭的日子里,听闻皇帝总是宿醉在春晓的住处。
嘴里依旧念着「阿灵」,采兰阁日日笙歌不听,抚琴声都传到了我这里。
5
第一个对我落井下石的人不是圣眷正浓的春晓,而是许贵妃。
「兰妃……不对,该称你一声兰美人,还是说……妹妹更喜欢本宫称你钟二小姐?」
许贵妃拨弄着她用凤仙花染过的指甲,唇角微微上扬。
「那些个无用的东西,奉旨屠罪臣满门时竟把你给漏了,追杀不成,还滥竽充数地找了个人来做你的替死鬼,怎么,你是来报仇的?」
「贵妃何必把人人想的那么复杂呢?」我还不动她,是因为我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我需要知道皇帝为何不分是非黑白就下旨斩杀,为何行事的官兵到的那么迅速,我的阿姐又为何如惠妃所说诞下死婴,自缢而亡。
在知道这些真相前,我不会轻易要了她性命,至于整个许家,我也要以她为入口找到证据。
「你这人,嘴里是没半句真话的。」许贵妃走得离我近了些,眼里的警告不言而喻,「皇城之下,没有我许家查不到的人,皇宫之内,也没有我许家拿不下的女子。」
我迎上她危险的目光,挑衅她道:「我倒是想知道,贵妃姐姐打算如何逼死我,像逼死我阿姐一样吗?」
许贵妃不变的神色里突然闪过了一丝悔色,只是那样的纯良转瞬即逝:「妹妹可不要空口污人清白了,先皇后自缢而亡,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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