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了一具特殊的尸体,五官被毁了,手段残忍,连亲妈也认不出来。
不久后,一个男人找到我,把尸体「买」走了。
那男人曾是和他睡在一起的兄弟,后来为了给「兄弟」报仇,男人血洗了一个当地黑帮……
1
前天晚上,我收了一具尸体,让我现在都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不是诈尸,没从肚子里钻出异形,也不是尸体凭空消失,没啥灵异事件。
但是这具尸体的身份……真的太蹊跷了。
前天晚上,约莫十二点,我躺在床上都要睡着了,忽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陈,尸体……桑园,嗯……辉隆……」
讲话的是个柬埔寨人,中文磕磕绊绊,前言不搭后语,光是为了听懂他的话,我就已经睡意全无。
说实话,这种陌生来电,我很不愿意接。
我在柬埔寨首都金边以「收尸」为生——有中国人在这里死了,我会和徒弟一起把尸体拉回来,烧成骨灰送回国。当然,不是白干,一具尸体收敛、清洁、火化、装罐、偷渡,「全包定价」,我收两万块。
柬埔寨很乱,「死人」不稀有——但偌大一座城市,六百八十平方公里的土地,二百七十万人口,不一定能被我碰上。
为了增加我和「死人」的碰头率,我拉了一个「飞机群」,到现在里面五百多人,遍布金边各个区,大多是「熟脸」,遇到尸体时会通知我,相应的,我会付给他们两百美元的「感谢金」。
因为是开门生意,有时也会有一些陌生电话打进来,但相较之下,陌生人的可信度很低,许多都是拿外国人尸体当「国人」,骗感谢金的——华人的电话可能还好点,同一个圈子里,死了人,送来尸体,大多也都同根同源。
所以,这出来自「柬埔寨人」的「陌生来电」,踩中全部「雷区」,我没听他说完就挂了。
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小子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了什么叫「锲而不舍」,哪怕在把他号码拉黑之后,换了个号码继续打,聒噪的铃声与徒弟黑脸的呼噜声相映成趣。
「尸体……桑园……辉隆……」
被吵得头大的我忍不住坐了起来,一脚踢醒旁边的黑脸,愤怒接起了电话:
「我他妈到底要去哪儿?」
2
电话里所说「桑园」,是指金边的桑园区,而「辉隆」是那里一座废弃多年的制药厂。
等我和黑脸赶到制药厂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了,打电话的人正蹲在路灯投下的光圈里抽烟。
他很年轻,自我介绍叫「宾奴」,脸很圆,鼻子旁边有个黑痦子,一对眼睛芝麻大小,额头倒是很大,在路灯下发亮。
这趟至少没走空——宾奴把尸体藏在了路边的草丛堆里。
「真是中国人?」
他点了点头。
我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他接过钱,胡乱地塞进口袋里,踩灭烟头,走进工厂里消失不见了。
黑脸把尸体从草丛里拖了出来,竟然已经在袋里装着,拉开拉链,看到脸的瞬间,黑脸的手抖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颤抖。
「师父……」
尸体是个无面人——脸被人拿浓硫酸浇了,五官已经彻底消失,面部肌肉萎缩碳化,黑红的肌肉缝隙间,露出森然的白骨。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被毁容的尸体,但这一幕也让我倒吸一口凉气——一般这样的人,未必是真有多大仇怨,更多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
我心里涌上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把尸体拉回了火葬场。
尸体在停尸房放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我去做清洁,脱下衣服之后,我发现死者胸前赫然排着一大一小两个疤痕。
我猛地愣住了,一股寒意直冲脑门,甚至比看到这张「腐蚀的面孔」尤让我头皮发麻。
——这人没有脸,但这两个疤痕,我认识。
3
我来柬埔寨已经十年,但直到 2019 年之前,我一直在西港收尸。
三年前,西港当局停发「赌牌」,曾经繁华的「诈骗之都」变成空城,生意无以为继,我才来到了金边。
刚来金边时,没人认识我,第三个月我收了一具年轻的男尸——但我没想到,这具尸体给我造成了大麻烦。
尸体是在一栋烂尾楼里发现的,发现尸体的是一个十岁的本地小男孩。
小男孩和几个同伴在迷宫似的楼里玩捉迷藏,躲在一个箱子里,却和一双空洞的眼睛面面相觑。
死者被枪杀,一枪打碎了心脏,死亡时间至少在三天前,高温闷热发酵下,已经开始发臭,脓水流了出来,嘴里已经爬满了蛆虫,所幸衣服里有相关证件,我托国内的联系人「老星」打听死者的亲眷,然后将尸体烧成了骨灰。
然而,就在骨灰装罐的当天晚上,火葬场的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四五个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铁棒、砍刀,像是来寻仇的。
为首的那个个子很高,戴着墨镜,穿着系了一个纽扣的花衬衫,腰间别着一把枪,枪柄露在外面招摇过市。
虽然刚来金边未久,但我却听说过他——他是金边当地帮派「浪潮团」的一个头目,华人,东北口音,因为骂人语法奇特,张口闭口「老舅」,因此得名「老舅」。
老舅是为那具尸体来的。
原来,死者是浪潮团的成员,老舅一行人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这「好兄弟」在五天前失踪了,石沉大海,音讯全无,老舅等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发动帮派所有人手满城寻找,全无收获。等到尸体浮出水面,已经变成了躺在火葬场里的一具尸体——更确切说,是塞在陶罐里的一堆骨灰。
我耐心地向老舅解释,我是做收尸生意的,任何人给我提供尸体我都会收,在此之前,我不知晓死者「浪潮团成员」的身份,也跟他的死亡毫无关系。
「我去你老舅的!谁他老舅的给你的胆子,让你把我兄弟烧了?」
老舅不听我解释,这人脾气急躁得像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让人一点招都没有。
我明白了他的逻辑——理论上讲,在柬埔寨这种地方,政府监管不足,黄赌毒盛行,园区集团、黑帮组织、商会武装,利益纠缠,冲突摩擦时有发生,最有可能的,是某个敌对的帮派害了他兄弟,但他没有证据,找不到人,这次上门找我,就是撒气来的。
遇到这种「不讲理」的人,「讲理」就成了死路。我是个守规矩的收尸人,但也不是遇事就怂的「鸵鸟」。
我点上支烟,找了个马扎坐下来。
4
「老舅,你想怎么样吧?烧都烧了,带这么多人,是要弄我?」
「行,我也不仗着人多欺负你,他老舅的,拿着!」
老舅把花衬衣脱下来,腰间的枪递给一旁的小弟,颇具江湖气的他竟然要赤手空拳,跟我单挑。
他出拳,我得接招,我一手拿着烟,正准备也脱下衣服时,他却已经像头蛮牛般冲了上来。
我来不及防御,仓促地将手中烟头戳到了他的胸膛上。
老舅疼得龇牙咧嘴,用铁钳一般的大手抓着我的脖子,抬起膝盖朝我肚子猛顶了三下,顶得我直不起腰来。而后,又搬起一块木板,狠狠砸在我背上,木板砸得粉碎,疼痛终于让我失去了理智,抓起手边一块木茬子,反手一插!
「你他老舅的……」
老舅哀嚎一声,我这才睁开已经被打肿的眼睛——木茬子插进了老舅胸膛,鲜红的血滴在地面上。
事情闹大了,另一个瘦削的男人熟练将手枪上膛,枪口抵在我的脑门上。
「你他妈真找死!」
我一动不敢动,这时才真正感觉到了害怕,但老舅拉住了他。
「打架就打架,老舅的,动什么枪啊。」老舅咧着嘴把木茬子拔出来,披上花衬衫。
然后,招呼手下小弟,仿佛尽兴了一般,仰天大笑出门而去。
争端戛然而止,也没再进一步激化,之后,在「老福」出面下,我与浪潮团达成了和解——老福是金边本地的「信息贩子」,人脉极广,颇有威望。
他向老舅等人解释,收尸人的工作不是对死者的亵渎,尸体在被烧成骨灰之后,会被蛇头运送回国,归乡安葬,这对于死在异国他乡的亡灵而言反而是种莫大的「宽慰」。
我曾提出赔「医药费」给老舅,但他拒绝了。
相反,他请我去「小东北烧烤」吃了顿饭,酒桌上,老舅一反常态,不仅就「寻衅滋事」道歉,还加了我的「纸飞机」好友,说不打不相识,以后都是兄弟,常常联络。
可此后三年,他的号安安静静躺在我的列表里,再也没有闪动过,估计他知交遍天下,早就把这份随口的「承诺」抛诸脑后了。
但在越来越多「知交好友」的帮助下,老舅在浪潮团愈发如鱼得水,声望水涨船高,各大组织、商会之间的关系维系得也很好。两年前,前任老大被枪杀在缅甸,老舅一跃成为「掌门人」;而当年拿枪顶我脑门的男人,也成为浪潮团的二把手,按辈分排序,人送称号「二舅」。
这两年,在老舅二舅的共同努力下,浪潮团旗下的「灰色产业」经营得更加有声有色,效益较前些年翻倍增长,内部氛围之融洽,更是冠绝金边的所有帮会——但他们的活动范围主要在铁桥头区,车程甚远,我只是时常耳闻,却几乎没跟他们打过什么照面。
——直到今天,我望着操作台上躺着的这具「无面尸体」,浑身寒毛直立。
两个疤都在胸膛上,大小和形状各有差别,大一点的,是烟头烫出来的,小一点的,是木茬子扎出来的,二者相距不到一厘米。
我的手笔。
听着甚至有些瘆人——一个名叫「宾奴」的本地小喽啰,竟然把浪潮团老大的尸体卖给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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