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即便我聪明又勤奋,也只上到高二就被迫辍学在家洗衣做饭,而我哥哥那个庸才,却硬是靠着补课,上了一所医科大学。
在哥哥办升学宴的那天,我破天荒地奢侈一把,用赚来的钱安排了全套奶搓,加三片面膜。
全身轻松时,我才发现面前的搓澡大姨闪着佛光。
「亲爱的少女啊,请问你刚刚给我的,是这个金澡巾,还是这个银澡巾,又或者是这个骚粉骚粉的旧澡巾呢?」
「粉,粉的。」
阿姨一脸欣慰:「真是诚实的好孩子呢,我今天就帮你摆脱重男轻女的吸血……哎,别走啊!」
我撒腿就跑。
澡巾神医?我宁愿相信世界上有大便超人。
1
我叫聂笑笑,却生在了一个让我笑不出来的家庭。
爸妈重男轻女。
为了充面子,哥哥每月都要求爸妈给他买一双新的 AJ。
但爸妈当然无有不从,美其名曰:「男孩子长大了是要顾着面子的,不然会叫女孩子看不起的,还怎么讨老婆。」
我在心里吐槽,女孩子看不起他?就他那一米六九的个头,人家根本看不见他。
反观我,中考那年的一双布鞋洗了穿,穿了洗,直被我穿得破了洞。
我找爸妈给我一百块买双鞋,可对着哥哥一向大方的他们,面对我,却好像便秘了多年,怎么都拉不出一个子儿。
「你穿那么好干什么?想去勾引谁啊?」
「就是,女孩子用那么好的干嘛?你配得上吗?」
我接着在心里翻白眼,我配不上?
真是只许猪吃肉,不许人吃糠。
虽然心里抱怨,但这么多年,这样的事我早已习惯。
我相信,只要还能上学,我就有机会离开这个家,改变自己的命运。
2
我格外珍惜自己的学习机会,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这次月考,我依旧毫无意外地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老师们也欣慰地称赞我,并说只要保持这个势头,清北都是我的囊中之物。
想象着清华北大校长一起哭着求我的场面,我只恨这么优秀的自己不可复制,必须伤害一位校长的心。
想着想着,我已经到了家门口,还没等进去,就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哥哥:「爸妈,放心吧,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以后是家里的顶梁柱,我读了好的大学,以后一定赚大钱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光宗耀祖。」
笑死,就他那成绩狗见了都摇头,还带爸妈吃香的喝辣的,我怕你吃屎都捡不上热乎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让聂笑笑退学出去打工,给我赚补习的钱。」
等等,说定了?谁 TM 跟你说定了。
我推门进去,大声吼道:「让我退学,凭什么?我不同意,我要上学!」
哥哥挖苦我。
「女孩子学什么习?洗衣做饭才是你该干的事。」
我昂起头,直视着他,扬扬手里的成绩单。
「女孩子凭什么不能学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次考试我又是年级第一,我的成绩可比你这个男孩子好得多,就算是选一个人退学,也该是让你滚回家!」
看到我的抗争,爸妈点点头,准备开口。
我有些得意,哥哥在家里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次终于能看到他吃瘪了。
可爸爸却看着我说:「你就算现在成绩好又怎么样?女孩子都是开始聪明,后继力不够,男孩子就不一样了,越大越聪明,再说,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
妈妈说:「就是,就是,就算上个大学出来,还不是要嫁到别人家去洗衣做饭,与其这样,倒不如先帮自己家干几年活。」
我默默收紧手掌,第一名的成绩单被我捏地皱巴巴的。
「我是女孩子又怎么样?我也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实现梦想,我的成绩这么好,以后一定比聂成功那个窝囊废强!」
一个响亮的巴掌响起,我的脸红肿一片。
「还敢犟嘴,反了你不成?我们已经给你办好退学了,你不同意也得要同意!」
真是可笑,给每次考试都在年级第一的我办理退学。
而理由只是因为我那复读三次的哥哥没有钱去上补课班了。
在他们眼里,成绩,人品,能力,都不是决定一个人价值的标准,只有性别才是。
3
我的据理力争没有丝毫用处,年级第一的我被迫退学打起了零工。
而我的哥哥聂成功,即使我辍学在家给他端茶倒水,爸爸赚的钱都花在了给他上一对一的辅导课,在半年后,他依旧差强人意地考到一个刚过三本线的成绩。
整整四年,教猪猪都学会了,他却还不会。
但即使这样,他们依
然在发成绩的当天高高兴兴地花几万块办了升学宴。
我根本没去参加,因为我嫌丢人,不想当众做现眼包。
更因为我的光明未来就因为这么个猪都不如的蠢货断送,不想看见这个现眼包。
正好发了工资,心里郁闷的我拿着钱冲去商场,痛痛快快地买了两双新鞋,心情才好了些。
看着崭新的鞋子,我盘算了一下,当即决定奢侈一把,去澡堂子搓个澡。
既然委曲求全没用,那今天起我要做回自己,从二营长那拿回我的嘴炮,轰死这三个没脑子的东西。
爸妈说女孩子不配用好的?
我走到前台,兜里有钱的我腰杆绷得笔直,大手一挥。
「大姨,来个奶搓,大全套,再加三张面膜。」
放你的彩虹螺旋屁!
我配它十八个来回带拐弯的,我配不死它!
4
大姨收了钱干劲也足,就这么哼哧哼哧地搓了仨点,直把我的膝盖搓得能照出脸盘子才停手。
「成了,小姑娘,起来吧。」
我爬起身道了谢去接澡巾,却手一不稳,澡巾掉在了地上。
我正打算弯腰,却感觉面前有刺眼的光芒,随即,是一个慈祥又平稳的声音。
「亲爱的少女啊,请问你刚刚给我的,是这个金澡巾,还是这个银澡巾,又或者是这个骚粉骚粉的旧澡巾呢?」
我拿手遮着些光,勉强睁开眼睛。
还是刚才的大姨,却又好像不一样了,因为她全身笼罩着璀璨夺目的佛光。
这么中二的台词,饶是我这么厚脸皮的人,面部也不禁抽搐了几下。
「粉,粉的?」
阿姨一脸欣慰:「真是诚实的好孩子呢,我今天就帮你摆脱重男轻女的吸血……哎,别走啊!」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想用这种神神鬼鬼的来骗姐?以为姐是三岁小孩?
别是谋财害命的。
我撒腿就跑,生怕跑得太慢被抓到,丢失了衣柜里来之不易的三千块。
大姨突然出现在我前面:「我真不是骗子,我已经选中你成为下一代澡巾神医了。
澡巾神医?
我保持尴尬又不礼貌的微笑,大姨,你自己听听,这可信吗?
如果一定要选,我宁愿成为拉完屎就能变身的大便超人。
至少肠道好啊,不便秘。
我信你个鬼!
我到底还是跑掉了。
5
但这一趟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我得到了一份澡堂前台的工作,比我之前在酒店洗碗要轻松地多,还能免费搓澡。
这天,我在前台收银,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从我面前经过,来往的人都恭敬地叫他彪哥。
我不经意地抬头,看到他的菊花有一大块黑,两个字瞬间从我脑海闪过。
我喃喃自语:「脱肛啊,真是奇怪,脱肛还来澡堂搓澡?」
「你说什么?」彪哥回过头来。
「没什么,没什么。」我被盯得发怵,连连摆手。
可彪哥却没打算这么放过我,他走过来,声音很小。
「你怎么看出来的?」
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药方,于是我随口说:「就随便扫了一眼啊,我还知道怎么治呢,你信吗?」
「那你写,快写。」彪哥半信半疑地开口。
我按着脑子里的东西原模原样写了下来,彪哥拿着走了。
我本以为不会有后续,可没多久,彪哥又来了,还在澡堂里拉起横幅。
「妙手回春,人民救星!」
他本人更是手拿锦旗,泪洒当场,激动地一把拉住我的手。
「神医啊,您真是神医啊,您不知道这个病困扰我多少年了,我一直不好意思去医院手术,您直接几副药治好了我,神医,再生父母!」
我也傻了。
澡巾神医……阿姨,你真的,我哭死。
6
我沉浸在治病救人的喜悦之中,一路哼着小曲到了家。
回家后,就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看我傻站着,我妈一巴掌拍在我的脑瓜子上。
「愣着干嘛?快叫嫂子。」
嫂子?我哥居然有女朋友了!
我收回之前不成熟的发言,看来这世上有人会为爱弯腰,屈就我哥这个小矮人。
我低头叫嫂子,却发现女生肚子里不成形的胎儿,以及胎儿明显发育不正常的大脑。
转头再看向我哥那岌岌可危的腰子,我困惑极了。
虚成这样也能生?
没等我困惑完,我妈已经走过去亲热地拉住了嫂子的手,询问孩子的性别。
在听到我哥说是个女孩时,我妈的脸一下垮了下来,没好气地甩起了脸子。
「女孩子有什么用?生下来就是家里的累赘,赶紧去把
这个孩子打掉,生儿子才是正道。」
虽然不认同我妈的话,但我还是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嫂子的肚子。
怎么会是女孩子,明明是个男孩啊。
为了让同为女孩的嫂子少受我妈的嫌弃,我隐藏了孩子有缺陷的事实。
「是男孩,不是女孩。」
几人的眼睛都扫过来,我立即解释。
「啊,这个,嫂子的肚子那么尖,明显是男孩啊。」
我妈听了我的话,高兴起来,硬是拉着嫂子去医院重新检查了一遍,结果和我说的一样,是个男孩。
回家时,我妈拎着一条龙利鱼,还有些海鲜,都是我爱吃的。
我爸高兴地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拍着我的肩膀,连连表扬我,顺带斥责聂成功。
「自己女朋友怀的是男是女,自己都不清楚,要不是笑笑发现,我孙子有个闪失,我饶不了你。读了这么久的书,还上着医科大学,都白上了吗?这都看不出来,还不如一个不上学的女娃。」
哥哥听着爸妈都在夸我,脸不禁垮了下来。
被这么隆重地夸奖,我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我得意,但心里更多的却是苦涩。
没想到人生中第一次被夸奖既不是因为优异的成绩,也不是因为体贴父母,而是因为发现家里又要多一个男孩。
归根到底,我只是沾了那个小脑残的光。
7
饭桌上,我爸提起他的领导患上了某种慢性病,去了很多次医院都没用。
我哥听了,为了挣回刚刚失去的面子,立即打肿脸充胖子,说要光耀门楣,去帮领导治病。
四年高三都没学明白那几本书,刚上大一就敢给人问诊了。
癞蛤蟆趴马路,你还装上迷彩小吉普了。
可还没等我哥的牛吹完,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砸门声。
「谁啊。」聂成功没好气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打开门的一刹那,他剧烈地颤抖起来。
「彪,彪哥,您怎么来了,你再宽限我几天,就几天,我一定能弄到钱的。」
「几天?」彪哥进了门揪住哥哥的领子,「我已经宽限你半个月了,今天就给我还钱!」
「这怎么回事?」爸妈都凑了过来。
「他在外面赌博,欠了我几十万。」彪哥不耐烦地皱眉。
「今天不还,就剁一只手给我!」
聂成功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彪哥,我女朋友怀孕了,我,我明天还要带她去产检呢,你不能今天剁了我的手啊。」
我爸妈也表示自己会尽力凑钱,让彪哥不要伤害他们的宝贝儿子。
我冷笑,真是癞蛤蟆娶青蛙,长得丑你玩的花,居然还敢学人家在外面赌钱,活该被剁了爪子。
「你把她,把她带去抵债!」妈妈一把揪住我,大喊。
「啊?」
我哥顺势一推。
「对,你把我妹,把聂笑笑带走,是杀是剐,还是三陪,随你处置!」
我地铁老人脸。
我还在被这三人的无耻刷新下限时,彪哥已经认出了我,他瞬间变了脸色,面色欣喜。
「恩人,你怎么在这?」
「这,这说来话长。」我抿抿嘴。
我爸妈忙把人请进来,我们两个坐在沙发上聊了好一阵。
在了解情况后,彪哥爽快地将以前的账一笔勾销,然后又热切地感谢了我一番。
「聂神医,以后有事您说话,谁敢对您不利,我第一个不同意。」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三个一眼。
三人立即瑟缩着赔着笑脸。
8
这事后,我和我哥的家庭地位有了质的改变。
从前低三下四的老奴,此刻翻身农奴把歌唱。
爸爸赔笑:「笑笑,我去把家里的阳光玫瑰洗了,你吃点。」
「等等,阳光玫瑰,我只吃直径三点五厘米的,其他的不要。」我翘着二郎腿。
爸爸的脸抖了抖,进了厨房,聂成功站在一边面色不善。
我挑眉:「怎么?你不高兴?」
「没有。」
我点点头:「那就好,微笑,我只看 15°的,上牙露左边第六七八颗,下牙露右边第四五颗。」
「是。」聂成功咬牙切齿,却碍于彪哥,不得不对我这个恩人保持微笑。
看着他们三个背地里咬牙切齿,面子上还要恭维我的样子,我爽地要命。
家人们,谁懂啊,狐假虎威的游戏我能玩一辈子。
9
当然,福也不是白享的,我爸妈知道我的本事后,逢人就吹嘘我的医术高超,没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要我为他治病。
来的不是别人,就是我爸单位的领导,李总。
爸爸当然高兴,殷勤地迎上
去打招呼。
「李总,您今天怎么来了,真是有失远迎。」
李总很是焦急:「早听闻你家里有个神医,我妈最近生了病,怎么都查不出病根来,就想着来试试。」
我爸连忙收起笑容,装作感同身受的模样,可一转头看到了我,他又笑起来。
「您不早说,我这个女儿师从一个赤脚医生,邪门的法子可多,治病一治一个准。」
李总半信半疑地看向我:「早听说你的儿子是医学生,没想到女儿也会医术。」
妈妈也凑过去:「我儿子学的都是些书本知识,用不上,还是女儿的实践医术有用,试一试也不妨事啊。」
本来被众星捧月的我哥心理落差当然很大,站在旁边脸色越来越黑。
李总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答应了下来。
「好吧。」
我一脸问号,好吧?好什么好,我这个当事人还没说好呢。
爸爸答应了这件事,生怕错过了巴结李总的机会,当即拽着我就要上李总的车,我只能拼命拽着大门宁死不屈。
我今天可没搓澡,什么医术,我怕是连个屁都蹦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