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健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不完美月色:荆棘丛中有温柔 > 第 26 节 重生骄阳

     弟弟是个撒谎精。

他故意摔坏了表哥的天价手办,却说是不小心碰到的。

我抬手给了弟弟一巴掌。

「你再撒谎,看我不打死你!」

弟弟哭了,妈妈怒了。

她说,弟弟才五岁,我这个姐姐好狠的心。

可她不知道,就因为弟弟撒谎,前世我们全家没一个有好下场。

重活一次,我不会再纵容他了。

1

「周钰墨!你知道我这个路飞手办多少钱吗?你就摔?」

「这是我同学去日本辛辛苦苦给我带回来的!你哭什么哭?你哭就能解决问题吗?」

表哥夏梦泽整个人的身体都绷了起来,额上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打人。

弟弟周钰墨只能把小脸埋在我妈怀里,嚎啕大哭。

毕竟他才五岁。

好在,姑妈紧紧地把夏梦泽拉住了。

她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柔声安抚道:「墨墨别哭,表哥只是在闹脾气。」

我妈陈文琳紧张地看了看被摔了一地的手办碎片。

她有些局促,「梦泽,你弟弟他还太小,肯定是不小心碰到了。」

一个五岁的孩子不懂东西的价值,大人却是懂的。

「哭!就你会哭是吧?不是你的东西你乱摔!你陪我路飞!你知不知道这是我花了一年的压岁钱才买的呜呜!」

姑妈忍不住在夏梦泽屁股上重重打了一下,脸上已经沾了怒气,「让着弟弟一点又怎么了?」

眼看着这场熊孩子闹剧即将就要这么结束。

我忍不住开口了,「表哥,你这手办多少钱?我赔给你。」

夏梦泽恨恨地瞪了周钰墨一眼,对着我伸出五指,撑开。

「好!你说的啊,周钰蝶,你说赔我的,五千!」

姑妈脸色愠怒,「夏梦泽!胡闹什么!弟弟只是不小心,你还没完了是吧?」

她扭头又对我道:「小蝶,不要你赔,别担心。」

我妈也是大惊失色。

她赶忙来拉我的手,「小蝶,你哪儿来的钱赔哥哥?别乱说!」

大人们都以为我在开玩笑,只有夏梦泽当了真。

无所谓,赔钱我是认真的。

「姑妈,妈,是周钰墨摔了表哥的手办,不能因为我们是亲戚,就当做无事发生。」

「我手上还有去年的压岁钱,剩下的等我攒齐了就赔给表哥。」

我妈在一旁疯狂拉我,不准我继续说了。

但是我不会让她如愿。

上一世,就是因为她的重男轻女,她的骄纵,让周钰墨走上了歧途,让我们的人生彻底发生了改变。

这一世,我一定不能重蹈覆辙。

好好教育我这个弟弟,努力读书,改变我和他们的命运。

经过一番拉扯,姑妈和表哥都平静下来了。

只有我妈在回去的路上念念有词。

「周钰蝶,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赔钱?明明人家都不追究了,你上赶着赔钱做什么?」

「你真是要我的命啊!」

在三轮车上吹着黄昏的冷风。

我想起了很多上一世的事情,上一世,我妈是怎么做的?

这笔钱没有赔,但是后来,姑妈家直接和我家断绝了往来。

他们表面上原谅了周钰墨。

实际上却在心底里给我们打上了没骨气、穷的标签。

周钰墨眼睛一圈都肿了。

他刚刚只是害怕,却并不知道自己犯了错。

我一把从他手里夺走他正在摆弄的小火车,朝着田边用力扔去。

小火车「扑通」一声掉进了稻田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姐,你干什么干什么?」

他急了,扑过来就要打我。

2

我妈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了几分焦急。

「周钰蝶,你干啥呢你!不准欺负墨墨!」

我冷哼一声,双手抓住周钰墨的小胳膊小腿,不让他像个小泥鳅一样乱动。

「周钰墨,你知道你刚才摔坏的东西,能买多少个小火车吗?」

「姐姐告诉你,能买 500 个小火车。」

周钰墨怔了怔,眨巴眨巴眼睛,大粒大粒的泪珠子开始往下掉,嘴里嚷着:「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我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撒谎!我明明看到你把东西拿出来扔地下了,你再撒谎试试,看我不打死你!」

他胖嘟嘟的小脸上,立刻就印上了一抹艳丽的红色。

小孩眨眼间就放声大哭起来,吵得人耳膜痛。

他伸手还想要抓我的脸。

我按住他,厉声道:「再动,再打!」

三轮车吱呀一声陡然停了下来。

我妈快速下了车,一把从我怀里把


     周钰墨抢了过去,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背。

转头又对我怒目而视,「周钰蝶!你反了天了是不是?谁准你打弟弟的?」

陈文琳把我关了禁闭,不准吃晚饭。

我扒在窗户上,往外看蓝天白云。

就瞧到周钰墨这个小屁孩在窗户下面,吮着手指看我。

他圆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就是不敢过来。

「周钰墨,过来给姐姐开门。」

他其实不坏,就是被溺爱惯了。

过度的溺爱让他变得无法无天了,以至于后来酿下大祸。

上一世,周钰墨也从来没有亏待过我这个姐姐。

反而我遇上任何事,他都愿意挺身而出。

所以这一世,我一定要从小开始教好他。

小屁孩有点犹豫,想来是刚刚被我打怕了。

我扬扬眉毛,「把门打开,我等会给你棒棒糖。」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打开了。

小孩子,心思还是很单纯的。

我勾勾手指,他就屁颠屁颠地过来了,乖乖地喊了一声姐姐。

我摸摸他的脑袋,「摔坏了东西,要赔,不然别人会看不起我们的。」

周钰墨乖乖点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

他现在就像一张白纸,大人怎么教,白纸上就怎么涂画。

迟早有一天,我要让这张白纸上画上一幅美丽的图画。

「琳琳诶,这么热的天,你怎么狠心让两个孩子捡垃圾的?怎么想的?」

我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拢了拢吹碎的黑发。

她又弯下腰去采地上的茶叶。

「哎,是周钰蝶这丫头的主意,我真是拿她没办法!」

「哎,你也真是不容易,汉生死的早,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

「要我看啊,读完初中就让她去读技校,还可以补贴家里。」

我一手牵着周钰墨,一手拖着一大串塑料瓶。

听到这话,就捡起一个手上的瓶子朝着声源地扔了过去。

我大声喊道:「我爸死了,也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啊!」

「还有!我才不读技校,我要上大学!」

上辈子就是这样,我早早地就读了技校,早早地毕业赚钱。

然后嫁人,过着穷苦的日子。

这辈子,我绝不!

村长媳妇儿气得对我妈道:「有妈生没妈教,琳琳你看看你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呀?」

「你说说,我是不是好心为你们家?她这不领情还骂我!」

3

我妈也是性格软的,当下就是停下手里的活儿,手忙脚乱地鞠躬道歉。

末了,回家后就送了我一顿竹笋炒肉,把我屁股打开了花。

她一边抽我,一边念叨。

「周钰蝶,你还有没有规矩?再怎么说,你李阿姨也是长辈!」

「老师都没教你吗?我看李阿姨说得对,你白读书了,还不如不读!」

「妈,现在已经是义务教育了,我要读书,谁也阻止不了我!」

还有一句话,我憋在心里没说。

我不仅要读书,我还要读 985、211,我还要读的书比他们都要高!

这天,我还是带着周钰墨出来搜刮垃圾。

村里的王婆婆拦住了我。

她戴着单只手套,手套已经乌漆麻黑的。

此时手里正拿着一个麻袋,「钰蝶,小孩子家家的,捡垃圾干什么?快回去看电视去。」

我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王奶奶,我们去那边捡。」

王婆婆一听这话,脸就沉了下来,不乐意了。

「你这小家伙,怎么不听大人话呢?你去那边捡了,我还捡什么?」

「你再不听话,我就去告诉你妈。」

周钰墨一听告诉我妈,又想到最近我总是挨打。

他抱住我的胳膊,缩在身后,「姐姐,我们回家吧。」

此时四下无人,只有一望无际的田埂。

「王奶奶,这样子好不好?我们力气小,只捡点塑料瓶。」

「我算了一下,塑料瓶每天也只有三四十个,我分一半给你行不行?」

王婆婆用耷拉着的眼睛,盯着我想了一会儿,同意了。

「你每天分我二十个瓶子。」

我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周钰墨很不解,问我为什么要分她二十个瓶子。

二十个瓶子并不值钱,甚至捡垃圾也不值钱。

但是我要让五岁的周钰墨意识到,我们花费一两个小时,在烈日下捡垃圾赚来的钱。

是多么不容易,每一分钱都不应该被浪费。

当我们捡了一周的垃圾后,我用第一笔钱给周钰墨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火车时,他吸了吸鼻子,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再一


     次浮现出了想哭的表情。

但是他忍住了,奶声奶气道:「姐姐,我错了。」

「错哪儿了?」

回去的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照得长长的。

我牵着他的手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我不该摔哥哥的东西,我,我还撒了谎。」

「嗯,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除了买了小火车,我还给我妈买了一罐护手霜。

蓝色盖子,百雀羚的。

我妈常年干农活,本该秀丽修长的一双手皱纹遍布,指甲边都是裂口,苍老似老妪。

她拿到手上的时候,脸上也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我嫌烦,挥挥手,「妈,我知道你很感动,但是先别感动。」

「你明天不采茶的话,带我和周钰墨去姑妈家一趟好不?」

姑妈家在市里,住在最中心的地带,表哥上的也是最好的初中。

和他们一比,我家确实是穷亲戚。

要不是姑妈看在我爸以前帮衬的份上,估计两家早就不来往了。

去的时候,我妈买了一箱牛奶和水果提着。

表哥此时也冷静了很多,不再用杀人的目光看着我们。

我牵着周钰墨走到他面前,拍拍周钰墨的胳膊。

小屁孩畏畏缩缩地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双手递给夏梦泽。

4

「哥哥,我摔坏了你的东西,对不起。」

夏梦泽蹙着眉接过那张纸条,姑妈也围了过来,是一张欠条。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周钰墨欠夏梦泽四千五百三十二块钱,时间地点人物一应俱全,最底下甚至还有周钰墨歪歪扭扭的签字。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呀!小孩子嘛,没事的。」

没等我妈张口,我便对着姑妈道:「姑妈,错了就是错了,墨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剩下的钱我们之后会还给哥哥的。」

夏梦泽还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墨墨,我当时也是太激动了,哥哥跟你道歉。」

大人们看到这个情况,连连点头,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纷纷夸我们是好孩子。

只有我妈还在纠结剩下的钱的事情,骂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屁都不懂。

在她少得可怜的经历中,她完全不明白人脉的重要性。

姑妈姑父都是教师,表哥后来也当上了医生。

上一世,表哥明明可以动用人脉为我妈提前预约手术,最后却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

很难说,这不是当初的一点小事造成的后果。

有因必有果,近日种下的因,就会结下之后的果。

暑假一晃而过,我要开学了。

学校在镇上,骑自行车差不多得三十分钟。

开学的第一天,周钰墨比我还难过,抱着我的腿,哭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望着熟悉的教室,不自觉地,我感慨万千。

上一世,因为生长在单亲家庭,生活困难,我自卑又敏感,学生生涯过得很孤独,也因此错失了很多友谊。

「周钰蝶,站在干什么呀?快坐下,马上上课了。」

身后孟晓雨戳了戳我的腰,提醒我快上课了。

老师进来,先扫视了一圈,随即发布了一个重磅消息,学校这学期将对困难家庭的孩子进行助学补助,名额有限,优秀者优先。

「我看周钰蝶就挺符合条件的,她家那么穷。」

「就她那成绩?谁给她发这个补助?」

听着周围同学毫不顾忌的议论声。

我抿了抿唇,上一世我因为贪玩、又要照顾弟弟,根本就没有好好学习,也从心底里觉得拿这个助学补助很丢脸,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件事。

但是现在,我重生了,这些面子在金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一定要拿到这个补助。

放学后,我主动邀请孟晓雨一起回家。

她和我是一个村的,是为数不多对我充满善意的人。

驶过一段马路后,就是菜地了。

我和孟晓雨骑着自行车,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

「晓雨,我想拿这个补助,你呢?」

孟晓雨:「但是我成绩不好,而且感觉有点丢脸诶。」

「没事,我们一起努力。」

她长得很漂亮,从小就漂亮,但是在贫困的乡村,美丽其实是一种罪过。

就像现在,我回到家,看到我妈身后跟着的人时,立刻就沉下了脸来。

是村里的大龄光棍王狗子。

今年已经快六十了,好吃懒做一辈子,啃老啃到老人都走了。

他才舍得下地干点活儿,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小蝶,放学啦?」

王狗子见到我背着书包,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吓了一跳,勉强从他那张沟壑丛生的丑脸上挤出了一抹


     笑来。

5

我毫不客气道:「王叔,你来我家干啥?吃饭吗?我妈没做你的饭。」

王狗子双手并在一起搓了搓,「嗨,小孩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啊,真是的。」

我妈也不待见他,拿着手里的簸箕赶他,「回去吃你的饭去,别老在我家转悠。」

他长得丑,人也狡猾,一双小眼睛在我们身上打了好几个转,才嘿嘿一笑,摸了摸已经秃了的脑门,走了。

他一走,我就严肃地道:「妈,以后一个人在家,记得要锁门,不能让这种人进来。」

我妈一边挥舞锅铲,一边好笑道:「你个小孩子,管那么多事干什么?」

她说完就咳嗽了起来,这个灶没有油烟机,一炒菜就呛人得很。

上辈子,她患上肺癌或许与这也有些关联。

要记得安装抽油烟机,我默默记下了。

因为二年级的学习内容实在是太简单了,所以我做完作业后,就会帮着我妈在家里剪衣服的线头。

工厂里生产的衣服,大多数都带有很多线头。

她现在的工作就是把线头剪干净,让衣服变得线脚整齐。

这个活不难,就是费眼睛。

「妈,你从明天开始多带一些回来,我帮你一起剪。」

她轻轻地瞪了我一眼,「那哪儿行,你还是要读书的。」

「你不是说让我读技校吗?」

「小蝶,上次你去姑妈家里,你姑妈拉着我谈了很久,说你这孩子有主见,以后一定会有出息。」

「妈回来也想了很多,还是要读书,向你姑妈他们看齐,只有读书才有出路。」

她叹了一口气,「我们就是吃了没读书的苦喽。」

同样是贫困家庭出身。

我爸身为长子,早早地就承担了家庭的重担,没有上学。

我姑妈却一直在努力读书,最终才能市里定居。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不是不懂,他们只是害怕投资了没有回报。

「妈,我肯定会考上一个好大学的!」

她笑了笑,目光中带着点欣慰,「我们小蝶长大了,懂事了。」

也是从开学的这一天开始,我一边在学校积极表现,一边在放学后帮我妈择菜、扫地、洗衣服、剪线头,日子过得很充实。

周钰墨在我的带动下,有时候也会坐在一旁,笨拙地拿着扫把挥舞两下。

但是很快,这样平稳的日子就被打破了。

我望着堵在厕所门口的周琪等人,眯了眯眼睛,问道:「有什么事非要在厕所说?是觉得你接下来要说的话臭到没法在外面说对吗?」

周琪憋红了一张脸,高高地扬起右手,「周钰蝶,谁准你跟陈伟说话的?」

陈伟是我们班的班长,长得一般,但是成绩好,挺受欢迎的。

要是上一世的周钰蝶肯定会忍耐,但是我已不是过去的我了。

我扬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慢慢用力。

在她憋红了的脸色中将她的手腕掰下,「周琪,你如果喜欢呆在厕所,可以多待一会儿,我可要出去了。」

每天干活的手劲和她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的手劲,差别可就大了。

说罢,我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身后,厕所大门被人用力踢了一下,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第二天上课,我刚把手伸进书桌的抽屉里。

一种潮湿、柔软、长条形的触感经由手指传向大脑。

我直接就尖叫了一声,猛地缩回手来,手指上缠着一条黑色的蚯蚓,正在蠕动。

前后左右的人,都不自觉地被这动静吸引看过来了。

有胆小的已经开始发出抽气声了,但大多数人的肩膀都在颤抖。

他们在笑,嘲笑我的胆小。

老师用黑板擦重重拍了一下讲台,「谁干的?」

没人回答。

课还要继续。

下课后,王老师把我叫去了办公室,表示会追查这事。

我平静道:「老师,可能只是巧合。」

6

回家的路上,我骑过一条街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扭头一看,是孟晓雨,她正被两个染着黄毛的年轻人给拉住了手。

是镇上的流氓。

孟晓雨满脸都是无助,又弱弱地喊了我两声。

我就支着车停在距离她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小妹妹,走,跟我们去玩一下嘛,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孟晓雨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用另外一只手扒着水泥墙,不肯走。

她一直看着我,泫然欲泣,从期盼到绝望。

大概是一分多钟后。

我脚踩上踏板,用力蹬车,朝着那两个流氓直直地冲了过去。

他们叫得跟杀猪一样,哪里顾得上


     去拉孟晓雨,直接撒丫子就跑了。

「孟晓雨,现在你知道,我前天的感受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