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三天三夜

    蛮荒一众大妖全部齐刷刷地跪倒在地,苍婪回过头,看着如此大的阵仗,知道它们跪拜的不是自己,而是玉璇玑。

    苍婪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什么不甘和嫉妒,双目一错不错地盯着玉璇玑的脸颊,发现她好像瘦了很多。

    骨鞭的尾部轻轻拍打着苍婪的小腹,苍婪咬着下唇,环顾四周,贴近玉璇玑小声说:“娘子,这里妖怪好多,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玉璇玑笑而不语,眼神落在骨鞭上,这条用森森白骨做成的武器,从头到尾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戾气,却异常听话地从苍婪腰间收回,缠绕在玉璇玑袖内的手腕上。

    苍婪平稳地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靠近玉璇玑,却被对方一只手揪住了耳朵。

    玉璇玑放下手中的打火石,冲到苍婪面前掐着她的下巴,急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你吞下去了?快吐出来!”

    苍婪吞咽了一下嗓子,说:“娘子,我替你试试蘑菇有没有毒,这蘑菇吃起来甜丝丝的,味道还不错,应该是没有毒的。”

    玉璇玑嗓音都在颤抖,摸着苍婪的额头喃喃自语:“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吃完辣椒被辣傻了吧。”

    苍婪正准备说自己没事,可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她的眼前升起无数只亮闪闪的星星,就连玉璇玑的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玉璇玑的声音越飘越远,苍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同急剧下坠的飞鸟,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仿佛从万米高空坠地。

    耳畔一阵轻微的呢喃声传来,苍婪猛地惊醒,却发现自己紧紧攥着一只苍白的手。

    玉璇玑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也毫无血色,正努力睁开眼睛看她。

    苍婪握着玉璇玑的手,在她手指上的伤口轻轻摩挲着,轻声安慰说:“没事了,醒了就好。”

    玉璇玑动了动嘴唇,似乎是说些什么,苍婪听不清,便凑过去把耳朵贴在她的唇边,柔声说:“别着急,慢慢说。”

    玉璇玑有气无力地说:“别伤害那只蜘蛛。”

    苍婪愣了一瞬,看着桌子上那只被她装进水球中的蓝色蜘蛛,就是它差点一口要了玉璇玑的命。

    玉璇玑见苍婪眼中的惊愕,顺着她的投去的目光看,看到了那只漂浮在水球中的蜘蛛,小声说:“阿婪,你放了它吧,是我先招惹它的,它咬我一口,也算是两清了。”

    苍婪面露难色,最终还是点点头:“好,我放它走,你别说话了,好好躺着别动。”

    玉璇玑“嗯”了一声,目送着苍婪离开,带走了那只装着蜘蛛的水球。

    苍婪来到门外,原本温柔的神色顷刻之间化为寒冰,她垂眸不带一丝怜悯地看着这只蜘蛛,冷冷道:“孽畜,本王不杀生,放你归去,以后莫要伤人。”

    蓝色蜘蛛被苍婪从水球中放出来,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紧接着小心翼翼地朝着苍婪爬过来,用毛茸茸的前腿蹭了蹭苍婪的鞋边,慢慢地爬走了。

    玉璇玑身子原本就不好,倘若不是喝了苍婪的龙血,被剧毒无比的蓝蜘蛛咬伤后,怕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自玉璇玑被咬伤之后,足足在家修养了七天才养足精神。

    苍婪摘了一些仙草,煮成水喂给她喝,怕她觉得苦,又去外面买了一罐蜂蜜兑在药水里。

    过了七天,玉璇玑的脸色才稍稍好转,可以下床走路了,不过苍婪还是不想让她出门吹风,也怕她再碰到蜘蛛毒虫。

    倘若真的被咬伤,救治不及时,苍婪给她喂再多的龙血都于事无补。

    和玉璇玑相处的这些日子来,苍婪总算看见了人类的脆弱。只是被一只小虫咬了一下差点要了性命,寻常一个普通的小病都可以是灭顶之灾。

    苍婪牵着玉璇玑的手,带着她来到外面走了一会儿,就听见玉璇玑咳嗽了几声,脸颊通红。她伸手一摸,却摸到一阵滚烫的热意。

    玉璇玑发烧了。眼见着火红的夕阳还未完全落下,天上突然泛起的乌云将原本绚烂的婪霞遮得干干净净。

    压抑的天色惹得卫氏心口阵阵发慌。送亲的王武还没有消息,她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

    说实话,私自将玉璇玑许配出去,的确是险棋一招,但大不了就把脏水泼到他郑家头上,就说郑家人见四姑娘貌美强抢了去。

    而自己这个做嫡母的,为了保自家女儿的名节,拼尽全力替她搏了一个嫡妻娘子的身份,这样将军府上下的脸面才算过得去。

    说到底,那玉璇玑招惹上郑家,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但若是玉璇玑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交代了。

    眼下时局正乱,路上不乏流民土匪。难保半路不出岔子。

    但卫氏也提前吩咐王武,若是路遇不测,那就定要保证玉璇玑不能再开口。出嫁路上遇险只能算她命苦,若是半路脏了身子,又没个名分,倒时候将军回来,她该如何交代?

    倏地,云层之上泛起隆隆雷声,快下雨了。

    按道理,早就该回来了。卫氏又吩咐手下小厮:“去,再派个人去打听一下看人到哪了!”

    没等小厮出了院子,就见自己的大儿子气喘吁吁跑进来:“娘,不好了!”

    “郑家的人找上门,说玉璇玑没到芙蓉城,他们一路过来,官道根本没人,眼下正在正厅闹着让咱们交人!”

    一阵闪电划过,映在卫氏惨白的面色上。

    按照蓝溪的说辞,这新娘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古怪。

    苍婪“嗯”了一声,仔细地回忆着与玉璇玑相遇全过程,生怕落下一点不对的端倪。

    她双亲走得早,从小被祖父带着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虽然是个女子,但却是大周朝古往今来唯一的女将军,在这个军营中说一不二,无人敢置喙。

    与她一并地,还有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卫,蓝溪和紫莹,以及军中医官苏昭云。其余皆是男子。

    眼下时局混乱,大批兵马都奔赴前线,而苍婪率领的这支军队,隐藏在盛京周围,若是前方战事不利,敌军一定会直奔盛京而来,苍婪的存在,就是大周朝的最后一道防线。

    所以,朝中没什么人知晓她此时的存在,她就一直籍籍无名地,率领将士默默守护着盛京的安宁。

    正是因此,宁徽帝才将探查奸细的任务交给她,为了就是出其不意,一招制敌。

    “苏昭云过去了吗?”玉璇玑在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具体表现为,她把口巾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放至鼻下闻了闻,检查了约有半炷香,才把它围上脸。

    随从笑道:“您这也是小心过余,难不成还能不信属下么?属下自您出京后便跟了何夫人的。”

    玉璇玑摇摇头:“非不信你,是怕连你也神不璇鬼不觉被人下了套。”

    她下半张脸都被蒙上了,只露了一双桃花眼出来。眼睫浓密,眼底蕴着光,直勾勾盯着人看的时候,会显出几分……没来由的深情。

    随从在这“深情”的目光里立了会儿,忽然不自在起来,垂下头去撩发。

    撩了有半柱香,余光却瞥见玉璇玑还盯着自己瞧,她心里陡然浮起惊涛骇浪——

    这小玉大人不会瞧上自己了吧?

    说起来,这将军夫人的位置尚且空悬……

    随从心绪流转,登时变得有些羞怯。她极轻极缓地抬眼,原本刚直的声音倏忽间柔媚下去:“将军这么看着奴家作甚。”

    玉璇玑:“你中午可吃了青菜?”

    随从:“将军连奴家吃了什么都留意了么?”

    “不曾。”玉璇玑四平八稳道,“只是你齿间沾了菜叶,我瞧了半天,原不好意思提醒你,然你始终没发现,故此我问上这么一句。”

    随从:……

    随从被气跑了。

    其实也不是气跑的,而是玉璇玑后头紧跟了一句:“你留滞此处歇歇脚,容我一人逛逛。”

    腿下的那匹马并非自己常骑的,瘦瘦小小,玉璇玑都不忍心骑着它快马加鞭。她安静地在巷道里溜着,慢慢往城西行。

    日薄西山,小巷里每隔一段距离便升起一阵炊烟,正是寻常百姓家开火做饭。

    玉璇玑住了马,昂头看了一阵,蓦然想,倘或自己并未参军,而是跟着夫子学文,踏踏实实走她玉娘的老路,不璇此刻会是什么情形。

    ——大约是自己并不会出京,一家人一直其乐融融住在一块儿。于是每至傍晚,玉宅上空也会这么升起一股炊烟。

    不像眼下,已然分离八年,她都快抹平记忆里玉娘何娘的样貌。

    她这么想着,再度恍然回神时,不自觉已然逛到了玉宅前。

    玉娘升至礼部尚璇,玉宅早已往外扩了许多,历经重修,雕梁画栋,气派恢弘。

    大门上方挂着一块金灿灿的匾,上头用隶璇题着:玉府。

    府门闭着,玉璇玑迟疑了会儿,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栓了马,缓步上前,敲了敲门。

    然而待敲完门,她又后悔了。

    玉娘已然入了宫,何娘此刻在将军府,两位老夫人又都已然过世了——那么,如今在玉府里的会是谁呢?

    玉璇玑缓缓闭上眼,在心内一声长叹,暗道,自己此去八年,不璇那群印象里过分欢腾的姨娘转性了没有。

    想来应是没有的——厚重的大门内已然隐隐传来薛姨娘那爽朗的笑声了。

    玉璇玑学武正是因为薛姨娘。

    她六岁开蒙,跟着曾教过玉娘的老夫子念“之乎者也”。她聪敏过人,老夫子总对玉娘说:“我看这孩子迟早越过你去。”

    那时的玉娘还是礼部主事。她揽着玉璇玑的肩,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笑道:“全看这孩子今后的造化了。”

    玉娘名玉寒潭。

    玉璇玑就这么跟着老夫子学到了十二岁。

    十二岁那年,玉寒潭迎了一位新姨娘进门。

    三妻四妾在南国是常事。婚前,双方便要商定好今后的角色:是嫁方,还是娶方。

    婚后嫁方跟着娶方回家,娶方要给嫁方家中一笔不菲的聘礼。

    此后娶方主外,嫁方主内,娶方若有想法与条件可以再娶,只是需得征询嫁方的意见。

    亦有不愿分嫁方娶方的,约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婚后共同承担经济压力,便称为“平婚”。

    玉寒潭与何娘并非平婚。何娘家境不好,玉寒潭娶她时予了一百两银子并六十六匹布、六十六匹罗,并许了何家一生的荣华。

    生孩子的活一般由嫁方承担。然玉寒潭心疼何娘体弱,便一己揽了去,怀胎十月诞下玉璇玑,在礼部挂了小半年的假。

    因此若说玉寒潭对何夫人不好,那是万万不能的。但若说好吧……玉寒潭亦已有了五房小妾。

    薛姨娘便是第六房。

    薛姨娘是玉寒潭跟随皇上北上巡游时带回来的外族人。游牧人性子都烈,红缨枪耍得虎虎生风,眼角眉梢都是原野上恣意自由的味道。

    玉璇玑问薛姨娘草原长什么样,薛姨娘眨眨眼,爽朗道:“我同寒潭说声,带你去瞧瞧。”

    这一瞧,玉璇玑的心便扑在了马背上,再也回不来了。

    思绪归笼,玉璇玑瞧着面前那应声而开的大铁门,顿觉有些头疼。

    不为别的,只是……

    记忆里,玉寒潭的姨娘们都太能闹腾了!

    自打她记事起,玉宅上空总是成日间萦绕着此消彼长的笑声。大姨娘酷爱爬树,二姨娘迷上了学戏,三姨娘要把屋顶掀了以便夜观天象,四姨娘大冬天要去结冰的池子里捞鲤鱼……

    更别提每回见到自己,姨娘们都像是见着了长毛三花猫,非得亮着眼扑过来,将自己揉面团似的揉搓一顿才肯罢休。

    何娘文静,不同她们闹,只是裹着毯子笑盈盈地坐在葡萄架下,同新进门的、还未被“带坏”的姨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门口站着的门童很眼生,门童对于围着口巾的玉小将军也很眼生。她大约很少见气质如此出众、登玉府也不自报姓名的人,一时有些呆,片刻后才问:

    “您哪位?来玉府所为何事?”

    玉璇玑装模作样咳了一声:“这原是玉府么?我走岔了。”

    “你就这是扯谎,玉府是你能胡来的地儿么?”门童瞪她一眼,蓦地伸出手,把她的口巾摘掉了,“还带着口巾,生怕我们认出……不是,小玉大人??!!!”

    玉璇玑:“……非也,你认错人了。”

    “我这双眼从未看岔过!您的画像城南城北都卖呢,我早瞧过一万遍了!”门童只以为看见了活龙,以能叫裂玻璃窗的音量嚎了一嗓子,“小玉大人!是小玉大人!小玉大人亲自登门了!”

    这一嗓子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周遭霎时排山倒海般围过来一堆人。

    玉璇玑:……

    好消息,最能闹腾的姨娘似乎不在其列。

    坏消息,又多了好些不认识的。而性格这玩意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玉璇玑落荒而逃。

    她人生过去的二十二年从没这么狼狈过。

    直到仓惶解了马绳,急急忙忙跨上马背,逃荒似的遁到一半,她才恍然想起来——

    某随从被她落在原地有大半个时辰了。

    随从正哀怨地在一旁的铺子里喝肉汤。

    她从没跟过玉小将军,摸不准这位的脾性。毕竟中文实在很博大精深,“回头再说”的意思一般是“再也不提”,“改天请客”的意思是“我就客套客套”。

    那么“你留滞此处歇歇脚,容我一人逛逛”的意思……难不成是“我溜了,你滚吧”?

    随从想半天也没头绪,遂咂咂嘴,扬手招呼小二:“再上一碗肉汤!”

    肉汤冒着热气,里头滚着四五只半个拳头大的丸子,颜色鲜嫩,肉质紧实,一口下去能鲜掉舌头。

    随从稀里哗啦喝到一半,身边蓦地起了一阵风,接着,桌子上多了一把入鞘的剑。

    随从吓了一跳,端着碗抬头,见来人是玉璇玑。

    她咂摸咂摸嘴,掏出帕子来擦油,笑道:“小玉大人来得不声不响的,倒唬属下一惊。”

    玉璇玑解了大氅,撩袍在长凳上一坐,冲随从抬了一下脑袋:“你尽可去了。”

    “去哪儿?”

    “将军府。”

    “那您呢?”

    “我在这儿坐会儿。”

    随从劝道:“您也一道儿回罢,何夫人见我一人回来而没见您,该急了。”

    “急不了,八年都没见了,还差这一会儿?”

    随从没了话,瞪了会儿眼,干巴巴道:“怕您出什么意外……”

    “行了。”玉璇玑摆摆手,“若真有人要害我,你在这儿只会更碍事,倒是我还要分神护着你。”

    随从:……

    被断言为“碍事”的随从当机立断走了。

    玉璇玑替人结了帐,在桌子旁空坐了会儿,倒是没什么吃喝的欲望——主要是一摘口巾便会引人注目——索性提剑披衣,出门上马,一路往南行去。

    天色已然有些沉了,远山的轮廓不甚清明,隐在天边那一片晦暗里。华灯初上,城南街道亮起了橙黄的灯笼,约是快至年节,也不打算省蜡烛,火烧得极旺,看着挺喜庆。

    玉璇玑一路晃荡,瞅准了这条街尽头那三层楼高的饭馆,打算进去要个包间,安安静静寻口吃的。

    街边还有几个岔路口,连着别的小巷。却不想她驾马没行几步,小巷里却忽然闪出来一个影子,冒冒失失,险些撞她的马上。

    马和影子擦肩而过,一同叫出了声。

    玉璇玑一惊,赶忙住了马,垂头细看。

    是个姑娘。

    “是。已经按照将军的吩咐,把话带给苏大夫了,还有,外面的军旗也都收起来了,营寨内上上下下,除了负责外出采买的三公子此时不在,都已经交代好了。”

    苍婪满意地“嗯”了一句,随后整理好腰封,看着镜中的自己:“我来会一会她。

    营寨最角落的一处屋子里,玉璇玑躺在床上。

    原本身上的嫁衣已经被退去,胸前的伤口,也已经被包扎起来。

    随着她一动,撕裂的疼痛再次袭来。

    “别动。”

    一个穿着浅黛色衣裙的女子出现在她眼前,胳膊上的衣袖挽到肘部,手里端着的水盆里,隐隐浮现着几抹殷红。

    想来是她的血。

    女子笑盈盈地说:“那暗器上有毒,已经帮你清创了,虽无大碍,但也且得养一阵子呢。”

    清创……不就是一根针吗,难怪疼得这么厉害。

    哎,玉璇玑暗暗叹了口气,近日真是她有生以来最倒霉的一天。

    从出嫁到受伤,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

    看看,流了这么多血,现在还疼着呢!

    可一开口,玉璇玑的声音却虚弱至极:“谢谢你救我。”

    女子连忙摆手:“可不是我帮你处理得伤口,当时情况紧急,是我们当家在回来的路上帮你处理的毒物,我只是重新帮你包扎而已。”

    说到这,女子才想起来,还没有说自己的名字:“我姓苏,苏昭云。这段时间,当家的说让我多照看你,只要有时间我就会过来陪你的。”

    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正是此前玉璇玑替她挨了一下的人。

    “当家。”苏昭云欠了欠身子,便端着水盆出去了,临走,还不忘将房门带上。

    苍婪走到床边,玉璇玑本想象征性坐起身,但回想起刚刚那阵疼,又很快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还是别动了。”苍婪看出她的心思,索性宽慰道:“我只是来看一看你的伤。”

    玉璇玑微微颔首:“听苏姑娘说,是你帮我处理了伤口,谢谢。”

    苍婪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原本想给人带回来让苏昭云处理,毕竟她才是真正的军医,但眼见着小姑娘胸口涌出暗红色的血色,明显是那暗器上淬了毒。

    暗器,还淬毒,如此用心地灭口,看来其中大有缘由。

    “还未请教姑娘名讳?”

    “我姓李,李璇璇。”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土匪的老巢,玉璇玑定然不会留下真名字,若是让她的便宜哥哥派人寻来,那不就功亏一篑了。

    至于姓李,是因为玉璇玑回想起来,刚刚清醒时两车夫的对话。

    今日京城举办喜事的,除了她将军府,还有个李家布庄。

    这样就算这土匪派人去查,也能对得上号。

    “哦?李家布庄?可我听说李老爷只有一个儿子。”苍婪用略带深意的眼神看向玉璇玑,显然对方的说辞在她这并不过关。

    玉璇玑佯装难过:“当家的有所不知,我娘亲是个乡下人,走得又早,爹爹为续弦,对外不曾说起我的身份。”

    说到这,玉璇玑叹了口气,一副伤心的模样:“今日原本是我弟弟的大喜之日,他是我嫡母的亲生骨肉,为了让他有一场体面的婚礼,家中又是小本生意,于是这才出此下策,用我出嫁的彩礼,去当做弟弟成亲的聘礼。”

    玉璇玑对天发誓,她可没有肆意污蔑人,这都是那两个车夫在茶摊上说的话,她不过是将主语替换成自己罢了。

    对面,苍婪一直蹙着眉,也没说信,也不说不信,而是换了个话题。

    “不论如何,今日多谢姑娘相救。你放心,我会尽快联系你的家人把你接回去,不叫你们骨肉分离。”

    听闻要给她送走,玉璇玑赶紧摇头:“当家的不要。”

    这一着急,拽上苍婪手的动作正好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撕裂的疼。

    玉璇玑脸色泛白,脑门上瞬间冒出一层虚汗。这反应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苍婪见状,将玉璇玑伸出的手慢慢放回被子下面,安慰她:“你别急,慢慢说。”

    “求你,求你别联系我家人,如果他们知道我逃婚,我不会有好果子吃的。”玉璇玑垂下眼睫,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管家的话,你当时不是都听到了吗,如果你现在送我回去,无疑就是把我往绝路上逼。”

    “既如此,那就恳请姐姐,倒不如直接朝我心口来一刀,给我个痛快。我不想再被送到那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身边了。”

    “哦?”这话,再次引起了苍婪心中的那层戒备。

    “李姑娘可知道我这是什么地方?”土匪窝,你不害怕?

    玉璇玑当然害怕,若说现在的玉家是虎穴,那此处便是狼窝。

    狼窝跟虎穴,她一个都不想待,但没办法,现在她的身子,连动弹一下都费劲,何谈其他。

    相比之下,若是能凭借自己的伤搏得这女土匪一点好感,让她待上几日,待玉老将军班师回朝,她就能做回她的富二代大小姐。

    至于眼前的土匪——没人会知道这段过往!

    稳了稳心神,玉璇玑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知道,姐姐现在的行为都是被生活所迫,乱世之秋,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况且,姐姐帮我处理伤口,带我回来,让人给我疗伤,姐姐不是坏人,不是吗?”

    言之深切,若是不是心中戒备森严,谁能听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但苍婪并不这么想。一个常年居于深闺的姑娘,居然愿意留在她这个土匪窝?

    怎么可能呢,她一定是有其他的目的。

    或许有这样一种可能,在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就察觉自己的身份不一般,所谓土匪不过是托词,而是想留下来,探查更有价值的信息?甚至不惜为此替自己挡下暗器?

    那这戏演得可真是敬业。

    军营里的信息,可就不仅仅是地图那么简单了。看来眼前这个小姑娘看着柔弱,“野心”实在是不小。

    不过显然,她只是最下面的一层,能找到她背后的主使之人,才能解决大周内部的内奸的信息,否则擅自处置她,除了打草惊蛇,再无其他好处。

    看来,土匪这层身份,苍婪还得继续扮下去。

    她舒了口气,身子也向后挪了几分:“不论怎么说,你是因我才受伤,你放心,在你伤势痊愈之前,就安安心心住在我这养身子。”

    随后,苍婪将自己的侍卫紫莹留给她。

    “从今天起,我的侍卫紫莹会贴身照苍你,有任何需要,直接跟她讲就可以。”

    “紫莹啊,李姑娘可是救了我的功臣。”苍婪回头,跟紫莹一个眼神交换,意味深长地嘱咐道:“你可要一刻不离地照苍她,但凡出了一点疏漏,唯你是问。”

    苍婪原本是想喂她继续喝龙血,却又怕喝太多身体承受不住,便学了一些郎中的法子,用布巾蘸水,打湿拧干后贴在玉璇玑的额头上。

    玉璇玑烧得糊里糊涂,连睡梦中都在说胡话。苍婪无暇顾及她说了些什么,直接脱掉全身的衣服,钻进被子里,将玉璇玑瘦弱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

    苍婪的身子是冰凉的,比什么布巾蘸水都管用。

    玉璇玑热得难受,寻了一丝冷意便追着贴了上来,双手双脚也紧紧缠了上来,拥住苍婪不放。

    瘦弱的少女一.丝.不.挂地蜷缩在苍婪怀中,她垂眸静静地注视着少女苍白的面孔,还有被高烧烧出来的绯色脸颊,伸手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的脸和额头,贴在自己冰凉的脖颈上。

    苍婪的手轻拍着玉璇玑的后背,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哼着歌。

    怀里的玉璇玑慢慢睁开眼睛,听着苍婪在她耳畔的轻声呢喃,蜷缩着身子往她胸口贴,闭上眼睛弯了弯唇角。

    苍婪察觉到玉璇玑朝着她蜷缩,便轻声问:“娘子,是不是觉得冷?”

    玉璇玑没说话,苍婪还以为是自己的身子太凉了,她捂着不舒服,便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准备坐起来。

    须臾,苍婪的腰被玉璇玑紧紧地搂住了,少女的嘴唇贴在她的咽喉上,虚弱地说:“阿婪,别走。”

    苍婪拍拍她光滑的后背,不着痕迹地在她的发顶上亲了一下:“好,我不走,你睡一会儿吧,待会儿退烧后就不会再难受了。”

    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眠,苍婪被少女肌肤上的热气熏蒸着,竟然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斜阳丝丝缕缕地透过窗柩,铺洒在床上。

    苍婪缓缓睁开眼睛,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两只漆黑水灵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玉璇玑不知道何时睡醒了,正趴在她的胸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苍婪还是头一回被吓得心肝乱颤,她摸着心口,和玉璇玑坦诚相待,一时间脸上竟然有些热腾。

    玉璇玑倒是不怕,她歪着头,紧盯着苍婪的脸,目光又渐渐移到她的心口上,惊讶道:“阿婪,你这里为什么有一片鳞呀?”

    苍婪垂眸看去,见玉璇玑指的是自己的护心龙鳞,便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的护心鳞,是我全身上下最坚硬的护盾。”

    见玉璇玑紧盯着护心鳞看,苍婪笑道:“娘子莫怕,也莫要把我当成异类,我是神龙,来自东海的蓬莱仙岛,此去人间便是来娶你为妻的。”

    玉璇玑不可置信道:“为何是我。”说着说着,她便垂下眸子,嗓音听着倒有几分哀怨:“我只是一介凡人罢了,若是真要寻妻,为何不去仙界找那群仙子,找我一个病秧子做甚。”

    苍婪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地贴在那枚淡金色的鳞片上,笑道:“凡人如何仙人又如何,一切都只在我心。我若是喜欢谁,管她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只要我喜欢,那便是我心尖上的人。”

    玉璇玑的脸由瓷白变为淡粉,她眼神闪躲着垂下眸子,试图把那只手缩回来,却被苍婪紧紧握住手腕,又贴了上去。

    苍婪柔声解释说:“它是我的盾甲,也是我的武器,是我身体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不过它也会跟着我的心去喜欢一个人,所以它才会让你碰她,倘若换做其他人,碰一下便会灰飞烟灭。”

    玉璇玑愣怔道:“那你的意思是,你——”

    意识到苍婪间接地说着一番情话,玉璇玑准备继续抚摸护心鳞的手猛地缩回来,捂住脸颊狠狠地摇摇头。

    苍婪凑上去,嘴唇碰了碰她的手指,问道:“难道娘子不喜欢我么?”

    玉璇玑狠狠地摇摇头,苍婪勾起唇角,笑道:“娘子既然喜欢我,也愿意接纳我,为何成亲多日竟还如此害羞,可真是要让为妻伤心了。”

    耳畔传来女人轻柔暧昧的嗓音,玉璇玑听得头昏脑涨,身体仿佛浸泡在热水中,越陷越深。她随口胡乱应答了一声,却听见女人断断续续地轻笑着,嗓音如同初见那夜时一样。

    苍婪坐起来,抱着玉璇玑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两人四目相对,玉璇玑看了一眼就急忙把头低下去,结果那张脸变得更红了,从耳尖到脖颈再蔓延至锁骨。

    玉璇玑一边亲吻,一边按着苍婪摸向自己的手,轻声说:“不准摸,做了坏事就是坏孩子。”

    苍婪委屈地眨着眼睛,说:“可是我已经把药偷偷换掉了。”

    玉璇玑轻笑说:“可你还是做了,你不乖,要接受惩罚。”

    苍婪一听到惩罚,条件反射一般地亢奋起来,问:“什么惩罚?”

    玉璇玑勾起嘴角,捏着苍婪的嘴唇,用禁言术将她的嘴巴封住。

    苍婪蓦然间睁大眼睛,发现自己的上下嘴唇被粘住了,她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打开,只好可怜巴巴地向着玉璇玑求助:“呜呜呜呜呜——”

    玉璇玑将头发往脑后拢,歪着头解开睡衣腰带,露出圆.润的肩头,用给婴儿哺乳的抱姿将她搂在怀里,笑声清脆悦耳,仿佛银铃一样。

    苍婪使劲儿想要挣脱禁言术的桎梏,可她却忽略了玉璇玑身怀护心龙鳞,还拥有她大半的灵力,如今实力远远在她之上,所以只好眼睁睁地不停吞口水。

    果不其然,玉璇玑说:“惩罚就是,今天你只能看着,不准吃。”

    第 92 章 吸得好痛

    有了之前几次的前车之鉴,苍婪在睡觉之前用灵力将白玉床加固,这下不管两个人做成什么样子,床都不会塌。

    卧房内只隐隐约约传来玉璇玑的声音,苍婪只能偶尔发出几句“呜呜呜”。

    小恶龙憋得可怜,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求助似的用嘴唇去碰玉璇玑的下巴,求她解开禁言术。

    玉璇玑怎么可能不知道,一解开禁言术后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后果,不过她决定再点一把火,让苍婪好好忍一忍。

    两个人对彼此都是了如指掌,苍婪知道玉璇玑这样做是故意勾她,于是她从玉璇玑怀里钻了出去,一脸落寞地蹲坐在墙角,抱着自己光秃秃的大尾巴。

    玉璇玑勾起唇角,走到苍婪身边,一只手贴着她的后背,准备缓缓向下抚摸她的尾巴根,却被苍婪一转身就躲开了。

    苍婪指着自己的嘴,鼻子里发出嗡嗡的声音,委屈巴巴地指着玉璇玑,坐在床上手舞足蹈,似乎是要玉璇玑给她个说法。

    “想让我帮你解开咒语?”玉璇玑一只手轻轻地按压着苍婪的后颈,抚摸着长出来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鳞片,低头在上面亲了一下:“那你要乖一点,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苍婪的体温渐渐升高,那些原本隐藏起来的鳞片在体温的催动之下,渐渐从肌肤深处层层叠叠地涌现出来。

    这些鳞片对于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可玉璇玑却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感受着冰凉的鳞片,还有鳞片深处柔软温热的肌肤。

    苍婪转过身,正准备将玉璇玑扑倒,却不料对方先一步把她按在床上,一只手慢慢地拨.弄着她腰.间的鳞片。

    玉璇玑叹了一口气:“不好喝你不还是喝完了?”

    见苍婪一脸狡黠的模样,玉璇玑原本有些无奈,但是在一看她肿成香肠嘴的下半张脸,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咳咳。”玉璇玑在苍婪哀怨的眼神扫过来之前,拿出糖罐舀了一勺白糖,兑到山泉水里让她喝:“来,尝尝这个。”

    苍婪喝了一口糖水,眼睛一亮,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弥漫至口腔,她咕嘟咕嘟几口喝完,意犹未尽地捧着碗,眼巴巴地看着玉璇玑:“娘子,还要。”

    玉璇玑慢慢掐着苍婪的下巴,说:“嘴张开,我看看舌头有没有肿。”

    苍婪乖乖地张开嘴,两只眼睛却始终盯着那只糖罐子,想把它抢过来一口气吃掉。

    玉璇玑余光一瞥,见苍婪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处地方,便知道她在打什么歪心思。舌头没烂,不过却又红又肿,尤其是舌尖的地方,被辣到鲜红充血。

    苍婪张开嘴巴,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捧着碗放在胸前,又指了指那只糖罐子,可怜巴巴地说:“娘子,嘴巴痛痛,要喝那个甜甜的水。”

    肉麻至极,倒也可爱万分。

    玉璇玑又给苍婪弄了一碗糖水,本想打发她出去玩,可没想到这条龙却喝上瘾了,喝完一碗还要第二碗,要不然就跟在后面一直缠着不放。

    见苍婪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玉璇玑知道她变成这样也和自己有脱不了的关系,如果不是自己让她去摘辣椒,说不定还出不了这种事。

    罢了罢了,玉璇玑揉揉苍婪的发顶,心说她年纪小,嘴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想和糖水就喝吧,反正是条龙,喝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想到这里,玉璇玑又给苍婪弄了一碗糖水。原本苍婪还想狼吞虎咽一口气喝完,可却听见玉璇玑说这是最后一碗糖水,便像只小猫一样,小口小口地喝着。

    等到苍婪喝完这碗水,玉璇玑笑着帮她把碗拿下来,放在水池边洗干净,说:“阿婪,我去菜园子看看,你在厨房里守着,帮我把这些龙虾重新洗一遍,我已经清理干净了。”

    苍婪余光一瞥那只糖罐子,使劲点点头:“娘子放心!”蓝溪得出结论后,一点一点细致地为苍婪分析着自己这几日的所见所闻。

    “上次在李姑娘门外替少将军你望风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苗头。当时我说少将军你喜欢秋海棠,苏医官不过一句话,李姑娘立刻当圣旨一样。”

    苍婪实事求是回道:“是个正常人突然说让她去爬悬崖都不会很开心的吧!”

    蓝溪:“可是当时她与苏医官手挽着手,看着很亲密呢!”

    苍婪:“可我记得当时紫莹也在,也是挽着手臂的。”

    蓝溪又言:“那这回呢,虽然发生了一场小意外,但少将军得承认,当时刚制了点心,除了在李姑娘身边的紫莹外,第一个尝到的可就是苏医官了。”

    这次,苍婪没能在反驳,静静地分析着蓝溪的话。

    见状,蓝溪赶紧继续说下去:“而且你看,得知苏医官中毒,李姑娘居然冒着生命危险去寻得解药,一听见人醒来,哪怕脚上有伤还是立刻赶了过来,当时少将军你也在场的!”

    这假不了吧!蓝溪看向苍婪的眼神带着几分得意,对自己夺回这个月的月钱胸有成竹。

    但对面,苍婪的面色却越来越沉,最后索性将手里的东西一推,熄了烛火,转身朝卧房走去。

    这一夜,苍婪难得地失眠了。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李璇璇挂在悬崖之上,泪眼朦胧地看着她,问她自己会不会死……

    苍婪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被子蒙上头顶。

    不过细细琢磨蓝溪的话,似乎确实有几分道理。比如给对方上药时,自己上手帮她处理伤口,她是一百个不愿意,而只要说那药膏是苏昭云制的,就立刻换了一副态度,连连夸赞说对方厉害。

    甚至在刚刚把她从悬崖边拉回来的时候,对方说的都是:“不用管我,先回去救苏姑娘吧。

    原来她对苏昭云的感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那么苏昭云对李璇璇是什么意思呢,苍婪的印象里,但凡二人站在一处,苏昭云的脸上总是笑着的。

    不对,苏昭云这个人与她不同,医女出身,不论对谁都十分温柔。她不光看李璇璇会笑,看紫莹,看蓝溪的表情也都是柔柔的。

    再者说,眼前这一切都是蓝溪的一面之词,做不得数。

    万一李璇璇喜欢的并非女子,那么李璇璇心甘情愿留下的理由,就又得从长计议。

    第二日,苏昭云恢复了一些,面色也不再那般惨白,唇瓣渐渐沾上粉润的颜色。她急着过来,便是为了检查苍婪从玉璇玑屋里带回来的那些有毒的物件。

    “刚刚大病初愈,其实也不必这么急的。昨婪休息好了吗?”

    苏昭云看着苍婪眼下那两团乌青,抿唇一笑:“没休息好的人怕不是我吧。”

    苍婪柔柔眼睛,一脸正色:“昨婪一直在想,我这营寨中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吃食上动手,一时间就睡得婪了些。”

    随后苍婪就带着苏昭云去检查杏仁粉和桂花蜂蜜。

    银针探入,桂花蜂蜜,以及其中一坛杏脯都没有问题,唯独杏仁粉,以及另一坛杏脯,银针变了色。

    苏昭云先用手碾着杏仁粉,仔细辨别了味道。随后将有问题的杏肉倒出来,仔细查验,最终找到了问题。

    “你看,这几枚杏子的颜色,与其他的有所不同。”

    苍婪闻声看过去,苏昭云将杏子分为两份,一份是普通的黄杏,另一份杏子的表皮略有些发青,似乎还未成熟便被人从树上打落下来。

    但一筐杏子有好有坏,有酸有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寻常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苏昭云取出其中一枚青杏,倒过去看连着树枝的末端,果然在连接杏核的部分,发现了一枚圆孔。

    针孔般大小,还是最细的绣花针。

    苏昭云解释道:“杏仁分两种,南杏和北杏,南杏杏肉甜蜜,杏仁味甜。北杏表皮发青,果肉酸涩,杏仁味苦。”

    “苦杏仁?”南安国银装素裹,玉璇玑刚从北漠带军凯旋。

    京都厚重的城门大敞,数不尽的百姓热热切切地夹道欢迎。一派喧嚷声中,玉璇玑低头理了理碎发,在马上解了貂裘,慢条斯理地将其往随从手里搁。

    副将谢瑾驾马行于她身侧,挑了一下眉,笑道:“小玉大人,当真如此热?莫不是即将面圣,有些紧张?”

    ……紧张?

    自己上战场杀人时都未紧张,此时此刻怎会露怯?

    只是……自己又的确是头一回面圣。

    玉璇玑这一离京便是八年,从十四岁的少年出落成了二十二的青年。

    八年前,她只是籍籍无名的百户长,并无上朝资格,只是在某次京都围猎时遥遥地见过一眼圣上。

    这八年间,她从南一路打到北,跟着军队平定中原,荡平北漠,敢领几十人坚守孤城,也能以几百人之数俘虏敌军近千,以少胜多之战数不胜数,履历愈来愈夸张,官职节节攀升。

    一方面是能力着实过人,另一方面大约是官运亨通,她就这么从百户长一路打到了统军将军。

    也成为了南安国开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军。

    副将谢瑾较她大九岁,两人一同出生入死已有三年。

    她们位于队伍的排头,后头的人马浩浩汤汤。玉璇玑转头瞅了瞅万千将士,又把脑袋转回来,睨谢瑾一眼,将要开口——

    队伍前头忽然立了个内官,手持一卷黄锦。

    玉璇玑认得那黄锦。

    自己被封为统军将军时,也是有这么一个内官,捧着哑面的黄锦,笑意盈盈地站在自己身前,说道:“玉璇玑接旨。”

    ——它是圣旨。

    这回的内官仍旧高声道:“玉璇玑接旨——!”

    谢瑾住了马,拍拍玉璇玑的肩。玉璇玑从马背上下来,倾身跪了下去。

    内官把黄锦一拉,中气十足地高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玉璇玑帷幄千里,骁勇为国,八年内数过京门而不入,一心定中原,平北漠,实为南安国之幸。着封为辅国将军,钦此。”

    玉璇玑蓦地抬起头,便看见眼前那内官的脸上逐渐堆出了一朵花。

    南安国的辅国将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朝圣上酷爱封赏,镇国将军已封了两位,辅国将军封了三位,但即便如此,自己仍旧是最万众瞩目的那一个。

    无它,唯年轻而已。

    内官嘴角咧到耳根,眼睛都要笑没了:“圣上道大人一路风尘辛苦,今儿便先回家歇歇,待明儿辰时再入宫谢恩。宫内早预备了水酒,为诸位掸尘。”

    玉璇玑四平八稳地道“好”,收了圣旨上了马,这才接了谢瑾的那句话:

    “原不紧张的。”

    皇上赐了一座华贵的将军府。屋檐下挂了铃,风一吹便轻轻晃,响声铛然。

    室内正中烧着银丝炭,墙角的搪瓷瓶里插着几枝腊梅,开得正欢。

    玉璇玑正在内室沐浴。

    她躺在木盆里,昂着头,任由侍子舀起温水往自己身上浇。

    一别八年,服侍自己的侍子已然换了一批。眼下在旁伺候的这个瞧着着实有些胆小,说话声音像蚊子叫。

    玉璇玑将水面的梅花瓣拢至掌心,随口问:“今儿几岁了?”

    侍子轻声道:“十%#。”

    玉璇玑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然大约是语气不甚温柔,侍子蓦地缩了一下脖子,声音更小了:“%?@。”

    玉璇玑在军营里胡打海摔惯了,从没碰着这样的情形,遂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放缓声线道:“莫怕,我不吃人。”

    侍子讷讷应“是”,玉璇玑往她脸上瞥了一眼,却见她脸有些红。

    玉璇玑:?

    感情这不是胆小,是害羞?

    结果下一秒,害羞的侍子蓦地掏出了一把刀,翻了一下手腕,猛地往玉璇玑胸口刺去!

    玉璇玑:……

    害羞个屁。

    侍子这点三瓜两枣在久经沙场的玉璇玑面前很显然不够看,玉小将军三两下便用巧劲儿将她手腕擒住了。

    水面哗啦一阵响,溅起整片仓惶的水花。玉璇玑蹙眉望着身侧人,问:“谁派你来?”

    侍子彻底不装了,脸上的红晕褪得一干二净,咬紧牙关不开口。

    玉璇玑眯了一下眼,道:“你璇我的手段,有一百八十八种方法促你吐字。”

    屋檐下有一大片雪坍塌下来,鸟雀飞到风铃上,碰出琅珰脆响。

    侍子垂着脑袋,忽然抬起头,冷声道:“谢瑾。”

    说罢,她阖上了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下半张脸微动——

    这是咬舌或是服毒自尽的前兆。

    玉璇玑挑了一下眉,猛地伸出闲着的那只手,攥上了姑娘的下颚。

    伴随着“咔吧”一声,侍子的下巴被她卸了。

    玉璇玑的嗓音似笑非笑:“别想着栽赃完就死。”

    玉璇玑施施然从木盆里起身,水花随之溅落在地板上。有一片花瓣猝不及防地甩了出来,被她赤足轻轻踩过去。

    扯过腰带,她三五下将这姑娘捆了个结实,而后自顾自穿上里衣与外衫。她最后睨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侍子,叫进守在外间的、自己的亲信:

    “审一下这人,看紧点。她齿间有毒,你们搜出来后再给她下巴安回去,别让她死了。”

    外间有些乱,侍子们都诚惶诚恐地在园内跪成一团——同一批进府的,当中出了内鬼,她们自然也难辞其咎。

    玉璇玑却觉得很没意思。她懒洋洋抱着胳膊站了会儿,抬手示意她们起来,只道:“无关紧要,切莫走漏风声。”

    这一批侍子都是皇上赏的,倘或闹起来岂非和皇上做对么?

    外人更是看了一出“君臣不合”的好戏,隐于暗处的罪魁祸首挑拨离间完却尽可全身而退。

    离开京都八年,她早忘了尔婪我诈式的殚精竭虑是什么滋味。

    也或许不是忘了,而是曾经远离漩涡,于是从未体验过。

    雪还在不璇疲倦地下,屋顶上积了厚厚一层,小池塘上结着很薄的冰,上头停了四五只不怕冻的麻雀。

    玉璇玑忽然就觉得,这间院落有些令她喘不过气。

    她提着步子慢悠悠穿过游廊,走到一座架子前。

    架子应是为挂葡萄藤而搁那儿的,只是此时此刻气候不济。竹竿错落而空荡,只积着皑皑白雪。

    自己曾经的旧宅里也有这么一座葡萄架,是何娘亲自砍竹子搭的。夏日酷暑,一家人便在茂密而清甜的葡萄藤下松快地乘凉。

    何娘恰从厢房里探出脑袋。

    “可洗完了?”她问。

    玉璇玑朗声道:“洗完了。娘歇着罢,我去玉宅瞅一眼。玉娘呢?”

    “方才宫内急急忙忙派人来,将她接去了,想是皇上有要事相商。”何娘笑道,“如今升了尚璇,自然是这儿忙那儿忙的。不说她了,倒是你,好端端的去旧宅作甚,可是这将军府住不惯?”

    “非也,皇上赏的,自然样样是好的。”玉璇玑摇摇头,“我随意瞅瞅罢了。晚饭不在家吃,娘别张罗。”

    松松散散的雪又下起来了,玉璇玑略为宽厚的肩上停了几瓣晶莹的雪花。

    随从递上大氅,玉璇玑利落披上,驾马出了门。

    而直到真出了门,她忽然又觉得无处可去。

    上下左右的视线热切地盯着她看,各处都飘来“问小玉大人安”,玉璇玑回以微笑的同时,咬着牙关问随从:“我八年没回京,为何都认识我?”

    随从在马上笑得花枝乱颤:“您的画像在京都都传遍了。小玉大人,您可璇为何?”

    “为何?”

    “倒是有两个缘故。一来您平战乱,是南安国大功臣,百姓们爱戴您,自然许多人将您的画像买回去,贴在房内为您祝祷。二则……您年纪轻轻又已是将军,前途无量。您可不璇道,多少京城贵子眼巴巴盯着将军夫人的位置,四处打听您的喜好……”

    话还没说完,玉璇玑便咳了一声:“我已璇晓,切莫再言。”

    随从笑得险些停不下来,被玉璇玑一记眼刀止住了。她清清嗓子,还想揶揄:“所以小玉大人……您可看上的?若有心上人,明儿入宫请皇上赐婚,一准成。”

    “无。”玉璇玑摇摇头,睨她一眼,“你若再开此等玩笑,我便将你扔进泥沼喂猪。”

    随从脑子里乍然蹦出一句话:

    怪不得大家都说,小玉大人是极为难得的、有璇卷气的武将。

    璇卷气并不是指外形——玉璇玑在军营呆了十年,早练得胸背宽厚,能将几十公斤的长枪刷出花,能单手将人提起来,而后抡圆膀子甩出去。

    大约是指说话的腔调——刨开打仗时,日常生活中很少扯着嗓子五大三粗地喊,撂狠话的时候也只是这样四平八稳,声音清朗却掷地有声。

    甚至有时候唇角还勾着。

    但她如此行事,似乎反而比高声吼叫更有威慑力,具体表现为,一旦露出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旁人便不敢再忤逆了。

    随从缩了缩脖子,转了话音:“大人您若不喜人多,属下倒璇道有个好去处。”

    “嗯?”

    “城郊有一大片林,您可在那儿跑马,逍遥逍遥。”

    玉璇玑“哦”了一声:“你是觉得我嫌在沙场上跑马跑得还不够?”

    随从耸耸肩,道:“那可再没地儿去了。如若不然,您蒙个面?”

    玉璇玑叹了口气,任命地接过随从递来的口巾,行至小巷无人处的转角,把下半张脸围上了。

    苏昭云点头:“对。这杏仁磨成粉,混入其中,自然不易察觉。”

    这点尝试苍婪还是有的,苦杏仁有毒,不能食用。不过毒量不算大,且有毒的部分只在杏仁尖端,需要连续吃一至两百个才会威胁性命。

    但昨日苏昭云和紫莹……

    苏昭云继续解释:“这边是这枚针孔的缘由。依我所见,这几只北杏都经过处理,将苦杏仁有毒的顶尖收起起来,研磨后熬成浓郁的汤汁,随后注射到这些杏子中。”

    正常情况下,也有很多杏子天生杏核便是裂开的,若是一筐里遇见那么几个,几乎不会被发现。而且并不是每个针孔都探入了杏核,大部分只停留在杏肉的部分。也不知道是对方的疏漏导致这场意外,亦或是其他什么。

    对方正是算准了,处理杏子的人,难免疏漏,自然不会在意那些个细枝末节。

    苏昭云说道:“苦杏仁与甜杏仁气味相近,同为杏子,莫说李姑娘不善药理,即便是我,若非预知也很难察觉。”

    苍婪睨了她一眼,还挺会为对方说话。

    所以,这些杏子有问题,负责采买的人难辞其咎。苍婪昨日就已经命人暗中调查这几日负责采买的人,并纷纷将他们控制起来,以备随时审问。

    眼下既然证据已经落实,便只留下其中接手过杏子的人,一番审问后,果然有人撑不住了。

    审讯一番后,苍婪让人把他那位还在养病的堂弟请了过来。

    因为伤势尚未痊愈,苍泽平日里几乎是赤裸着上身,但凡衣料触碰到伤口,都是难以言喻的折磨。但没办法,苍婪的话,他不敢不从,只得强忍着痛疼,在不有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进刑房,那个让他落了一身伤的地方。

    不论是身体还是内心,苍泽的每一步都痛苦万分,在看见阴暗的地牢内,苍婪对面跪着的男人,他将一切不甘瞬间抛诸脑后。

    “钱奎!你怎么在这!”

    苍泽口中的钱奎,平日里在营寨后厨的人。平日里负责将采买的东西装上车随后带到营寨里来,做得是苦力的活。

    他原本并不属于军营,而是三房的一个奴仆,只因为苍泽见人家小女儿生得貌美,小姑娘跟他哭哭啼啼,说请少爷帮自己的爹爹寻个好差事,这才把人带到军营里来。

    钱奎的活儿算是后厨里一桩好营生,看似苦力,实则每次下山采买都能捞些油水,而苍泽对此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他还惦记着人家女儿呢,更何况钱奎捞的仨瓜俩枣,都不够他逛一回花楼的,自然不放心上。

    但此刻,人被五花大绑跪在苍婪面前,看见苍泽后赶紧连连磕头:“少爷,你可得救救小人啊!慧姐儿总跟我说,您是最宽厚的,你可得救小人一命。”

    这慧姐,正是钱奎的小女儿。

    对面,苍婪在满墙的刑具之间,选择了一枚火钳。

    毕竟是地牢,阴冷潮湿,即便入了春用上炭火也不觉得燥热。

    苍婪用火钳夹出一块烧红的炭,细细端摹起来。悠悠地说了句:“都说炭烤烧鹅滋味好,你说这炭块若是落在人身上,得是怎么个滋味?”

    一句话,彻底吓昏了钱奎,赶紧连连磕头,将自己所犯的事情一股脑地招供出来。

    “少将军,小人说得都是实话。小人只是因为看旁边的青杏价格更便宜,一时鬼迷心窍便以此充好,这才犯下大错!”

    说完,他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撞在地砖上,磕出了血也不敢怠慢,只求苍婪能饶他一命。

    “怎么了这是?”苍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就是一筐杏子,能有几个钱,苍婪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于是上前作了个揖:“堂姐,这钱奎一直在我身边伺候,人最是老实本分,一时财迷心窍这才走了歪路,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他一命,这中间亏损的银钱我来补。”

    饶?这话说得有趣。苍婪扯下苍泽腰带上的银扣,放进杏仁粉中,登时银扣变了颜色。

    “前几日,紫莹误食了他的杏子身受重毒,险些生命垂危,不妨堂弟教教我,这笔账该如何弥补?”

    苍泽吓得立在原地,看着发黑的银器,看向钱奎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说是银钱都好说,如今闹出了人命,还是苍婪身边的人,连着上次私自饮酒,若是两桩事一齐捅出去,他家老爷子不把他打死也得折半条命。

    “不是的,小少爷,您听小人解释,小人真的只是想要贪些银钱,哪里敢下毒!少爷,您就算看在慧姐儿的份上,您可得救小人一命啊!”

    看着眼前的苍婪,走神阴暗的气息宛若罗刹。她将自己叫过来的目的,显然就是来找他问罪的!

    什么钱慧,眼下苍泽还是保自己重要些。左右今日,苍婪不会放过这个钱奎,思及此,苍泽转身,抽出旁边士兵腰间的佩剑,随后直接插入钱奎的胸口。

    血珠四溅,落在苍泽扭曲的脸上。

    钱奎惊愕的表情,张大的口抽搐了几下,好似要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最终倒在地上,断了气。

    苍泽也是第一次杀人,温热的鲜血溅在皮肤上,他吓得倒在一旁。从钱奎身下流出的鲜血染透他的衣摆,他冷静些许,才踉跄起身。

    转身向苍婪道歉:“弟弟一时疏忽,险些酿成大祸,现在罪人已伏法,还望堂姐不要跟那狗东西一般置气了。”

    苍婪也没答,只拍拍苍泽的肩膀,似笑非笑说了句:“你可真是姐姐的好弟弟。”

    这边,苍婪从刑房出来,身上的血腥气散了不少。随后让人叫苏昭云过去,进一步检查钱奎的尸体。

    这时蓝溪沉声过来,给苍婪使了个眼神。看着周边没人,才上前禀报。

    “少将军,最近除了咱们以外,宫里那边也在大量采买新鲜的青杏。”

    “哦?”

    “据说,是容妃娘娘害喜,想食酸杏子,皇上下令内务府,每日都要给容妃备新鲜的酸杏。若不是搭了这班车,恐怕咱们的人,此刻也很难在买到这种水果。”

    容妃姓沈,是苍婪舅父家的女儿。前段时间中秋佳宴,沈蓉主动献舞一曲,当婪就被留在宫里,第二日册封的圣旨便送到沈家。

    一夜之间,再见这位表妹,她当称一声“容妃娘娘。”

    苍婪吩咐蓝溪:“再去查,势必要将卖东西给钱奎的人抓住。”

    这幕后之人到底是冲谁来的,如果真的是奔她而来,那就是说高济那边已经知晓了她的存在。可两军交战,岂有单独毒杀一人的道理,那杏子显然不是为将士所准备。

    如果是后宫里的手段——的确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既然是“特意”为容妃所准备,容妃日日食用,怎地皇宫里不见一点动静?

    看来,几年不见,她这位表妹倒是厉害不少。

    “一会苏昭云看完,让她来书房找我。”苍婪吩咐蓝溪。

    待苍婪转过月亮门,就看见她书房门口,玉璇玑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脸颊,兴致缺缺地盯着地上的几根青草。

    在看见她的时候,眼里闪烁过耀眼的喜悦。

    “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呢!”

    因为脚上有伤,玉璇玑走向她的步伐一跛一跛的,像一只受了伤的麻雀,扑棱着翅膀晃晃悠悠,险些跌到她身上。

    看着苍婪疑惑的表情,玉璇玑叉着腰质问:“习字啊!你果真给忘了对不对!”

    玉璇玑当然不放心,不过她还是只身一人来到了菜园,摘了一些辣椒果,还看见菜园子边上长着几棵花椒树,上面不分时节地长满了累累的花椒果。

    看着涂山白漂亮的小菜园,园子里种满了蔬菜瓜果,玉璇玑羡慕得狠,准备在邓林竹屋的门前也建一座小菜园,到时候种子就从涂山白这里拿。

    苍婪一开始确实在好好地淘洗小龙虾,洗完以后她端着木盆回到厨房,眼睛却紧盯着那只糖罐。

    放下转慢小龙虾的木盆,苍婪趁着玉璇玑不在厨房,又悄悄拧开了糖罐,用勺子舀了一大勺放在清水里,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光。

    好爽!明凰懒得说话,转头看向窗外,正好看见玉璇玑站在门口,朝着里面慢慢走来。

    陆玄收敛了动作,要不是苍婪一家三口都在这里,她早就把明凰按在厨房的桌子上了。

    身体里另外一个陆玄蠢蠢欲动,她冷冷地哼了一声:“蠢货。”

    眼瞧着陆玄体内两具灵魂又要打起来,明凰赶紧说:“行了行了,我出去招呼客人,你们两个好好在厨房呆着,不准打架。”

    明凰走后,陆玄左手掐右手,在明凰看不见的地方又打了起来。

    庭院中,玉璇玑站在两人身后,苍婪和伽罗正在认花,都没有察觉到玉璇玑的存在。

    玉璇玑准备突然出来给她们一个惊喜,却听到苍婪指着面前那盆蓝色兰花说:“这个叫蓝玫瑰。”

    玉璇玑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错了,结果下一秒又看见苍婪指着旁边的紫色兰花说:“这个叫紫玫瑰。”

    玉璇玑见此情形,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苍婪要这样说了。

    这些花蛮荒几乎不会生长,也就只有明凰这里有了,恐怕苍婪没见过,伽罗正好又问这些花的名字,她一时回答不上来,又不好意思去问明凰和陆玄,只好仗着伽罗也不认识,信口胡诌。

    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苍婪抱着伽罗转过头,对上玉璇玑那双笑吟吟的眸子,问:“娘子,你睡醒啦?”

    玉璇玑这几天身子有些疲乏,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产以后得缘故,总觉得每日昏昏沉沉睡不够。

    苍婪和伽罗醒的时候,她还在熟睡,两人就悄悄地下了床,早饭都没吃,就跑到明凰家里来了。

    嘴上说着收保护费,实际上苍婪最终目的是过来蹭饭的,还准备打包一些带回去给玉璇玑吃,她甚至连打包饭盒都准备好了。

    母女俩用着同一张脸,玉璇玑是越看越喜欢,便从苍婪怀里抱过伽罗,笑着说:“醒了以后找不到你们两个,我一想就知道是来了凤凰前辈这里,于是便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明凰就从厨房内走出来,和玉璇玑对视一眼后笑了笑,说:“璇玑也来了,阿玄正在做菜,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再回去吧。”

    玉璇玑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伽罗趴在玉璇玑的肩头,苍婪就站在后面伸出手指戳她的脸颊玩。

    伽罗的脸软软的,嫩嫩的,指尖一戳一个凹陷,眨眼间就又弹了回去。

    要是普通小孩脾气坏的话,说不定就直接哭起来了,可是小伽罗却不是这样的性格,而是朝着苍婪咯吱咯吱地笑了出来,还趁着苍婪不注意,张嘴咬住了她的指尖。

    发现身后这两个人正在闹着玩,玉璇玑转头一看,就看见苍婪把手伸进了伽罗的嘴里,于是赶紧皱着眉,把苍婪的手从伽罗嘴里拿了出去。

    玉璇玑一脸无奈地嗔怪说:“刚才我还看见你的手在花盆上摸来摸去,现在又放进孩子的嘴里,多脏啊。”

    苍婪嘟嘟囔囔地说:“那是她自己咬的,我错了还不行吗?那我以后把手洗的干干净净,再放到她嘴里。”

    苍婪还是头一次喝这么甜丝丝的水,忍不住又给自己多弄了几碗。她揉着自己鼓鼓的肚子,看着里面白花花的碎糖块,用勺子舀了一勺塞进嘴里。

    入口便是一股直冲天灵盖的甜味,苍婪面露痛苦之色,捂着嘴跑到外面,把嘴里这些碎糖块全都吐出来:“呕——”

    太甜了,难怪娘子方才只是放一点点进去,这个东西直接吃也太难吃了。

    苍婪的嘴和舌头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她又灌了点水漱口,嘴巴不难受之后,一抬头就看见挎着篮子满载而归的玉璇玑。

    玉璇玑摘了许多大蒜和辣椒,还有一些辛辣味的蔬菜,还顺手从地里摘了个小西瓜。

    苍婪从未见过这些,玉璇玑将摘来的西瓜拿出来递给她,说:“这是刚摘的西瓜,里面还是热的,要冰一冰才好吃。”

    玉璇玑刚说完,见苍婪正要施法将西瓜冰冻起来,笑着制止:“你这样直接冰冻会冻坏的,我教你,把西瓜放在水桶里,沉到井底,放几个时辰就变凉了,味道会更甜,吃起来更脆。”

    苍婪只是听听就要流口水了,马上照着玉璇玑说的话去做,把西瓜沉到冰凉的井水中,跟着玉璇玑一起进了厨房。

    玉璇玑一进门就发现那只糖罐子被人动过,边上还散落了一些糖渣。她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少了很多糖,而罪魁祸首正蹲在菜篮子边上,逗那些蔬菜玩。

    见苍婪像小孩子一样,这点点那戳戳,玉璇玑笑着说:“阿婪,帮我择菜,择干净一点,里面还有几颗我捡来的蘑菇,等会儿一起炒着吃。”

    苍婪没吃过蘑菇,她从篮子最里面扒出来几颗胖嘟嘟的白蘑菇,凑上去嗅了嗅,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玉璇玑刷着锅准备点火,一转头就看见苍婪捏着一只蘑菇放进嘴里,直接就吃了起来。

    苍婪舔了舔嘴唇,笑嘻嘻地说:“我怎么觉得娘子把我当成坏人了呢?”

    玉璇玑掐着苍婪的下巴,摸着她两排尖锐雪白的牙齿,用脚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踹了踹,说:“你这个……小混蛋,原以为怀了孕你能消停点,谁知道更加肆无忌惮了。”

    苍婪握住玉璇玑的脚踝,将她的鞋子脱掉,低头在她雪白柔软的脚背上亲了亲,说:“娘子骗我骗得好苦,我原本以为娘子是个弱不禁风的人类,所以才不敢用那么大的力气,只敢小心翼翼的。如今娘子早已化神,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坏,难道还不允许我大力些吗?”

    脚背上一阵痒意传来,玉璇玑挣了挣却没挣脱开,只好说:“我们做的这些,崽崽都能感受得到,你以后不准用尾巴故意拍它,也不要和她接触了。”

    “可是生孩子不就是为了玩嘛。”苍婪兴致缺缺地说:“而且我又没有拍碎它,再说了,它只是一颗蛋,它懂什么,它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玉璇玑掐了掐苍婪的脸,无奈一笑:“你说得对,不过还是小心为好,万一它都知道呢?”

    苍婪摇着尾巴跪在玉璇玑面前,抱着她的腰把脸贴在柔软的小腹上,小声地问:“娘子,风油精还有吗?”

    玉璇玑疑惑反问:“你要风油精干什么?”

    苍婪的眼睛亮晶晶的,回味着风油精那冰凉辛辣的感觉,说:“那个滴进鳞片里,好冰好凉……好爽啊,我还想要。”

    第 93 章 一味宠溺

    玉璇玑这次来蛮荒,其实只带了一瓶风油精,就在不久之前被苍婪还被苍婪直接用牙齿咬碎了。

    见苍婪在自己面前摇晃着尾巴,还故意露出又软又滑的小腹让她摸,玉璇玑笑了笑,说:“没有了,我只带了一瓶过来,那一瓶还被你咬碎了,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苍婪抱着自己粗长光滑的大尾巴,把尾巴尖含在嘴里啃了两下,说:“谁说我不喜欢了,我只是一开始不太好接受而已,现在回想起那个冰凉的感觉,我还有点期待呢。”

    玉璇玑忍俊不禁,她抚摸着苍婪的下巴,缓缓抬起她的脸,说:“喜欢被我绑,还喜欢被我拨开鳞片,你这不是抖.M是什么?”

    苍婪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玉璇玑,问:“娘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受虐倾向。”玉璇玑的指尖轻而易举地滑进苍婪的唇缝中,在她那一排雪白尖锐的牙齿上触摸着,笑着说:“其实你只是单纯觉得好玩而已,并不算是。”

    她猛地睁开眼睛。不成!

    绝对不成!想到此处,涂山白准备躺下歇息一会儿,稳稳心神,可耳畔却传来一阵狭促的叫声

    涂山白屏息凝神,歪头凑过去耳朵听,却听见这声音似乎是从隔壁偏房传出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是这小两口吵架摔东西了吧。

    涂山白暗道不好,心说早知道刚才收拾偏房的时候,就把所有的茶杯茶壶花瓶摆件之类的搬走了。她赶紧跑到门口,身后还跟着摸不清状况跑过来的小白骨

    小白骨紧攥着涂山白的袖口,跟在她身后凑过去看。

    偏房的窗户是紧闭着的,涂山白试着用手推了一下,没推开。她还以为里面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听见。

    直到她将耳朵贴在木门上,却听见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呻.吟声,似乎有女人在哀怨,嗓音还带着点撒娇:“别……别弄了……”

    涂山白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接着,那阵哀怨声被一阵吱呀作响的摇床声给盖住了。

    吱呀吱呀——似乎是摇床腿的声音。自打上次钱奎出事之后,苍泽接连小半个月都过得十分老实,一直躲在自己的小屋里,不肯出门半步。

    这日,不有端了饭食来,他手上端着托盘,在门口只能用鞋尖轻点门板示意敲门。只不过这次视乎没掌握好力度,一不小心直接将门板推开一道缝隙,吓得屋里的苍泽直接从床上蹿起来。

    自从那日亲手杀了钱奎,苍泽接连好几日一直在做噩梦。有的时候梦见钱奎一身是血,来找他索命,有时候又会梦见苍婪手持长剑,抵在他的脖颈上,问他为什么要害她,为什么要背叛她。

    说到底,苍泽那也是第一次杀人。鲜血肆意溅在脸上,那股伟微烫的温度,让他夜不能寐,至今仍记忆犹新。

    “给你说了多少次,别用脚踢门!”苍泽惊魂未定,被吓得面色有些惨白。在看清来人后,气得直接将床边的一只鞋子丢过去泄愤。

    那鞋子不偏不倚打在不有身上,原本青色的布衫留下一道黑印。

    不有没有辩解,只苍着低着头认错。苍婪出宫归府的时候,雪又下起来了。

    她带着一声凛冽的风雪气施施然跨进大门,在走至抄手游廊时,步子一顿。

    她缓缓抬手,指着花厅内不璇何时挂上的风铃,淡声问:“她又来了么?”

    皇上每每来至长公主府,都不许人通报。于是苍婪便与她的心腹侍子约定:若是来了,就在靠近正门的花厅檐下挂上一串风铃。

    侍子扶着她的胳膊,打着伞,低眉顺眼地走着,应道:“是。”

    苍婪转身便走。

    侍子忙问:“您去哪儿?”

    “随意。”苍婪道,“不拘去哪儿都好过见她。”

    苍婪即将跨出门,门口不璇何时却冒出来两三个内官,将她伸手拦住了。

    苍婪面色不婪:“我的府邸,我却不能自由出入,什么道理?”

    内官谄媚笑道:“殿下歇歇气,别为难我们这群做奴才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显而易见。

    苍婪眯起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们瞧。

    内官们卑躬屈膝,却分毫不退。

    几息后,苍婪终于妥协,冲院内抬了一下下巴:“既不让我走,那你们告诉我,她现在哪个屋?”

    内官们面面相觑一阵,一个胆大些的开口说:“这奴才们一直守在外间,还真不璇道,不过皇上是带着奏疏来的。”

    苍婪转身而去,淡淡撂下一句:“那便是璇房。”

    璇房熏着芸香,被炭火烘烤得极暖。见苍婪打伞过来,门口立着的内官连忙揭开软帘。

    苍婪顿了一下,拍拍侍子的手,解了斗篷,独身迈进屋中。

    璇房内靠南面墙是一架紫檀木璇柜,前头摆着黄花梨大方桌。皇上就坐在桌前,好整以暇地提着朱笔圈圈画画,桌上的奏疏摆了约有半人高。

    “阿婪来了。”她头也不抬地问,笔下朱批未停。

    苍婪没接这话,静静看了一阵皇上干活。

    皇上毫无霸占别人璇房的自觉,除了最开头的一句慰问,其余时间跟当苍婪不存在似的,半天没抬头看她一眼,奏折批着批着甚至还哼起了昆曲儿。

    苍婪:……

    苍婪转身想走,终究是忍住了。她清泠泠在屋子正中站着,拂了一下衣袖,淡声说:

    “苍初,你坐这儿了,我没位置坐。”

    皇上这才舍得从璇海里抬起头,在屋内环顾一圈,讶异道:“还真是,你这屋子居然只有一把椅子。”

    她遂看了看自己屁股下的那张与桌台配套的梨花木蛇头椅,撑着扶手站起身,往旁边一让:“那阿婪坐,我站着就好。”

    苍婪:……

    苍婪淡淡盯着她,不吭声,片刻后提足朝桌台旁走去,竟毫不客气地在蛇头椅上坐下来。

    苍初冲着她甜甜地笑,须臾,施施然从旁边递来朱笔。

    苍婪:……

    “苍初。”苍婪长叹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问,“你这皇位还坐不坐?”

    苍初摇摇头,原地转了小半圈,走至苍婪身后站定,忽然微微倾身,长发扫过椅背上雕着的蛇头。

    属于苍初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苍婪听见身后人低低地说:“阿婪,我说过,你若是想称帝,我随时将这皇位拱手相让。你看,我在你面前从不以‘朕’自称。”

    朱笔在那人手上转了三圈,仍旧安安稳稳停在指尖,蓄势待发。

    苍婪垂下脑袋,没接那朱笔,抬手将奏疏合上:“你若不想做皇上便让位给老二,你当个逍遥的太上皇。”

    苍初沉沉道:“她还不够格。”

    “我就够格么?”

    “那是自然,阿婪打小儿就聪明,若不是母皇薨逝时阿婪年岁太小,这皇位也轮不到我。”

    苍婪垂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圈,小半柱香后终于松开。她垂着脑袋,被发丝遮了一半的面庞看不出神情:“你如此行事,对得起母皇么?”

    “我如何行事?”苍初笑起来了,“我爱惜幼妹,母皇于九泉之下璇晓后高兴还来不及。”

    苍婪的指尖在扶手上敲了两下,忽然将脑袋扭过小半圈,沉着眼撞上了身后那人的视线:“你自己如何想的你自己自清楚。”

    苍初点点头:“我很清楚。”

    很清楚么……

    那便是有意为之。

    这句话在苍婪耳中与挑衅没有差别。

    苍婪蓦地起身,高声唤进了在门外候着的内官:“将你们皇上的奏疏收拾好,今儿的璇房闭门不待客。”

    内官在地下诚惶诚恐地候着,不璇要不要遵命,偷摸着斜眼去瞥皇上的反应。

    苍初却笑了:“璇房不待客,我便去花厅。”

    苍婪面色不改:“花厅南北通透,寒风硕硕,恐冻着陛下。”

    苍初睁大了眼,微微低下头,惊喜地问:“阿婪,你是在关心我么?”

    苍婪:……

    内官眼观鼻鼻观心地退下了。

    苍婪受不了了,转过身,深吸一口气,问:“你待如何?”

    “不如何。”苍初重新一屁股坐上了黄花梨木椅,“我只想寻个地儿清清静静批会儿奏疏。”

    “御璇房什么都有,炭火也比这儿足,不比这儿舒服么?”

    苍初拧眉想了会儿,悟了:“阿婪是说长公主府内炭火不够用了么?我即刻遣人送些来。”

    苍婪:……

    苍婪没辙,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那你一人在这儿待着罢,我去别处静静。”

    苍初没说旁的,重新打开奏疏,只是嘱咐了一声:“如今天寒,阿婪别站在风口儿吹。”

    风雪未停,声色渐晚。

    苍婪在亭子里坐了半个时辰,又回内室赏了半个时辰画,实在坐不住,招来侍子问:“她还没走?”

    侍子摇摇头。

    “什么毛病,好好的御璇房不待。”苍婪蹙起了眉。

    侍子原是静静候着的,此时忽然上前一步,低声道:“奴婢听闻皇上从席间回御璇房后面色不婪,纯嫔恰在此时进殿,送了一锅红豆粥来,却不璇为何惹得龙颜大怒。皇上这才出宫的。”

    “这不关纯嫔的事,不论谁这时来都会触霉头。”苍婪沉下眉眼,“这事因我而起,纯嫔回去后指不定怎么伤心。你着人开库房,挑些上等钗环首饰,假借皇上的名义送去安抚。”

    侍子没明白:“殿下为何说此事因殿下而起?”

    苍婪接过另一心腹侍子递来的茶,垂眸盯着盏内颜色清浅的水雾:“我邀玉璇玑同我演了一场戏,举止亲昵,只为让皇上看着。”

    两侍子对视一眼,没敢再接话。

    苍婪垂眸看着富春山居图,抬手拂过带有皇上名字的玺印,忽然嗤笑了一下。

    她低声开口,不璇是在说与谁听:“你说她何故如此呢?”

    室内霎时落针可闻。

    半晌,一侍子小心翼翼宽慰道:“皇上许是疼惜殿下,爱护自家妹妹,怕殿下被人拐骗了去。”

    “爱护我?”苍婪冷哼,“爱护我,所以给我下药?”

    “殿下宽心些,其实那药未必是皇上下的……”

    “她不来没事,她一来我便中招,你莫再替她开脱。”苍婪面无表情,“说起来,玉将军到底是被我连累了。我今儿必得找苍初说清楚。”

    苍婪口里的玉将军正在家里瘫着发霉。

    过够了军营里人挤人的日子,此刻的她只想安安静静与何娘围炉闲话,于是称病推了一切社交,白日间赏梅饮酒,夜里观月品茶。

    她正扛着六十六斤的大刀耍得虎虎生风,忽听得门口传来一阵动静,接着人报——“谢将军登门!”

    话音落下,只见谢瑾风风火火闯进来,在玉璇玑面前匆忙刹住脚,一叠声嚎道:“佑之救我!”

    佑之是玉璇玑的字。

    玉璇玑停了大刀,好整以暇地挑眉看去,问:“怎么了?”

    “明儿是肃亲王妃的生辰宴,肃亲王妃母亲与我阿娘交好,阿娘一定要我去。”

    “明儿竟是肃亲王妃的生辰宴?怎么我没收到请柬?”玉璇玑问在旁候着的侍子。

    侍子恭恭敬敬回道:“……收到了的,然您一直称病,所有请帖一概不瞧,拿到后便命我烧了取暖了。”

    玉璇玑:……

    谢瑾笑得险些背过气去。

    玉璇玑转向谢瑾,笑道:“让你看笑话了。话说回来,去就去呗,又非大事,如何要我救你呢?”

    谢瑾低声说:“你道为何?我四年前在西北某座山头的悬崖边救了个被歹人逼上绝境的姑娘,姑娘千恩万谢,此后对我百般殷勤,含情脉脉,瞧着竟是吃定我的样子。我将其送至驿站后,吩咐人将她好生护送回家,过后我才璇,她竟是肃亲王妃妹妹!”

    “自我回京,她已上门五六回,都被我以有事为由推了回去。今儿这次是再也躲不过了,玉将军,帮我一回罢,大恩不言谢,我来世替你当牛做马。”

    玉璇玑“啧”了一声:“也不必到这份儿上。说罢,要我如何做?”

    谢瑾说:“与我演一出戏,只装咱俩彼此有情,让那姑娘璇难而退也便罢了。”

    玉璇玑:“……又来。”

    谢瑾不理解:“?我头一回请你帮这忙,何来‘又’?”

    玉璇玑:……

    她叹了口气,道:“你不拘找谁同你演一场戏也便罢了,偏要找我。此后若传出了咱俩绯闻,岂不可笑?”

    谢瑾思及那场景,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搓胳膊道:“我会求那姑娘莫将此事宣扬出去的,你便说帮不帮。”

    玉璇玑想了一想,说:“那你替我当两辈子牛马。”

    “我看你也没喝酒呢,这就上脸了?”谢瑾笑着说,“好声好气求你你不听,非得我来硬的是不是?我告诉你,明儿淮安长公主也去的,你若是不答应,我便在她面前参你一本。”

    玉璇玑:……

    怎么又是长公主。

    他从五岁起就跟在苍泽身边,这些年如一日地,但凡苍泽的吩咐,他通通照办。每次夫人罚少爷抄书,少爷使唤他代写,哪怕是忙碌通宵,不有也从未有过怨言。

    第二日夫人看见他,还推脱说自己脸上的疲惫之色是因为伤风没睡好。

    苍泽只是一时泄愤,不会真的个不有生气。毕竟时至今日,肯留在他身边继续伺候的,也就只剩下不有一人了。

    今日的吃食除了几碟素菜之外,还有一碗肉汤。砂锅盖一掀开,肉腥混合着油腻的气味直冲天灵盖。苍泽被熏得干呕了几下,摆手让拿开。

    不有赶紧替苍泽倒了杯茶:“少爷,你每日就吃这些青菜,终究不是办法。日子长了身子会吃不消的。”

    若说放在过去,苍泽见满目绿叶青草,定会气得掀了饭桌。而自打那日起,他一见荤腥味就恶心,一点肉沫都不能有。

    “那件事查得如何了?”苍泽没回答不有的话,转而寻问另一件事。

    “回少爷,小人跟厨房的几个营生打听了几句。”

    不有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说出来:这几日除了紫莹,苏昭云也十分虚弱。后面又问人才知道,是两个人一块中了毒。

    这就奇了,一个杏子,怎么就下了毒,还差点连苏昭云那个大夫都中招了。

    “连苏昭云都中了?那杏子不是给我堂姐买的吗?怎么她身边的确一个个都倒下了?”

    不有回答:“听闻是那位姓李的姑娘用杏子制成吃食,先给了苏昭云跟紫莹。后面又给少将军送去。只是没等少将军吃,那二人就毒发了,少将军这才免此一遭。”

    听见李姑娘三个字,苍泽心里的那把火瞬间被燃起。自己因为她落了一身伤还没好利索,这次又是因为她!

    苍泽气得推了桌上的饭食,瓷盘碗筷落地,混合着菜汤的碎片四散开来。

    “又是那个贱人!”苍泽咬着牙怒道。

    很快,苍泽就意识到不对。既然是那贱人做得东西有问题,为何只处置钱奎而不处置她?!

    苍婪就是偏心!上次贱人三言两语便打了自己,这次又是。

    做姐姐的做到这个份上,那只能由弟弟来帮你料理了。

    苍泽想,那索性就新账老账一起算。不过一个身份不明的丫头片子而已,难不成还想爬到他这位估下小少爷头上作威作福吗!

    苍泽手握成拳,重重地落在桌面上。转身便吩咐不有:“她们只禁锢着我,并不阻拦你,你帮走一趟天香楼,找里面的老鸨,就说是我问她要东西。”

    前几日,蓝溪在整理玉璇玑嫁妆的时候,偶然发现,在里面发现一方木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皆是女儿家做女红用的玩意。

    银针,绣线,一些布料以及各色锦绳,还有流苏和一小罐珠子。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蓝溪将一摞书搬了上来,说是在嫁妆箱子的夹层里藏着的,装得很是隐蔽。

    苍婪检查了一番针线盒子,还是谨慎了一点,留下了书跟盒子,只把里面的东西让人给玉璇玑送了去。

    至于这书——这几日苍婪有些急事要忙,索性将其收好,待自己忙完这一阵再细细检查。

    “这是——”玉璇玑见一堆绣线银针,不知道这沈三娘今日又在打什么主意。

    蓝溪将东西放下,开始传话:“我们当家的说,李姑娘久居闺阁,一定很擅长做女红。正好这些日子当家有事忙,让把东西送来,给姑娘解闷儿。”

    玉璇玑哪里会弄这个?她的技术,还停留在小学的手工课上面。这闺阁里的刺绣,她连见都没见过。

    解闷儿,她看这堆东西才是真的胸口发闷。

    “这——蓝姑娘,当家的这是何意?”玉璇玑小心翼翼地问,紫莹这方面应当是指望不上,实在不行,就找苏昭云取取经。

    “当家的说,若姑娘实在不知做些什么,就随便绣个香囊也成。”

    在女红中,荷包香囊一类,已经属于最基础的内容了,女儿做针线,第一个学的便是香囊。

    可就是这个外人眼里看着最简单的物件,可算彻彻底底难住了玉璇玑。

    香囊长什么样?就是一个小布袋吗?两片是怎么接在一起才能保证里面的香料不会洒出来的?还有,收口出的抽绳是怎么弄?如何才能悬挂在身上?

    玉璇玑盯着那堆东西,足足愁了好几天。

    但她心里明白,作为布庄的女儿,怎么可能不会做香囊,若是自己不交出一个满意的成果,那身份不就彻底露馅了吗?

    可,她是真的不会。

    这人一忧愁,饭量都跟着减少。玉璇玑夜不能寐,整日都在想做香囊那档子事,想得直头疼。一整婪一整婪的睡不着。没过几日人消瘦了一圈,看上去面色蜡黄,憔悴不已。

    魂不守舍……

    苍婪握着笔的动作一顿,愣愣抬头,又很快收起脸上的惊愕,问:“最近苏昭云过去看她了吗?”

    紫莹答:“去了啊,前几天还好,后面李姑娘就连苏医官也不是很理会。苏医官过去看她,给她开些安神的药便走了。苏姑娘一走,李姑娘就继续把自己关回房间里。”

    苍婪正好写完最后一笔,放下笔后将纸条绑在白鸽腿的小竹筒里,从窗边放飞出去。

    好像确实有点时间没见到李璇璇了。苍婪对于对方此刻的状态,倒是有些好奇。

    这李璇璇说来奇怪,变脸比翻书还快,之前在这教她习字还每天高兴得像麻雀,叽叽喳喳不停,这才几日就食不下咽还夜不能寐?

    转性了?

    不过紫莹为人本分,从不说无凭无据的话。苍婪倒是要亲自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待走迈进玉璇玑小院的门口,果然,葡萄藤下的竹榻已经落了一层灰,应该许久没有被用过。对方房门紧闭,唯有支开半扇窗子,隐约能看见一道倩影坐在那,手上似乎在钻研着什么。

    苍婪走到门口,礼貌地敲敲门。心里又突然反悔,是不是按照土匪的性格,应当直接踹门进去才对?

    里面很快有了回音。待房门被从里侧拉开,苍婪对上一张憔悴的脸。

    果然紫莹所言不假,半月不见,这李璇璇竟是瘦了一圈,本就巴掌大的脸,下巴又精致了几分。

    而这些——是因为她不在?

    玉璇玑眼下泛着乌青,却在看清来人后,原本暗淡的眼眸亮了一瞬。

    “三……不是,当家的?”

    你怎么来了!我还没研究好香囊呢,交不了作业呀!玉璇玑极力隐藏着内心的慌张,问道。

    苍婪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声:“听紫莹说,你最近胃口不好,也很少安眠?”

    “没有,我、我挺好的。”玉璇玑不经意捋了一下鬓边的碎发,装作一副淡定的模样。

    一个香囊而已,对我这个闺秀来说简单得很,我可没有愁得食不下咽!

    但从开门的一瞬间,她眼里的紧张,已经全部映入苍婪的眼帘。

    苍婪没有戳穿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见对方一直站在门口,又问:“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玉璇玑侧开身子,她满脑子都是有关于香囊的紧张与害怕,手跟脚都不知道摆在哪里才好,机械地给对方让出一条通道。

    她看了看门外,没有像往常那样看到蓝溪的身影。这沈三娘竟是一个人过来的。

    屋里,绣线布料搅合成一团,旁边还有几个不堪入目的失败品,倒扣在妆台上面。露出的补角上,一枚银针临时戳在边缘处。

    原来是在做女红。

    苍婪抬步过去,就在与妆台只有一步的距离,玉璇玑赶紧一个箭步冲过去,夹在妆台与她之间,用身子挡住了妆台上的物件。

    一时之间,二人的身体贴在一处,静谧的空气中,温热的触感下面,苍婪似乎听见对方那怦怦心跳。

    那股熟悉的香气再次萦绕在鼻端。

    少女低着面庞,不敢直视苍婪的眼睛。似乎是因为离得太近,连说话也磕磕绊绊地。

    少女突然的靠近,让苍婪有些不知所措。昔日征战沙场,杀敌无数的少将军,面对柔弱的姑娘,说话竟然也迟缓。

    “你——”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你先去那边等我一会。”说完,玉璇玑察觉到自己命令的语气似有不妥,于是又抬起眼睛,柔柔地问了句:“可以吗?”

    看着少女紧张地泛红的耳尖,苍婪僵直的身子后退两步,才转身到桌边坐下。

    喉咙阵阵干痒,她将这一切归结于春日容易上火,决定用桌上的茶给自己压一压。连喝了两盏,才觉得清爽了些。

    玉璇玑见人退开,悬着的心可算落了地,赶紧转身把那惨烈的绣品藏进抽屉,随后从妆台底下取出另一件物件。

    她双手背后,走到苍婪身边,故作神秘地问起对方:“敢问当家,平日使剑,用得是那只手?”

    苍婪思索一瞬,抬起右臂。

    其实,苍婪练过左手剑,所以真正意义上来讲,并没有惯用手一说。

    这是在关键时刻保命的绝杀技。战场上,若是很难直接取其性命,那就索性伤了对方持剑的右手,就像是折去鸟儿的翅膀。

    往往那时候,受伤的一方只能任人宰割。苍婪学习左手,为的就是若有一日遭遇不测,给自己再次争取一次反杀的机会。

    “好,那劳烦当家的,把左手伸出来,然后闭上眼睛。”

    苍婪照做后,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动作就在自己身前,她解开自己的袖封,挽起袖口,随后柔软的皮肤,不时会摩挲着上她的掌心。

    如百灵鸟最轻柔的一根羽毛拂过,阵阵发痒。

    待再次睁眼,看见手腕上多了一根五彩手环。五根颜色的锦线编制而成,中间还用特殊的手法变化了好几种编织花样,末端,则坠了一枚珍珠——看样子是从钗环之类的物件上拆卸下来的。

    玉璇玑解释道:“我就觉得这尺寸正好,果然我眼力不错。”

    她解释道,这叫五色缕,又称长命绦,祈求所戴之人长命百岁,平安康泰的意思。

    “你每日在刀尖上讨生活不容易,保个平安寻安心。我这几日一直在研究做这个,连香囊都没来得及弄,就为了看见你的时候第一时间送给你。临近芒种,时间刚好。”

    玉璇玑自说自话,香囊荷包她是真的做不来,但编手绳她还是可以的!

    于是,便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正好推了那个香囊的难题。

    苍婪看着自己腕上的五色缕,这东西她见过,不算什么新奇的物件。不过末尾的绳结到很是别致,形似小花,正好卡在珠子之上。

    苍婪平日里不喜戴首饰,一是觉得麻烦,行军打仗还是越便利越好,二是她生性如此,从小便觉得那种满头珠翠步摇啰里啰嗦,其他女儿家喜欢的花儿粉儿,在她眼里都无聊至极。

    但眼下这个,苍婪却难得觉得别致。没有要取下的意思。

    她没有听过什么长命绦,她只知道,五色缕都是女子编制,赠与心爱之人的物件,意在与对方同心同德,永结同心。

    所以,李璇璇这是在测试她吗?

    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就是为了想试探自己的反应?

    果然啊,年纪小就是花样多,想法也天真。该不会以为拿着这么个东西,就能动摇她的态度吧!

    苍婪是谁,统领军营,会被这点小把戏,就乱了阵脚?

    那也太小看她了。

    苍婪放下手臂,将手腕上的绳结藏进袖口,问:“不知这‘长命缕’,李姑娘一共做了多少根?”

    涂山白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这对狗女女!别把我的千年老檀木床摇散架了!”

    骂完,涂山白捂着小白骨的耳朵,骂骂咧咧地抱着她走了。

    榆木床吱呀作响的声音遮盖住了涂山白的叫骂声,玉璇玑两只手的手腕被举过头顶,雪白的两只腕子被一根纤细的红绳缠住,勒出了一道道红痕。

    玉璇玑转头看了看窗外,似乎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便凝神去听。

    苍婪一抬头,就看见她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直接张嘴咬了一口。

    “啊——”玉璇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摸身子底下的木床,摸到它还完好无损后,玉璇玑松了一口气:“还在,没塌。”

    话音刚落,耳畔传来砰的一声响,玉璇玑和苍婪两人纷纷朝着床的左侧滑落,她整个人都砸在了苍婪的身上。

    两个人的下巴撞在一起,苍婪微微吃痛,缓缓地睁开眼睛,嘴里沙哑地嘟囔着:“娘子,发生什么事了?”

    玉璇玑趴在苍婪身上,指着床不紧不慢地说:“床腿断了。”

    苍婪揉揉眼睛,定睛一看,自己果然已经卷着被子顺着木床掉了下去。

    帮玉璇玑穿好衣服,苍婪抱着她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坐上去之前还用枕头垫在上面,生怕硌着她。

    苍婪站在木床前,两手叉腰,面露难色,转头看向玉璇玑求助:“娘子,床腿断了,怎么办呀?”

    玉璇玑用手捶了捶后腰,说:“昨日让你慢点,你就是不听话,还说这床结实,你忘记前些天龙潭那张白玉床了吗?”

    苍婪垂下眸子,一连扭捏地说:“我那不是一兴奋就给忘了嘛,娘子我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再提那件事了,求求你。”

    玉璇玑笑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涂山白一大早起来做好了饭,其实她并不想给这对狗女女做饭,可是昨天玉璇玑答应她,帮她要回被苍婪私吞的那些财产,只好忍气吞声地做好饭叫她们起床。

    房门紧闭着,看样子这两人还没起来,涂山白倒是不想做饭给苍婪吃,玉璇玑虽说是她的仇人,可是在昨天她们已经握手言和,化干戈于玉帛。

    既然是朋友了,哪有看朋友饿肚子的道理,她涂山白才不是这么不厚道的妖呢。

    思来想去,涂山白还是决定叫她们一起吃早饭,免得这条小心眼的恶龙见到又大闹一场,说不定把她家搞得乌烟瘴气天翻地覆。

    没有听到门内的动静,涂山白便又敲了一下门,她侧耳倾听里面传来的声音,却听见苍婪小声说:“娘子,这床腿怎么安上去啊。”

    涂山白慢慢睁大眼睛,一脚踹开房门,站在门外双手叉腰,入目便是苍婪手里抱着一只床腿,另一只手把床抬起来。

    紧接着,苍婪凑了上来,亲吻着玉璇玑的嘴唇,两个人的唇瓣红红的亮亮的,上面沾满了晶莹的水渍。

    玉璇玑眼角滑落一滴眼泪,被苍婪探出舌尖勾进嘴里,品尝着又咸又热的眼泪,耳畔还传出苍婪缥缈的声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翌日清晨。难怪心神不宁,原来是大魔王来了。

    明凰无奈一笑,决定接受命运的审判,走到门前开门,结果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女娃娃,正睁着水灵灵的漂亮大眼睛盯着她看。

    明凰看得直接愣住了,她在蛮荒呆了那么长时间,除了苍婪小时候的模样,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奶娃娃。

    其实乍一看,明凰还以为眼前这个小娃娃是变小以后的苍婪,正当她疑惑之际,身后那个听起来贱兮兮的声音突然响起。

    “老凤凰,不欢迎我们吗?”苍婪抱着伽罗,自然熟稔的像是回自己家一样:“我今天有事过来。”

    明凰将房门敞开着,跟在苍婪身后,笑着问:“什么事?”

    看到小龙出世而且没有长歪,明凰是非常欣慰的,于是便问起了小小龙的名字,问:“崽崽叫什么呀?”

    苍婪回答说:“伽罗。”

    明凰笑了笑,点头说:“确实是个好名字。”

    伽罗和明凰对视了一眼,朝着她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一开始,明凰还以为苍婪是带着伽罗过来串门的,可是当苍婪径直坐在院子里的那一刻,明凰明白了,她是过来碰瓷的。

    自己一个人碰瓷就算了,还带着孩子过来,按照明凰对于苍婪的了解,她猜测对方表面上来碰瓷,实际上是过来炫耀的。

    明凰看着苍婪和伽罗,两个人无论从神.韵还是相貌来看,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伽罗似乎完美继承了苍婪的基因,她的眼睛是淡淡的金色,眸子里仿佛流淌着融化的金光,与苍婪的眼睛如出一辙。

    苍婪坐在椅子上,两只手环抱在胸前,翘起二郎腿,眼神桀骜不驯。

    边上的伽罗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她的动作,两条手臂又粗又胖,艰难地抱在胸前,两条小短腿抬不上去,只好悻悻地放了下去。

    苍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乖女儿,抬起下巴,说:“老凤凰昨天你把本王一尾巴拍飞,本王没有受伤,心里却遭受了打击,所以今天是特意过来收精神损失费的!”

    伽罗还不怎么会说话,重复不了苍婪的话,便用又脆又嫩的声音说:“收费的!”

    看着这一对上门讨债的活宝母女,明凰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一阵头疼,束手无策,实在不知道该怎办才好了。

    这是苍婪第一次带着自己的亲生孩子上门,明凰对于苍婪的感情有些复杂,亦师亦友中,她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把苍婪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苍婪的体内流淌着凤凰的血液,拥有着涅槃的神力,并一脉一脉延续下去。

    伽罗又是苍婪的孩子,与明凰也算是有着血缘关系,所以这小娃娃一进来就对着她笑,也是血脉中基因的驱使。

    明凰看着这对活宝,笑着说:“精神损失费是吧?可是你昨天拿了我那么多药材,这个怎么算?”

    苍婪据理力争地说:“那药材明明是你免费送给我的,你也没说要钱啊?”

    伽罗的眼睛在两个人身上轮回扫射着,一个看起来嚣张跋扈,另一个看起来,还是决定向着自己的娘亲,于是也跟着脆生生地说:“你也没说呀。”

    小龙在前面说着,小小龙在后面跟着重复着,有的时候伽罗口齿不清,说起话来若是不仔细听,实在不知道究竟讲了些什么。

    明凰听着伽罗又细又甜的声音,简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便不再和苍婪一般见识,说:“好吧,既然你要精神损失费,那你看上什么就拿走吧,反正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我们马上要离开蛮荒,这些东西也没多大用处。”

    苍婪哼了一声,坐直身体:“这还差不多。”

    伽罗见状,也跟着坐得板板正正,奶声奶气地重复说:“介还差不多!”

    明凰噗呲一声笑出来,本来就因为昨天夜里两个陆玄无穷无尽地索取,她郁闷了一个早上,如今碰上两个活宝,倒是觉得还挺有意思,胸中的郁闷一扫而散。

    苍婪牵着伽罗的手,跟在明凰身后,说:“精神损失费我还是要的,还有,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我们究竟怎么出去啊?”

    明凰说:“我有一个能出去的密道,不过也是需要灵力打开的,但不会像你上次那样耗费那么多的灵力。”

    苍婪一听,有些生气,觉得老凤凰有这么好的方法不告诉她,简直是太小气了!

    明凰一看就知道苍婪要和她生气,只好解释说:“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况且你也从未找过我。”

    苍婪听完以后,说:“走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在家,黄六几乎把整个蛮荒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你和陆玄的踪迹。”

    明凰一听,脸上热热的,想起那段时间正好是她和陆玄出去开房,连着做了七天七夜。

    中午的时候,陆玄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苍婪追着伽罗在明凰家的院子里跑来跑去闹着玩儿。

    厨房里,陆玄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追逐打闹的一大一小,气得牙痒痒:“我就是看不惯她这么闲的样子,我才不想做她的饭呢,蹭饭还蹭得理所应当,她也不知道进来帮帮忙。”

    明凰无奈一笑:“你真想让她帮忙做饭?那我们估计就活不过今天了。”

    苍婪深吸一口气,在黑暗中无声地哀嚎着,一只手攥着身下的床单,简直是痛不欲生。

    此刻心乱如麻,苍婪恨不得一巴掌将自己拍晕过去,说不定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那幅画就消失了,一切只是她自己做的一场噩梦而已。

    苍婪咬着下嘴唇,紧紧地闭上眼睛,可脑子里却依旧是那幅画。最终,她举起左手,拍向自己的天灵盖,如愿以偿地昏了过去。

    清晨,门外叽叽喳喳的笑闹声将苍婪吵醒。她还未睁开眼睛,便熟稔地伸出手臂往身边一揽,却揽了一缕清凉的空气。

    苍婪睁开眼睛,见身边的床榻上早就空空如也,玉璇玑不见了。苍婪拍了拍心口,手指慢慢往里面掏,昨天夜里捡到的那张画消失了。

    苍婪一只手撑着头,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轻声问:“娘子,你做噩梦了?”

    玉璇玑惊魂未定,转身紧紧地搂住苍婪的脖颈,点头说:“我梦到你了。”

    苍婪笑着问:“我是不是在梦里欺负娘子了,娘子梦里哭得好伤心,我一直在帮你舔眼泪,好苦好涩。”

    玉璇玑摸了摸眼睛,察觉到眼睛果然是湿润的,于是说:“我又梦到你给我写的那封信了。”

    “我写的?”苍婪叹了一口气,说:“哎,如今我再也写不出来那么有文采的东西了,不过娘子若是喜欢,那我从头学起,绝对不捣蛋不调皮,我乖乖的,让娘子放心。”

    玉璇玑抚摸着苍婪的脖颈,指尖按在苍婪脖颈上的那片逆鳞,喃喃道:“我不求这些,我只求你开心就好。”

    “娘子不要哭了。”苍婪亲吻着玉璇玑的下巴和嘴唇,将唇瓣舔得湿润透亮,一只手轻轻地按在她的大腿上,两只眼睛也亮晶晶的:“娘子拒绝我,可我偏不,既然你不要我进去,那我今夜用嘴巴帮你好不好?”

    第 94 章 力度不够

    天边蒙蒙亮,玉璇玑透过头顶的天窗看着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摇了摇头:“天都亮了,不要了。”

    苍婪一脸委屈地说:“可是娘子之前说过喜欢和我一起白日宣淫的,难道现在又不喜欢了吗?”

    玉璇玑此刻很想堵住苍婪的嘴唇,什么成语都乱用,而且时不时地冒出一些虎狼之词来,听得人脸上热热的,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些旖旎的心思来。

    苍婪见玉璇玑还是不肯松口,心里也是痒痒的,只不过她在梦中哭了很久,如今的心应该也是极为忐忑的,在这种情况下,苍婪还是决定敛自己的心思,不能再欺负玉璇玑了。

    蛮荒的天黑的早,亮的晚,苍婪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中的腕表,此刻正是上午的八点钟,天才蒙蒙亮。

    一阵阵湿润的空气夹杂着雨雾,透过头顶的天窗,丝丝缕缕地透进来。

    苍婪梗着脖子,吞了吞喉咙,瞬间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吓到后背一阵冷汗。老两口在厨房的嘀咕声全被玉璇玑听见了。

    尤其是听到说苍婪很懒的时候,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苍婪听不到父母的对话声,只能看到玉璇玑忽然低头笑了,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只是小婪以后回这儿的时候要勤快些了。”玉璇玑好笑的抬头看向苍婪。

    其实苍婪并不懒,只是厨房里的东西,不能让苍婪碰而已。

    苍婪就像是天生跟厨房那些锅碗瓢盆有仇一样,一进去不是这个碎了就是那个坏了。

    但让苍婪做其他的,她是可以的,而且很听话,在家的家务两人也是分工明确,各自分担着家里的家务,倒是不至于像苍婪父母说得那样,苍婪很懒。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就像苍婪熨的衣服很好,但是自己不行一样,让苍婪收拾小东西,她的收拾只是把那些物件挪个位置,然后擦灰,又重新放回去,继续乱着。

    说她没做吧,她认真做了,时间也费了,精力也耗了,就是没效果。

    “嗯?他们说什么了?”苍婪听说过妖的五感很好,没想到玉璇玑这么远的距离,还隔着堵墙都能听到。

    “他们说啊,说小婪今天回来可勤快了呢,还知道把东西整理归类放好了。”玉璇玑选着好听的给苍婪说。

    “……嗯,我一向很勤快的。”苍婪大言不惭。

    “哈?小婪,我们过去两年一直住一起。”玉璇玑没有选择直接反驳,而是说起来她们一直在一起的事,意思是苍婪什么样,她一清二楚。

    “咳……他们还说什么了?没露馅吧?”

    “没有,他们在猜我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们吵架?我们表现得很陌生吗?”

    “嗯,很陌生,除了你主动给我喂水果时不陌生。”玉璇玑实话实说,今天的表现与初相识时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她们之间有股无形的默契在。

    苍婪看着玉璇玑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只觉得心头一紧,还夹杂着酸涩的感觉,她说不清楚,她只觉得玉璇玑现在的样子让她心疼,“玉璇玑……”她希望自己没有失忆。

    “没事的,我们可以慢慢来,只要我们都还在一起什么都不是问题。”玉璇玑伸手捧住苍婪的脸颊,柔声宽慰道。

    “我会努力研究出解药的。”苍婪握住玉璇玑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又用脸蹭了蹭玉璇玑的手心,无声地安抚。

    玉璇玑伸手把苍婪揽入怀里,拍着苍婪的肩膀道:“慢慢来小婪,不要逼自己太急了,我们这样也没关系。”

    “太委屈你了,玉璇玑。”被最爱的人忘记,谁又受得了呢,苍婪自己都替玉璇玑委屈。

    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非要去研究失魂草失忆的成分,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委屈,小婪乖乖的,就不委屈。”玉璇玑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

    但是苍婪撑着玉璇玑的大腿,拉开两人的距离,由于她是斜着靠在玉璇玑肩上,就算是拉开距离也只能抬头看玉璇玑。

    “我不是小孩,玉璇玑。”像是控诉。

    “好,不是,先休息一会好不好。”玉璇玑觉得苍婪现在把自己崩得有些紧,需要放松一下。

    “……”

    苍婪被玉璇玑塞进被子里,小龙也被玉璇玑放了出来,就睡在苍婪的脑袋边,是苍婪自己要求的。

    她需要脱敏训练。

    而且小龙的尾巴摇晃的声音,跟催眠曲一样,没过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最后靠在玉璇玑的腰上睡了过去。

    玉璇玑* 低头发现苍婪睡着后,伸出手指抵在唇前,示意小龙不要摇晃自己的尾巴。

    小龙见状也听话的不动了,卷着尾巴,靠在苍婪的头顶开始浅眠。

    老婆孩子都睡了之后,玉璇玑勾了勾自己额前的碎发,细细看了她们一阵,随即掏出手机,开始跟玉白联系。

    玉璇玑:有发现谁出来过吗?

    玉白:没有,而且也没有发现谁受伤了。

    玉璇玑:难道说不是族内的龙?

    玉白:当年的绞杀行动,他们都死了,我亲自检查过。

    玉璇玑:可族内没龙受伤,你亲自打伤的龙,怎么可能会没有龙受伤,只有一种可能,是外面的龙,也许不是我们大屏山的妖。

    玉白:外族的龙?不,我可以肯定是我们族内的龙,那气息我不会认错的。

    玉璇玑:那就还在我们族内,只是隐藏起来,我们无法找到。

    玉白,我会亲自坐镇,不会她有机会再出去,放心。

    玉璇玑:嗯,幸苦了。

    玉白:你在外一切小心。

    玉璇玑:知道了,姐。

    结束对话,玉璇玑放下手机,也跟着缩进被子里,把苍婪抱进怀里,却怎么都睡不着,她想到救走叛徒的妖留下的气味,仿佛鼻腔里还有那股味道。

    只希望能尽快找出那气味的主人,这样不至于过分被动。

    ……

    不知不觉中两个小时过去了。

    比敲门声更先飘进屋内的是饭菜香。

    玉璇玑叫醒了苍婪,告诉她吃饭了,苍婪显然是没有睡醒,在玉璇玑的怀里反复蹭着,跟撒娇一样,就是不愿意起来。

    “小婪要是再翻滚一圈,就该压小龙了。”玉璇玑扶着苍婪的头,不让她乱动,随即开口道。

    苍婪听后,一阵后怕,小龙多小呀,哪里受得住自己脑袋的一压,赶紧起身去看小龙,可枕头上根本就没有小龙的身影。

    玉璇玑在唬自己。

    “起来吃饭了。”玉璇玑拍了拍撅着屁股的苍婪,掀开被子下床。

    苍婪先是一惊,摸着自己的只能听话地起身穿上外衣,两人都换了居家服才上床的。

    等到两人坐到饭桌前,才发现今天到菜格外多,苍婪记得在厨房看到的备菜可没有这么多,显然是后面又加的。

    每份不多,但都有。

    “小璇快来坐,今天叔叔都是做的你喜欢吃的。”苍婪父亲看着玉璇玑出来了,赶紧伸手招呼玉璇玑过来坐。

    苍婪母亲也回头望去,眼睛也笑没了。

    玉璇玑是听到过两人对话,他们都以为自己和苍婪吵架了,这是在帮着苍婪哄自己呢。

    而父母眼中的罪魁祸首出来后,发现桌上自己唯一点的凉拌莴笋也没有。

    “爸爸,我的凉拌莴笋呢?”

    “什么凉拌莴笋,你看我像不像。”

    苍婪只能撇撇嘴,发正她不挑食,有得吃就不错了。

    饭桌上就剩下吃饭的声音,苍婪忽然被自己对面坐着的父亲踢了一脚,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就看着自己父亲对着使眼色。

    玉璇玑?

    苍婪朝玉璇玑看过去,没怎么呀?干嘛对着自己使眼色看玉璇玑。

    看着如此愚笨的女儿,苍婪父亲只觉得自己当年追苍婪母亲还是太全面了些。

    剥虾啊,只能用嘴型跟苍婪说。

    奈何苍婪还是没懂。

    “小婪,帮我剥只虾吧。”最后还是玉璇玑看不下去了,开口提道。

    苍婪听后点点头,赶紧去拿湿纸巾擦手:“好。”动作熟练地剥好一只就要放进玉璇玑的碗里时,被玉璇玑抓住手腕递向了苍婪母亲的碗里。

    “……”苍婪一时间愣住了,分明说要剥虾的是玉璇玑,最后吃的人是自己母亲。

    苍婪母亲瞧着苍婪的模样,闭了闭眼睛,这情商……还好一天只跟实验打交道,刚打算开口说说苍婪,就看着苍婪动作飞快的给玉璇玑扒好了一只虾。

    随即一盘的虾都被苍婪给扒好放一旁的盘子里,谁要吃自己夹就是了。

    苍婪父亲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转头跟自己妻子对视,苍婪的确不对劲。

    肯定是和玉璇玑吵架了。

    这种奇怪的氛围一直到晚上。

    两人被留下了。

    趁着玉璇玑去洗澡的功夫,苍婪被老两口拉进了书房里,苍婪本来想求救于玉璇玑,可嘴还没张开,就被自己老母亲伸手捂住了,一字也没发出去。

    看着书房门被关上了,自己的父亲背靠在门上,母亲也守在门口,明显这是防止自己跑出去。

    “你们做什么?我告你们非法拘禁啊?”苍婪往后一靠,摆烂式的坐靠在写字桌上,在此之前还伸手把她父亲的文件往里挪了挪,怕硌到自己。

    “说吧,你为什么跟小璇闹矛盾?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我跟你说过了,人家一个外地姑娘为了你来这边,受了委屈都没地说,而且你们还都是女孩子,你平时大大咧咧的,也不知道让着点人家。”

    苍婪的嘴张了又张,愣是一个字都能从自己母亲的话里插进去。

    “妈……我们没有闹矛盾,就是最近太累了。”苍婪叹了一口气,确认自己母亲不会再说话后,才开口说道。

    “真的?”苍婪母亲看着苍婪的脸问道,生怕苍婪是在骗自己。

    “真的,我骗你们做什么,我跟玉璇玑的感情好得很。”苍婪睁着自己的大眼睛,生怕自己母亲不信自己。

    “那你说,你要是骗我们,你的实验全部失败。”靠在门上的苍婪父亲开口了。

    苍婪顿时眼睛又睁大不少,多狠的爹啊。

    “这么狠吗?”苍婪放在身后撑着的手,又不自觉地抓紧了。

    不愧是亲生的,这要是说了灵验的话岂不是断送自己后半生的事业。

    “不说的话,你就是在骗我和你妈两人。”苍婪父亲眯着眼睛看则苍婪。

    “说呗……我要是……”

    “咚咚……”

    敲门声响起……

    前些天玉璇玑曾经问过她,在自己之前有没有过其他人,她还信誓旦旦地说绝无此种事情,此生只爱过她一人。

    可这张画纸却凭空出现了,还明明白白地写着“苍婪”两个字。

    苍婪在心中努力回想着自己在玉璇玑之前是否还有别的红颜知己,可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那个人究竟是谁。

    不过,她之前明明大字不识几个,这上面写的题字又工工整整,所以这是别人的栽赃诬陷,并不是她画的画。

    苍婪想到此处,松了一口气。不过下一秒,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心说或许那字不是她写的,是画上另一个人写的也不足为奇。

    紧盯着玉璇玑的侧脸,苍婪心中惴惴不安,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心里满是罪孽与悔过。

    玉璇玑待她如此之好,可是她却不知道何时认识了另一个人。想起那幅画,苍婪知道,这个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一定不低,否则她不可能会画出这种东西。

    但是……但是……亲完以后,苍婪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跑着跳着朝东边去了。

    玉璇玑摇摇头,目送着苍婪的背影越跑越远,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摸嘴唇。摸完以后,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摸过小龙虾的右手,赶紧跑到水井边把手和嘴一起洗了个干干净净。

    苍婪来到涂山白后院的菜地,见里面长满了颜色各异的瓜果蔬菜,比她自己种的类型还多,看得苍婪想一阵风将蔬菜连地皮一起卷走。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玉璇玑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她这些蔬菜是哪来的,到时候解释不清楚,两个人又要因为一点小事闹矛盾。

    不过苍婪倒是还挺喜欢和玉璇玑来一段“打情骂俏”的,涂山白说过时不时地打情骂俏一段,可以增添妻妻之间的小情趣,不至于那么乏味。

    “红色的什么椒。”苍婪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一边在菜园里找来找去,总算是看见了一片鲜红的辣椒果林。她摘下来一颗鲜红的辣椒果,想起玉璇玑不久前说的话,让她尝尝味道是不是。

    玉璇玑还叮嘱她说,让她少吃一点,别一下子吃太多,尝个味道就行了。

    苍婪看着掌心中躺着的这颗不到半根手指长的辣椒果,心说能有什么味道,就随手擦擦上面的灰尘,直接塞进嘴里嚼了嚼。

    一开始吃的时候还有一股甜丝丝脆生生的味道,苍婪的脸上原本有一丝笑容,嚼着嚼着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苍婪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嘴唇也变得嫣红起来,她张着嘴在菜园子里不停地飞奔,辣的满脸通红,嘴唇都肿了。

    苍婪眨眼间跑到井边,接了一捧冰凉的清水使劲儿往嘴里灌,嘴巴又疼又麻又肿又热,她张着嘴巴吐出鲜红的舌头,不停地呼气吸气,胸口也一阵起起伏伏。

    一屁股坐在水井边,苍婪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有唇角和脸上水渍,用又疼又麻的舌头舔了舔又热又痛的嘴唇,趴在水井边上痛不欲生地哭了起来。

    玉璇玑听到外面传来“呜呜呜”的哭声,还以为又是谁被欺负了,便放下手中的小龙虾走出去,定睛一看,那个趴在井边嚎啕大哭的竟然是苍婪。

    “阿婪!”两人对视一眼,瞳孔皆是一震,很快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声音,口齿有些模糊,说:“妈妈,你们在里面吗?”

    苍婪的尾巴原本精神抖擞,经历了这样的场景之后软软地耷拉下来,看起来气焰全无。

    玉璇玑迅速穿好衣服,把皱巴巴的睡衣用手熨烫了一番。

    苍婪更快了,她直接光着脚走到门口,一只手扶着门把手,转头看着玉璇玑,小声地问:“娘子,你穿好了吗?”

    玉璇玑用手比了个“OK”,苍婪这才轻轻地拧开门把手。

    打开门一看,伽罗怀里抱着一只胖乎乎的抱枕,抱枕的另一端拖拽在地上,她眼巴巴地往里看,丢了抱枕直接跳进了苍婪的怀里,搂着她的脖颈说:“里们肿么在这里呀,喔在虫上等了好久,黄间里吼黑,吼阔怕啊……”

    伽罗居然会说话了!私会佳人?怎么会是个女的?不该是个小白脸才对吗!

    不对……他竟不知道,这营地内何时来了个姑娘!看模样,一张美人面下,神态娇柔,动作轻妩。

    这个姑娘,胆子倒是大,一双美目如明月,看着自己的眼神真真的,带着怒气与不甘。比起天香楼的花魁多些清丽,又不似盛京里那些豪门闺秀那般死板,只知道整日耷拉个脑袋盯自己的鞋尖。

    待苍泽回神,玉璇玑早已从他的掌心挣脱,随后钻到苍婪的身后,避着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一般避着他。

    苍泽暗叹一句,果然啊,闺阁里的姑娘就是不如花楼里的大气,不过是捉住了手腕便吓成这个样子。

    不过换个方面想想,花楼里凡给钱便是客,这样一比,眼前的女子倒是干净不少。更何况凭她那张脸,胆小些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而此时,站在玉璇玑前面的苍婪,眼眸里的怒意再也遏制不住。

    直接揪着他的领子,提着便给人扔出屋外。

    外面的侍卫并不知屋里的情况,就看见他们的少将军将自己的堂弟丢了出来。而昔日颐指气使的苍家小少爷,一个趔趄,摔在门口的地砖上,凭白滚了一身的土。

    “看来堂弟的酒还是没醒透彻,不妨堂姐再帮你一把。”说完,便吩咐门口的侍卫:“把他带去刑房,十戒鞭。”

    门口的侍卫面面相觑。今日少将军不知为何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明明苍小公子是来示好的,这就罚了鞭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姐弟之间置气,一时间迟疑起来。

    “愣着做什么!你们是想跟着一起吗!”

    看出少将军是真的生气了,门口的人连个大气都不敢喘,安静上前把苍泽控制住,说着就要把人往外拎。

    而凭白丢了脸面的苍泽却不服气。都是姓苍的,苍婪一个女子,不过是年岁上比他大了些,竟然接二连三地罚他鞭子,这让他日后的面子往哪搁?

    再者说,苍婪早婪要嫁人的,到时候自己承袭爵位率领这些士兵,说起今日之事,他该如何服众!

    “我不服!”苍泽起身,掸去身上的土,昂着脖子吼道:“我只是一片好心来给你送银耳羹,何故罚我!”

    “分明就是你在这里私藏外人被我发现,你若不满,大可以去长辈面前论上一论!”

    如今,家中长辈凡是领兵者悉数上了战场,剩下从文之人只有三伯父,也就是苍泽的亲生父亲一人。若是论到他面前,必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再追究不得。

    苍泽此番,不过拖延罢了。

    但苍婪却不买账。

    “在这个地方,我说的话,从来不需要旁人的评论。”她环苍周围的侍卫:“看来弟弟是觉得刚刚的十鞭不够多,不放我这个做姐姐的成全你一次,二十鞭!”

    军营的鞭刑可不是闹着玩的,那鞭子是以荆棘所制,上面还带着倒刺,挨上一下便是一道血檩,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好不了。

    十鞭子,已经足够他喝一壶了。

    蓝溪指挥下,两个士兵上前,架住了苍泽的肩膀。

    苍泽见今日难逃一罚,嘴里更是没了把门的,也不再称苍婪为堂姐。

    “老三!你就是自己偷偷藏人,被我发现了索性公报私仇!若是敢动我,他日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苍泽正在这嚷着,屋里一道清亮的声音倏地传出来:“等一下!”

    像是清风拂过水波,泛起阵阵涟漪。一张明媚的脸从苍婪身后探了出来。

    “你既想要个答案,那我便给你个答案。”玉璇玑将刚刚苍泽送来的食盒提出来,端出里面那碗莲子羹。

    晶莹剔透的银耳如花朵般绽放,雪白的莲子之上,点缀着几颗枸杞,汤色清亮莹润,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看起来确实是费了些心思,得是一刻不停地看守在锅台边,汤一变色就立刻熄火,哪怕多一刻都会显得浑浊。

    玉璇玑将碗端到苍泽面前:“你要的答案就在这!”

    这算什么,不光苍泽懵了,周围的人也跟着一并不解。

    玉璇玑捏着汤匙,舀出上面那几颗鲜红的枸杞,说道:“这枸杞的成色真好,颜色均匀颗颗饱满。”

    随着她抬起眼睫之时,刚刚目光中的温和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凌厉之色,指着身后的苍婪:“但你可知晓,你堂姐平日喜饮茶,《本经》上写道,这枸杞最是忌讳与茶叶同食,尤其是……额……”

    玉璇玑脑海中尽量回忆着刚刚这土匪头子跟她说得那个拗口的茶名:“尤其是峨眉雪翠!”

    “书就在屋里书架上,不信你自己去看!你分明就是来下毒的,想要加害于你堂姐!哎呀呀,骨肉血亲啊,居然这般居心叵测,啧啧啧……”

    玉璇玑展示完成,收了手,重新站到苍婪身后,路过她时不忘向她展示一个得意的眼神。

    底下的苍泽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枸杞,怎么就下毒了,但自己又不通药理,对方说得条条是道,甚至扯出了医书,他此刻纵使有嘴也辩不清。

    “你胡说!谁家莲子羹里不放枸杞的!”再者说,小时候他娘给苍婪炖的时候也放的,他可是见过的!

    “你根本就是挑拨!哪里来的野丫头,在这挑拨我们姐弟的关系,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

    “够了!”苍婪打断了苍泽的话。她也知晓,刚刚那小姑娘表演成分太重,但既然给了她这个台阶,苍婪怎能错过,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润了润嗓:“念在你并不知情,此事便罢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擅闯我书房,罚戒鞭二十,关禁闭一个月。”

    待众人散去,苍婪关上书房的房门,看着灵动活泼的姑娘:“我怎不知道,李姑娘何时通药理了?”

    玉璇玑嘿嘿一笑,摆手道:“我不过随口胡说罢了,我只是见不得他欺负你。”

    张口闭口就是女子不比男子,动辄用堂姐的名义进行道德绑架,玉璇玑实在是看不惯这种人。

    “女子怎么了,堂姐又怎么了。”

    “女子不是遭受不公待遇的理由,堂姐更不是无端纵容的挡箭牌!”

    玉璇玑说得义愤填膺,连眼神都变得坚毅起来。

    另一边,挨了十鞭子的苍泽被丢回房里,奄奄一息。

    待小厮不有回来的时候,苍泽已经趴在床上哼唧半天了。见人进来,随意扯了手边的东西朝门口丢过去,骂道:“死哪去了你!”

    “去取了两罐伤药来。”不有也不生气,捡起刚刚被苍泽扔过来的物件,随后净了手,帮苍泽涂药。

    衣料撕开,看见背上血淋淋一片,不有也不禁唏嘘:“这毕竟是堂亲的姐姐,血脉相连,今日少将军怎地发了如此大的脾气。”

    “您不是去跟她讲和的吗,就算再生气,这罚得也太狠了些。”

    言毕,旋开小药罐,将里面的药粉洒在伤口上,再一点点抹匀。

    说起苍婪的生气,苍泽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芙蓉面来。

    因为小时候的事,堂姐从来对他都很是谦让,像今日这般倒是第一次。

    苍泽将今日的罪过,落实到玉璇玑的身上,想起她的模样便恨得牙根直痒,果然,长得好看的女人都是祸水,这话一点没错!

    正想着,蓝溪推门进来。

    苍泽见她,这心里的火又蹿了上来。

    “小公子。”蓝溪抱拳一礼:“少将军有句话让我带给您。”

    “今日你的罚,并不是因为少将军信了那位李姑娘的话,而是因为小公子你险些坏了少将军的大事。”

    蓝溪简单地传达了一下苍婪的意思,差不多就是李璇璇身份存疑,苍婪在配合着演戏。而苍泽今日一闹,险些将苍婪的真实身份捅了出来。

    至于李璇璇身份为何存疑,以及苍婪这段时间的察觉,蓝溪通通没提。

    听完蓝溪的解释,苍泽心中的火气消了些,不过对那位李璇璇的恨意更大了。也就是说,他今日的遭遇,全拜那位李璇璇所赐。

    “她不知道我堂姐的身份,那我堂姐算什么?”苍泽狐疑。

    “少将军算什么,全凭李姑娘怎么想。”蓝溪讳莫如深地笑了一下,将两个瓷白的瓶子放在桌上:“来之前问苏大夫讨要的伤药,小公子还是用这个吧,兴许好得快些。”

    “对了,少将军吩咐,为了她的计划,还望小公子近日能老实些,尽量少出门,最好不出门,以免遇见什么麻烦。”

    整个婪上,苍婪都在回苍白日里玉璇玑的那句话。

    “女子不是遭受不公待遇的理由。”

    似乎所有人都默认,军营是只有男子才能待的地方,从小到大,因为女儿身的身份,苍婪可是没少被刁难,被针对。

    难得今日有不相干的人,愿意站在自己这边。

    很快,苍婪就将这些思绪全部收敛起来。因为她记得很清楚,原本那个李璇璇若是一直老老实实待在自己身上,苍泽根本就不会发现她。

    当时李璇璇的反应……好似故意要露出马脚一般。

    既然这么想让苍泽知道她跟自己的事,那苍婪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她可以给对方一个台阶,让她日日待在自己身畔。

    毕竟,亲自看着,苍婪才能彻底摸清对方的底。

    一阵婪风拂过,掀起窗口那枚花环的阵阵芳香。

    紫莹进来汇报李璇璇今日的所作所为。苍婪听完后微微点头,吩咐道:“明日一早,带她来这。”

    “?”紫莹有点摸不着头脑。

    苍婪拿起手边的那张雪浪纸,上面还有白日里李璇璇留下的“趁火打劫”四个字,回道:“教我,习字。”

    虽然伽罗说起话来,口齿不大清晰,而且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可是苍婪还是很惊讶,她轻声细语地安慰说:“伽罗别怕,妈妈在,我们只是……只是……”

    苍婪结结巴巴说不出来理由,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着玉璇玑,朝着她不断眨眼撇嘴求救。

    玉璇玑勾起嘴角,从苍婪的怀里接过伽罗,哄着说:“来,妈妈抱,伽罗乖啊,别害怕。”

    伽罗刚睁开眼睛,苍婪一看床上一片狼藉,赶紧捂住她的眼睛,把两个人推到外面,说:“我们刚才只是在讨论怎么离开这里,后天就是而离开的时间,我们……我们看你在睡觉,怕把你吵醒,就……就在书房里讨论了一下,结果忘记时间了。”

    “嗷。”伽罗没听懂,不过她还是乖乖地趴在玉璇玑的肩头,软着嗓子问:“离开这里,你们不要我了吗?”

    苍婪赶紧说:“怎么可能不要你,我们只是在想,出去的时候有可能会碰到火,你刚出生鳞片还嫩嫩的,我得把你和妈妈藏在逆鳞里面。”

    说了这么多,苍婪觉得伽罗根本听不懂,只好笑了笑:“总之,我们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你就放心好了,别怕。”

    玉璇玑把伽罗放在床上,又把被子盖在她身上,说:“睡觉吧,看你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伽罗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汹涌的困意渐渐袭来,她还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唉。”玉璇玑叹了一口气,看着不到一分钟就熟睡的伽罗,笑着说:“年龄太小了,连哄都不用哄就睡着了。”

    苍婪趴在玉璇玑身边,两只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熟睡的伽罗,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圆鼓鼓的腮帮子,笑着说:“娘子,你不觉得伽罗长得和我很像吗?”

    玉璇玑点点头:“是啊,越长越大,我发现你们两个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脸长得像,性格方面也……”

    说着说着,玉璇玑就笑出了声音。

    苍婪正在逗着熟睡的伽罗,听到玉璇玑的笑声,抬起头问:“娘子,你笑什么?性格方面怎么了?尊老爱幼体察下属不欺负弱小,我的性格难道不好吗?”

    “好,好极了。”玉璇玑点点头,说:“我在想,一个苍婪就已经够了,结果我又生了一个缩小版的苍婪,现在就相当于两个苍婪。”

    一个苍婪其实就已经够头疼的了,玉璇玑只希望伽罗能够继承她们两个人的优点,不过鉴于伽罗今天的表现,玉璇玑也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第二天早上,明凰坐在院内喝茶,倒茶的时候琉璃盏突然碎了,还差点割伤她的手指。

    右眼皮突突直跳,明凰一阵心神不宁,总觉得今天即将遭遇一难,便准备去菜园子,将正在除草的陆玄叫回家躲起来。

    明凰刚站起来,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随之而来的是苍婪的声音:“老凤凰,开门!”

    玉璇玑跑过去,可苍婪却仿佛见了鬼一样躲着她,两只手紧紧地捂着脸,死活不让玉璇玑看。

    苍婪一边哭一边扭捏地晃着脑袋,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似乎有些怪异。

    玉璇玑便蹲在她面前,两只手紧握着她的手腕,用力掰开了她遮挡住脸颊的双手,着急地问:“阿婪,你到底是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玉璇玑看着苍婪肿胀不堪的香肠嘴,一时之间将自己的后半句话噎了回去,梗着脖子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苍婪那两片肿胀热痛的唇瓣合不上,她噘着嘴说:“娘子,我刚才吃了一口辣椒,就变成这样了。娘子你看我的嘴还在吗?”

    玉璇玑看见苍婪被辣成这个样子又急又气,牵着她的手走进厨房,用凉水混着雪白的盐巴搅合搅合,把装满盐水的碗递给苍婪。

    还没来得及说让她喝下去漱漱口再吐出来,苍婪直接抱着这碗盐水一饮而尽,咕嘟几下就喝完了。

    苍婪望着玉璇玑熟睡的面孔,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她该怎么和玉璇玑解释呢。难不成说在几千年前,她曾经有过另外一个人,只是时间长了她忘记了。

    玉璇玑笑着说:“还没想好吗?要是讲不好的话,那我们就不要打赌了,不管鱼汤还是鸡汤,有的喝就行。”

    话刚说完,苍婪就急了,赶紧摇摇头说:“那不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娘子已经答应和我打赌了,那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我现在正在想呢。”

    玉璇玑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苍婪,说:“那你可要好好想想要什么奖励,最好是坏一点的哦,要不然我可不答应。”

    苍婪看着玉璇玑这一副令人心痒的小模样,难耐地咬住下嘴唇,说:“你等着吧,看我赢了,怎么好好收拾你。”

    玉璇玑微微一笑:“好啊,那我可更期待了呢。”

    眨眼间,玉璇玑见苍婪想着想着就勾起了嘴角,似乎已经想好惩罚是什么了。

    在玉璇玑期待的目光下,苍婪舔了舔嘴唇,嘴巴亮晶晶的,她贴着玉璇玑的耳朵,轻声说:“输的那个人要zw给赢的人看,娘子觉得妥当吗?”

    第 95 章 娘子狂野

    玉璇玑勾起嘴角,苍婪提出的这个挑战她非常满意,于是就笑着说:“好啊,我倒要看看究竟是鱼汤还是鸡汤。”

    越靠近厨房,苍婪唇角的笑容就越得意,此刻身后若是长着尾巴,尾巴尖肯定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玉璇玑也微微一笑,进入厨房的那一瞬间,果然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鱼汤味,笑着说:“好香啊。”

    苍婪说:“那可不,这是我亲手炖的鱼汤,我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呢?”

    走到炖锅前,苍婪打开盖子,看着里面乳白色往外冒烟的鱼汤,笑着说:“娘子,你输了。”

    “唉。”玉璇玑一脸失落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弯了弯嘴角,揉揉鼻子,说:“我明明闻着是一股鸡汤的味道,怎么会是鱼汤呢?”

    苍婪笑得异常放肆,甚至连演都不演了,她从身后抱着玉璇玑,亲吻着对方柔软冰凉的耳垂,用唇瓣含得又红又热,笑着说:“原来娘子这么想当着我的面表现自己的实力啊,既然这样,那我只能好好满足娘子了。”

    一条手臂轻轻地揽住她的腰.肢,将玉璇玑往身边一带,稳稳地扶住她的身体,轻声说:“娘子小心。”

    玉璇玑心跳如鼓点,脸颊隔着盖头紧贴着女人的胸口,鼻尖萦绕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似乎是从女人身上传来的。

    苍婪搂着新娘的腰,不多时便轻轻地将她放开。见对方也不说话,苍婪便继续握住她的手掌,朝着这条蜿蜒崎岖的小路慢慢朝前走。

    走了一会儿,新娘却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缓缓转过头看着苍婪所在的方向。

    苍婪见她右腿不太正常,隔着一层薄薄的红盖头,似乎能看出来这是一种可怜的祈求。苍婪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柔声问:“娘子是扭到脚了吗?”

    新娘点点头,苍婪唇角弯弯,直接当着少女的面蹲在她面前,笑道:“娘子,上来吧。”

    玉璇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垂眸看着女人缓缓蹲下,目光所及之处,她看见了一片红色的衣角。

    背上的少女身量纤纤,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苍婪背着她毫无负担,倘若不是担心她害怕,早就化作原形,乘着她飞到天上去欣赏月色了。

    玉璇玑趴在女人的背上,她的身体微微僵硬,尽量和女人保持身体之间的距离。而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轻笑着问:“娘子,这样脖子不酸吗?”

    话音一落,苍婪的后背重了重,身后少女的胸口紧贴着她的后背,她甚至能察觉到对方的身体带着点微微颤抖,身上都是冷的。

    苍婪说道:“娘子若是冷,便抱紧我一些,我身子暖和。”玉璇玑坐在副驾驶上,苍婪把轮椅折叠起来放在后备箱里。

    上了车,苍婪拿出新鲜出炉的烤松饼,还有一瓶热牛奶放在玉璇玑面前。

    “玉教授,这下就辛苦您在车上把早餐给吃了。”

    玉璇玑仿佛依旧沉浸在方才的震惊当中,她也没想到苍婪为了她会做到这个份上。

    苍婪唇角上扬,心情看起来非常好,车载音响还放起了音乐,是一首舒缓的欧美电影配乐。

    玉璇玑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课?”

    “我问了白茵,她说你一三五都有课,今天还有一堂公开课,所以我一大早就起来了。”

    玉璇玑咬着松饼:“那你吃过早餐了吗?”

    苍婪点点头:“吃过了。”

    很快就开车到了北门,苍婪又开始了自己的“刷脸”攻略。

    保安大叔笑容和蔼地走过来:“小婪呀,你又来学校玩,今天还开车过来。”

    苍婪朝着保安笑笑,然后拿出一个手提袋递给对方,摇下车窗。

    车子在校园内缓缓行驶,玉璇玑见状唇角勾起:“没想到你和保安的关系那么好。”

    苍婪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解释说:“我之前好几次进学校,都是保安大叔给我放进来的,他们认识我。”

    学校内有免费的停车位,苍婪不太清楚在哪,玉璇玑就给她指路。

    一路上,她的这辆车遭到不少学生的围观,回头率百分百。

    苍婪觉得一部分原因是车身颜色,还有一部分就是她的车牌号。

    正如叶文竹所说的那样,她的车牌号实在是太欠打了。

    苍婪一开始想着开其他车,但是这辆车已经是她所有的车里,价格最便宜的了。

    她和她的车一大早就遭到了一群热心群众围观,苍婪不慌不忙地把车停在车位上,下车把轮椅给退了出来。

    苍婪打开副驾驶车门,朝着玉璇玑伸手。

    “玉教授,下来吧,我推你去办公室。”

    她听人说玉璇玑上课从不带课本,就算不带课本,也要去办公室准备一下吧。

    白茵给她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

    苍婪推着玉璇玑上了电梯,然后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三个教授,苍婪一进来就浑身不自在,尤其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恨不得丢下玉璇玑就跑。

    章教授见到这样一幕扶了扶眼镜,笑着说:“哎哟,玉教授今天怎么换交通工具了?”

    玉璇玑指着自己的右脚:“扭到了,这个人美心善的小朋友送我过来的。”

    另一位女教授露出一个八卦的笑容,说:“这位小朋友也是咱们系的?怎么没见过?”

    苍婪笑着解释说:“我不是,我是玉教授请来的护工。”没有桂花油,没有玫瑰露,最重要的是,玉璇玑知道哪里有,但此刻坐在她对面的土匪,正悠闲地端着茶盏,没有要帮她取的意思。

    而她的脚——此刻显然没有走回那间小院,再走回来的条件。

    玉璇玑有点难过。尤其是春季,她的皮肤薄,很敏感。沐浴后很容易干痒,就这么一会就泛起一层红来。

    见小姑娘一直用袖子蹭脸,很不舒服的模样。苍婪也不再捉弄她:“刚刚去你屋里,看见这个,就顺手拿来了。”

    呀!是珍珠霜!

    玉璇玑很高兴,赶紧接过瓶子,倒出一点在掌心,慢慢在面颊上摸匀。

    刚刚苍婪去那,便是查看现场的痕迹。杏仁粉没用完,袋子里还剩下一半。锅子里的杏仁酪见了底,只剩下些许残留。

    旁边,腌在罐子里的杏脯,以及蜂蜜桂花就摆在那。还未有人动过的痕迹。

    苍婪收起这些东西,让人般到自己的小院里来,用银针试过后,发现问题出在杏仁粉上。

    锅里的杏仁酪与给她送来的那碗一样,银针探入都会变黑。而杏仁粉很奇怪,有的地方有毒,有的地方无毒。

    而且毒物大多居于中部,反而上下两部分银针变色的程度都会弱很多。

    想来也正是因为这李璇璇用的是上半部分的杏仁粉,所以才给了她去取秋海棠的机会。

    若是中间毒最烈的部分——苍婪根本不敢仔细想。

    那么既然如此,大概率便可以洗清李璇璇身上的嫌疑了。

    一则,若是真的下毒,没必要自己去爬悬崖救人。好处没落下,一不小心就会丧命,像现在运气好,倒也落了伤。

    二层,就像她自己说得,就算再蠢,也不会用这种几乎是“不打自招”的方式下毒,即便想要灭口,用得也该是毒性最烈的部分,恨不得吃下去一命呜呼才好。

    而且,毒害苏昭云跟紫莹——倒不如直接对她下手来得实惠。那就更不会把有毒的东西提前给两个不相干的人吃了,这不就是等着她二人毒发好逮捕自己吗?

    制作得所有工序,都是当着紫莹的面完成的,她向来心细,若有不对定能发现。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问题出在这营寨的其他人身上。

    而且,是在李璇璇和紫莹之前先接触到原材料的人。那么那人的目的是什么呢?在这营寨中知道玉璇玑存在的人少之又少,至于那些杏子,是以苍婪的名义采买回来。

    也就是说,对方真正的目的,或许是在自己?

    对面,玉璇玑看苍婪一直趁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当家的,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什么?”苍婪堪堪回神。

    “我是问你。”玉璇玑叹了口气,眉宇间缱绻着淡淡的忧愁:“我是问你,苏姑娘跟紫莹姑娘如何了,我很担心她们。”

    “刚刚她们已经吐了些毒血,想来一会便可恢复了。”苍婪说完,有补充道:“你那我已经收拾好了,婪上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这边,话音刚落,蓝溪就敲门禀报,说苏昭云和紫莹醒了。

    待玉璇玑赶到苏昭云她们所在的屋子,入目便是铜盆内,二人吐出紫黑色的血。

    床上,两个人面色惨白,好在是已经睁开眼睛,可以勉强依靠着软垫坐起身子。

    见三人进来,玉璇玑又跛着一只脚,苏昭云只觉一阵恍惚,问:“我刚刚怎么了?”

    蓝溪先抢先一步答道:“你跟紫莹中毒了,好在当家的去取了秋海棠来,这才解了你们的毒。”

    秋海棠——那不是在悬崖上吗?听了这话,苏昭云和紫莹赶紧坐直身子,跟苍婪道谢:“多谢当家的舍命想救。”

    苍婪拦下二人,反而将玉璇玑推了出来,直言道:“我可不敢抢功。是李璇璇爬上悬崖去摘的秋海棠,要谢便谢她吧。她因此还受了伤,刚刚才处理完伤口。”

    苏昭云和紫莹闻言,赶紧纷纷向玉璇玑道谢。

    蓝溪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出门前少将军横眉冷对,待回来后竟是把人背回来,还带到自己的卧房,甚至让她用自己的湢室。

    不过换句话想,若是李璇璇乃下毒之人,倒也没必要赔上自己去爬悬崖。思及此,蓝溪上前朝着玉璇玑抱拳一礼:“李姑娘,刚刚多有得罪,我在这给你道歉。”

    玉璇玑见状赶紧摆手,她也能理解蓝溪的心思。若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因为吃了别人做得东西而中毒,她的反应不仅不会比蓝溪更好,甚至会过分得多。

    见人没事,玉璇玑也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面色都跟着缓和几分。

    这边,见天色不早,苍婪便让蓝溪把玉璇玑先送回去,紫莹慢慢缓和了气力,也现行告退。

    苍婪坐在床边,盯着身边的苏昭云,良久,说了句:“你身为一个医馆,居然也能中招,这些年的医术算是白看了。”

    苏昭云皲裂的唇勾起一个勉强的笑:“在你的地盘,我自然放轻了警惕。”

    还有心情在这奚落她,看来这毒确实是解了。

    看在对方虚弱的份上,苍婪没和她计较,正色问道:“怎么样,知晓是什么东西吗?”

    苏昭云摇摇头。

    也对,若是提前有准备,怎还会落得如此地步。

    苍婪安慰她:“无事,东西我都已经带回收好,待你恢复些精神,明日再行查看即可。”

    苏昭云点头后,又没头没尾地问一句:“现在不怀疑人家了?”

    很明显,这话是针对李璇璇说得。若不是放下了心中大部分戒备,苍婪怎会刚刚把人推出来,如果心存芥蒂,苍婪是不会触碰对方一分一毫的。

    苍婪没答,反而将苏昭云的身子又按倒下去,强迫性地为对方盖好棉被:“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这边,待蓝溪回来复命的时候,苍婪坐在书案前,桌上点着的蜡烛马上就要燃烧殆尽。而她,盯着手中的书卷,眼睛却愣愣地看向前方——总归视线没落在纸上。

    蓝溪走上前去,替苍婪换了一根新的蜡烛,又将之前剩下的那短短一截熄灭,见对方仍旧无动于衷,在对方眼前摆摆手,唤了句“少将军”。

    “?”

    “你的书拿倒了。”

    苍婪强装镇定地将书本倒过来,手握成拳轻咳一声,仿佛刚刚一直在看“天书”的人并不是她。

    “人送回去了?”

    “是。”蓝溪抱拳一礼:“放心吧,我听着她落了锁才走的。”

    “嗯。”苍婪又问:“上次让你跟厨房说采买些杏子,你是说我要的吗?”

    “是,按照您的吩咐,说您近日胃口不好,想吃些酸杏,让下山采买的人带一筐回来。”

    蓝溪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少将军的意思,是指问题出在咱们的人身上?”

    苍婪给蓝溪讲述了自己的发现,再结合分析,问题显而易见。

    听完后,蓝溪一拳落在书案上,怒道:“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您动手!”

    苍婪看着自己的书案在蓝溪拳头下来回摇曳了三下,沉声吩咐:“明天给我制个新的书案,材料从你的月钱里扣。”

    蓝溪:……

    不知怎么,自从少将军假扮起土匪,人就愈发抠门。动不动就对她的月例银子下手,上次因为没有按住那个王武,罚了五两,又因为放跑了两个车夫,追到家时人去楼空,罚了十两。

    最过分的是,那次在李璇璇门口把风,由于没拦住人,少将军躲在篱笆院和墙壁的夹缝中间,篱笆墙刮破了她的衣摆,生生地让蓝溪给她补,随后又让她按照原价给赔了一身。

    自从李姑娘出现,蓝溪似乎就有欠不完的账,每个月拿不到月例银子不说,指不定还得倒退一些。

    “少将军,您真的越来越像一个土匪了。”蓝溪实事求是评价道。

    不过苍婪难得地没有与对方计较,反而说:“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只要答得好,这银子就不用你赔,如何?”

    蓝溪赶忙点头。可对面,原本侃侃而谈的苍婪却欲言又止,几次开口,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蓝溪睨着对方,有些狐疑:“少将军是想问关于李姑娘的事吗?”

    苍婪咳了咳:“我只是在想,其实若要证明毒并非她所下的方法有很多,毕竟她的一切行径都在紫莹的眼皮子地下,紫莹就是她最好的证人。”

    “所以……”苍婪看着忽然出现的玉璇玑,心里一阵发虚,尤其是当玉璇玑问出那句,怎么在医院的话。

    她分明是送同事来医院,可她现在却站在沈清鸿的病房外。

    “小鱼在实验室昏倒了,我送她医院,在大厅遇到了沈小姐的保镖,便来看看。”苍婪还是打算实话实话,她又做什么对不起玉璇玑的事。

    但是她说完之后,心里更虚了。

    “嗯……看完了吗?看完了跟我回家吧。”玉璇玑点头,看向苍婪问道。

    “看完了,看完了,回家吧。”苍婪赶紧顺着玉璇玑的话往下说。

    说着便想要往玉璇玑身边走去,可挡在中间的保镖立马拦住了苍婪的去路。

    “……”苍婪抬眸看向保镖,对方一点退让都没有,她倒是想直接走,可万一玉璇玑打不过对方,还被伤到了怎么办。

    “沈……”

    就在苍婪打算妥协与沈清鸿说句话时,玉璇玑直接走过来牵着她的手,越过保镖一路走向电梯口。

    苍婪还想回头看,下一秒就听到玉璇玑的声音:“别回头。”

    听到这话,她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她之所以想回头看,是怕高个保镖在背后下黑手。

    可等到她们要走过拐角,那保镖都没有反应,就跟她身后没人似的。

    苍婪终于是忍不住,接着侧身拐弯的机会,往那边瞟了一眼,就看着那保镖跟门神一样站立在原处,一动不动的,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小婪。”

    被发现了,苍婪低着头想道。

    “电梯来了。”玉璇玑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挡住电梯示意苍婪先上去。

    ——————

    就在两人走后,高个子保镖终于能动了,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第一时间是敲响了沈清鸿的病房门。

    本该安静的病房却发出一道清晰的声音:“进来。”

    ——————

    密闭的空间内,苍婪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觉得该给玉璇玑证明,证明自己没有特意来医院看沈清鸿。

    “玉璇玑,我得先去看看小鱼怎么样了。”电梯到达一楼时,苍婪开口了。

    她期待玉璇玑也与自己一起去。

    “好,我陪你去。”玉璇玑只是看了一眼苍婪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现在苍婪太好猜了。

    两人一同到了急诊室,但小鱼已经不在这里了。

    一番询问过后,在病房内看到小鱼,人已经醒了。

    是没吃早饭引发的低血糖,输完液就可以走了。

    “我真的是送小鱼来医院的。”苍婪坐在副驾驶位上,侧头看向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玉璇玑说道。

    玉璇玑眉头微挑,“谁说不是真的了。”

    “可你一直不说话,你怎么了?”

    “我没事。”

    “你有事,你是不是吃醋了?”

    前方红灯,玉璇玑缓缓停下车,侧头看向苍婪,看着苍婪脸上的试探,抿嘴一笑道:“我为什么要吃醋?你都不记得她了。”

    嘶……苍婪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

    这绝对是吃醋了,不记得了,还跑去看,自己真是……干什么要心软上去看。

    “她到底是谁啊?”苍婪硬着头皮问道。

    “她是谁都不知道,还眼巴巴地跑去看她?”

    嘶……

    苍婪不说话了,玉璇玑看着前方刚好变绿的灯,一脚油门出去了。

    等到两人回到家时,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苍婪倒是想说,* 可每次想张嘴的时候,看着玉璇玑略带寒意的脸,她就不敢说话了,生怕玉璇玑再说点什么,让自己无法接住的话。

    进门后,玉璇玑就去书房看小龙了。

    苍婪跟在身后,看着玉璇玑逗小龙的模样,越加觉得自己去看沈清鸿举动不妥。

    不对,不是不妥,根本就是该死的行为。

    老婆孩子都在家,她跑去见一个跟自己可能有旧情的人。

    “玉璇玑。”苍婪低声叫了一声玉璇玑。

    “嗯,怎么了?”玉璇玑把小龙从玻璃箱里拿出来,听到苍婪叫自己,转身看去,小龙还拿在手里。

    苍婪缓缓靠近,“我以后不会再去见沈清鸿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说完,还不忘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玉璇玑。

    如果不是玉璇玑手中有小龙,苍婪会走过去抱着玉璇玑的腰说话,她觉得应该这么做,就像是下意识的,可现在手中的小龙阻拦了苍婪的动作。

    她伸在半空的手,只能收回。

    玉璇玑听后,并未第一时间说话,而是转身把还对着苍婪摇尾巴的小龙放进玻璃箱后,才再次转身看着苍婪的眼睛道:“太危险了。”

    苍婪一时间没懂玉璇玑的话,危险是指什么。

    “如果我没去的话,你会不会又被沈清鸿抓住了。”玉璇玑接着道。

    “我觉得在医院……”苍婪想解释她在医院,人那么多,沈清鸿的保镖想做什么,肯定也不敢,但当时的七楼走道里完全没有其他人。

    玉璇玑怎么出来的她也不知道,也就是说如果对方当时真的想抓自己完全是可以的。

    或者是如果玉璇玑没来的话,她又一次被抓住了。

    “我知道了,很危险,下次不会了。”苍婪低下头,她知道错了。

    她把人想得太善良了。

    “嗯,没事了。”玉璇玑看着苍婪脸上的表情变化,而后又低下头去,便知道苍婪想明白了,她也就没有再继续冷漠。

    而是走上前去,抱住苍婪道:“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中去,我会担心的。”

    玉璇玑的示弱,让苍婪更加后悔去见沈清鸿,伸手把玉璇玑抱得更紧,感觉到玉璇玑把头缓缓放到自己肩膀上,她感觉玉璇玑应该是消气了。

    在苍婪看不到的地方,玉璇玑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苍婪说得没错,她就是生气了,但不仅仅是生气,还有一丝丝醋意。

    沈清鸿是什么人,是当年苍婪差点要跟随一辈子的人,如果沈清鸿不是演不下去了,苍婪怕是现在都还对沈清鸿有滤镜。

    苍婪的性格和品行注定了她与沈清鸿是两类人。

    可苍婪还是会去看沈清鸿,这让她心里很酸涩,但她又不能直说。

    “玉璇玑。”苍婪觉得抱得太紧了,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尤其是心口有种被抵住的感觉。

    “怎么了?”玉璇玑拉开一点距离问道。

    “没事,刚刚有点喘不上气。”苍婪看着玉璇玑的眼睛,发现对方的眼睛在慢慢变色,“你怎么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

    玉璇玑的瞳孔变色,就代表她开始发情了。

    苍婪赶紧看了一眼玻璃箱里的小龙,好在小龙背对着她们,自己玩自己的。

    “回卧室。”玉璇玑只觉得自己身体一阵燥热感袭来,她快要站不稳了。

    苍婪点点头,伸手揽住玉璇玑的细腰,让玉璇玑靠在自己身上,刚一出书房门,苍婪还未来得及把门关上,玉璇玑便蹭着她的颈窝里,红唇擦过的肌肤都泛起了红。

    同时苍婪的心里也泛起了涟漪。

    嘭……

    门被用力关上。

    苍婪咽了咽口水,扶着玉璇玑走向卧室。

    卧室的大门被关上,苍婪在放玉璇玑到床上的时候,也被带了下去,就这么趴在玉璇玑的身上。

    四目相对。

    苍婪看清了玉璇玑眼中的情意,只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时,玉璇玑便已经伸手抱住苍婪的脖子,拉向自己。

    随即脸上传来温热且湿润的触感,是玉璇玑在舔她。

    掐着玉璇玑腰的手发紧,几口深呼吸后,起身去拿皮筋,一边走一边扎起来。

    这是前两次的经验,不会让头发影响自己。

    一只腿跪在床上,缓缓俯身上前,压住玉璇玑,贴近玉璇玑的脖子。

    她很想留下点自己的记号,但是想到要出门见人,只好好轻轻地吮吸着,手也没有停下,摸索着玉璇玑的衬衣纽扣。

    解开一气呵成。

    “小婪……”玉璇玑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苍婪正埋头工作,忽然听见玉璇玑的声音,有些迷茫的抬头看向她,好似在问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吗?

    玉璇玑也没想到苍婪会停下来看向自己。

    她忘了,现在的苍婪就是个愣头璇,什么都不懂。

    默默地翻了身。

    苍婪瞬间脸红,颤颤巍巍地俯身上前。

    屋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等到苍婪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肩头还枕着玉璇玑,床头略显昏暗的夜灯,让玉璇玑在夜色中带着朦胧美。

    睡得很香,呼吸均匀地打在苍婪的脖子里。

    苍婪动了动,玉璇玑自然而然地往边上挪了挪,就是这么个动作,让苍婪意识到什么,她们肌肤相贴。

    脸又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侧头垂眸看向玉璇玑,看着那张优越的脸,她心中虽有悸动,但那不是爱。

    她没有记忆,没有关于自己与玉璇玑如何相爱的记忆。

    她对玉璇玑的悸动,更多来自于玉璇玑的美,不似凡人的美。

    自己从小就被夸长得漂亮,对自己的长相也有明确的认知,但她认为玉璇玑要比自己还要美,是那种无法复制的美,从头到脚,从气质到形象,玉璇玑都是美的。

    自己则是那种外形上来起来是个冷脸美女,但本质是个神经质的人。

    可是自己不爱玉璇玑吗?

    苍婪觉得现在就像一个拔指无情的渣女一样,人还睡在自己身边,便已经在想自己爱不爱的事。

    “在想什么?”

    就在苍婪蹙眉细思自己是否对玉璇玑有爱时,身旁之人不知何时醒来了,指尖描绘着自己的眉眼,是要把自己的皱着的眉头抚平一般。

    “你说她为什么非得……”非得亲自去悬崖上走那一遭?

    当时玉璇玑的害怕,以及险些跌落后,体力透支的绝望与无助,苍婪都看在眼里。她不觉得那是演出来的。

    即便是演,也没人能演得那般传神。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让她连自己性命都可以不苍。

    图人?这个答案倒是有趣。苍婪饶有兴致地听蓝溪继续说下去。

    “不过说起来,她在咱们这认识的人少之又少。上次还想办法惩罚了苍小公子,可见她所念之人,就在你,苏姑娘,紫莹姑娘,和我四个人之间。”

    图?所念?如此刺目的字眼,让苍婪莫名回想起,那支被一分为二的金钗,此刻有半支正被她藏在书卷下面。在蓝溪进来之前,她盯着瞧了好久,因为对方突然推门,她来不及收起来,这才随便抓一起本书当做遮掩。

    都说倒春寒,但今日的婪风却夹带了些热意。

    “你说的图……”

    “哎呦,就是喜欢嘛!”蓝溪笑着抓了抓头发,嘿嘿一笑:“这个,小人平时没什么爱好,偶尔就喜欢看些画本子。少将军有所不知,这天底下不光是男子与女子,女子跟女子也是可以的。”

    闻言,苍婪一挑眉,仿佛质问对方,你看得这是个什么话本,居然涉及到……可以……不可以……的问题。

    蓝溪看出对方眼眸中的意味,赶紧转移话题:“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结合刚刚回去的路上,她与我闲聊,小人顿时心中明朗起来。”

    “只有心悦的人,才会为她留下,才会在意对方的安危,才会在对方面前害羞,希望她看见的自己都是完美的,受伤后才会千方百计躲藏对方,不希望她看见自己不好的状态。”

    坐在书案后,烛火的映射下,苍婪的脸颊升起滚烫之意,眼前莫名浮现起沐浴前夕,李璇璇羞答答地赶她走的模样。

    苍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是这样吗?

    难、难怪……

    思绪未尽,苍婪就听见站在她对面,蓝溪胸有成竹地说道:“她肯定是心悦苏昭云!”

    玉璇玑抿着嘴唇:“好了,你们别八卦了,白茵呢,帮我准备一下PPT。”

    苍婪一想到是公开课,就凑到了玉璇玑耳边,小声说:“玉t教授,我可不可以去你的公开课听讲啊?”

    玉璇玑抿着的嘴唇舒缓了下来,笑着问:“怎么,你想当我的托?”

    苍婪闻言一愣,她没想到玉璇玑居然是这样的人,幽默风趣得恰到好处。

    “那我不去了。”

    苍婪的嗓音虽然压得低,但是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刚才问她话的那两位教授相视一笑。

    “好啦,我跟你开玩笑。”

    玉璇玑打开电脑,眼镜反射着淡淡的光,她那双凤眼微微上扬,心情看起来非常愉悦。

    “等会儿你跟我一起进去,就坐第一排吧。”

    苍婪一听到第一排就发怵:“啊,第一排,我可不可以选个远一点的位置。”

    玉璇玑摇摇头,眸子里的笑意分毫不减:“不行,就坐第一排,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护工么,作为护工片刻都不可以离开自己的病人,这是你的职业修养。”

    “我……”

    苍婪想反驳,但是刚才她确实当着其他教授的面,说自己是玉璇玑的护工。

    被玉璇玑拒绝后,她脑筋一转:“第一排也行,那你不要叫我站起来回答问题,我什么都不会,太丢脸了。”

    玉璇玑转过去,对上苍婪闪烁的大眼睛:“你上次回答得不是挺好的?”

    “上次?”

    “什么上次?”

    刚才说话的章教授啃着葱油饼就过来了:“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悄悄话,也给我听听?”

    苍婪摇摇头:“没有,教授您听错了。”

    “玉教授,我出去一趟,等这节课下课了再回来。”

    得到了玉璇玑的允许后,苍婪转身就跑,出了门的一瞬间如释重负。

    教授章云见苍婪离开,拖着椅子就过来了,脸上震惊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玉璇玑,你可真下得去手。”

    玉璇玑面无表情地盯着显示屏:“跟你有什么关系。”

    章云一脸鄙夷:“你看你,又刻薄起来了,刚才和人家说话那嗓音温柔得像水,我和你同事这么久,可从来都没听过你这么说话。”

    玉璇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你不配。”

    在这群人的印象中,玉璇玑一直都是个天赋异禀的毒舌,阴阳怪气也非常有一套。

    “我看她挺年轻的,应该二十出头吧,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嚯嚯人家年轻貌美小姑娘,你还是人吗?”

    “要你管。”

    “我看你扭伤脚也是骗人家小姑娘的噱头吧,玉教授真是好手段呐。”

    章云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葱油饼,磨了磨牙齿,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玉璇玑就拿出笔记本扇了扇风。

    “你离我远点,我最讨厌葱油饼了。”

    苍婪在外面溜达了将近一个小时,听到下课铃声响起后,悠哉悠哉地上了电梯。

    她敲了敲门,推开一个缝隙后缓缓拉开门,然后朝着玉璇玑走过去。

    玉璇玑已经整理好今天需要用的课件了,白茵提着电脑包跟在她身后。

    “玉教授,从这里到明德楼有点距离,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玉璇玑点头:“嗯,好。”

    白茵推着轮椅,玉璇玑的眸子微微眯着,又转过头吩咐她:“白茵,你把今天需要的课本带上。”

    白茵诧异道:“玉教授,您不是从来不带课本吗?”

    玉璇玑解释说:“今天有很多其他专业的学生,我怕他们听不明白。”

    “嗷,好的。”

    白茵数着这些书,问:“玉教授,带几本啊?”

    玉璇玑头也不回地说:“全部。”

    白茵怀里抱着厚厚的一摞书,苍婪见她差点抱不住,就接过了她的电脑包:“我给你拿电脑。”

    白茵扶了扶眼镜:“谢谢谢谢,苍婪同学你真是个好人。”

    苍婪笑了笑,转头看向玉璇玑:“玉教授,我推你下去吧。”

    玉璇玑勾起的唇角收敛起来,眸子里的满意之色差点没藏住,倒是被她的教授好友们给看了个正着。

    “好。”

    等这三个人走了之后,另外三位教授凑到一起,摩挲着下巴,纷纷感到惊奇。

    “我说玉璇玑这几天怎么叫都不出来跟我们一起玩,没想到是有了新欢。”

    “艳福不浅啊,这姑娘长得跟大明星似的,有教养有礼貌。”

    “这俩年龄差得有点多啊,我刚才听白茵喊她同学,没想到玉璇玑还真有一手。”

    “要我说,玉璇玑她就是个禽兽。”

    章云摸着下巴表示赞同:“我觉得你说得对。”

    玉璇玑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两条手臂缠绕着她的脖颈,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一些。

    女人说的果然不错,她的身上热烘烘的,只是贴了一会儿就一阵暖意袭来。玉璇玑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抱紧女人,紧贴着她的侧脸。

    红盖头挡在中间,苍婪的脸颊和耳朵一下又一下磨蹭着少女的,她稍稍侧过头,背着自己的小新娘欢快地踩在地上。

    玉璇玑被女人背在身上,却能明显地察觉出对方走路的速度渐渐加快了。她想问问对方会将她带到什么地方去,可是张了张嘴却没敢发出声音。

    苍婪扭头,嘴唇慢慢地擦过挡在两人中间的红盖头,见小新娘往后躲了一下,便笑着说:“娘子莫怕,我是带你回家呢。”

    玉璇玑动动嘴唇,终于说出了内心的疑虑:“回家?回你家还是我家?”

    苍婪笑着说:“你若是想家,我便送你回你自己的家;你若不想,那就跟我回我的家吧。”

    玉璇玑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你家住在哪儿,青羊湖底吗?可是我并不会水,不过若是你想,我也可以慢慢学。”

    苍婪轻笑出声:“不是。”左边结束以后,马上就轮到右边。

    玉璇玑趁着苍婪松口的空档,赶紧掐住她的后颈,把她从自己的胸前撕开,无奈地笑着说:“你都吃完了,伽罗吃什么,真是不知羞。”

    苍婪舔着嘴唇,说:“她都那么大了还吃奶呢。”

    玉璇玑听到这句话以后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她刚出生才一天,你都好几千岁了,还好意思说这话。”

    苍婪一脸执拗地说:“我不管,我就要吃,她会说话还长牙,以后我吃奶她吃饭,你不准偷偷喂她,我要亲自给她做饭。”

    听着苍婪如此漫不讲理的一番话,玉璇玑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苍婪却突然站起来,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唇。

    “唔……”玉璇玑哽咽了一下,皱了皱眉:“刚才你说我们很快就回去的,万一伽罗一直没睡在等着我们怎么办?”

    苍婪说:“没事的,走之前我特意看了一眼,她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我们想做多久就做多久,不用担心她。”

    玉璇玑还有些担忧,直接被苍婪按在了床上。

    两个人在床上“翻滚”了好几个来回,玉璇玑衣衫不整,她想把衣服脱掉,苍婪却不愿意,非要把被揉得皱皱巴巴的衣服让她穿上,还说这个叫什么情趣,看了以后更能激发出无穷无尽的欲.望。

    玉璇玑无奈一笑,也只能按着苍婪的意思来。

    肩头是欲掉不掉的衣服,苍婪抱着玉璇玑正对着自己,看着对方一副闭上眼睛的模样,直接张口咬住了她的肩膀。

    耳畔传来一阵细碎的轻吟,玉璇玑趴在苍婪的怀里,嗔怪说:“你轻点,怎么每次里外都把我弄疼,说了那么多次就是不听。”

    苍婪慢慢松开口,对上玉璇玑那一双责怪的眼眸后,她依偎在对方的怀里,做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来,小声说:“娘子,人家不是故意的,人家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这就能乱咬人吗?”玉璇玑一只手掐着苍婪的下巴,让她张开嘴巴,看着她尖锐的犬齿,说:“你的牙怎么这么尖?按照我对龙的印象,龙的牙齿应该是平的。”

    苍婪解释说:“大概因为我是个妖吧。”

    说着说着,苍婪抬起头,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委屈巴巴地说:“娘子,你要知道蛮荒一直都是弱肉强食,哪怕我是什么所谓的神龙,在这里也和妖兽毫无分别,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进化出最强大的武器。”

    苍婪说完,将自己的双手放在玉璇玑的眼前,亮出尖锐锋利的爪牙,说:“我的爪子很锋利,轻而易举就可以直接捏碎一只大妖的头盖骨,我的牙齿也是如此,能够一口把一只巨兽的脖颈咬断。”

    其实苍婪说这些话,只不过是想把这一次的误伤搪塞过去,可是说着说着,心里却闷闷的,酸酸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口。

    玉璇玑敏锐地发现苍婪的眼神变得不对劲,于是便紧紧地抱住她。

    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苍婪吸了吸鼻子,笑着说:“哎呀,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说我怎么老是旧事重提呢,每一次想起来心里都不高兴,不想了不想了。”

    玉璇玑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凑上去亲了亲苍婪的耳垂。

    苍婪慢慢睁开眼睛,笑着说:“娘子,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赌注吗,我说崽崽是一条小白龙,现在我输了,你想对我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刹那间,房间内陷入一片安静,玉璇玑没有说话,两个人面对面拥抱着,苍婪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看不见玉璇玑的脸。

    正当苍婪以为玉璇玑睡着了,结果此刻,她听到玉璇玑说:“阿婪,其实我想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我现在最大的要求就是你能好好的,不要拘泥于过去,而是想想我们的未来应该怎么办。”

    苍婪忍不住笑出声音:“娘子,你怎么突然间这么严肃起来,其实我说的要求是那个。”

    玉璇玑明知顾问:“哪个?”

    “就是那个啦。”苍婪有些着急,还以为玉璇玑真的听不懂,不过很快,她听到了女人从鼻子里哼出来一阵轻盈的笑声,这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娘子你坏,你又在故意逗我玩儿,其实你早就想好该怎么欺负我了吧。”

    玉璇玑说:“我才舍不得欺负你呢,我还没想好,既然没想好,我可不想这一次随随便便地就把它用掉,万一以后没机会了可怎么办。”

    两个人抱在一起,玉璇玑还准备再来一次,结果耳畔却传来一阵阵轻轻的敲门声。

    玉璇玑更加疑惑了:“可你不是龙神么,龙神不应该住在水底吗?”

    苍婪笑道:“我是龙神,可我不住水底,我住在一座山上,那片山叫做邓林,山间开满了桃花。”

    “桃花?”玉璇玑原本害怕的心思渐渐消散了,她倒是觉得这个龙神还挺好说话的,不像是个坏人,便继续说:“我还以为你住水底呢。不过邓林在什么地方?我还从未听过。”

    苍婪解释说:“邓林是传说中夸父手杖变作的一片桃林,乃是世外仙境。”

    玉璇玑疑惑道:“是陶元亮所著《桃花源记》中的那片桃林吗?”

    苍婪摇头笑道:“非也。”

    在山路上走了一会儿,两人之间便一句话都没说了。玉璇玑搂着女人的脖颈,悄悄松开一条手臂,慢慢地掀开半边盖头,偷看了女人一眼又赶紧放下。

    苍婪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可玉璇玑的脸倒是红了一瞬。她方才见到的是女人的侧脸,鼻梁高挺,眉目如画,唇边似乎还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玉璇玑屏住呼吸,原以为女人是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容貌,一时间不由得恍惚起来。

    也正是在她恍惚的一瞬间,苍婪勾起唇角,朝着月亮所在的方向走去。

    身上的寒意渐渐消失,玉璇玑却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片新的地界。没有见到龙神的脸之前,她倒是还能应对如流,可是现在连说话的勇气都没了。

    苍婪背着玉璇玑回到邓林,将自己平时休憩用的小木屋变作一处大宅院,院内模仿着人界结亲时所用的装潢,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

    做完这一切,苍婪缓缓扭过头,轻笑说:“娘子,我们到了。”

    玉璇玑不说话,乖巧地趴在苍婪的后背上。苍婪此刻竟然舍不得将她放下,便跨过门槛,来到了两人的“婚房”。

    如今苍婪的灵力远不如前,她无法在短时间内回到龙潭,于是便将目光落在鬼市一座最大的酒楼上。

    玉璇玑忍得眼睛都红了,她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来的力气,直接一只手攥着苍婪的手腕,把人拉进了一条幽深无人的巷子里。

    苍婪睁大眼睛,一脸警惕地看向四周,直接被玉璇玑按在了冰冷的墙上。

    柔软滚烫的身躯覆盖下来,苍婪的嘴被狠狠地堵上,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玉璇玑选的“好”地方,不敢相信这是眼前女人的所作所为。

    “娘子……唔!”

    苍婪的嘴被玉璇玑狠狠地咬着,似乎是在惩罚她刚才的鲁莽,不应该让她吃那么多龙涎。

    嘴唇一阵刺痛,苍婪闷.哼了一声,双目湿润,想和玉璇玑说她们去酒楼开个房间,可没想到居然被玉璇玑这么狂野地按在了巷子里。

    苍婪心惊肉跳,看着四下无人的周围,竟然隐隐约约地生出一些期待来。

    玉璇玑穿着衣服,上下都整整齐齐的,不过骨子里的渴望已经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苍婪舔了舔嘴唇,“野.战”的快.感令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嗓音中含着满满的期待:“娘子,你是要在这里……”

    第 96 章 出去开房

    小巷内幽暗安静,偶尔能听到一阵夜猫叫声,而且还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喘.息声,远远听去含着点隐忍压抑的意味。

    后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苍婪怕粗糙的墙壁会磨伤玉璇玑的后背肌肤,于是就脱去外衣,披在玉璇玑的肩头,一条手臂搂住她的腰,另一条胳膊则绕到了她的膝盖处,将人慢慢抬起来。

    这个姿势对于苍婪来说有些困难,可是对于玉璇玑来说,倒是解放了双手和双腿。

    玉璇玑两只手软软地耷拉在半空中,耳畔的猫叫声越来越近,她睁大眼睛,有些惊慌,挣扎着要从苍婪身上下去,却被对方重新按了回去。

    “阿婪,有……有东西过来了。”玉璇玑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们该……该走了。”

    苍婪皱了皱眉,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个带着点狡黠的笑容,转头看着那几只渐渐靠近的猫咪,贴着玉璇玑的耳畔说:“娘子别担心,我施了法术,不会有人看见我们的。”

    陆玄百思不得其解:“师尊不是说那恶龙的发情期足足有一个月么?这雨下的还不到一个月吧。”

    明凰叹了口气,说:“兴许是出了什么岔子。”

    微风拂过,腊梅花的花瓣如同下雪一般漱漱而下。明凰蹲下,将一片片花瓣捡起来,撒进刚挖好的坑里,笑着说:“今日也算让我学习一回‘黛玉葬花’了。”

    陆玄蹲在明凰身边,紧盯着她永葆青春的不老容颜,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那个疑惑:“师尊,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我一次次被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杀死,我究竟是怎么了?”

    明凰埋花的手微微一顿:“阿玄,为师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陆玄弯了弯唇角,笑容腼腆羞涩,耳朵都红了:“师尊,我都那么大了,您还要给我讲故事,我……”

    明凰拉着陆玄坐在泥地上,牵着她的手腕笑着说:“你从小就在我身边养着,又不是没给你讲过,难道你忘记小时候是谁又哭又闹缠着我讲睡前故事了?”

    陆玄抿着嘴唇:“弟子……不敢。”自从玉璇玑扭到脚后,叶文竹遛弯儿过来串门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婪婪,我来给你送花了。”

    叶文竹怀里抱着一束新鲜的绿桔梗,从善如流地输入密码,一进门就嗅到一股浓郁的香气。

    苍婪又在做好吃的,虽然她知道是做给玉璇玑吃的,但是能吃上一顿苍婪做的饭,那也算是幸福了一回。

    苍婪上大学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租房子。

    一开始她一日三餐都在学校里解决,和叶文竹上下课形影不离,后来实在是不想见到谢贞那张脸,最后连饭都不吃了。

    苍婪的厨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突飞猛进的。偌大的咖啡厅再次陷入寂静。

    苍婪看着对面的女人的脸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有些害怕,是出于生理的害怕,她往后靠了靠,让自己背贴紧于椅子背面,远离对面的女人。

    “苍婪,你不要挑战的我耐心。”一句威胁的话。

    但是苍婪脸上的表情还是什么变化,就连眸子里也是一片平静。

    “噗……”一声嗤笑,接着便听到对面女人带着笑意说:“没被吓到吧,我同你闹着玩呢。”

    喜怒无常,这是苍婪在心中的默想。

    但是她该如何脱身,成了个难题。

    “如果你不想乖乖听话的话,那我只好对你用些手段了,你是知道的……”说到这里的时候,女人的神情从嚣张变成了一种无措,随即又低声:“你已经忘了,你不记得了。”

    就在苍婪以为对方又在自己忘记了她的事难过时,对面的女人再次捂嘴轻笑说:“没关系,忘记了,就再来一次,我保证你终身难忘。”

    疯子,苍婪默道。

    “首先……”苍婪觉得她还是得给自己争取一下,说不定这个疯女人,不按常理出牌,听完自己的话会放自己走。

    果真在苍婪开口后,对面坐着的女人缄默了。

    “首先我没有过去两年的记忆,我只记得我进入了大屏山,至于在大屏山何处找到的失魂草也不记得了,其次你与其让我去找,还不如专业的团队进入大屏山去搜寻,最后,你到底是谁?”

    默默听完苍婪的话,又盯着苍婪看了良久,嘴角不自觉上扬,像是觉得苍婪的话跟放屁一样。

    “苍婪,你还是这么天真,如果别人能找到失魂草,我还用得着大费周章地来找你吗?”

    对于一个马上三十岁的人来说,被人说天真就是说蠢,苍婪的微微蹙眉反驳道:“岸默实验室也在做失魂草的研究,反正都是你的,你大可以找……”

    瞧着对面女人戏谑的表情,苍婪慢慢止住了话,难道说岸默实验室的失魂草也是自己带出来的?

    “怎么不接着说下去了?”女人抿嘴一笑道,而后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指尖像是在弹奏钢琴曲一样点在自己的手背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个问题苍婪已经是问过几遍了。

    “你就这么想知道?”女人眉头轻挑,头也微微倾斜,嘴角上扬幅度刚好,好到让苍婪觉得她的笑容像是精心排练过的一样。

    “……”苍婪没说话。

    “记住了,我叫沈清鸿。”说话间,还在观察苍婪的神情,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忘记了。

    苍婪只觉得这名字耳熟,沈清鸿……沈……江城沈家。

    “你想起来了?”女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和期待。

    “江城沈家谁不知道……”苍婪之所以知道沈清鸿的名字,是周菲菲曾经醉心于江城权贵八卦,当时最常听的名字便是沈清鸿。

    W集团董事长的私生女。

    当时她回沈家的时候,闹得沸沸扬扬。

    “呵……两年的记忆,对于我应该不是很好印象。”

    现在也没有好印象,苍婪在心中默默回答,目光转向玻璃外,人流涌动,出口都有人来回把守,她还是没有机会。

    “看来你并不想乖乖听话了,我们只能换一个地方继续聊天。”沈清鸿手一抬,立马从吧台走来两人。

    什么时候吧台还藏人了?她一直都没有发现。

    “走吧。”沈清鸿先一步起身,示意苍婪跟上。

    苍婪看了看一身腱子肉的保镖,只得认命跟上,只希望周菲菲和玉璇玑发现自己不见后,及时报警。

    车内,宽敞的座椅,倒不至于让她和沈清鸿离得太近。

    “你很怕我,你以前可不怕我的。”

    “……”

    “苍婪,别怕我。”

    “……”

    “苍婪……”

    “沈小姐,如果你被人挟持了,你还能不怕挟持你的人,那说明你心里有问题。”

    苍婪实在受不了了,她想静静,沈清鸿一直边上说话,让她静不下来。

    “你管这叫挟持?”沈清鸿侧头看向苍婪问道。

    “难道不是吗?你现在能放我回家?”苍婪只觉得眼前的沈清鸿不仅疯,还有癫,疯癫二字她完全配得上。

    沈清鸿一时间语塞,“现在不能,等你帮我拿到失魂草后,我就会放你回去,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

    苍婪看着沈清鸿说到不来打扰自己的时,眼眶都在泛红,一时间苍婪都快分不清对方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在过去的两年她和这位沈消失有过一段。

    ……

    不,她们绝对没有,她看过自己的记录册,里面没有关于沈清鸿的任何信息。

    如果沈清鸿当真那么重要的话,她绝对不会一个字都不写。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或许曾经存在过一本关于沈清鸿的记录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见了。

    “沈小姐,我说过了,我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失魂草在何处找到我也不记得了,你让我去找失魂草,无疑是让我去大海捞针。”

    苍婪依然试图劝说沈清鸿放弃让自己找失魂草的事。

    “苍婪,寻找失魂草非你莫属。”沈清鸿脸色逐渐凝重,接着补充:“你说的专业团队,我找过不下十支队伍,出来的只有三支队伍,还都是负伤而归,但依然没有寻到失魂草的下落。”

    苍婪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紧,“所以你就想让我去送死?”这句质问的话,像是出于本能。

    就像是她在质问一个亲近之人。

    “没有这回事,我会陪着你去。”沈清鸿目光坚定地盯着苍婪,好似怕苍婪不信一样。

    “十支队伍专业团队进去,出来三队人,还都负伤,你一个沈家大小姐要陪着去,说出去谁信,大屏山如今这么危险,你送我去,与送我去死有什么区别。”苍婪不信。

    苍婪之所以说如今大屏山危险,是因为她对大屏山的记忆里,大屏山外山还是风景旅游区,而后面的内山才是真正有特殊药材,矿石的地方。

    但因为内山尚未开放,不清楚里面的具体情况,野生动物也比较多,相对危险。

    可也不至于像沈清鸿说得那样专业队伍进去十支,出来三支。

    不然,她当初也不敢一个人进入大屏山的内山里。

    “你……”

    “嘭……”

    沈清鸿的话声与车辆被撞击的声音一同响起。

    车辆被撞击之后,紧急刹车,后座的人都没有系安全带,苍婪和沈清鸿都被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扑去。

    但苍婪感觉到一股力把她往后拉,而她前面还有沈清鸿在车辆被撞击到瞬间护着她。

    这一刻,她有些看不懂沈清鸿了,人在危险时刻也能做戏吗?

    还是说这场车祸就是沈清鸿的安排。

    可一秒车门打开后,苍婪就不再认为这一切是沈清鸿安排的了,车门外站着玉璇玑,正一脸担忧地往里看,看清自己没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小婪。”玉璇玑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俯身探入车内,把苍婪给抱出来。

    沈清鸿被撞得不清醒,但也能看到苍婪被带走,想要伸手去抓,却因为撞到头部,看东西重影,什么都没有抓住。

    “苍……苍婪,别走……”沈清鸿的声音从车里传出。

    但苍婪并未听到,只有听力俱佳的玉璇玑听见了,可她也只是将苍婪往自己怀里送了送,随即转身进了一旁等着的车内。

    车辆行驶在路上,苍婪和玉璇玑坐在后座,前面有人在开车。

    “被吓到了吗?小婪。”玉璇玑摸着苍婪的手,冰凉得很,抬手帮苍婪脸庞的碎发勾到耳后,轻声细语地问道。

    “我没事……还好你来了。”苍婪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玉璇玑能来救自己,她已经很感激了。

    而且她被沈清鸿抓住,还是因为她不听玉璇玑的话,自己跑出来的缘故。

    “没事了,我们回家。”玉璇玑让苍婪靠在自己怀里,红唇微张。

    苍婪本就惊吓过度,又有玉璇玑的迷香,直接睡死在玉璇玑的怀里。

    等到苍婪呼吸均匀后,玉璇玑才抬眸看向前方的人。

    “玉白,你太鲁莽了,伤到小婪怎么办?”

    “这不是没伤着吗?那女人是谁?这般护着你家苍婪。”

    前面开车的人声音与苍婪后来接到玉璇玑哥哥电话里的声音一样,一个女人的声音,细看面容与玉璇玑还有几分相似。

    当时她们撞击沈清鸿的车辆时,玉璇玑二人用自己的真气同时护着苍婪,同时能感知到车内的情况,她们是亲眼看到沈清鸿在危险发生的一瞬间上前护着苍婪。

    “一个不重要的人。”玉璇玑显然不想多说。

    “不想说就算了,你在人类的世界还是多加小心,再遇到这种事就回族内求救,有我在,那几个老家伙不敢多说什么。”

    “嗯,谢谢。”

    “真是难得。”

    “什么难得?”苍婪忽然开口问道。

    玉璇玑低头看去,发现苍婪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难得哥哥来江城,正好遇到你被挟持了的事。”

    “哥哥?大舅哥……她不是女孩子吗?”苍婪从玉璇玑的撑着坐垫,抬头看向玉璇玑,满脸写着好奇。

    叶文竹甚至觉得,苍婪就是个全能型天才,绘画雕塑弹琴样样精通。

    嘴上说着只会一点点,只是弄着玩而已,实际上比那些考级的人还要强得多。

    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苍婪做的饭。

    为了吃苍婪那口饭,叶文竹也不住宿了,赖在了苍婪租的房子里,每天负责买菜刷锅洗碗。

    后来苍婪父母回国,见女儿居然落魄到要租房子住,直接一掷千金,买下了t那座楼盘,让苍婪随便住。

    要不是因为公立学校无法买卖,说不定刘艳芬女士直接把学校给买下来,让苍婪当校长也说不定。

    “你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赶紧进来吃饭。”

    苍婪接过那一束桔梗,低头嗅了嗅,找出一个花瓶插了进去。

    桔梗容易生虫,苍婪只敢把它放在餐桌上。

    之前她买过一束放在床头,结果一天夜里,她发现自己手上有什么东西在爬来爬去,开灯一看,吓得她差点把手给甩出去几里地。

    找到虫子来源以后,苍婪连夜把那束盛开的桔梗花丢进了垃圾桶。

    “你这几天过来串门就是因为这个吧,自己不做饭天天跑过来蹭吃蹭喝。”

    叶文竹和苍繁两人低头呼呼喝汤,苍婪已经吃过了,坐在一边打包饭盒,准备给玉璇玑送过去。

    “你就这么一日三餐给玉璇玑送啊,来来回回多麻烦,要不叫个跑腿的?”

    苍婪把饭盒装进手提袋:“我乐意,这几天太无聊了,我需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叶文竹提议道:“我见你也闲得慌,之前宝格丽不是给你发了邀请函,让你做他们的设计师,你怎么不去干?起码能打发时间。”

    “不想去。”

    叶文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因为谢贞。”

    谢贞确实优秀,为人处事圆滑周到,说话做事都很招上层领导喜欢,当初上学那会儿,导员就非常重视她。

    就连苍婪一开始的时候,也被她的外表欺骗了。

    叶文竹眼珠子一转,又贡献出了一个主意。

    “要不这样,你注册个美团骑手,去送外卖得了。”

    苍婪从来没想过这个:“能行吗?我会不会被别人投诉。”

    “送外卖你不喜欢,你就注册个滴滴司机,你不是喜欢开车跑来跑去,正好你车库里那么多跑车,别浪费了,一天换一辆。”

    苍婪听得出叶文竹是在调侃她天天跑去给玉璇玑送外卖,捏着一个鸡腿塞进了叶文竹嘴里。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苍婪去看玉璇玑的时候,对方正被王妈搀扶着坐在沙发上。

    昨天冰敷了一个晚上,玉璇玑肿起来的脚踝已经消下去不少,也没有昨天那么疼了。

    王妈朝着苍婪点了点头,然后出去了。

    苍婪把饭盒拿出来放在餐桌上,朝着玉璇玑伸出右手。

    “玉教授,我扶你去餐桌吃饭吧。”

    玉璇玑轻轻地握住苍婪的右手,借力站了起来,被苍婪搀扶着手臂,缓缓朝着餐桌走过去。

    其实她的脚踝已经不痛了,还喷了药,现在一瘸一拐勉强能走一段路。

    不过为了防止后遗症,玉璇玑还是觉得需要依靠苍婪,万一她自己一个人走路,又扭到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玉璇玑顿时就心安理得起来,她坐在餐桌旁,见苍婪今天准备了四个饭盒。

    早上苍婪来过一趟,给玉璇玑送的是葱花饼还有瘦肉粥,再加一个圆乎乎的金黄煎蛋。

    在做煎蛋之前,苍婪还给玉璇玑发了消息,问她吃不吃流心的。

    贴心到这种程度,着实令玉璇玑感到震惊。

    她很想问一问苍婪,是不是对所有的人都这么好。

    如果真的这样问了,也许失望的还是她自己,倒不如不问。

    她现在没名没份的,问这种问题属实是越界了。

    盒盖打开,一碗汤一碗炒菜,还有一份热气腾腾的米饭。

    苍婪今天做了乳鸽汤,鱼香肉丝,还有一份蒜蓉炒青菜,都是家常菜,应该不会不对玉璇玑的口味。

    昨天听了叶文竹给她讲的八卦后,苍婪就开始格外关注玉璇玑。

    她看似有意无意地打量了一番玉璇玑,又收回目光,拿出手机找到白茵的微信。

    那天对方请她吃了炸串后,两人就加了微信,还没聊过天呢。

    苍婪:【学姐,你有没有玉教授的课程表啊,能发一份给我吗】

    过了半分钟,白茵回了消息。

    白茵:【有的,我发你】

    苍婪点开课程表一看,玉璇玑除了给学生上周四下午的选修课以外,周一周三周五都有课,而且她这周周一下午还有一堂公开课。

    苍婪心生一计,对着玉璇玑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玉教授,我做的这些你还吃得习惯吗。”

    玉璇玑停下筷子,注视着苍婪的眼睛:“味道非常好。”

    苍婪的眼睛弯了弯,对美食如此挑剔的玉璇玑,居然有一天会夸她做的好吃。

    晚上,苍婪又过来送饭了,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手里多了几个手提袋。

    她给玉璇玑买了衣服,因为她和对方身材身高都差不多,所以苍婪就用自己的尺码买的。

    来之前,苍婪还特意把衣服送去了干洗店,洗干净打包好,玉璇玑可以直接穿。

    把手提袋放下后,苍婪就走了。

    玉璇玑推着轮椅打开纸袋,发现里面装的居然是衣服,摸起来还是热热的,应该是刚刚烘干过。

    她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看,都是适合自己的尺码,而且每一件还都撞在了她的审美上。

    玉璇玑抚摸着这些衣服,唇角弯了弯,吃完饭洗完澡,就迫不及待地都换上试了试。

    第二天清晨,玉璇玑洗漱完,换上了苍婪给她买的新衣服。

    今天有公开课,她拿出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衣,之后又放了回去。

    她今年已经过了三十岁,和苍婪确实有年龄方面的差距。

    哪怕这张脸长得不像三十岁的人,可是她总觉得自己和苍婪站在一起,应该穿得显年轻一点。

    今天周一,苍婪还会过来给她送早餐吗。

    玉璇玑最后还是换了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外面披上一件大衣,推着轮椅来到门口。

    但是下一瞬间,玉璇玑眸子里不易察觉的落寞,被眼神中逐渐显现的震惊所代替。

    心脏狠狠跳了一下。自从过敏之后,玉璇玑后回到了刚入营寨那般苦行僧的日子。每天都是青菜豆腐,不见一点荤腥。

    甚至这次更过分,少油少盐,能水煮绝不清炒,主食也以粥为主。

    好在,厨房那边偶会还会往粥里加些甜玉米粒,玉璇玑的日子还算好过几分。

    但,谁家好人天天靠粥过活啊!她又不是兔子,天天吃青菜怎么受到了。

    一连吃了好几日的草,玉璇玑嘴里直发哭。

    这日,当她再一次看见青菜豆腐后,彻底不干了。又把小砂锅的盖子扣了回去。

    “这饭没法吃了!”玉璇玑气冲冲起身,转身去角柜处翻找前几日在夜市买的糖果。

    不给吃肉,吃点甜的总行吧,她记得那日,沈三娘把糖果带回来的时候,似乎就随手放在角柜上。

    当时就苍着身上难受没注意,许是收进柜子下头了。

    抽屉一格一格拉开,里面却只有针线布料一类女红的物件。

    “糖呢!”玉璇玑不放弃,往深处翻找起来。

    而她背后,苍婪不知道站在那盯了她多久:“你在找这个吗?”

    玉璇玑闻声回头,正是那日玉贩的牛皮纸袋。看上面的花色,当是那袋梅子糖。

    玉璇玑起身,刚要伸手去夺,苍婪就将拿着糖果的手往后一背,指着桌上的饭食:“不吃完饭,就不能吃糖。”

    玉璇玑:……

    这土匪头子管得也太宽了吧!现在居然连她吃饭都要过问了。

    她咬牙,勉强在脸上扯出一丝笑来:“这点小事就不劳烦当家了,您把东西放下,我一定会乖乖将那些菜都吃完。”

    你很闲吗,该干点啥干点啥吧!别管我了!

    苍婪却直接悠闲地在桌边坐下:“正好我也没吃饭,跟你一起。”

    说着,便拍拍手,屋外蓝溪端着托盘进来,放到桌上。

    里面是和玉璇玑一样的白菜豆腐,还有拌着玉米粒的白粥。

    见状,玉璇玑再也没有推脱的理由。沈三娘都可以陪她吃这些苦苦的绿叶子,她如果再说什么,当真就有些过分了。

    即使百般不愿意,玉璇玑还是捏着鼻子,将那没滋味的饭菜吞下去,像是完成任务一般,最后用粥勉强压一压口中的难受。

    而她对面,沈三娘动作文雅,一块豆腐,一根青菜,一勺粥米。一点一点细细咀嚼着,神态中没有丝毫不悦

    甚至,优雅的神态不像是一个土匪。

    怎么可能,难道二人的菜做法不一样?

    玉璇玑托着腮,问:“三娘觉得好吃吗?”

    苍婪待口中的饭食咽下后,才缓缓“嗯”了一声。

    曾经祖父为了锻炼她,将她一个人放到深山老林。没有吃的,也没人照苍。运气好时可以遇到些酸涩的野果,运气不好,树叶草根也不是不行。

    那时候的她还那样小,身上连个水囊都没有,只能喝叶子上的露水,好在第二日下了一场雨。虽然整个身子都淋透了,但总归是解了燃眉之急。

    就这样,祖父将还不足八岁的她扔在山上整整五日。在那之后,苍婪对于饭食的要求就变得特别低,不论盘子里装了什么,都比那日的草根美味。

    玉璇玑一脸怀疑,苍婪夹了一块豆腐,递到玉璇玑面前的小碗里。做完才反应过来,刚刚的筷子是她用过的。

    看着对方盯了豆腐许久,还以为是因为筷子的缘故,苍婪刚重新夹一块过去,玉璇玑便用勺子舀起那块豆腐,送入口中。

    与青菜混在一处,豆子似乎泛着一股腥气,玉璇玑难受得想吐,可想到对面的人还在吃饭,终究是忍耐着咽了下去。

    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沈三娘肯定没有味觉!

    这一遭,玉璇玑被呛得连连咳嗽,面色酡红。

    而指尖刚刚摸上公筷的苍婪,耳尖也变得滚烫起来。

    吃就吃吧,又没人与她抢,急什么。

    她低着头,尽量避免与对面的少女对视,吃饭的速度不自觉快了几分。

    待东西收拾完,玉璇玑摊开掌心:“梅子糖,你答应过我的!”

    苍婪打开纸袋,取了两粒递给对方。

    玉璇玑看着掌心那两粒可怜的糖果,满脸疑问:就给这么点!

    可对面,苍婪已经准备离去。关门之前留了一句:“婪饭吃得好,还能再领两粒!”

    但婪饭已经摆在桌上许久,沈三娘还是没有过来。

    紫莹说,下午当家离开后就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没了糖果的诱惑,玉璇玑连看都不愿看一眼那些饭菜,推脱说身子不适,想早些休息。

    紫莹对于自家少将军不在,李姑娘就不思茶饭这事好像已经习惯了,没有多说,只按照对方的意思收了桌上的吃食,临行前,似乎听见对方在床上抱怨了句:“明明说好婪上会来的,不守信用!”

    紫莹闻言浅浅一笑,带上了房门离去,让她在屋内早些休息

    玉璇玑在床上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在中午沈三娘给她的糖果她还留了一块压在枕头下面。此时正好取出来充饥。

    带着微酸的甜在舌尖弥漫开来,玉璇玑很喜欢那股味道。只是她忘了,酸涩的梅子有开胃的功效,待口中的糖块融化,她似乎更饿了。

    玉璇玑饿得实在难受,只得起身,勉强用桌上的茶水充饥。

    忽地,从门口似乎有人影攒动,接着便飘进来一股甜腻的气息。

    “谁在外面!”玉璇玑还以为是沈三娘或者紫莹,刚想往门口寻过去,这双腿便不听使唤,一步都不肯挪动。

    那味道好似一只无形的手,抽出她全部的气力,她浑身发软,勉强扶着桌面,才没教自己栽倒下去。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待看清门口的人影后,玉璇玑心中警铃大作。

    是沈三娘的堂弟,那个上次被自己“诬陷”过的沈小公子。

    他用帕子捂着口鼻,手上即将燃尽的香还带着火星,在幽暗的夜色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他将香火丢弃在地上,鞋尖碾了几下,这才卸下脸上的帕子。

    “听老三说,你姓李?”

    他迈过门槛,不急不缓地一步步往玉璇玑这边靠过来,嘴角噙着诡异的微笑:“你别害怕,我这个人对貌美的女子最是大方,尤其是,我的女人。”

    玉璇玑见他靠过来,连连后退至妆台边,藏在身后的手,无意间摸到上面的剪刀。

    “你出去!你若是敢对我做什么,三娘不会放过你!”

    三娘?倒是唤得亲密。

    苍泽也不急,缓缓在桌边坐下来,甚至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

    说起茶水,他又想起那日这李璇璇用峨眉雪翠与枸杞相克之事对他的诬陷。

    既然她不仁,就别怪自己不义。

    苍泽悠闲道:“李姑娘不必着急,自有你求着我的时候。”

    玉璇玑正想问什么意思,忽然,丝丝的痒从心底里蔓延开来。胸口像是住了一只柔弱的小奶猫,不算锋利的爪子一下一下撩拨着她的心弦。

    而她的身体也跟着渐渐热起来。待手背抵上脸颊,滚烫的触感让她自己都意外。

    苍泽看玉璇玑身上起了反应,这才悠悠说道:“这可是天香楼的宝贝,寻常人想买都买不到的,为了你,我可是下了血本!”

    没人天生愿意做花楼里的姑娘。若是相貌平平,老鸨或许会用鞭子让她们点头,可若是遇见貌美的,带着伤的身子可卖不上价。

    这时候,某些香料便派上用场。

    这香又称“迎春叹”,一旦吸入,便会染上瘾,再离不开人,需得每日与人寻欢,才能解决一腔燥意。

    也正是因此,再烈的骨头,也得求着“妈妈”,多给她们安排些营生。

    只是大周将此物作为禁药,近几年预发难见。当然还未封禁那会,若非遇见绝世的仙姿,老鸨也不愿高价购买,显然鞭子更具有性价比。而就这一丁点,苍泽可是费了不少的银钱。

    既然已经下了血本,那他就得尝尽足够的甜头才行。

    看着对方皮肤泛起诡异的红,莹润的双眸渐渐变得迷离,苍泽放下手中的茶盏,一点一点朝对方靠近,悠悠说道:“你说这是何必呢,莫不如早些乖顺些,本少爷心情好,定叫你舒服。”

    苍泽上下打量的眼神,让玉璇玑觉得恶心。指甲深陷掌心勉强撑起精神,藏在身后的手握紧了那把剪刀。

    但,莫说婪上没吃多少道东西,玉璇玑原本的身子也很难是一个男子的对手。看见苍泽靠过来,玉璇玑藏着剪刀的手倏地朝对方刺过去,那刀锋不偏不倚,正好划在苍泽的脸上。

    指腹拂过脸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苍泽的眼神狠厉起来。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他再没了耐性,轻而易举地夺下对方手上的剪刀,随后将人扛起来,随意往床上一丢。

    正是这么一摔,疼痛的感觉让玉璇玑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抽出发间的蝴蝶发钗,这次,尖锐的一头对准自己的脖颈,威胁道:“你别过来!”

    哟,看来这药效是还未发作完全。苍泽动作慢下来,眼下这李璇璇呼吸渐渐沉重,由于刚刚的拉扯,衣领微敞,露出雪白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目泛着水汽,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可想而知,待药效完全发作得是怎样的婀娜婉转。

    苍泽坐在床边,指尖一点点朝玉璇玑的裙摆探过去。

    “你可知我堂姐只是一介女流,说到底,眼前的一切早婪会归于我。到时候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可你若是不从……”

    不,看着李璇璇的皮肤逐渐泛红,苍泽清楚,眼前的美人是志在必得。

    苍泽的身子朝玉璇玑靠近几分,后面的话没说完,可眼神已经诉说了全部的想法。

    “我呸!”苍泽的手眼看就要触碰到玉璇玑,她一个激灵将人踢开,发钗的尖端再次指向对方威胁着他:“即使没了这营寨,论人品论武艺,你连三娘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这句话,可谓彻底惹怒了苍泽,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不如苍婪。

    从小到大,因为苍婪让他挨了不少的责罚,所有人动辄言他不如堂姐。

    堂姐。

    既知是堂姐,到头来还不是要嫁做人妇,相夫教子,那又何必这般作践他!

    若无苍婪,他将是苍家最受宠的小少爷,眼前的一切不必争抢,自会送到他面前任他选择。

    都因为苍婪,只因为苍婪!

    “你一口一个三娘又有何用?你看她还不是把你一个人远远地打发在这,到头来,你还是要做我的人!”

    玉璇玑的体温越来越高,眼前的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苍泽瞅准时机,捉住她的足腕,将人捞过身前。

    突然的触碰,玉璇玑慌乱之下,攥着金钗的手刺向对方。但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夺下来。

    掌心落了空,玉璇玑似乎再找不到自保的法子。

    苍泽将夺过的钗子往门口随意一丢,金器坠地发出当啷声响,像是对她绝望的哀鸣。

    接着不由分说,啪地一声,苍泽一巴掌甩在玉璇玑脸上。

    他彻底被惹怒了,一脸阴翳,低吼道:“给脸不要脸是吧,那就怨不得小爷我了!

    说罢,就擒住对方的手腕,俯身下去将人禁锢在床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剧烈的声响,房门被从外破开。

    门口的苍婪,风吹动着她的衣摆,在夜色下猎猎作响。

    苍婪怎么回来了,她应该还在外面才对!

    苍泽被吓得愣在原地,身下的玉璇玑微微缓和,瞅准时机一脚将人踹开。她想起身朝对方跑过去,奈何刚刚拿一下已经使出全部的力气,此刻手脚发软,一点劲都使不上。

    待苍婪靠近,玉璇玑缩在床角,身上衣裙凌乱,裙摆满是褶皱。满腹委屈催使着泪珠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挂在红肿的脸颊上。

    苍婪看向角落里的苍泽,长剑抵上对方的脖颈。

    “你敢打她!”

    冰凉的箭锋触碰到皮肤的一刻,苍泽瞬间慌了神,连忙推脱,指着床上的玉璇玑:“堂姐你听我说,是她勾引的我!”

    下一刻,一股滚烫的温度环住苍婪的手腕。诡异的体温让她察觉到不对。

    只见玉璇玑面色酡红,意识朦胧,甜腻的声线,一声声唤着难受,说自己好热。

    抬起莹润的眸子,她喃喃唤道:“姐姐,救我……”

    隔绝着苍泽,玉璇玑抓主苍婪的手,向自己衣领处探去,直至捧上那团柔软的饱满。

    抬眼望去,苍婪穿着一件驼色风衣,修身内衬的下摆塞进裤腰中,两条腿笔直修长。

    背后是哗哗作响的火红枫叶林,她站在满地落叶中,朝着轮椅上的玉璇玑挥挥手。

    明凰冷哼一声:“不敢?昨夜是谁趁我睡着的时候手脚不老实,活活地把我弄醒了。”

    陆玄的头埋得更低了:“弟子……弟子知错。”

    明凰忍俊不禁:“知错?知道错就是不改对吧?”

    陆玄用绸缎般柔软滑腻的尾巴缠住明凰的手腕,将人轻轻往怀中一拉,柔声说:“可师尊就喜欢我这样对你,难道不是吗?”

    明凰被陆玄的尾巴缠住腰,往边上躲了一下,说:“你跟苍婪学坏了,之前从来不这样的。”

    陆玄直接将明凰打横抱起,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手指在她腰间惩罚性地掐了一下:“师尊不准在我面前提那条龙,她只会捣乱干坏事,我早就想狠狠揍她一顿了。”

    龙潭内,苍婪手忙脚乱慌张个不停,站在床边来来回回转悠着,把躺在床上面色雪白的玉璇玑差点晃晕了。

    苍婪鼻子痒痒,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嘟嘟囔囔:“哪个混蛋骂我?”

    玉璇玑笑了笑,撑着上半身准备从床上坐起来,刚抬起头就被苍婪按了下去,她无奈地说:“阿婪,我真的没事,只是普通的例假而已,又不是受伤了。”

    苍婪还是不高兴,她萎靡不振地趴在玉璇玑的腿上,吓得整条龙兵荒马乱的,嘴里絮絮叨叨地说:“我这尾巴还没进去,怎么就出血了呢,还……还流了那么多。”

    见苍婪吓得脸色发白,玉璇玑抚摸着她的发顶,解释说:“是正常现象啦,每一个身体健康的女人都会这样,我也不例外。而且它每个月都会出现一次,这是规律,阿婪不要害怕。”

    苍婪愣怔片刻,在心中粗略地算了算把玉璇玑捡回来的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好奇地问:“可是为什么上个月没有呀?”

    玉璇玑笑着说:“那是因为我受伤了,身体认为我没有孕育生子的能力,所以月经才会消失,等我身体彻底痊愈之后,就会继续造访的。”

    苍婪恍然大悟,开心地都要跳起来了:“娘子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你身上的伤已经彻底痊愈了,是吧!”

    玉璇玑笑了笑:“嗯,这些日子以来你每时每刻地悉心照料我,若是再不好转……而且……”

    老板端着一盏煤油灯,领着这两个人朝着二楼走去。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老板把两人带到天字一号房的门口,开门说:“就是这里了,这是我们客栈最好的房间,打开窗户还能看见湖,两位好好休息吧,有事再叫我。”

    老板走后,苍婪迫不及待地把门关上,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身后的玉璇玑抱了个满怀。

    玉璇玑说:“阿婪,我现在吃饱了,浑身都是力气,你不是说你想看我zw吗,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夜里,我弄给你看……”

    话还没说完,玉璇玑就被苍婪直接打横抱起,然后被轻轻地放在床上。

    苍婪优雅地坐在床边,一改之前主动扑上去的简单粗暴风格,笑着说:“娘子请便。”

    第 97 章 意外之喜

    客栈房间内点着一盏煤油灯,灯光昏暗,床上的女人看起来朦胧万分,她坐在纱帐之中,一条腿撑在床上,另一条腿则抵在苍婪的掌心之中。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朦胧模糊越勾人。

    苍婪生怕看不清,想着再点一盏灯,却被玉璇玑制止了,还说什么一盏灯足矣,所以她只好作罢,看得更加仔细了。

    “阿婪。”玉璇玑的后腰抵在枕头上,她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压抑的声音,想换个姿势继续,只好说:“把……把手松开,我不行了。”

    苍婪目光幽深,一缕缕直勾勾地盯着玉璇玑微微颤抖的小.腿,慢慢勾起唇角,说:“娘子,这才过去不到半刻钟,怎么能说不行呢?”

    玉璇玑一只手软软地耷拉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沙哑着嗓子说:“你还说,本来身体就日渐笨重,现在必须要弯腰伸手才能够到,你说我怎么能不累呢?”

    苍婪坐在玉璇玑身边,不帮忙也不动手,只是笑着说:“可是娘子已经答应我了,说今天夜里自己动手给我看,你可不能反悔啊。”

    “我是说亲自动手。”玉璇玑慢慢勾起唇角,眸光流转,说:“可是我也没说做几次呀,我已经当着你的面弄了一次了,所以——”

    “娘子骗人!”苍婪打断了玉璇玑的话,扑上去把她按在床上,恶狠狠地说:“娘子说了要做一夜的!”

    一滴晶莹的汗水从额头缓缓滴落,她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了一把,擦在苍婪的脸上,说:“是吗?可是你又没有证据,你既没有录音也没有录像,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在说假话。”

    苍婪气得无话可说,她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坐在一旁,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凶巴巴地瞥了一眼精疲力竭的玉璇玑。

    玉璇玑见她生气了,便绕到苍婪身后,笑着说:“阿婪,你先让我缓一缓好不好,自己弄真的太累了,是你想象不出来的那种累。”

    苍婪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不就是自己弄自己嘛,有什么累的,又不用去迎合另一方,你就是故意的。”

    玉璇玑挑起半边眉毛,莞尔一笑:“既然你说不累,那要不你自己试试,把你的尾巴尖,放进自己的——”

    “你坏!”苍婪又一次打断了玉璇玑的话,此刻她的脸颊染上一层薄粉,整张脸都热乎乎的,嘟囔着说:“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说的是另一回事。”

    玉璇玑的目光落在苍婪淡粉色的耳垂和脸颊上,知道这条小龙是因为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害羞了,便轻笑出声:“可是阿婪,我和你在一起那么久,我还从来没见过你那里呢,你让我看看好不好?”

    苍婪垂下眼睑,用余光偷偷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玉璇玑,察觉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后脑勺,浑身上下酥酥麻麻的。

    “那里有什么好看的。”苍婪小声嘟囔着,说:“我们每次交尾的时候,我都会把那片鳞打开,吸收你的东西,怪你自己没发现,你现在想起来了,我不给你看了。”

    玉璇玑一听,心里痒痒的,后悔自己当时没发现这个好东西,如今眼巴巴地求着苍婪打开,对方不愿意了。

    想到这里,玉璇玑笑了笑,从身后抱着苍婪,两条手臂软软地环在她的脖颈上,依偎在她肩头,放软了声音,说:“阿婪,我们彼此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我如今只是想看看,难道你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我吗?”

    苍婪垂下眸子,脸颊热热的,总觉得脑子好像蒸发了,恨不得狠狠地答应玉璇玑的请求。

    但是脑子再昏沉,苍婪也还是生生地按捺住了美色的诱惑,她摇摇头说:“不行,除非……除非你亲手再来一次,要不然我不给你看。”

    玉璇玑勾起嘴角,非常痛快地说:“成交!”玉璇玑捏着冰淇淋,在叶文竹白茵几人的视线下,轻轻咬了一口冰淇淋的尖尖。

    又冰又凉,还带着点甜丝丝的草莓清香。玉璇玑就盘着身子在捣台末尾,不让苍婪再进厨房半步。

    “你不饿吗?”苍婪再次问道,她还是觉得那锅东西能给龙吃,毕竟是她做过功课的。

    玉璇玑摇了摇脑袋,看着苍婪。

    “那我去把锅洗了。”苍婪说完,刚有动作,想要进入厨房,就被白龙张大的嘴吓到停下步子。

    “不去了,不去了……就让它放臭吧。”最后这句话,苍婪说得很小声,以为白龙听不到。

    但是玉璇玑是什么人,她可是一条龙妖,怎么会听不到这点声音。

    ‘已经很臭了,不会更臭了。’玉璇玑没办法开口,只能在心里默默接话。

    看着苍婪那张偏冷的脸,让外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苍婪私下是这么不着调。

    她甚至都能想到苍婪是看了哪篇帖子,才会做出这么一锅喂龙的吃食。

    那是她在苍婪红色软件的收藏夹里发现的。

    苍婪再次试探地想要进去,但白龙再次歪头,见白龙还是不让,又怕白龙的她,只能妥协。

    “好吧,那边是我买的吃食,你自己去找找有没有喜欢吃的,对了……小龙我喂了一个鹌鹑蛋……没事吧。”苍婪越说越心虚。

    像是给别人家孩子喂不能吃的东西一样。

    玉璇玑听到苍婪给小龙喂了吃的时候,脑袋不自觉地拱起来,像是要攻击人一样,把苍婪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靠着墙才停下,而后玉璇玑听到苍婪只是喂了一颗鹌鹑蛋后,才放下心来,还好没有喂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苍婪看着白龙的攻击状态慢慢减弱,才敢悄悄地往一旁挪去。

    “那个……我要去书房了,白小姐,你自便……别自便,你不要到处乱走,会吓到我的。”苍婪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见到苍婪这个样子,玉璇玑有些心疼,赶紧点了点头,她刚才也出于一个做母亲的本能,听到苍婪这个心大的喂了东西,怕她乱喂。

    苍婪一个箭步冲进书房,关上门,靠在门上喘气,手不停地给自己顺着气。

    好几次深呼吸才缓过劲来。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这么怕龙,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在家里养龙的。

    按照她的习惯,就算是救助野生动物,也会在人家恢复健康之后,送到野外放生,而不是养在家里。

    而且对方还是自己最怕的龙。

    苍婪想不明白,目光落到自己的桌面上,上面还放着几本自己看过的记录本。

    她之前两年难道没写吗?怎么书房里都找遍了,苍婪默想道。

    苍婪揉着自己太阳穴,提步往书桌走去。

    “……”

    书桌上赫然摆着一本新的记录本。

    苍婪再次汗毛倒立,她分明记得她走的时候没有这本记录册的,怎会突然出现。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她咚咚的心跳声,逐渐加快,快要跳出来了一样。

    家里难道还有其他人?

    苍婪一想到这个可能,只觉得头发发麻,飞快地走到架子前,拿起一个趁手的木头摆件,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觉得合适后,才拉开书房的门。

    门外也一样安静。

    目光扫过客厅的茶几,白龙安静地陪着小龙,没有奇怪的举动。

    客厅没有藏人的地方……等等,有地方……是窗帘后面。

    苍婪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手里的木头摆件被捏得死紧,走过去的途中还换了一只手,把手心的汗擦在裤腿上。

    在茶几上待着的玉璇玑,在苍婪开门的那一刻就发现了对方,只是装作不知情而已,省得吓到苍婪。

    结果对方神神叨叨地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摆件,看起来像是去找谁干架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玉璇玑以为苍婪是想从背后被自己一下,把自己敲晕了送走。

    为什么不是觉得苍婪想把自己打死呢,是她知道苍婪不是那种胡乱伤害生灵的人。

    苍婪这么紧张,应该是发现她找出来放到书桌上的记录册了,她也想过会不会吓到苍婪。

    但靠苍婪自己找,估计直到自己真气完全恢复都无法找到。

    她只能送到苍婪面前。

    “唰。”大力拉开窗帘的声音。

    没人,苍婪高高举起的摆件终于放下了,她也跟脱力一样,靠在墙面大喘气。

    还有房间没看,只好再次蹑手蹑脚地往卧室走去。

    等到苍婪走进卧室后,玉璇玑便听到柜子拉开的声音,还有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很快苍婪就走了出来。

    站在过道里,一手拿着木头摆件垂在身侧,一手叉腰,长吁一口气。

    最后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走到捣台前,放下手中的摆件,刚想进入厨房,像是想气什么,转身对着茶几上的白龙:“我进去喝杯水。”

    玉璇玑点了点头。

    苍婪这才踏入厨房,取下杯子冲洗干净,给自己接了杯水,忽然想起白龙会不会也渴了,又取了一只碗,接了碗干净的水放在一旁。

    等到她咕噜噜地喝完水后,洗好杯子继续挂起来,才端起碗走向茶几。

    “白小姐,我来给你送水。”苍婪有些狗腿。

    玉璇玑知趣地往茶几角落游去,以免苍婪害怕。

    后者眉头一挑,心里有些妥帖,真心换真心,这么看白龙也没有那么可怕,就算妖精也是只好妖精。

    把水碗放到茶几上,她便转身进了书房,并且关上了门,顺带锁上了。

    坐在椅子上,心里有些不平静,她失去的记忆就藏在这本记录册里面。

    翻开第一页……

    玉璇玑并未喝水,而是卷着身子,开始吸收周围稀薄的灵气,转化自己的真气。

    她刚渐入佳境,便听见书房的门打开了,不用想便知道是苍婪拿着自己照片出来了,是它真身白龙的照片,这张照片是它刚被苍婪救助的时候拍的,还是她亲手贴在记录册里的。

    苍婪手里抱着记录册,一步一步靠近白龙,见白龙像是睡着了一样,心里也跟着放松下来,对照着白龙与照片里的白龙。

    最后确认这就是自己从大屏山带出来的那条。

    原来她的猜测都是对的。

    那她为什么没有送回去,苍婪似乎忘记了眼前还有一条白龙,就这么盘腿坐在地上,低头翻看起手中的记录册,丝毫没有注意到白龙微微睁开的眼睛。

    越往后翻,苍婪的心越紧……

    “难道是白素贞转世?”苍婪说着还抬眸看了一眼白龙,结果差点没被吓得站起来。

    白龙不知道什么醒了,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尤其是自己说到白素贞的时候,张大了嘴巴,露出了两颗尖尖的牙齿。

    说起来……她梦里的玉璇玑也有两颗尖尖的牙。

    “咳……”苍婪轻咳一声,让自己清醒过来,手往后撑着地,让自己远离茶几,远离白龙。

    再次低头翻开起记录册,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苍婪捧着记录册的手有些颤抖,险些拿不住。

    心口起伏过大,像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记载一样。

    “怎么会呢……”苍婪红唇颤动,喃喃自语,却始终不肯抬起头看一眼玉璇玑。

    玉璇玑知道苍婪是一时间没办法接受,也没有动弹,留在茶几上,默默地看着苍婪。

    便见着苍婪从地上爬起来,抱着记录册头也不回地钻进书房,反锁上房门。

    书房内。

    苍婪抱着记录册反复翻看那两页记载着关于玉璇玑真身的事。

    想要从中找到作假的证据。

    可是字迹是自己的,甚至连她书写的小习惯都是一模一样,做不得假。

    做不得假才是最可怕的。

    她到底多大的胆,才敢与一个妖精谈恋爱。

    失魂落魄地走回到书桌前,放下记录册,瘫坐在椅子上,目光的呆滞。

    她失忆的事……

    难道也跟这妖精有关吗?

    不……玉璇玑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今天还是玉璇玑将自己带回来的。

    夜已经深了。

    苍婪不知道书房里坐了多久,直到书房门口传来敲门声,是指关节轻敲门的声音,很轻。

    但在夜深人静的环境里,也显得格外突兀。

    苍婪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就从椅子上弹起来,走到门边站定。

    “谁。”声音沙哑,显然是许久没说话,也没有喝水的缘故。

    门外传来玉璇玑的声音:“是我。”

    这话一完,又陷入死寂中,苍婪没有回话。

    玉璇玑也没有在门外接着开口,两人就这么隔着门默默地站着。

    苍婪的心跳声透过门缝传到玉璇玑的耳朵,同时钻入了她的心里,玉璇玑知道苍婪一时间难以接受,她能理解,但是说不难受是假的。

    心中的苦涩蔓延开来,原本抬起准备再次敲门的手缓缓放下。

    “如果你害怕我,我可以先出去,但你最近不要单独出门,有事可以叫周菲菲一起去。”玉璇玑轻声细语地嘱咐着。

    苍婪站在门里,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让人看不到眼底的情绪。

    “我先走了。”玉璇玑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

    苍婪还是没有动静,她在挣扎……

    直到门外传来玉璇玑的脚步声,逐渐远离的声音,之后便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

    苍婪这次回过神来,连忙追出去,不管怎样,玉璇玑还没有恢复完全,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

    苍婪下意识地转过头,总觉得这个时候盯着玉璇玑吃东西是一种罪过。

    不就是一根冰淇淋么,谁没吃过似的。

    虽然她玉璇玑吃相优雅又好看,但是苍婪也没什么理由一直盯着人家看。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已经把她“打入冷宫”的冬日了,苍婪点了一下手机屏幕,对方一整天都没给她发消息,也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通过冬日之前说的那番话,对方应该不是学生,有可能是A大的工作人员。

    一名清洁工扛着扫帚从她身边经过,苍婪赶紧摇摇头,心说这怎么可能会是保洁阿姨呢,就算是修电路的也不可能会是保洁阿姨。

    苍婪本想拿出手机,打开软件看看她和冬日现在的距离有多远,结果手里的冰淇淋化掉了,淅淅沥沥淋了她一手。

    叶文竹赶紧掏出纸巾递给苍婪,她草草地擦了几下,几口吃完冰淇淋,把包裹甜筒的纸丢进垃圾桶里。

    另外两个人都吃完了,只剩下玉璇玑手里还捏着半个甜筒。

    苍婪有时候还挺怀疑,玉璇玑是不是璇冰成精,吃得又慢又仔细,为什么冰淇淋到她手里都不化呢。

    玉璇玑吃冰淇淋,又不是什么名画蒙拉丽莎的微笑,她怎么就觉得这么稀奇呢。

    转移目光以后,叶文竹和白茵已经走到学校大门口了。

    叶文竹用手肘捅了捅苍婪的后腰,贴在她耳边说:“我们去买校门口的炸串,你问问玉教授要不要吃?”

    苍婪一脸愕然,她转头看向正在小口小口咬着冰淇淋的玉璇玑,声音放得又轻又小。

    “你请客,你怎么不说?非要让我说,叶文竹你安的是什么心?”

    叶文竹唇角弯弯:“我那不是为了给你表现的机会嘛,你昨天欺骗了人家感情,今天可不得好好补偿一下。”

    苍婪震惊:“昨天?你怎么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叶文竹朝着白茵所在的方向努努嘴:“白茵告诉我的,她说你替苍繁上课,被玉璇玑给抓了个正着,扣光了所有的平时分,当场挂科。”

    苍婪忍不住想跟她讲道理:“什么叫当场挂科,我是被她叫进办公室以后才……”

    话还没说完,玉璇玑就走了过来。

    叶文竹见状撒腿就跑,跑到了烧烤摊排队,跟白茵站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地把目光抛向这边。

    苍婪气得咬牙切齿,叶文竹本来就是个不靠谱的,没想到今天更是狠狠给她上了一课。

    “玉教授,白茵学姐和文竹在买炸串,您要吃吗?”

    苍婪还是鼓起勇气,朝着玉璇玑说出了这样的话,不过她的内心还是觉得,像玉璇玑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应该不会吃这种路边摊吧。

    果不其然,苍婪听见玉璇玑说:“我不吃路边摊。”

    苍婪点点头,拿出手机说:“好,那我给文竹发消息。”

    这几天降温,苍婪身上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外套,她编辑了一段话给叶文竹发过去,一转身就撞到了什么东西。

    回头一看,t是玉璇玑手里那半个没吃完的草莓甜筒,上面冰凉融化掉的冰淇淋,毫无保留地全捅在了她的袖子上。

    两人皆是一愣,玉璇玑轻轻将手收了回来,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看清路。”

    苍婪自认倒霉,她拿出叶文竹之前塞给她的几张纸巾擦了擦,笑着说:“没事的玉教授。”

    玉璇玑盯着苍婪袖子上那一大片粉色的污渍,说:“你先脱下来吧,我把衣服洗干净给你送过去。”

    “……”

    苍婪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脑电波接收错频,她轻轻眨了眨眼睛,总觉得眼前这个玉璇玑是被夺舍了。

    “不……不用了玉教授,我回去丢洗衣机里转一下就好了。”

    玉璇玑依旧固执道:“是我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就应该给你洗干净。”

    苍婪注视着玉璇玑专注的眸子,这才发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

    但是……但是她怎么能让玉璇玑帮她洗衣服呢,虽然说这件外套确实是对方弄脏的。

    不过很快,当她对上玉璇玑的眼睛之后,就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入秋了,B市的温度还是没怎么降下去。

    苍婪里面穿的是粉色的兔子睡衣,后背上还带着两只缝上去的兔耳朵,她只在家里穿,出门丢垃圾都要穿个外套挡住。

    这件睡衣还是苍繁买的姐妹款,非要让她穿,还必须每天都要穿着睡觉。

    苍婪走之前懒得换衣服,心想只是来学校随随便便吃个饭,吃完就回去了,干脆在外面披了一件外套。

    玉璇玑继续说:“那你把外套脱下来吧,你穿这么厚不热吗?”

    她从今天下午就开始疑惑,满大街都是穿着短袖的人,苍婪却格格不入,穿着一件米白色外套。

    苍婪扭扭捏捏地把胸前的扣子一颗颗解开,动作慢得仿佛按下了零点五倍速键。

    “我不是很热。”

    等她把衣服脱下来以后,玉璇玑总算知道苍婪为什么那么扭捏了。

    叶文竹和白茵在校门口小吃摊那边买烧烤,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

    等叶文竹捏着烤鱿鱼回来以后,才发现苍婪身上的外套不见了,里面穿着粉色的兔子睡衣。

    玉璇玑目光落在苍婪睡衣后背上的那两只兔子耳朵,总算知道为什么对方跟她软磨硬泡那么久,就是不肯当着她的面脱衣服了。

    原来她是在自己面前害羞。

    不过这两只兔耳朵还是挺可爱的,粉粉嫩嫩的,就像苍婪因为不好意思而涨红的脸颊。

    玉璇玑抱着苍婪的上衣,随手将它折好,塞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苍婪背对着玉璇玑,接过叶文竹递过来的烤串,泄愤一般狠狠咬了一口。

    嘎嘣一下,她把竹签给咬断成两截了。

    叶文竹诧异道:“苍婪,你的衣服呢?”

    她一只手揪着苍婪后背的兔耳朵,一边把鱿鱼往嘴里送。

    苍婪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玉璇玑帮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在我这里。”

    叶文竹脸上的震惊更大了,她勾着苍婪的手臂,把人带到自己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说:“你不是说你有网恋对象了吗?你为什么要把外套给玉璇玑,你这个花心的女人。”

    苍婪:“……”

    懒得解释。

    天色渐渐发黑,玉璇玑离开了学校,只剩下苍婪三人站在林荫道上。

    明天周六不上课,白茵不想那么早回家,干脆带着刚认识的两个好朋友去KTV玩一玩。

    苍婪倒是没什么事,她参加的艺术展下周四才开始。

    叶文竹给陈莹莹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天晚上晚点回去,让她看着店,就坐上了白茵的车。

    苍婪坐在副驾驶,一路上三人都在聊着和玉璇玑有关的事迹。

    白茵只要一提起玉璇玑,满眼都冒着小星星,怎么看怎么像是玉璇玑的死忠粉。

    “你们不知道,玉教授人真的很好,虽然严厉了点。”

    苍婪喝着牛奶,忍不住拆穿:“我听说她在辅导你研究生功课的时候,吃了一学期的降压药。”

    白茵支支吾吾地说:“没有的事……”

    叶文竹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坐在后座上吹着夜风。

    “但是玉教授真的是个好人,我上不起学,还是她资助的我。”

    白茵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望着前方一脸憧憬:“当年我家里穷,我爸妈不打算让我读高中,是她资助我继续读下去。”

    “后来我考上了A大,就是因为她才选了哲学。”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一段往事,苍婪对玉璇玑的印象越来越好,她回想起自己当时跟冬日吐槽对方,瞬间一阵心虚。

    她打开软件,点进去和冬日的聊天框,发现对方不久之前给她发了消息。

    冬日:【我到家了】

    苍婪开始抱着手机打字。

    苍风:【我和朋友一起去KTV唱歌,你想听什么歌,我隔着手机唱给你听】

    冬日:【你唱什么都好听】

    苍婪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真会说话。

    和冬日聊了一会儿,苍婪打开微信,点进朋友圈里,把那几个小红点清除掉。

    点进去的一瞬间,她发现玉璇玑又发了朋友圈。

    玉璇玑的半个身体出境,手里拿着一只洒水壶,正在给一株文松浇水。

    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在暖黄色灯光之下,仿佛柔润漂亮的象牙雕。

    苍婪脱口而出:“玉教授是有专门的拍照团队吗,你看她朋友圈,拍照构图什么的太好看了。”

    白茵一脸懵:“什么?玉教授发了朋友圈?我怎么没看见?”

    苍婪把屏幕放到白茵面前,指着玉璇玑昨天发的那张朦胧的照片,说:“你看,她刚才发的。”

    白茵的眼睛瞬间就变大了,她用手背揉了揉,打开自己的微信,点到玉璇玑的主页,一个朋友圈都没有。

    “我朋友圈真没有她发的照片!”

    她不敢相信地点进去又退出来,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循环,在发现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之后,白茵哭丧着脸。

    “玉教授发朋友圈居然屏蔽我,难道我不是她最爱的学生了吗?”

    苍婪也没想到这对师生之间的关系居然如此复杂,白茵也没有做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吧,为什么玉璇玑会发朋友圈屏蔽她呢。

    她拍了拍白茵的肩膀,安慰说:“没事,就凭玉教授默不作声吃降压药不让你发现的份上,已经说明她足够爱你了。”

    汀兰无奈地摇摇头,叹气说:“哎,刚才是谁说最讨厌小屁孩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岸芷又亲了亲人参娃娃的脸,在她柔软的脸蛋上吸了一口:“不知道,没听说过,我们收拾下东西就走吧。”

    汀兰无奈,不过还是跟了上去。

    见岸芷开始收拾东西了,汀兰抱着手臂靠在墙边,说:“这件事还是要和主人商量一下,免得她找不着我们。”

    岸芷一边收拾着,一边从包里拿出来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放在人参娃娃的手里:“人参宝贝,姐姐给你一颗糖,你去帮姐姐和璇玑说我们几个寻宝去了,让她放心。”

    人参娃娃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没什么味道,不过还是乖乖地放在自己胸前的小口袋里,笑嘻嘻地在岸芷脸颊上亲了一口,跑出了洞外。

    卧房内,玉璇玑被一条现出原形的恶龙紧紧缠绕着。她的嘴唇呈现出一种充血的红色,两边的嘴角处有一道细微的撕裂伤口,现在差不多已经愈合结痂了。

    盘绕在玉璇玑身上的恶龙还在轻微地打着呼噜,睡梦中时不时地用龙角蹭蹭她的脖颈和胸口。

    不久之前,两人处在一种极度混乱的状态之下,玉璇玑被苍婪压制住无法动弹,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和嘴巴能动。

    苍婪一开始还好好的,可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仿佛突然暴走了一般,化作龙的真身之后,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挣扎之下,玉璇玑的嘴角被撕裂出了一条细小的伤口,她狠狠地咬了一下龙尾,才勉强逃脱恶龙的桎梏。

    看着熟睡的苍婪,玉璇玑舔了舔红肿到又热又痛的嘴唇,舔上去的那一刻麻麻的,已经感受不到嘴唇的存在了。

    越想越气,玉璇玑看着睡得舒舒服服的苍婪,抬起一只手准备拍打龙头,给她一个教训。

    手刚挨上去的那一瞬间,玉璇玑轻轻地碰了碰龙头,掌心贴上去揉了两下,还是舍不得下重手。

    人参娃娃悄悄地探个头进来,看见床上盘着好大一条龙,尾巴还耷拉在地上,身体像一座小山一样起起伏伏,看样子是在睡觉。

    人参娃娃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显示抱着龙尾蹭了蹭,趁其不备吸收了一点灵气,笑容满面地顺着尾巴爬了上来,结果一下子就对上了玉璇玑的两只眼睛。

    玉璇玑见人参娃娃吓得一个激灵,笑着说:“你怎么来了?”她现在除了一颗头和一条手臂能动之外,其他地方都被苍婪缠得密不透风:“有什么事吗?我现在……不太能动,如果肚子饿了就去找岸芷汀兰她们,让她们给你弄点吃的。”

    人参娃娃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一人一龙缠在一起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滚落在地,结结巴巴地说:“璇玑,你还好吗?你们……你们在做什么呀?”

    玉璇玑轻笑说:“我们……在生龙宝宝呀。”

    人参娃娃一听,眼睛瞪得大大的,下巴都快惊掉地上了:“生……生宝宝?”

    玉璇玑艰难地点了点头:“嗯。”

    人参娃娃眨眨眼睛,脸上的表情马上从惊讶变成了喜悦,她欢欣雀跃地原地跳了一圈,开心地手舞足蹈:“哇!那岂不是马上就要有小龙龙啦!太好啦!我要小龙龙陪我玩!”

    开心了一会儿,人参娃娃后知后觉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说:“璇玑,我过来不是要吃饭的,岸芷姐姐说她太闷了,想出去寻宝,让我跟你说一声。”

    玉璇玑思索道:“蛮荒宝藏确实多,不过也危机重重,有许多早已隐匿的上古大妖,你们千万要小心,不可冲撞了它们。”

    话音还没落,岸芷拉着汀兰探个头小声问:“怎么说了这么久还不出来,我等的花都谢……”

    巨大的黑龙盘桓在玉璇玑身上,它缓缓睁开巨大的眼睛,死死盯着踏入闯入领地的“侵略者”,喷出响亮滚烫的鼻息,吓得方圆千里外的飞禽走兽逃之夭夭。

    汀兰见到这一幕瞳孔骤缩,反手抓住岸芷的手腕准备逃走,被一阵龙啸拍倒在地。

    岸芷和汀兰双双倒在地上,两人挣扎着拼命往后退,却被龙息轻而易举地压制住,连灵魂都在颤栗。

    明凰无奈,但是心里的愧疚从来没有消失过,她只好不停地满足陆玄无穷无尽的欲望。

    幸好现在是眼前这个陆玄占据了身体,另一个陆玄处在昏睡当中。

    要是两个灵魂一起上阵,她们会同时较劲,发誓一定要比出来究竟哪个才能让自己更爽。

    明凰已经体验过很多次了,她被轮番夹击差点死在床上。

    远处的天幕中,一道身影快如闪电,在天空翱翔。

    天边泛起七彩云霞,无数只玄鸟徘徊在天际。

    苍婪看到此情此景有些好奇,这样的场景她好像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这群鸟究竟为何欢鸣。

    “老凤凰又骗人。”苍婪一边嘟囔着不相信她,一边又加快速度朝着龙潭的方向飞去:“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每次都这样说。”

    苍婪回到家里,开开心心地摇晃着尾巴,怀里还抱着一坛从老凤凰家里顺来的桂花酒。

    走到龙潭洞口,苍婪情不自禁地加快脚步,笑着喊:“娘子!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老凤凰说,她有办法出去,还说自己在这里待腻了,也想跟我们一起离开,等到过段时间的月圆之夜,我们就可以……”

    话音戛然而止,苍婪发现,玉璇玑此刻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两只手背在身后,当着她的面把手伸出来。

    苍婪总觉得玉璇玑哪里看着有些不对劲,她皱了皱眉,愣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玉璇玑笑了笑,两只合在一起的手慢慢打开,掌心里是一枚遍布着淡金色花纹的漆黑龙蛋,小巧可爱,仿佛是一枚精致的艺术品。

    苍婪定睛一看,呆住了。

    啪的一声响,她怀里的那一坛桂花酒掉在地上,酒坛摔得四分五裂。

    第 98 章 恶龙饿了

    鼻尖萦绕着一股浓郁的桂花酒香,摔落在地的这一坛酒迅速渗入土壤当中。

    玉璇玑静静地站在苍婪面前,看着呆愣在原地的苍婪一动不动,耐心仔细地盯着她瞧。

    苍婪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和玉璇玑依偎在一起,坐在温暖柔软的巢穴之中,陪着她耐心地等待着孩子出世。

    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就是今天单独出门一趟离开家,玉璇玑就……就独自把这枚蛋给生出来了。

    玉璇玑把掌心这一枚温热的龙蛋放在苍婪的手心中,握着她的手指慢慢合上,笑着问:“阿婪,你不开心吗?”

    掌心中这枚龙蛋,仿佛熔岩一样烫手,苍婪结结巴巴地说:“娘子,这……这是真的吗?”

    玉璇玑弯弯唇角,说:“是啊,难道还能有假?”

    苍婪的眼眶蓦然间就红了,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悄然滑落,她哆嗦着嘴唇,说:“可是娘子,我……我没有在你身边……”

    说着说着,苍婪咬着下嘴唇,抱着玉璇玑趴在她怀里,呢喃说:“在这最重要的时候我这个做伴侣的竟然没有陪着你,都是我不好。”

    玉璇玑安慰着苍婪,温柔地说:“这件事出乎意料,我也没想到只是身体困乏,就去床上躺了一会儿,睡着睡着这枚蛋就自己滑出来了。”

    苍婪哽咽着说:“真的吗?”苍婪在被叫起来后咽了咽喉咙。

    她站起来对上玉璇玑的眼睛,见对方已经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颇有韵味的瘦金体。

    “人死后仍有余生吗?”

    看来这就是玉璇玑让她站起来回答的问题。

    “有。”

    苍婪稍微思索了一下,捏着兔子笔的手微微蜷缩,对上了讲台上玉璇玑的那双丹凤眼。

    玉璇玑的嗓音中透露着点轻快:“为什么?”

    “一个人的价值不是生与死决定的,人死后,肉/体会随着时间消亡,可是一个人的意志,却不会因为肉/体的消亡而消失。”

    苍婪正好看到课本的这一面,稍微将理论和自己的所见所得结合了一下。

    玉璇玑满意地点点头,朝着身边的助教说:“白茵,给这位同学的平时分加五分。”

    她直视着苍婪的眼睛,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苍婪心虚地舔了舔嘴唇:“苍繁。”

    “好的,苍繁同学,请坐。”

    苍婪坐下去的那一瞬间,感觉天瞬间就亮了起来,手也不抖腿也不酸了,绷着嘴唇差点要笑出来。

    她见前面那几个桌的学生在桌子底下偷偷玩手机,想起自己已经大半天没理冬日了,就偷偷拿出手机,眯着眼睛解锁。

    刚才那锁定的十五分钟已经结束,苍婪点开分贝软件,找到了和冬日的聊天界面,才发现对方给她发了四五条消息。

    冬日:【很白很大,领口再往下一点就更完美了】

    冬日:【什么时候拍视频给我看】

    冬日:【怎么不回我消息】

    苍婪看了一眼,最近这条消息是一个小时以前发过来的。

    苍婪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扶着手机单手打字。

    我……在……上……课……

    下……课……再……聊……

    编辑完这句话后,苍婪点了发送。大型商超内。

    苍婪推着购物车,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条,低头看着纸条上记录着要买的东西,太过于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在看向她的身后,玉璇玑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默默地跟着。

    看见苍婪从鲜货区一路买到水鲜区,推车都装满了,最后推着购物车,往零食区走去,脚步轻快,看起来很是兴奋的模样。

    苍婪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现在一见到零食心里就很高兴,而且她昨天在家里没有翻到一包零食,可见她应该很久都没有吃过零食了。

    而跟在苍婪身后的玉璇玑看到苍婪往零食区的时候,秀眉轻蹙,连忙跟上,但刚走没两步,就发现苍婪身后还跟着一伙人。

    玉璇玑眼眸一缩,这些人竟然还敢来。

    在零食区逛得很开心的苍婪,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还臭美的抬头看了一眼凸面镜,瞧了瞧自己今日的穿搭,最后理头发的时候,看见身后鬼鬼祟祟地跟了三个人。

    等到她转头看去时,人又躲了起来。

    苍婪安慰自己着是看花眼了,可等她再次看向头顶的凸面镜时,那三人又探出了脑袋来观察自己。

    这次苍婪没有在回头,而是往一旁的货架走去,然后用极快地速度杀了个回马枪。

    而那三人刚好想要快步跟上,被突然回头出现的苍婪吓住,慌忙地转身摸向货架上的商品,还有模有样地讨论。

    苍婪面无表情地推着车从他们身边经过,但握住推杆的手出卖了她,指尖都泛白了,走过这排货架后,苍婪才敢大口呼吸。

    不能让这几个人知道自己已经发现她们了。

    一边推着车,一边给周菲菲发消息,让她带几个人来接自己,发了定位。

    现在还在热闹的超市里,那几个人还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她只需要等到周菲菲来接自己就好。

    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与周菲菲的聊天界面上,只有自己发过去的消息,和未接听的语音电话。

    而苍婪在超市的零食区转了好几圈了,看来周菲菲进了实验舱,一时半会是出不来。

    她只能靠自己甩掉这些人。

    随手拿起一包自己不爱吃的面包片,丢进购物车里,结束购物环节,走向出口,自助结帐,本来想让超市送货上门,可想到万一跟踪自己的人,冒充送货人员,找到自己家里去,可就麻烦了。

    苍婪只能自己带回去。

    推着购物车准备下到停车场开车回家,周围的人逐渐稀少,苍婪再次借助拐弯处的凸面镜看向自己身后,果然那三人还跟着自己。

    不过,她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她知道一条员工通道能直达地下车库,不过,她得让身后的人觉得自己走的是普通通道才行。

    苍婪的脚步开始慢了起来,忽然她眼眸一亮。

    “唉……嘶……”苍婪装作脚踢到购物车轮子刚好把购物车的一角露出在拐角处,能让后面的三人看到购物车,觉得她还在原地,其实她已经悄悄地提着两大袋东西,快步踮脚跑到前面的员工通道里去。

    三个大汉差不多等了一分钟,发现没有声音,也没有动静,这才觉得不对劲,赶紧走前查看,结果发现只剩下一个空着的购物车孤零零地停在拐角处。

    “你们去那边,我往这边。”有两条道,为首的人立马分配好。

    其中两人走的是苍婪离开的路线,走到员工通道的小门前,“你去这里面。”

    苍婪提着两大袋东西,越走越慢,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臂都快没知觉了,“加油,苍婪就差一点点路了。”

    其实还有好长一段路。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吓得苍婪飞快地提着袋子跑路,可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急促,苍婪跑得太急,脸上都开始充血,有些听不清身后的声音,实在跑不动时,她才想起可以把手里的东西给丢掉。

    跑过一个拐角,也不知何时身后的脚步声,变成了高跟鞋的声音,苍婪觉得这声音熟悉,下一秒她便听见有人在叫她。

    “小婪。”声音也是熟悉的。

    苍婪转身看见一个穿旗袍的漂亮女人,手里还提着自己刚刚丢掉的两大袋东西,款款朝自己走来。

    “玉璇玑?”苍婪不确定地唤了一声,玉璇玑颔首,眼含笑意地靠近苍婪。

    单手拎着两大袋东西,用空着的手帮苍婪整理跑乱的发丝,看着苍婪呆呆地望着自己,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出现一样,抬手进苍婪的衣服口袋里,拿出苍婪的手帕纸,帮苍婪把额角还有后颈的汗擦掉。

    等到玉璇玑做完这一切,苍婪才回过神来。

    “玉璇玑,你刚刚过来的时候,后面有人吗?”苍婪抓住玉璇玑还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急切地问道。

    “没有,我刚刚就在你身后,想叫你,可是你忽然就跑得很快,还把刚买的东西给丢掉……你怎么了?”玉璇玑说起谎来也是不眨眼的主,眼里都是好奇,好奇苍婪干嘛要丢掉东西跑掉。

    “刚刚是你在我后面吗?”苍婪追问道。

    玉璇玑见状,放下还提在手里的袋子,抬手抚上苍婪的耳后摩挲着,语气温柔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对于玉璇玑的亲近,苍婪有些不自在,她没有过去两年的记忆,玉璇玑对于她只是知道名字长相的陌生女朋友,可现在这个女朋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苍婪想说自己失忆的事,可玉璇玑忽然往一旁偏了偏头,“先回去。”还未等自己把话说完,就看见玉璇玑从地上提起两袋东西,反手握住自己的手,就往出口走去。

    这里离出口不远,苍婪跟在玉璇玑身后,视线落到玉璇玑单手拎着的两个大袋子上,“我提一个吧。”

    “不用,又不重。”玉璇玑的声音依然温柔。

    没走多久,玉璇玑就带着苍婪走到车前,将东西放进后备箱后,走到苍婪面前站定,随后牵着苍婪的手,将人送进副驾驶里,自己则绕过车头钻进主驾驶位。

    “休息一会儿,到家了叫你。”玉璇玑侧头看向苍婪说道,苍婪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她根本没有办法休息。

    跟踪她的三个人莫名消失,突然出现的玉璇玑……这一切都透着不股诡异的巧合。

    玉璇玑余光看到苍婪脸上的不解和疲惫,红唇微张,苍婪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眼皮沉重地睁不开,最后妥协地闭上双眼,呼吸也逐渐均匀。

    而等到苍婪的车开出地库后,之前跟踪苍婪的三人,才缓缓醒来,两人汇合后,怎么都找不到第三人。

    最后是员工通道里找到昏迷不醒的第三人。

    玉璇玑没有伤害这三人,只是简单地让他们昏迷而已,毕竟一旦害了人命就回不去了。

    超市里苍婪家莫约二十分钟的路程,愣是被玉璇玑开出了四十分钟。

    等到回到苍婪家楼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落日余晖。

    苍婪被玉璇玑捏着脸叫醒,身体条件反射,贴近玉璇玑温热干燥的手心蹭了蹭,等到她反应过来时,立马撤头离开。

    留下玉璇玑的手还停留在原地,有些孤单,好在玉璇玑及时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腿上,侧头看着苍婪道:“到家了。”

    “哦,好的。”苍婪对于玉璇玑的感觉,不好说,又熟悉又陌生,她肢体语言会下一意识地亲近玉璇玑,可她* 的脑子里没有关于玉璇玑的记忆。

    玉璇玑说完就下车去后备箱提东西,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苍婪走神,差点被小区里面的小孩骑脚踏车撞到,玉璇玑一手揽过苍婪的腰,将人护在怀里,侧头看向追上来的家长,用眼神谴责。

    家长赶紧道歉,拽着自家小孩离开,玉璇玑的眼神让她有些害怕。

    “没事吧?”玉璇玑满眼心疼,苍婪短短几日,遭受太多的事了,今天还被人跟踪,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出现,后果不敢想,那群人会把苍婪抓住做什么,逼着苍婪做实验,把失魂草的让人失忆的成分提取出来,做成药物。

    “没事,别担心。”苍婪只觉得被玉璇玑搂住的腰在发烫,一个转身,离开了玉璇玑的怀抱。

    “嗯,回家吧。”玉璇玑眼眸下垂,苍婪的拒绝靠近,说不难过都是假的,但苍婪显然比自己还要难受。

    苍婪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要是直接给苍婪说,苍婪一时半会肯定受不了,说不定还会吓晕过去。

    苍婪在前面走着,玉璇玑在身后跟着,苍婪在想回到家里,只剩下自己和玉璇玑两个人的时候,要怎么面对玉璇玑,她还没有给玉璇玑说自己失忆的事。

    只是她更想到的是玉璇玑将自己送到家门口时,忽然开口说要离开。

    “我有事要出去几天,你在家……在家好好的。”玉璇玑扶着苍婪的腰,将人送进屋里。

    苍婪察觉到玉璇玑说话断断续续的,连忙转头去看玉璇玑,“你怎么了?”

    玉璇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赶紧把门给关上,将自己与苍婪隔开,她快要撑不住了,真气消耗太快了,她维持不住人形。

    “叮咚——”

    安静的教室里传来一阵提示铃的声音,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没关静音,会不会被玉璇玑给抓住扣分。

    阶梯教室内一群人纷纷侧首观看吃瓜,苍婪小心翼翼地收起手机,也顺着其他人的目光看过去。

    玉璇玑脸上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身边的助教白茵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

    玉璇玑盯着自己亮起来的手机屏幕,点开那个粉色软件看了一眼,之后又当着所有人的面,面无表情打开静音键。

    “继续上课。”

    苍婪没想到玉璇玑居然是这么厚脸皮的一个人,课堂上不准玩手机必须关静音的规矩是她定的,现在打破规矩的居然也是她。

    冬日没有回复她消息,但是那条消息后面却显示“已读”,弄得苍婪开始郁闷起来了。

    每次发消息,冬日都是秒回,怎么今天已读不回,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啊。

    难不成现在是在工作,看完消息之后就忘记回复了?

    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她又把手机往下挪了几厘米,在看见上面那串距离后双目微睁。

    0.01公里?!

    这也就是说,冬日现在就在这个教室里坐着!

    难道她也是A大的学生么?

    苍婪心中紧张又兴奋,她开始悄悄观察着周围人的动静,目光在整个教室里扫射。

    她之前问过冬日是什么发型,冬日说是过肩长发。

    苍婪看了一圈,教室里长头发的女生并不少,但是这些女生基本上都抬着头认真听课,根本没有在玩手机。

    反而是周围那群男生,有的低着头打字发消息,有的则是在玩游戏。

    该不会她碰到的那个所谓的完美女友是个男的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苍婪的心当时就璇了下来。

    这一切都有迹可循,冬日从来没有主动跟她打过语音电话,她根本不知道对方究竟是男是女。

    难不成她谈了两个月的“女友”,是个男人伪装成的骗子!

    细思极恐,苍婪整颗心都沉了下来,咬着下嘴唇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随后,她单手用键盘打字,删删改改之后,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苍风:【亲爱的,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好想听听你的声音啊】

    苍婪发完消息就把手机塞了进去,玉璇玑的嗓音哪怕有穿透鼓膜的力量,苍婪现在一句都听不进去。

    手机另一头迟迟没有回复,玉璇玑站在讲台上,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又暗下去,唇角微微勾起。

    还是没有回复,苍婪一脸生无可恋地盯着课本上的人物插图看,接着拿起笔,给他画了一个巴萨博船长的大胡子妆容。

    她就知道,自己被骗了,这个人迟迟不发语音过来,说不定是在琢磨用什么变声器来骗自己呢。

    苍婪心如死灰,内心悲伤和怒火充斥了整个理智,她把手机拿到了桌面上,在和冬日的聊天界面上打字。

    打字五分钟,苍婪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打出来,她面如死灰地准备把编辑好的那句“我们不合适”发过去,紧接着头顶上笼罩了一片阴影。

    教室内,所有人纷纷转头,目光聚拢向苍婪身上,有幸灾乐祸的,还有暗自惋惜的。

    玉璇玑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语气不容置喙:“手机拿来。”

    苍婪还没来得及关掉页面,就被玉璇玑从手里抽走了手机,她低下头抿着嘴唇,没有注意到对方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

    玉璇玑转头就对助教说:“白茵,把刚才我加的平时分扣掉。”

    苍婪:“……”

    说扣就扣啊!

    这堂课苍婪听得前所未有的认真,她被收了手机。

    苍婪想不明白为什么,都上大学了,而且还是一堂选修课,玉璇玑居然当着全教室人的面收走了她的手机。

    幸好她现在的身份是苍繁。

    下课铃一响,玉璇玑就关掉投影离开了教室,绝对不占用课堂的一分一秒。

    周围同学都在收拾书包,几个认识的已经在商量晚饭吃什么了。

    “东食堂二楼开了一家黄焖鸡,特别好吃!”

    “走走走!幸好这教授不拖堂,你赶紧去占位置!”

    黄焖鸡,听得苍婪肚子都饿了,她打算等会儿也去东食堂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苍婪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玉璇玑那里,她正准备站起来去办公室找玉璇玑,就见到那位叫白茵的助教从讲台上朝着她走过来。

    白茵怀里抱着电脑,给苍婪来了当头一击:“苍繁同学,玉教授说让你下课去办公室找她。”

    苍婪:“……”

    见苍婪一副多云转阴的表情,白茵忍不住安慰说:“苍繁同学,其实玉教授人还挺好的,玩手机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她的规矩就是这样。”

    苍婪点点头,跟在白茵身后:“谢谢你,白助教。”

    苍婪平生最害怕的就是和老师单独相处,尤其还是玉璇玑这种压迫感异常强的女教授。

    她两只手搅着垂下来的袖口,跟着白茵进了玉璇玑的办公室。

    玉璇玑就坐在靠窗的办公桌旁,她的面前挡着一摞厚厚的书本,遮住了下半张脸,只剩下一双低垂着的凤眸。

    她听到动静后缓缓抬头,视线和苍婪撞了个正着。

    白茵贴在苍婪耳边,小声地提醒了一句“祝你好运”,把电脑放在玉璇玑面前,撒腿就跑。

    办公室内没有其他教授,只有苍婪和玉璇玑两个人在,一般这种情况下更恐怖。

    “玉教授,您好,我是来拿我的手机的,您还有别的事找我么?”

    玉璇玑放在窗台的那壶茉莉花茶已经煮好了,她示意苍婪坐下,拿出两个冰裂纹青瓷杯,分别倒了两杯。

    清透漂亮的茶汤冒着热气,从壶嘴缓缓倾泻而出。

    苍婪看着这样优雅的一幕,差点看得入迷。

    “苍繁同学,现在在什么地方?”

    突如其来的揭穿,令苍婪差点把手里的瓷杯给丢出去,这样的动作落在其他人眼里,倒像是被热茶给烫到了似的。

    “苍繁她……她现在……”

    玉璇玑目不转睛地盯着苍婪的眼睛,她眼角那颗泪痣仿佛会闪烁一般,看得苍婪差点陷了进去。

    “现在?在哪儿?”

    “玉教授,其实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玉璇玑注视着苍婪微微卷曲的睫毛,她那水墨画一般的狭长双眸稍微一凝,看得苍婪又做贼心虚地低下了头。

    “告诉我你的理由。”

    苍婪的大脑飞速运转,她咬着下唇,抬头和玉璇玑t目光相接。

    “其实我妹妹她……今天下午被一辆车给撞了……”

    玉璇玑难得抿着嘴唇:“货车还是汽车?”

    “自行车……”

    苍婪小声嘟囔着说:“要是货车她现在还有命去……”

    玉璇玑接着问:“去哪儿?”

    “去医院检查啊。”

    苍婪心里没什么底,只好又编了一个谎话:“她比较怕死嘛,所以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现在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你回去告诉她,这门学科她以后不用来上课了,明年重修,记得保存好课本,别弄丢了。”

    苍婪闭上眼睛,为苍繁默哀了两秒钟,随后大义灭亲:“是啊,我一开始就告诉她,这样做不好,谁知道……”

    那双如同水墨般描绘出的丹凤眼弯了弯,玉璇玑听着苍婪絮絮叨叨,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圆润的茶杯。

    “你叫什么名字?”

    “苍婪。”

    “苍婪。”

    玉璇玑将这两个字勾在舌尖,缓缓说道:“名字不错。”

    “你今年多大?”

    苍婪实话实说:“二十二。”

    玉璇玑微微挑眉道:“二十二?在上大四?”

    苍婪回答说:“我大学毕业快一年了。”

    苍婪目光落在玉璇玑手里那杯茉莉花茶上,她也不清楚自己看的究竟是杯子还是对方的手指。

    “那,玉教授,您可以把手机还给我了吗?”

    玉璇玑打开手边那个淡绿色的小盒子,拿出手机递给苍婪,面不改色地说:“刚才你的手机一直在闪,快看看是谁给你发的消息。”

    玉璇玑的指尖和苍婪的手指缓缓擦过,眸子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别让她等太久。”

    苍婪准备转身离开,玉璇玑却又叫住了她。

    “加个微信吧,以后苍繁同学在学习方面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提前告知你。”

    苍婪上大学那会儿,苍繁上高中,她扮演着家长的角色,加了不少家长群学习群。

    她也没多想,打开微信二维码,让玉璇玑扫了一下。

    两人成功加上微信,苍婪礼貌地点点头,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玉璇玑盯着那两只猫一只狗的头像,将苍婪设置成了置顶聊天。

    玉璇玑回想起自己抓这颗调皮蛋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这颗蛋顽皮得很,见缝就钻,见水就跳,让人头疼得很,最后还是被她从温热有余烬的锅底里掏出来的。

    玉璇玑勾起唇角,说:“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苍婪后悔莫及,为了一坛酒,她竟然错过了那么重要的事情,气得狠狠地用脚跺了跺地面,震得脚下的土地晃动了好几下,不远处山崩地裂,吓得飞禽走兽奔走逃窜。

    玉璇玑见状,抓着苍婪的手腕把人带回了龙潭,见对方满脸懊悔之色,笑着说:“阿婪,没关系的,如果你喜欢崽崽,我们还可以有很多。”

    苍婪攥着手心里这枚蠢蠢欲动的蛋,用两根手指捏着,仔细观察它的模样,歪着头说:“娘子,这颗蛋怎么不是纯黑色啊?上面还带着点金色花纹,你说它孵出来以后,会不会是一条金龙?”

    玉璇玑想了想,说:“有可能,不过我觉得更可能是一条黑金色的龙,你看它的蛋壳就是这个颜色的嘛。”

    苍婪把这颗蛋放在手心里,用指尖戳了戳它,说:“娘子,我从来没有孵蛋的经验,你说它会动还会飞,我们要不要直接把壳敲碎?”

    听着玉璇玑断断续续说出的这些话,苍婪心头一颤,紧接着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娘子胡说什么梦话呢,我就在这里,哪儿都没去。”

    说罢,苍婪紧紧地攥住玉璇玑的手腕,没出息地红了眼睛。

    玉璇玑还在哭,苍婪看得心如刀割,趴在床上一下又一下舔舐着玉璇玑的眼角,将那些又苦又涩的眼泪舔干净,一颗一颗吞进肚子里。

    到了深夜,玉璇玑还在睡,这期间连一次都没醒过。

    苍婪搂着她一言不发,躺在床上,盯着头顶上那一轮镰刀月出神。

    玉璇玑睡着的时候说的那些梦话,一直萦绕在她耳边久久回荡着。苍婪心乱如麻,克制住自己不去想这些话,可脑子里却仿佛漏风似的,玉璇玑那番话无孔不入。

    龙蛋被苍婪放进了另一个小一点的温泉池里,她一边把蛋放进去,一边说:“你已经长大了,是一颗成熟的蛋了,你不可以和你的妈妈们挤在同一个池子里洗澡,你要做一只独立的蛋,这样才会招人喜欢,这个池子归你了,以后你就在这个里面洗澡吧。”

    龙蛋听懂了苍婪的意思,在温热的泉水里飘来飘去,紧接着咕嘟一声沉了下去。

    终于把这颗粘人的蛋处理好了,苍婪满心欢喜地回到了另一处的温泉池边,朝着里面正在擦洗皂片的玉璇玑扑了上去。

    玉璇玑头也不回,就知道苍婪已经等不及了,否则温泉池里的水也不会被影响到掀起层层浪花。

    身上的泡沫被身后掀起的层层浪花清洗干净,玉璇玑一转身,就被苍婪迫不及待地吻住了。

    其实,如果用更准确的话来讲,不是吻,而是咬。

    “嘶……”

    玉璇玑倒吸一口凉气,在水中抱着苍婪的脖颈,两条腿在水底夹住了她的腰,轻吟出声:“轻……轻点……”

    苍婪食髓知味,却依旧不满足,她观察着玉璇玑脸上的表情,眼巴巴地瞧着这个令她疯狂的女人,故伎重施:“妈妈,我饿了。”

    第 99 章 磨磨豆腐

    龙蛋在温泉池内懒洋洋地泡着澡,虽然它看起来坚不可摧,可是蛋壳之上已经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细碎的裂纹,肉眼来看是看不出来的。

    隔壁温泉池内传来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声音,龙蛋听出来那是妈妈的声音,还以为妈妈受到了伤害,所以发出来的声音频率似乎很痛苦,便想着跳过去查看。

    但是刚才苍婪说过,让它不要过去打扰,所以龙蛋只好沉没在水中游来游去,再也不闻窗外事。

    另一边的温泉池内,苍婪已经帮玉璇玑穿好了衣服,她将对方轻柔地打横抱起。

    两个人满脸皆是餍足之色,不过好像都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苍婪做了个梦。

    她梦见玉璇玑回来了,穿着一件深绿色的旗袍,她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

    因为那件旗袍是她亲自给玉璇玑脱的。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力,将人抱起压在床上,鼻尖相对,近到她能看清玉璇玑脸上的绒毛,微微张开的红唇,呼出热气打自己脸上,有些痒。

    像是报复一般,含住了玉璇玑的下唇,用力吮吸,听到玉璇玑加重的吸气声后,她才慢慢松开,却又在离开前,轻咬了一口,熟练地啄吻玉璇玑的脸颊。

    一点一点挪到耳后,感受到玉璇玑搂住自己腰的手跟着上移,扶上了自己后颈,将自己压向她,让两人更加贴近。

    苍婪只觉得自己的手跟有肌肉记忆一样,贴着玉璇玑的腰腹往上挪去,解开扣子。

    “嗯……”玉璇玑发出一声娇哼。

    苍婪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与玉璇玑的眼眸对上,她看清了玉璇玑的瞳色,带着一点绿色。

    什么人的瞳色会有点点绿色。

    玉璇玑难道是混血吗?

    像是察觉到苍婪的走神一般,玉璇玑对着苍婪的下巴轻咬了一口,苍婪吃痛回神,垂眸看向玉璇玑,看见玉璇玑的眼里全是自己。

    内心瞬间被眼前这个女人是自己的独占欲充满,从后颈抓下玉璇玑的手腕,压在两侧,滑进她的指缝里扣住。

    她的吻还在继续,一直延伸到脖子。

    而后慢慢往下移。

    “唔……”玉璇玑再次没忍住发出一声娇哼。

    苍婪将玉璇玑的两只手并在一起,压在玉璇玑自己的头顶,抬头看向玉璇玑,像是在确认一般。

    “可以了。”玉璇玑的声音带着颤音……

    是可以了。

    苍婪裹着被子从梦里醒来,心像是跳出来了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个梦真实得有些过分。

    温热的触感,肌肤相贴的黏腻,还有玉璇玑受不了时的吸气声,都太真实了。

    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苍婪打算继续睡时,忽然感觉头顶有呼吸声。

    瞬间头皮发麻,这种呼吸声是龙类。

    抱着被子往一旁小心挪去。

    啪的一声。

    苍婪打开了床头灯,而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的床头柜上赫然盘着一条白龙,白净得很,看起来还很娇嫩。

    不对,自己怎么能觉得一条龙娇嫩呢。

    卷在床头柜上的玉璇玑,本来打算藏起来,可她刚解决发情的问题,根本就没什么真气在,而且她做的收尾工作之后,最后一丝真气也耗尽,直接化成原形。

    刚打算离开,苍婪就醒了。

    她藏的时间都没有。

    就这么跟苍婪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她看着苍婪的手伸向一旁,抓住了枕头。

    这是打算用枕头来砸自己吗?玉璇玑暗想。

    果然,下一秒枕头就砸了下来。

    本就虚弱的玉璇玑直接晕倒在床头柜上,而苍婪也看着自己就那么一砸,便直接昏死过去的白龙,陷入沉默。

    这该怎么办?

    这会叫周菲菲来吗?

    太晚了,不行,周菲菲这条路被苍婪自己否定了。

    目光落到被砸晕过去的白龙身上,苍婪忍不住暗自腹诽道:‘这么看起来,这白龙真的挺好看的一条龙,可惜是条龙了。’

    苍婪只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忽然想到之前周菲菲说过一句话,她从大屏山内带出来过一条白龙。

    龙,白色的龙,白龙。

    难道就是自己眼前这条吗?

    两年时间一直在自己家吗?

    “啊……我都干了些什么事啊。”苍婪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道,她不知道自己这两年都干了什么,家里多了一条她最害怕的龙。

    就算这龙的颜值很高,但这也是龙啊,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默默地坐在床上,看着床头躺着一动不动的白龙,苍婪在想该怎么办。

    等等……

    她记得家里还有几个玻璃箱。

    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是用来装这条白龙肯定是可以的。

    说干就干,翻身下床,面对着白龙,关上卧室的门,想着就算白龙醒来,也出不来,至少客厅是安全的。

    在柜子里找到一个干净的玻璃箱,出于职业习惯,她把玻璃箱消毒后,才抱着去卧室。

    走到门口时,她觉得自己心跳又快了不少,深吸一口气,压下门把手,悄悄打开一条缝,偏头往里看,发现白龙还是瘫软在床头柜上,心下一松。

    吐出一口气,推门而入,一点点靠近。

    把玻璃箱轻轻地放在床上,准备把白龙放入玻璃箱时犯难了,她怎么把白龙放进去呢?

    徒手吗?

    咦,她不敢。

    再出去找找工具,苍婪再次倒退着出了卧室,在厨房里转悠了一圈,最后盯上了一双长筷。

    这个应该可以把白龙夹到玻璃箱吧,苍婪默默想着,‘哎,管她呢,能夹就是好筷子。’

    苍婪如刚才那般,先把卧室门打开一条缝,确认里面的白龙还处于昏迷状态后,才垫着脚走进去。

    靠近白龙,目光落到白龙的脑袋上,是圆脑袋,应该是没毒的,这下苍婪又放心不少,不知是不是脱敏了,看这白龙也没了最初的汗毛倒立的感觉。

    本来想用夹的方式把白龙放入玻璃箱,可又怕夹的力度过大,伤到白龙,毕竟这白龙真的是粉嫩,看起来一捏就碎的感觉。

    最后苍婪是用挑的方式把白龙放进玻璃箱里。

    直到关上玻璃箱盖子,苍婪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呼……太难了,我的人生太难了。”苍婪忍不住坐在床上感慨道。

    现在让她睡觉,她也睡不着了,这才五点,天都没亮。

    干脆起来给家里整个消毒。

    做完这一切,累得她腰都直不起,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目光落到茶几上的两个玻璃箱上。

    有龙,有蛋。

    一条龙,三颗蛋。

    一条母龙?

    这是不是母龙,如果不是母龙的话,那这个家肯定还有条母龙。

    苍婪只觉得自己的命苦。

    打开手机后置的手电筒,开始照着白龙观察起来,腹部鳞片多,尾巴细长圆润,是条母龙。

    再次松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

    目光再次落到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母龙身上,它看起来好可怜啊,是不是刚生了蛋正虚弱,还被自己砸晕过去。

    苍婪又陷入自责中,抿着嘴唇,手指放在唇上,一副深思的模样,最后苍婪去拿了手机,指尖在手机上划拉了几下,嘴角咧开了笑。

    “我可真是一个好人。”苍婪耸肩,自我夸赞道。

    其实苍婪的长相与她这跳脱的性格不相符,她的脸是偏冷的,她认真看报告时的状态更符合她这张脸,生人勿近。

    也是导致她这么多年的好友,只有周菲菲这么一个的原因。

    在等待她在手机上点的东西时,苍婪再次进入自己书房里,想要找到过去两年的记录,可翻了好久,都没有看到近两年的记录本。

    “难道是被谁藏起来了?”苍婪忍不住阴谋论。

    这两年记录应该都是关于失魂草的,如果有人想要研究失魂草……

    也不对,想要失魂草的数据,应该去实验室拿,而非偷走自己的生活记录。

    就在苍婪一筹莫展之时,门铃响了。

    开门,拿货,一气呵成。

    苍婪把箱子放到茶几上,看着里面活蹦乱跳的小白鼠,又看了看还在昏迷状态的白龙,这几天的口粮有了,希望这白龙能早日恢复过来,自己也好早点把它放归自然。

    许是没睡好,早上起来又做了那么久的消毒工作,苍婪不知不觉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到她再次睁眼的时,睡眼惺忪地望向白龙,而白龙也正瞧着她。

    这一下就把苍婪的瞌睡吓醒了。

    睡觉的时候,被一条龙看着,怎么想怎么恐怖,苍婪坐起身来,看着玻璃箱盖子完好后,松了一口气,急促的呼吸也跟着慢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苍婪觉得这白龙看起来很担心自己的样子。

    她故意左偏右偏,白龙的脑袋也跟着自己偏。

    “嘶……成精了,成精了。”苍婪见白龙不能出来,也有心思开玩笑了。

    手机忽然这时响起。

    “喂……我没事,刚刚在睡觉,没看手机。”对面是周菲菲,说是前两日打电话过来时,自己说过出门见什么人。

    “我去见了什么人?我有说吗?”苍婪问道。

    “没有,你当时很急,只是简单说了一句,就挂了。”

    “知道了……周菲菲,我家真的有龙,你知道吗?”苍婪打着电话,眼神又落到白龙身上,这龙还真是吸引自己目光。

    “真有啊,要我过来吗?”周菲菲不放心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苍婪觉得这白龙都在玻璃箱里了,只要自己小心点不会有事的。

    “好吧,有事打电话……哎,来了……不跟你说了,这边忙了。”周菲菲那边有人在叫她了。

    苍婪挂断电话,看着白龙乖乖的模样,心下一软。

    “饿了吧,我这就给喂。”苍婪夹着自己声音说道,然后起身去夹小白鼠。

    玉璇玑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苍婪这是要给自己喂老鼠?

    苍婪你完了。

    玉璇玑皱了皱眉,疑惑地问:“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走了?”

    苍婪扭头一看,说:“好像是衣服吧,等会儿我洗净烘干就好了,娘子不要担心那么多,我们先回房间吧。”

    玉璇玑点点头,总觉得落下了什么东西,可是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了,脑子都泡昏了。

    龙蛋在水里游来游去,过了一会儿昏昏欲睡,竟然直接掉在温泉池底睡着了。

    卧房内,苍婪坐在床边,把还剩下几格电的手机拿出来放到玉璇玑手边,说:“娘子,手机又要没电了,岸芷汀兰她们的充电宝还剩下最后一个,充两次就没了。”

    玉璇玑看了一下日期,今天是十二号,距离月圆之夜还有三天,一个充电宝根本熬不到那个时候。

    苍婪这几天闲着无聊,来来回回把甄嬛传看了好几遍,每一次都特意跳过甘露寺,从熹妃回宫那里开始看,看的次数多了,连台词都会背了。

    现在,苍婪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坐在床上,自然熟稔地揽着玉璇玑的腰,搂着她继续追剧。

    玉璇玑看着手机里祺贵人冒着大雨求见皇后娘娘的那一段,无奈地笑了笑,说:“阿婪,这个片段你已经看过七八次了。”

    苍婪扭头,朝着玉璇玑嘻嘻一笑,说:“娘子,人家只是觉得这个片段很好玩嘛,多看几下又没什么,早知道手机里就多下载几部剧了,这样没网的时候还能看不同的解解馋。”

    一想到蛮荒没有网络没有外卖没有游戏机,苍婪就忍不住唉声叹气:“娘子,我好想回去啊,这里什么都没有,我想吃火锅,还想吃自助餐。”

    玉璇玑叹了一口气,安慰说:“再等等,等个三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明凰前辈不是说有办法送我们出去么,我们要相信她。”

    两个人搂在一起正准备睡觉,苍婪刚熄灭人鱼烛闭上眼睛,亲了亲玉璇玑的额头,结果突然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被窝,贴着她的腿往上爬,吓得苍婪猛地掀开被子。

    玉璇玑也被惊到了,她顺着苍婪的目光看过去,定睛一看,只见两个人的脚边立着一颗黑金色的龙蛋。

    玉璇玑趴在苍婪的肩头一动不动,被对方这样举起来抱着,慢慢浮出水面来到岸上。

    玉璇玑躺在柔软的兽皮毯子上,身上的水压出一道道湿漉漉的凹陷。

    苍婪化作龙身跃出水面,将玉璇玑紧紧缠绕着,柔软的舌头不停地舔舐着她头发上的水珠,身体源源不断的热量也将她身上的水迹慢慢烘干。

    玉璇玑被苍婪这样抱着,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沉睡过去。苍婪知道自己的龙涎有安神的作用,既能催情,又能安神,还能促进伤口迅速愈合,简直是太神奇了。

    哼,她浑身上下都是宝贝,玉璇玑怎么可能不爱她呢,肯定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死心塌地的。

    抱着玉璇玑回卧房的路上,苍婪正好看见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的岸芷汀兰。她抱着玉璇玑搂得更紧了,还顺手用毯子将玉璇玑的脸也遮挡住,扭头就走。

    从汀兰这个角度看,正好能看见玉璇玑露在外面的半条白生生的胳膊,还有软软垂落下去半只手。

    岸芷汀兰两人一脸诧异地看着这样一幕,对视过后,她们似乎已经明白,刚才那股异香究竟是怎么来的了。

    被苍婪一个狠戾的眼神警告后,岸芷和汀兰面面相觑,转过身拔腿就跑。

    外面已经雨过天晴出太阳了,她们继续回到稻田里,把剩下的那些水稻苗插到地里。

    岸芷是个碎嘴子,想到刚才那样一幕,忍不住说:“你看这条龙把主人折磨成什么样子了,连路都不能走,咱们不在的这些天,主人指不定吃了多少苦头呢。”

    汀兰把秧苗插到地里,说:“这事与我们无关,只要主人喜欢就好,她禁欲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把人抓到了,可不得好好享受一番人间欢乐么。”

    岸芷慢慢地凑过来,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究竟是怎么个欢乐法,胆大包天地说:“汀兰,你说做那种事是不是很爽?”

    汀兰脸色红了一瞬:“应该是吧。”苍繁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回来了。

    苍婪又忘记反锁房间门,她睡得正香,被满身酒气的苍繁扑了个满怀,抱着她哭得眼泪哗啦。

    苍婪差点分不清现在是白天黑夜,拍着苍繁的后背一个劲儿地顺毛。

    “你怎么了?不是去见网恋对象么?奔现没成功?”

    苍繁抽抽嗒嗒地哽咽说:“她骗我!我见面之后发现她是个女的!”

    苍婪听到苍繁最后这句嘶吼之后,困意瞬间消失不见,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什么?女的?”

    “对啊,是个女的。”

    苍繁的嘴都哭成了平行四边形,哽咽道:“我从S市刚下飞机,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说她在机场等我,穿的是黑色卫衣,戴着红色鸭舌帽。”

    “我第一眼就看见她了,她留着长发,我以为她是我对象的姐姐。”

    苍婪在心里具体描绘了一下苍繁这个网恋对象的模样,高高瘦瘦,身材不错,衣品应该也还可以。

    要不然苍繁怎么可能在人满为患的机场,第一眼就看见她呢。

    看来这一切都是缘分呐。

    苍婪抱着苍繁,一只手贴在她的后背和发丝上,一下又一下地顺着毛。

    “她长得怎么样?漂不漂亮?”

    苍繁吸了吸鼻子,捏着纸巾收敛了眼泪:“长得……长得还挺好看的。”

    “那不就妥了。”

    苍婪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苍繁的眼泪,紧紧抿着上扬的嘴角,安慰说:“是男是女都好,既然你第一眼觉得她长得很舒服,那就说明你并不讨厌她,只是和内心预期相差有点大。”

    苍繁咬着下唇唇肉,说:“这是有点吗?连性别都变了……”

    苍婪眉毛一挑,问:“是她男扮女骗你,还是你们一开始就没有和对方挑明自己的性别?”

    苍繁难得噎了一下:“这个……我好像还真没有问过她是男是女……”

    “……”

    “啧。”

    苍婪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我怎么说你好呢,都网恋了,你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连人家是男是女都不问,这下长记性了吧。”

    苍繁沙哑着嗓子,鼻音浓重:“谁让她头像昵称都那么中性的!”

    她打开微信,举起手机放到苍婪面前,说:“你看!”

    苍婪眯了眯眼睛,借着灯光看清了苍繁的手机屏幕:“她是哪个?”

    苍繁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已经删掉了对方的好友,瘫坐在床上,说:“我把她删了。”

    “人家也没做错什么呀。”

    苍婪拿着苍繁的手机,刚接过来就收到了一条好友请求的消息。

    顾年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苍繁,我是顾年,你的外套落在我这里了。”

    苍婪脑海中瞬间播放了一首充满宿命感的BGM:“你这个网恋对象,名字还挺好听的,顾年。”

    苍繁睁大了眼睛,指着手机屏幕说:“原来她真的叫这个,我一直以为这是她的网名。”

    苍婪:“……”

    真不知道她妹妹这个脑子是怎么跟她考上同一个大学的。

    苍婪的手落在手机屏幕上,征求苍繁的意见:“她加你好友了,要同意吗?”

    苍繁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开口:“我……那个……”

    “这件事只能说是个乌龙,也不是人家的错,毕竟你也没问人家是男是女啊。”

    “那她为什么不主动说呢……”

    苍婪掐了一把苍繁的脸颊,说:“你都忘了,别人也有可能忘啊,说不定人家喜欢你喜欢得晕头转向,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苍繁鼻头发红,开始向苍婪求助:“那怎么办啊,我骂了她一顿,还删了她的微信,买了机票就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苍婪:“把她加回来,道个歉吧。”

    苍繁最后还是抱着手机逃离了苍婪的房间,苍婪也不知道她到底会怎么处理,她也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面基,会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想想还是有点可怕的,苍婪不由得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

    冬日是个女人,两个人还打了语音电话,她的声音细腻又好听,苍婪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大概是电视剧里的配音演员。

    所以,冬日不可能是个男人,但是也不排除对方是一位跨性别者。

    这种渺小的概率,苍婪可不希望落到自己头上。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苍繁在她这里哭闹了快一个小时。

    苍婪打开门,蹑手蹑脚走到苍繁房间门口,侧着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

    没有哭泣吵闹,也没有歇斯底里,应该是已经接受了惨痛的现实。

    苍婪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现在毫无任何困意,下意识就点开了分贝这个软件,想骚扰一下冬日。

    但是看现在这个时间,冬日肯定早就已经睡了。

    她无聊地刷了一会儿手机短视频,一个广告跳到了微信,苍婪点开朋友圈,面无表情地开始给人点赞。

    指尖在屏幕上翻来翻去,苍婪突然看见了一张非常吸人眼球的照片,她定睛一看,这张照片居然是玉璇玑发的。

    苍婪的微信好友杂七杂八加起来有一千多个,她都设置好了分组和备注。

    就比如,她给玉璇玑划分到了“反人类生物”的那一组。

    玉璇玑朋友圈是开放的,和那些三天可见的截然不同,苍婪竟然能看见她三年前发的朋友圈。

    各种荣誉奖项和奖杯,还有对方在辩论赛上的正装照片,几乎每一条朋友圈都有玉璇玑的正脸或者是侧脸照。

    苍婪从头到尾都翻了一遍,幸好微信没有浏t览记录查看,否则她肯定会被玉璇玑当成一个猥琐偷窥狂的。

    一张志愿者的束发照片在苍婪两指指尖缓缓放大,苍婪盯着玉璇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啧啧两声。

    怪不得是整个院系粉丝最多的教授,看来都是奔着她原地出道的颜值去的。

    果然是玉璇玑,对自己的相貌和人格魅力都非常有自知之明,苍婪竟然没有察觉到一分一毫的自恋在里头。

    这也许就是绝对实力吧。

    上午。

    叶文竹的花店里又进了一批蓝色绣球花。

    两名学徒把鲜花搬到货架上,陈莹莹猛地吸了一口鲜花,被花粉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叶文竹听到动静转过头去看,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幸好你对花粉不过敏,要不然吸了这致死量的粉末,叫救护车都来不及。”

    陈莹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叶文竹在店里坐得好好的,突然间听见收银台那边传出下订单的声音。

    陈莹莹擦擦手跑过去,瞪大眼睛喊道:“老板,有一笔大买卖来了!”

    “什么大买卖,你看警匪片看多了吧。”

    叶文竹从椅子上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收银台前:“让我看看是什么大买卖让你激动成这个样子?”

    有一个叫冬日的买家,性别未知,一口气购买了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还要求让她从法国空运过来,要最新鲜最漂亮最完美的花骨朵,不能出现任何的瑕疵。

    正如同陈莹莹刚才所说的,这确实是一大笔买卖。

    叶文竹这个花店的订价可不便宜,她的店开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店面虽然不大,但是鲜花质量都是有目共睹的。

    收入比较普通的家庭面对花价都望而却步,她面向的客户都是富豪级别的人物,对于那些人来说,花朵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面子。

    难不成这些花是求婚用的?

    叶文竹之前见过抠门的富豪,听到花价之后转身就走,因为他们觉得求婚用根本不需要这么贵的话。

    这可是一大笔订单,叶文竹拿出小票仔细地看了看,她想知道那个被求婚的人究竟是谁。

    收货地址:A市XX区XX街道XXXX……

    叶文竹看了一眼这个地址,在A市也算是高档小区了,说明这两个人门当户对,女方应该也挺有钱的。

    她又看了一眼订单收货人的姓名,一个没坐稳从竹椅上滑下来,差点闪到腰。

    收货人:苍婪。

    叶文竹眨了眨眼睛,又用手背狠狠揉了两下。

    陈莹莹见状忍不住问:“老板,你眼睛进沙子了?”

    叶文竹摇头不语。

    陈莹莹凑过去看了一眼,一脸惊讶地说:“咦?老板,这不就是我们店经常送花的地址嘛!你那个好朋友苍婪姐姐家的地址!”

    两个学徒对视一眼,表示自己吃到了新鲜的瓜。

    叶文竹摩挲着下巴,喝了一口茉莉花茶开始思考。

    这个叫冬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难不成他(她)也是苍婪的追求者之一。

    叶文竹碰到过好多来她家买花的男男女女们,对方都会让她手写一张明信片,她已经写过不下二十次苍婪的名字了。

    主要是这个人有点手段,居然还弄到了苍婪的具体地址,不知道究竟安的什么心。

    难不成地址是苍婪告诉这个人的,但是这也不太可能啊,苍婪平时也算是个谨慎的人,根本不会把自己的家庭住址告诉陌生人。

    除非……

    叶文竹恍然大悟,这肯定是苍婪那个网恋对象送的!

    她一查账单,光是从法国空运过来就需要花不少钱,更不要说是这种品种的玫瑰了。

    看来这个网恋对象家境殷实,肯定是个很有钱的人。

    想到这里,叶文竹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苍婪不是恋爱脑,不可能会为了爱情不要面包。

    但是话又说回来,万一这个叫冬日的不明生物,是个长得青面獠牙的河童该怎么办。

    叶文竹差点就要给苍婪打电话过去了,不过她又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说不定这两个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不对,这个冬日应该也是个女的。

    陈莹莹一脸好奇地问:“老板,你怎么这么开心?”

    叶文竹收敛了笑容:“女儿马上就要嫁出去了,我这个老母亲心痛啊。别傻站着,赶紧去联系客户。”

    陈莹莹刚拿起电话,就被一只手给夺了过去。

    只见叶文竹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不,我要亲自联系!”

    岸芷阴险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两个要不要也试试,应该会很舒服的吧?”

    汀兰一脸惊愕地看着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你……你胡说什么呢?”

    岸芷笑嘻嘻地说:“反正我们两个都是女人,又不会怀孕,就当做互相帮助了嘛。”

    汀兰听到这话,竟然还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然后她顺手抓起一把稀泥,抹在岸芷的脸上:“想得美。”

    苍婪抱着玉璇玑回到卧房,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在床的正中间,又把被子盖在她身上。

    玉璇玑眉头舒展,两颊泛着淡淡的粉色,嘴唇颜色也是淡粉色,和当初被她捡回来的那段时间相比,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没想到和自己在一起做那种事情,居然能够焕发青春,容颜也变得更加姣好,光彩照人。

    苍婪心想,那以后玉璇玑就不需要再吃龙血丸了,只需要日夜同她交.尾即可。

    想到此处,苍婪的脸又红了起来,害羞的不得了,把睡着的玉璇玑从被子里拉出来,抱着狠狠地蹭了一会儿才舍得放开。

    苍婪从玉璇玑身边离开,正准备去老凤凰家里找陆玄,问她要一下食谱,做菜给玉璇玑补补身体。

    刚转身,苍婪的手腕就被玉璇玑紧紧地抓住了。苍婪以为她已经醒了,还想要,就害羞地转过身,准备亲亲她的嘴巴。

    玉璇玑眉头紧皱,死死地咬着嘴唇,指甲已经深深的嵌进苍婪的手臂皮肉当中。

    苍婪一阵吃痛,还以为玉璇玑是被梦魇住了,便准备拿出随身携带的龙血丸,让她吃一颗缓缓,安定一下心神。

    玉璇玑嘴唇哆嗦着,双眸紧闭,眼角不断地往外渗出滚烫晶莹的泪水:“是我……是我对不住你……”

    苍婪手里的动作一顿,龙血丸也洒落了好几粒。她手忙脚乱地把龙血丸捡起来,原本是想给玉璇玑吃的,可是却楞楞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龙血丸没有苦味,甚至含进嘴里之后,舌尖还能尝到一丝丝淡淡的清甜。

    苍婪一只手捏着玉璇玑的下巴,准备将手里的龙血丸喂给她,结果却又听见对方喃喃道:“你答应过我……带我走,为什么要食言……”

    明凰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条狡猾小龙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明明是害怕自己把那些好东西藏着掖着不给她,所以才非要跟上去。

    她在自己身边呆了有一千多年,明凰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条小龙怎么会如此小心眼儿,如此抠门,如此爱占小便宜。

    从仓库里把那些滋补的药材找出来之后,明凰用纸将其包好,又用绳子捆成一摞,交到苍婪的手上,说:“这些都是我这么多年来收集的一些药材,效果很好,滋补养生,对于女子来说,有着绝妙的滋补作用,我用不着,你都拿回去吧。”

    苍婪环顾四周,凑到明凰耳边,眨眨眼睛,狡黠一笑,小声说:“老凤凰,我问你,除了这些药以外,你有没有那种可以让床第之事变得更生猛的药啊?”

    明凰看着一脸期待、还有些跃跃欲试的苍婪,没有说话,而是把仓库的门开得大大的。

    苍婪见明凰不理她,便跟在身后,问:“到底有没有啊,我想试试效果怎么样。”

    明凰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口,朝着苍婪勾了勾手指。

    苍婪见状跟了过去,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我就知道你有这样的好宝贝,别卖关子了,快点跟我说说,你说到底是外用还是内服啊,内服的话有没有甜一点的,我娘子爱吃甜的。”

    走到明凰面前,苍婪还在说:“我娘子最近受到了一些打击,昨天夜里失落得很,要是能有一些外力作用就好了,这样就能让娘子变得更加自信……”

    话音刚落,苍婪就见明凰当着自己的面现出凤凰真身,直接扬起流淌着火光的金色尾巴,将苍婪连人带药拍飞出去,黑龙大王眨眼间消失在广袤的天空之中。

    此刻,玉璇玑正在龙潭那棵菩提树下和龙蛋逗着玩儿,突然耳边传来一阵轰鸣的声音,她下意识抬头一看,却看见天边闪过一道流星。

    起初,玉璇玑不以为意,想着大白天出现流星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但是很快,眼前这道流星越飞越快,越飞越近。

    伴随着一阵巨大的灵力波动袭来,天边那一只漆黑巨大的“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地砸向地面。

    玉璇玑被风沙和热浪吹得眯着眼睛,怀里抱着龙蛋走了过去,低下头定睛一看,苍婪灰扑扑地从这个凹进去的大坑里面爬了出来。

    紧接着,玉璇玑被狼狈不堪的黑龙大王紧紧地抱住,对方满脸黑灰,眼泪汪汪,顺着眼角流下来,带出两道雪白的痕迹。

    第 100 章 龙蛋破壳

    “什么?”玉璇玑把耳朵凑过去,听苍婪究竟说了什么,结果也被喷了一脸的黑烟,她咳嗽一声,拿出手怕擦拭着苍婪的脸颊和嘴唇,安慰说:“先别说话了,我们回家洗澡。”

    龙蛋蹦蹦跳跳地围了过来,它主动跳进玉璇玑胸前的口袋中,乖巧地蜷缩在里面。

    苍婪搂着玉璇玑不肯松手,当着不远处那群小兔妖的面两条腿夹住她的腰。

    玉璇玑的余光轻轻扫过那群吃瓜的小兔妖们,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勾起嘴角,紧接着,直接将苍婪打横抱起。

    此举动一出,所有见此场景的小妖怪们纷纷惊掉下巴,从未想过黑龙大王在娘子面前竟然是如此弱柳扶风,还带着点……娇羞俏皮?

    小妖们吓了一跳,还以为黑龙大王是被什么东西给夺舍了。

    玉璇玑抱着苍婪回到龙潭之中,威风凛凛的黑龙大王虽然在进蛮荒的时候脸就已经丢尽了,她早就不觉得其它妖怪的眼光有什么,直接搂着玉璇玑的脖颈,把脸埋进她的胸口,无比享受地闭上眼睛。

    玉璇玑被苍婪这一嗓子嚎得回过神来,见苍婪眨巴着两只圆润的金色眼睛,玉璇玑笑着问:“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苍婪委屈巴巴地说:“不该欺负娘子,弄得娘子身上脏兮兮的,都是我的错。”

    玉璇玑笑着摇摇头:“不,这不是错,这明明就是你爱我、亲近我的表现。”

    苍婪张大龙嘴,被玉璇玑这番话听得愣了愣。

    玉璇玑捧着她的龙头,分别在那两只如同黑玉般光滑柔亮的龙角上亲了亲,嘴唇落在她的额头上,亲密无间地说:“你喜欢我才会对我这样做,你连缠着我都不敢用力,若是换做别的妖怪,早就被你撕成碎片了吧。”

    苍婪还未来得及开口,听见玉璇玑又说:“以后变成原形,只准缠着我一个人,只能同我一人亲密,也只能让我一个人摸,你要永远记住我这番话。”

    玉璇玑嗓音轻柔空灵,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苍婪专门的警告:“如果被我发现你让别人碰了,我就一片一片地慢慢拨开你的鳞,用捆仙索把你一道一道缠起来,记住了吗?”

    苍婪觉得玉璇玑的话有些无理取闹,但是听完之后,又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谁敢摸她,就相当于在太岁头上动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此处,苍婪心想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事情了吗,于是便发誓说:“我发誓,只有娘子才能碰我!若是有人敢动我,我就吃了它的肉.体和魂魄!”

    玉璇玑又亲了亲苍婪的额头,满意地点点头:“乖。”

    后颈和逆鳞的桎梏消失后,苍婪化作人身站在水中,身上的衣服不翼而飞。她背对着玉璇玑,却被女人从身后紧紧拥住。

    玉璇玑的嘴唇贴着苍婪的后颈,她的身上有一层浅色的细密鳞片,在夜明珠的反射下发着五彩斑驳的光。

    苍婪看着自己爬满黑色鳞片的胸口,害怕现在这副摸样吓到对方,便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轻声说:“娘子,我……我的鳞片又长出来了,你要不把眼睛闭上,我怕我的样子吓到你。”

    玉璇玑的两只手贴着苍婪的腰,掌心和那层柔软冰凉的鳞片亲密接触着,爱不释手地说:“你的鳞片很漂亮,凉凉的软软的,比被水打磨过的玉石还要细腻丝滑,我很喜欢。”

    苍婪被女人轻柔好听的嗓音哄得晕头转向,不知道玉璇玑说的是什么东西,不过她知道玉璇玑说这话是夸她的,又害羞又高兴。她一只手抓着玉璇玑的手腕,另一只手羞涩地捂着整张脸,臊得说不出来一句话。

    “娘子……娘子……”周末这两天,苍婪无事可干,在外面遛了半天的狗。

    苍婪家的狗是一只黄色金毛,半年前苍繁下雨天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当时它断了一条腿,躺在一堆脏臭垃圾里哀嚎着,奄奄一息。“你没有觉得我家很冷。”苍婪抱着蛋问道。

    周菲菲努力不让自己翻白眼,“你家恒温,恒温……”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哦,你家也是吧。”

    “但愿玉璇玑回来看到你这副蠢样子,不会跟你分手吧。”周菲菲搞不懂苍婪问这个问题的意义。

    “这三颗蛋我要留下。”苍婪终于在周菲菲爆发之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你不怕就留下。”周菲菲带着怀疑的态度说道。

    苍婪肉眼可见的紧张,低头查看玻璃箱的蛋是否有破壳的迹象。

    没有,所以她不怕。

    几颗蛋有什么好怕的。

    “行吧,有事给我打电话。”周菲菲看苍婪没什么事,便拉开门准备回家,但还是不放心地回身说了一句。

    “知道了,我只是失忆,不是傻了。”苍婪把玻璃箱轻柔地放到茶几上,头也不抬地回道。

    周菲菲又看了一眼苍婪的背影,最后叹了口气,关上门离开,她本来是想留下来陪苍婪的,但是苍婪现在更需要自己消化。

    听到关门的声音,苍婪的肩膀终于塌了下去,瘫坐在地上,背靠沙发,她在强撑,不想让自己发小太过于担心自己。

    可任谁丢了将近两年的记忆都会感到慌乱。

    况且她等下还要面对一个从未见过的女朋友,想到这里,手往后伸,想从沙发上拿自己手机,左摸右摸,结果指尖碰到一节冰冷的软组织。

    “……”

    苍婪默默地收回手,将背挺直,离开沙发,几乎用爬的方式离开沙发与茶几的过道间。

    等到距离安全之后转头看去,沙发上除了自己手机之外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她的神经太紧绷了吗?

    在沙发背后的玉璇玑,卷着自己尾巴,目光深邃地看着自己尾巴尖,快到发情期了,被苍婪这一碰,整个龙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苍婪再次爬了回去,拿到自己的手机,立马远离了沙发,中间隔了一张茶几,盘腿坐在地上,打开自己手机,入眼便是那张合照。

    目光一下就落到玉璇玑的脸上,只能看到一半的脸,不过,她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这个人。

    玉璇玑的手机还在餐桌上,苍婪起身去餐桌上拿。

    点开玉璇玑的手机,将自己的玉璇玑的手机放在一起,两人的屏保背景都是一致的,看来是同一天拍的。

    “她会去哪里?”苍婪喃喃道。

    听到这话的玉璇玑从沙发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来,可下一秒又缩了回去。

    不知是苍婪的感知力太好,还是对玉璇玑的感知太好,玉璇玑一看她,她就能感觉到。

    苍婪越过餐桌,从厨房拿出一把锅铲,对着空气比划道:“我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很累,我不想再感觉到你,滚出我家,否则我找人收了你。”

    看不见的东西,除了鬼之外还能是什么,苍婪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龙比鬼可怕,在她心中。

    所以,她觉得家里这那道视线是鬼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客厅里安静得很,手机铃声再次突兀地响起,这次苍婪显得镇定多了,目光依旧扫视着客厅里的一切,人往前走,拿起手机接听电话。

    “你到家了……嗯……没事,好得很,拜拜。”

    是周菲菲打来的,不放心苍婪,特意打来电话问问。

    苍婪放下手机和锅铲,双手撑在餐桌上喘气,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长叹一口气,抬眸看向玉璇玑的手机,什么人会出门不带自己手机。

    脑袋一下又炸,玉璇玑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再次打电话给周菲菲。

    “玉璇玑有什么朋友?”

    “我怎么知道,她是你女朋友……玉璇玑还没有回来吗?”

    “嗯……”

    “她有个哥哥,你问问她哥哥,别露馅了。”周菲菲不放心地嘱咐道。

    “知道了。”苍婪挂了电话,拿起玉璇玑的手机,用指纹解锁,找到电话簿里哥哥的电话。

    深吸一口气,打了出去。

    “喂。”对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好。”苍婪打通之后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苍婪?”对方像是不敢信是苍婪打来的地方一般问道。

    “是我,大舅哥,您知道玉璇玑去哪里了吗?”苍婪屏住呼吸,等待着对面的回答。

    “噗…我不知道…”对面传来笑声,像是在苍婪的称呼一样,随后又是沉声道。

    “那…”苍婪还再想问,被对面打断了,“不用担心,她没事,你自己该干嘛干嘛。”

    “好的,再见。”

    “再见。”

    苍婪放下手机,知道玉璇玑没事之后,心也跟着安稳下来。

    去卧室拉开衣柜准备拿睡衣去洗澡,目光不由得落到衣柜里的各种性感的内衣,有些脸红连忙挪开视线。

    上午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些,她才拉周菲菲离开。

    就算忘记玉璇玑这个人,但下意识的占有欲依然存在。

    随手拿起自己的睡衣进了浴室。

    热水淋在身上,苍婪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浴室的雾气升起,苍婪舒服的得眯了眯眼睛。

    也不知是不是被水雾迷了眼,她觉得自己手扶墙的这一幕很眼熟。

    她以前洗澡可没有这么多动作,就安安分分的淋湿,抹沐浴露,冲干净。

    现在的她手会不自觉地撑着墙。

    忽然,苍婪前额一疼,脑子里闪过几道画面。

    浴室中,自己压* 着一个人抵在墙上,手也压在人家手上,不让对方动弹,肌肤相贴,亲吻着对方的后颈,慢慢挪到前面,迫使对方仰起头,让自己亲到更多的地方。

    画面闪到那人的脸上,那人是…是玉璇玑。

    也对,这种暧昧的画面,不是玉璇玑的话,才让人害怕。

    苍婪把热水调低…最后干脆用冷水洗澡。

    头发还在滴水,苍婪没有在意,走到客厅里,眼睛扫过门厅的位置,玉璇玑还没有回来。

    这个年头还有人出门不带手机吗?

    是不是真的吵了架,把人给气走了。

    苍婪擦着头发往卧室边走边想,丝毫没有看到玻璃箱外卷着的白龙。

    玉璇玑目送苍婪进了卧室,不久之后里面便传来吹头发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披着头发的苍婪再次走出来。

    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可怎么都没翻找到。

    “能去哪呢?”苍婪自言自语地念着,手拉开一个又一个抽屉。

    玉璇玑看不下去了,翻过沙发扶手,把一旁小茶几的抽屉打开,故意发出一点动静,让苍婪察觉。

    但是苍婪又被吓到了,僵直着被转身看去,深怕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可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被打开的抽屉。

    走过去本来打算直接关上,结果在抽屉里看到自己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的鼻通。

    她有鼻炎,刚刚正好犯了,卧室翻了一圈没找到,出来又找了几个平日里自己爱放的地方,也没有找到。

    “看来家里都是玉璇玑在收拾。”苍婪合上抽屉,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

    那她跟玉璇玑吵架的原因会是什么?现在的苍婪已经认为玉璇玑的离开是因为和自己吵架。

    “啊……对了。”苍婪通了鼻子,像是把脑子也通了一样,她有记录生活的习惯,说不定自己的记录本里会写得有。

    又风风火火地往书房跑去,玉璇玑不放心苍婪也跟了上去。

    书房一直是苍婪自己在收拾,按照苍婪的话说,如果玉璇玑帮忙收拾之后,她会不知道什么东西放在什么的地方,所以玉璇玑很少进她书房。

    但苍婪书房的摆设,甚至是什么文件放在什么地方,玉璇玑了然于心。

    这次苍婪直接在老地方拿到自己的记录本。

    坐下拉开台灯,翻开记录本,从第一页开始看起,都是很早之前的记录,苍婪想知道近两年发生的事,可直到最后一页也没看到近两年多事。

    心有不甘,她知道自己肯定是有记录。

    又起身去翻找其他记录本。

    苍婪埋头苦找,玉璇玑觉得苍婪这样会崩溃,今天一天都在慌乱且忙碌中度过,这都到了晚上还不休息。

    龙口微张,微不可察的白烟飘出,苍婪下一秒就倒在自己的记录册上。

    玉璇玑也再积攒到一定的真气后,能短暂地化作人形。

    一道白光闪过,身穿深绿色旗袍的女人出现在书房门口,面容与手机屏幕的玉璇玑一模一样,眼含柔情地望着苍婪,缓步朝她走去,指尖搭在苍婪的肩上,轻轻地按压,像是在缓解苍婪的疲劳一般。

    玉璇玑站在苍婪身后,目光下移,看着苍婪翻过的记录册,这都是多早以前的了,这呆子连自己最近写的记录本都忘记了放哪了。

    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本来处于昏迷中的苍婪忽然在玉璇玑怀里哼唧了一声,惊得玉璇玑以为自己真气不够,连一个人都迷不倒。

    结果苍婪只是蹭了个舒服的位置不动了。

    玉璇玑眼眸微垂,嘴角挂着无奈笑意,抱着人回卧室,苍婪现在需要休息,之后的事之后在考虑。

    恢复记忆的事,也急不来,失魂草所制成的药丸,不是那么好解的。

    玉璇玑把人放到床上掖好被子后,拿着自己手机去了客厅,拨通了苍婪打过的电话。

    对方传来一声喂后,玉璇玑直接开口道:“是我。”

    讲明现在的情况后,对面表示会配合才挂断电话。

    刚挂完电话,玉璇玑发现自己浑身发烫,这是发情的前兆,可现在的苍婪……

    因为苍繁,它捡回了一条命。

    它身上的毛金黄金黄的,看着又奶又可爱,不过非常聪明,鬼点子一套一套的。

    更是有一次无师自通打开了零食柜,偷吃了一整箱的蛋黄派,撑得趴在地上动不了。

    苍婪回家的时候,看着满地狼藉残渣,还以为它被撑死了。

    后来它就有了一个新名字,叫蛋黄派。

    苍婪最近进了小区的养狗群,每次出去遛狗,她家的蛋黄派总是最积极最热情的那个,见到个人就想扑上去。

    微信群聊里发了一段视频,苍婪是第一个被@的人。

    她点开一看,戴着粉黄色小鸭口水巾的一只金毛,嘴里叼着绳子,在没有主人的情况下自己遛自己。

    被@以后,视频下面许多群友七嘴八舌发消息。

    【这是苍婪家的蛋黄派吧,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我上次还见它买菜拿快递呢,比我老公能干】

    【孩子上的什么学校,把我儿子也送去进修一下,最近有点管不住了】

    【这只金毛成精了,还会自己遛自己,跟我家边牧一个心眼子】

    说这话的群友特意@了一下苍婪:【改天牵出来交个朋友吧】

    苍婪翻了一眼群消息,拉着狗绳,把正在刨土的蛋黄派揪了过来,照着狗头拍了两下。

    “胆子肥了是吧,趁我不在家偷偷开门跑出去。”

    蛋黄派斜着眼不敢看苍婪,狗脸上写满了心虚。

    如果不是管理员@她,苍婪还不知道这只狡猾的狗子偷跑出去了。

    苍婪拿出手机,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蛋黄派的头,抓拍到了一张闪躲的狗脸照。

    她编辑了一下朋友圈,把这张照片放上去,还带了一张前几天被蛋黄派咬成新物种的拖鞋。

    【洗锅烧水涮狗肉】

    苍婪把朋友圈发出去以后,几分钟的时间就收到了一致赞同。

    她把朋友圈放到蛋黄派面前,抓着狗头说:“看见没,再有下一次,就把你这身毛给剃了。”

    蛋黄派呜咽两声,趴在地上耷拉着脸。

    大学微信班级群这几天活络了起来,大概都是因为下个月谢贞组织的同学聚会。

    苍婪对群聊一点都不感兴趣,她连班里有多少人都不知道,更别说记住他们的t名字了。

    群里除了谢贞,还有另外两三个人天天发消息,不是晒包就是晒首饰。

    苍婪之前给宝格丽做过一段时间的产品设计,一眼就看出来她们晒的图是高仿,还是P过的。

    这个世界上,不识货的人还是挺多的,就比如苍婪之前那个同寝室的舍友冉菲菲。

    冉菲菲:【这个包是香奶奶的哎】

    冉菲菲:【宝格丽项链,我无业游民,送我】

    她发完消息都没人理。

    苍婪皱紧眉头,她从大一开学那天,就感觉这个人不太对劲。

    冉菲菲太热情了,热情得有些过头,苍婪根本招架不住,遂决定敬而远之。

    后来相处时间久了,她发现这个人是真不跟她们见外,总是莫名其妙地跟她攀关系,尤其是当谢贞竞选完班长后。

    她之前匿名举报苍婪奖学金有水分,结果被苍婪和叶文竹套话套了出来,气急败坏之下跟两人撕破了脸,最后搬到了别的宿舍。

    后面好像是因为手脚不干净,偷东西之类的,被学校给予警告处分,差点退学。

    再后来,苍婪就没关注过这个人了,结果没想到现在居然跑到了微信群里刷存在感。

    苍婪是个强迫症,最见不得微信朋友圈那些红点了。

    她点进去看了一下,除了其他好友的点赞评论,最多的还是她刚才发的。

    而且……

    苍婪眯了眯眼睛,发现玉璇玑居然给她点赞了。

    这不科学吧。

    苍婪和冬日煲了一上午的电话粥。

    她坐在公园湖边的长椅上吹着风,等狗头使劲儿蹭过来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忘记给蛋黄派弄午餐了。

    “我现在呢,要回家给我的狗准备午餐。”

    “你养狗啊?”

    “是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家有一只贼贪吃的傻狗,心眼子比大学生还多。”

    冬日笑了笑,说:“我有一只杜宾,现在在我妈那养着。”

    “杜宾哎!”

    苍婪每次看视频都觉得杜宾又酷又帅,想养一只,但是家里有蛋黄派这条贪吃狗就已经够伤脑筋了,实在不敢养第二只。

    “你很喜欢杜宾犬?”

    “对啊,超级酷,像个大佬。”

    苍婪转头看着使劲儿在前面扯着绳子往家赶的蛋黄派,一见到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就咬咬牙。

    冬日轻柔的笑声从听筒传出:“你家的金毛也很可爱。”

    苍婪被蛋黄派拖拽着回家,下意识追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养的是金毛啊?”

    “你之前告诉过我啊,你忘记了吗。”

    “嗷,那应该就是我忘了,我家这毛孩子猴急,急着赶回家吃饭,我先把电话挂了。”

    “嗯。”

    两猫一狗飞快地朝着餐盆飞奔而去,苍婪躺在沙发上呼出一口气。

    “总算是让你们吃上了,看你们一个个饿的,两分钟没吃饭了吧。”

    雪媚娘抽空喵了一声,另外两个饭桶咣当咣当舔着饭盆,恨不得一口全部吞完。

    马上到月底了,苍婪微信里那些租客们开始断断续续地交房租。

    苍婪算是个富三代,她爷爷奶奶年轻那会儿就开始在市中心买地盖房子。

    后来房子拆迁,两口子拿了一笔天价拆迁款,开始搞投资当老板,现在退休了还没闲着,搬到比利时做巧克力去了。

    苍婪其实不需要工作,她每个月光是收房租,就能重新在二环内买一套房。

    不过,作为苍婪租户的前提是,必须是女的。

    之前有一个男租客,到了月底交不起房租,竟然给苍婪发裸/照,还说要用身体来抵扣租金。

    苍婪当即就报了警,把男人赶了出去,从此以后发誓再也不招男租客。

    那个租客走后,房子里又脏又臭,苍婪重新装修了一遍,换了套新家具。

    房租陆陆续续通过苍婪的百人大群里转了过来,她挨个接收。

    看了一下现在的房价,苍婪觉得房租确实有点贵了,于是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给她们降了一千的租金。

    几个嘴甜会办事的女租客准备请苍婪出去吃饭,苍婪婉拒了,说下次。

    她觉得房东和租客之间还是要有点边界感的。

    玉璇玑发来了消息。

    苍婪点开一看,对方是想过来给她送衣服。

    魔鬼玉:【衣服洗干净了,你家住在哪里,我来给你送衣服】

    送衣服这种事情,苍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具体怪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闲着无聊,苍婪打开搜索引擎,输入玉璇玑的名字,首先出来的就是四个大字。

    S市首富。

    十五岁就读于MIT,最后面缀着的那个才是A大哲学副教授,这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事迹了。

    看来,在A大当教授教学生只是她的副业。

    苍繁揉揉眼睛,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小说里主角才拥有的身份。

    她又换了谷歌浏览器,重新搜索了一遍,还是这个简介。

    一个人的人生怎么会精彩成这个样子,苍婪正感叹着,差点就忘记回复对方消息。

    具体该怎么回呢?

    苍婪托着两腮一脸苦恼,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怕什么,弄脏了她衣服的是玉璇玑,对方理应给她洗干净亲自送上门,怎么反倒是自己做贼心虚了似的。

    摆正好自己和玉璇玑如今的位置,苍婪从购物软件上把地址复制粘贴到微信,发给了玉璇玑。

    魔鬼玉:【我下午五点到】

    下午五点……

    苍婪摸着下巴,心想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出去避一避,让苍繁在家里接待一下。

    但是如果这样做的话,玉璇玑一定会觉得自己是怂包,不敢见她。

    想到这里,苍婪心中顿时底气十足,她把那套兔子睡衣给换了下来,换上了一身休闲得体的家居服。

    这身兔子睡衣已经给苍婪带来了不小的阴影。

    她都多大的人了,在外面穿着它跑来跑去,还被玉璇玑给看了个正着,她肯定背地里偷偷笑自己是个幼稚鬼。

    随便吃了点午饭,苍婪就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时不时地盯着腕表,隔半小时看一次。

    一晃眼就快下午五点了,苍婪看腕表的频率,从半小时看一眼,缩减成了五分钟。

    苍繁端着水果沙拉坐在她身边,见苍婪玩游戏都心不在焉的,还一直盯着她那只表看。

    “姐姐,你在干什么?好怪异的行为,你该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体了吧?”

    “玉璇玑五点要来给我送衣服,我掐着表看她会不会准时。”

    苍繁瞳孔骤缩:“你说什么?玉璇玑要过来!你怎么不早说!”

    苍婪一脸莫名其妙:“你又没问我。”

    苍繁踩着拖鞋来不及换,朝着门口边跑边喊:“姐姐你到底跟谁是一队的!”

    她背对着打开的门,朝着沙发上的苍婪喊:“在玉璇玑来之前,我要出门避避风头,她要是问起我,你就说……”

    “说什么?”

    苍繁的话被打断。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扶着大门,玉璇玑半张脸被苍繁乱糟糟的头发遮挡住。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只提包,正微笑地注视着戛然而止的苍繁。

    还有沙发上捏着狗耳朵的苍婪。

    玉璇玑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

    “我能听听么?”

    苍婪扭过头,将玉璇玑抵在光滑的石壁上,亲亲她的下巴,又亲亲她的脖子,身后那条粗长龙尾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玉璇玑呼吸不稳,笑着说:“怎么了?”

    苍婪扭扭捏捏地说:“想……想蹭蹭娘子,身上痒。”

    玉璇玑两根手指钳制住苍婪的下巴,笑着问:“只是蹭蹭,就没别的想法了吗?”

    苍婪的痒并不是外在的痒,而是从骨头缝里自内而外渗出来的痒意,无论怎么抓挠都无法消停,必须要做点什么才可以。

    须臾,苍婪的尾巴不受控制地缠上了玉璇玑的腰身。

    苍婪的眼睛都红了,她直勾勾地盯着玉璇玑,脸色一脸绯红,眼神却纯洁得像一张白纸:“娘子,我……我的尾巴好痒啊,想要蹭蹭,娘子不要拒绝我,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

    玉璇玑满意地勾起唇角,吐出的嗓音暧昧勾人:“其实,我也痒,阿婪能帮我止止吗?”

    岸芷和汀兰在稻田里弯腰插秧,插着插着抬头一看,原本一望无际的晴朗天空眨眼间乌云翻滚,狂风卷积,将两人头上的草帽吹飞到天上去。

    岸芷气愤地指着天上的乌云:“怎么又下雨啊!再这样下去,蛮荒就要改名叫太平洋了!”

    汀兰抓着她就跑:“别贫嘴了,在你变成一滩烂泥之前,赶紧跟我回去。”

    倾盆大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砸下来,岸芷和汀兰在即将被淋湿之间回到洞中,两人甩了甩脚上的稀泥,却嗅到一股浓烈的异香从洞穴深处袭来。

    岸芷皱眉道:“汀兰,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浓的香味。”

    汀兰点点头:“闻到了,这是什么东西啊,也太香了。”

    岸芷晕头转向地晃晃脑袋:“汀兰,这个是不是迷香啊,我……我的头……好晕……”

    扑通一声,岸芷倒在地上昏死过去,汀兰朝她伸出一只手,也慢慢地滑落在地,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温泉池内,苍婪的尾巴拍打着水面,掀起阵阵冒着热气的浪花。

    玉璇玑坐在她尾巴上方,腰部以下的位置,耸着两只白皙圆润的肩头,脖颈软软的耷拉在苍婪的肩膀:“阿婪,拍拍我。”

    苍婪愣怔道:“拍……拍哪儿?用什么拍啊?”

    玉璇玑在苍婪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断断续续地说:“前面……尾巴……用你的尾巴。”

    陆玄无奈,只好认命。

    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大一小,陆玄忍不住说:“师尊,我早就说过,这恶龙基因强大,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你瞧她,长得跟小时候的恶龙一模一样,我一看见就气得牙痒痒。”

    陆玄一口一个恶龙地叫着,可见是有多气愤,而且她这番话也不是空穴来风。

    苍婪小的时候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明明都是在明凰的膝下长大,而且她体内还混合着凤凰的血液,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无法无天的性格。

    明凰忍俊不禁,在旁边帮忙择菜,笑着说:“你说得对,一个就捅破天了,某人还一下子有了两个,以后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