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跳楼了，她的室友全寝保研。
我到学校整理遗物时，她们正高兴地吃着火锅开庆祝会。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贱人死得可真好。」
「烂命一条，临死还不忘给我们铺路。」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姐姐是被她们排挤、霸凌，痛苦不堪才跳楼的。
知道了真相，我比她们更兴奋。
因为我天生没什么道德感，家人是我唯一向善的理由。
1
我的姐姐自杀了。
三天前，她从宿舍顶楼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出事后，学校通知家属到场协商。
会议桌前，一群人叽叽歪歪吵个不停。
校方拿出一沓资料，说他们调查发现姐姐跳楼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跟他们没有关系。
姐姐的养父母左手叉腰右手指着校长的鼻子，说养了八年的女儿死在学校了，学校必须给她个说法。
没有人在乎我是怎么想的。
我根本不信姐姐会无缘无故自杀。
不久前姐姐还告诉我，她申请了暑假留校，让我高考完来找她，到时候她带我到杭城周边好好玩玩。
她甚至给我看了她做的旅游攻略，去什么地方，吃哪家的美食，写得清清楚楚。
一个对明天充满希望的人，怎么会突然不想活了？
不会的。
但在场的人里没人在乎这个，他们只在乎赔偿够不够。
我借着上厕所溜出会议室，打算先去宿舍整理姐姐的遗物。
刚到寝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贱人死得可真好，我爸正找关系给我安排研究生呢，她就跳楼了。」
「是啊，那些苦逼考研党们都羡慕麻了。」
「就是，烂命一条，临死还不忘给我们铺路。」
「哈哈哈哈，干杯干杯！」
我推开门，一股浓郁的火锅味扑面而来，宿舍中央三个女生围着一张折叠桌吃火锅。
为首的高个子女生很不爽地看着我。
她身后的窗帘上贴着一道横幅——庆祝 703 双喜临门，全寝保研！
双喜临门？
有意思。
2
「你他妈谁啊？」
「没长眼睛吗？看清楚这儿是 703，真是服了，自己的寝室都能走错。」
那个高个子女生腾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堵在我面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势。
幼稚得我想笑。
另外两个室友躲在她身后嘴碎。
「是啊，走错了就赶紧滚，别影响我们开庆祝会。」
「就是，你赶紧从哪儿来回哪去吧。」
我打量了一圈，指着一张床头上系着一只毛绒小海豹的床，冷笑着回答她们：「我来拿姐姐的东西。」
高个子女生听我说完，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我一阵，阴阳怪气地笑了。
「原来是土包子的妹妹啊，怪不得我又闻到一股臭味，我还说呢，人都死透了，臭味怎么还没散。」
我懒得理她，绕过她走到姐姐的书桌前。
姐姐的书桌一片狼藉，上面摆满了装着肉、菜的盒子，凝结的火锅油滴得到处都是，就连姐姐平时最爱护的书本上都是油点子。
我有些不爽，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在孤儿院的时候，姐姐就不喜欢我闹事。
简单收拾完姐姐桌上的东西，我爬上床拿下了那只小海豹。
它的身体脏兮兮的，有好几处像洗不干净的血迹似的褐色痕迹，拼接处也被人重新缝过了。
我心里顿时燃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小海豹，我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爸妈出事故身亡后，我和姐姐被送进了县孤儿院。
孤儿院里很少有夫妇愿意同时领养一对姐妹，姐姐为了让我愿意跟养父母走，求着护工姐姐要了两只小海豹。
把她的那只取名叫小甜，我的那只叫云宝。
她说，这样小海豹就可以代替我们陪在彼此身边了。
其实我从小对这种太感性的东西都无感，但她却真的把这个小海豹当成我一样珍惜。
这只海豹，到底经历了什么？
收拾好姐姐的东西，我正准备离开，突然有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
我一个趔趄，膝盖重重地磕在桌角上，瞬间就肿了。
耳边爆发出一阵狂笑。
在孤儿院的那几年，早就让我习惯了这种小把戏。
下一秒，我的手「不小心」压翻了中间的折叠桌，桌子上的火锅汤「不小心」泼到了高个子女生腿上。
寝室里瞬间由喜转悲，响起了堪比杀猪般惨烈的号叫。
她的室友们也被吓得不轻，扶着她去卫生间急救的时候腿都在哆嗦。
太可惜了。
因为当时锅里的汤温度不高加上事后处理得当，那个女生并无大碍。
不过她们违规在寝室使用电器在先，而且是先找事的那一方，在校方的「积极调解」下，这件事我赔完医药费就算了了。
我早料到了这个结果。
毕竟姐姐死了，除了我，没有人想把事闹大。
临走前，我特意去看望了那个叫徐欢欢的高个儿女生。
她躺在病床上边号边骂，看我的眼神恶毒像淬了毒的刀。
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兴奋的。
「欢欢姐，别着急，报仇的机会后面有的是呢。」
三个月后，我成了 H 大的大一新生。
3
因为学校空寝室不够，有些新生需要跟学姐混住，我一顿微操后住进了 703。
报到那天，我早早地就到寝室等我的室友们了。
第一个到的是徐欢欢。
看见我，徐欢欢的脸跟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真他妈的阴魂不散，好不容易死了一个，又来一个。」
我笑嘻嘻地从包里拿出姐姐的遗照，在她面前晃了晃。
「姐，听见没，欢欢学姐想让你阴魂不散，晚上来找她呢。」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啊。」徐欢欢气得翻了个白眼。
我接着从包里拿出一个骨灰盒，递到她面前。
「我有没有病，我姐最清楚了，你要不要直接问问我姐？」
徐欢欢被吓了一跳，慌乱之中打翻了那个骨灰盒。
盒子里的脏水泼了她一身。
那可是我特别调制过的血水，在密封盒子里经过几天的发酵，那个腥臭程度就是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人都直摇头。
徐欢欢被恶心得趴在垃圾桶旁不停干呕。
我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笑了。
暑假，我从姐姐的手机里恢复了很多数据，里面有很多她们霸凌姐姐的视频和照片。
她们扒光了姐姐的衣服，让她趴在地上学狗叫。
让姐姐舔她们卫生巾上的姨妈血。
给姐姐灌完断片酒，用黄瓜捅她的私密位置。
……
其中有一条就是徐欢欢捏着姐姐的下巴，给姐姐灌发绿发臭的河水。
当时姐姐也像她这样吐个不停。
4
徐欢欢吐完，又洗了两个小时的澡，洗完澡第一时间就找了辅导员。
辅导员还没进门就被臭得干呕一声，捂住鼻子走进来教育我。
「这位同学，你有没有点教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寝室带，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没有？」
徐欢欢一改先前的飞扬跋扈，躲在辅导员身后哭哭唧唧扮可怜。
我把手机里姐姐被霸凌的视频拿给辅导员，一脸无辜。
「老师你看，徐欢欢逼我姐姐喝脏水的时候，也没有考虑我姐的感受哎，我这不过是向欢欢学姐学习罢了。」
辅导员随意看了眼视频，就把视线移开了。
「先不管已经过去的事，我就问你，孙甜，今天你把遗照和骨灰盒这种东西带到寝室里来，严重影响其他人的日常生活，这种行为对不对？」
我笑着反问：「那老师，徐欢欢逼别人喝脏水对不对？」
「我不想管这种真实性都存疑的视频，我只在乎眼前我所看到的事情，你确实带着遗照和骨灰盒这种东西来了学校，还影响了你室友的生活，所以你必须马上把这些垃圾扔出去！并跟你的室友道歉！」
辅导员咄咄逼人地要我给徐欢欢道歉。
典型抛开事实不谈的和稀泥手法。
我才不惯着。
「真实性存疑？你的意思是我这个视频是 AI 合成的咯？
「那你直接让徐欢欢去警局告我吧，告我恶意做视频抹黑她侵犯了她的名誉权，让警察把我抓起来，这样还比较省事一点。
「至于我姐姐的遗像和骨灰盒，只要不犯法，我爱摆哪儿就摆哪儿，你管不着！」
辅导员显然是没想到我居然不怕她，被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这个同学……你不要不识好歹！
「你知不知道你把这种东西带到寝室，严重违反了学校的纪律，我作为你们的辅导员，是有权利把你赶出去的！你要是再不听劝，就直接收拾东西滚吧！」
她急了。
我笑了。
我索性两手一摊，把靠近桌子的地方让出来。
「我就是不想听怎么办呢？要不老师你直接帮我收拾吧，收拾好了直接扔。」
「孙甜，你别给脸不要脸！」
辅导员彻底怒了。
但她怒归怒，却不敢真的把我赶出去。
徐欢欢见辅导员治不住我，赶紧给她的好闺蜜吴潇打电话。
这个吴潇是
H 大副校长的女儿。
姐姐手机上恢复的一条备忘录里写着，她被徐欢欢霸凌后向学校写过举报信，结果不但没人理这件事，反而连原本已经确定的助学金名额也被取消了。
想必这一切都是徐欢欢的这位好闺蜜的杰作吧。
不过我可不怕她。
毕竟我哥是给学校捐过两栋楼的商业大拿。
5
徐欢欢的好闺蜜很快赶到了。
「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是谁？居然敢欺负我的朋友，胆子真够大的，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滚蛋！
「你现在立马跪下给欢欢道歉，不然我让我爸开除你！」
吴潇长了张漂亮脸蛋，可惜脑子不太好。
是个大孝女。
我正儿八经考进来的大学，还有哥哥做后盾，就凭你副校长的一句话就想开除我，做梦吗？
我拿起手机递给吴潇，故意挑衅她：
「对不起，大小姐，我好害怕呀，要不你赶紧给你爸打个电话，我跟他忏悔一下。」
徐欢欢也赶紧接话：「潇潇，你赶紧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把这个疯女人开除吧。
「不然我们要住一个宿舍，我迟早被她给吓死。」
吴潇被徐欢欢一拱火，真的给她爸打电话去了。
之前连屁都不放一个的辅导员，这时又突然有了老师的威严。
「孙甜，毕竟你爸妈供你上这么多年学不容易，你现在跟徐欢欢道歉还来得及，不然待会儿你就得直接卷铺盖走人。
「你姐姐的事说到底也就是个意外，你现在在这里闹没有任何意义，再说了，你爸妈已经拿了学校的钱签了保密协议了，你再这样闹下去，对大家都不好。
「听说你亲生父母都死了，你跟你姐都是被收养的，真不知道一个被收养的孩子哪来的这么大脾气。
「你跟你姐都太自私了，也不知道为你养父母想想，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人家还把你们养了这么大，一个随随便便就跳楼，一个上大学了还在到处惹事……」
字里行间，没有一句对姐姐自杀这件事的反思。
反过来指责受害者，自私。
大学老师果真有文化，混淆概念有一手。
不过我懒得跟这种人争辩什么，因为跟傻逼争论只会把自己也变成傻逼。
「刘老师，我的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还是那句话，有本事就赶我走，没本事就管好你的嘴。」
刚说完，吴潇打完电话回来了。
看上去脸色很不好。
徐欢欢赶紧凑上去问结果：「怎么样？这女的什么时候能滚？」
辅导员被我气得直跳脚，也追问吴潇：「吴同学，你爸爸怎么说？」
吴潇恶狠狠地剜我一眼，支支吾吾地跟她们解释：「我爸说她姐姐刚死，情绪不稳定也是正常，让我们可怜可怜她，先放过她这一次。」
我笑嘻嘻地看着她演。
我在来这里上学之前，早就让哥哥给校方下过眼药了。
辅导员瞬间泄气，装模作样地教训我几句就走了。
吴潇和徐欢欢也没脸待下去，借口买东西溜了。
她们走后，我请保洁阿姨把寝室打扫干净，四处挂上香包散味。
准备好一切，我优哉游哉地躺上我哥送的豪华座椅，等最后一个室友到来。
6
「小甜，救救我，我好疼……」
姐姐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地跪坐在地上。
有个人将强力胶抹在姐姐后背，又将姐姐的手扳过去按在强力胶上。
姐姐努力地想将手拿下来，可稍稍一用力，背上的皮肤就被扯得生疼。
姐姐疼得一直哭，眼泪像海水一样把我淹没了。
我猛地惊醒，发现身后有人在整理东西。
我等的人到了。
「学姐你好。」我转过椅子笑着跟身后的人打招呼。
她迅速地上下打量一遍我的穿着，略带讨好地回了句「你好」。
她叫余向男。
在姐姐的备忘录里，她是 703 寝室跟我姐最类似的存在。
出身不好，爸不疼妈不爱，性格自卑，软弱怕事。
一开始徐欢欢她们的排挤对象是她，姐姐还替她说过话。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她们突然掉转方向盯上了我姐姐，从那之后余向男转换身份成了她们的「打手」。
我开门见山向她介绍自己：「我叫孙甜，周晓芸的妹妹。」
听到我姐的名字，她身体僵了一瞬，随后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转过头盯着我。
「你就是那天用火锅泼了徐欢欢的人？」
我笑着点了点头。
她的神情变得很复杂，背过我冷冷地说了句：「她们家很有钱，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招惹她们，你惹不起。」
「你不用管我惹不惹得起，我
只想问你，她们为什么要欺负我姐姐？」
其实我已经查到了原因。
之所以问她，就是想刺激刺激她。
「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
「她们有权有势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我不被欺负都算好的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她语气暴躁起来，收拾行李时把东西弄得乒乓响。
接下来无论我问什么，她都不说话了。
她收拾完行李，从桌下拉出椅子想坐。
我最后好心提示她：「姐姐，那应该是我的椅子。」
晚了。
她已经坐上去了。
我都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她进来之前，我刚在椅子上涂了强力胶。
7
「这怎么能怪我呢？
「明明是她自己坐上去的呀，那个是我的椅子，我往上涂胶水不犯法吧？再说了，她要坐之前我提醒她了的，是她自己不听。」
我一脸无辜跟警察叔叔解释。
下午，余向男边哭喊，边疯了似的拿剪刀剪粘在椅子上的裤子。
我正吃着薯片看热闹，徐欢欢和吴潇回来了。
她们了解完情况报警了。
「警察叔叔，她就是故意的！她姐姐自己不想活跳楼了，她就以为是我们干的，所以想报复余向男，报复我们所有人！」
「对了，她还把她姐的遗照和骨灰盒也带到寝室来了，几个月前她还用火锅汤泼过我，她有严重的反社会人格，建议你们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
徐欢欢和吴潇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围着警察告状。
我也有样学样。
「警官，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个法律上的问题想请教你们。
「我往自己的椅子上抹胶水，不小心废了她的一条裤子，违法了吗？判几年啊？」
我从手机上调出姐姐被霸凌的视频。
「她们逼我姐喝脏水，拿胶水抹在我姐姐皮肤上，逼得我姐姐受不了自杀了，这高低得是个间接致人死亡罪吧，这种情况又能判几年啊？」
警察沉默了。
徐欢欢和吴潇也沉默了。
不过她们的样子并不像是心虚，而是疑惑。
疑惑我为什么会有这些视频。
最后警察表示我们之间恩怨比较复杂，这次恶作剧也没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对我进行了批评教育之后离开了。
对这个结果，徐欢欢很不爽。
「真的离谱，她这种疯婆娘是不是没人管得了了？」
我被她蠢笑了。
真的不懂她在狗叫什么。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法律根本解决不了我这种不道德的人。
有人抢姐姐的零食，我就杀了她最喜欢的流浪猫。
有人骂我和姐姐是扫把星，我就连续一星期尿湿她的床铺。
只有这样才会不被人欺负。
讲道理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事情，面对无赖，唯一有用的办法就是比她更无赖。
这些年，这个办法百试百灵。
可无论我怎么教，姐姐就是学不会。
她就是个怂包。
警察走后，徐欢欢和吴潇很意外地没有找我的麻烦，而是将余向男叫到了阳台。
她们将阳台门锁上了，我只能听到很小的对话声。
好像是徐欢欢在骂人，什么「视频」「背叛」「坐牢」之类的话。
骂声中还夹杂着几记响亮的耳光。
耳光过后她们的声音突然变小了。
我凑近了一些，还是什么都听不到，只好作罢去洗漱了。
毕竟从我进宿舍的那天起，我就没停止搞事，我还是害怕她们被逼急了给我下毒，我早就在寝室各处装了监控。
就算是天大的事，明天再听也来得及。
8
第二天我翘了上午的课，找了个咖啡厅查看昨晚的监控。
徐欢欢背对着镜头叉腰站着，吴潇锁好门，随后转过身狠狠踹了余向男一脚。
余向男看上去很害怕，傻站在原地头也不敢抬。
「余大妈，为什么那个疯婆娘会有那种视频，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不知道……」余向男低声回答道。
「你不知道？真的好搞笑，视频都是你拍的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忘了被军训是什么滋味了？」
「我真的不知道。」余向男崩溃了。
「你别在这里装无辜了，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会装是吗？当初你跟周晓芸装可怜，骗人家钱，还骗人家去找你的那个赌鬼哥哥，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呢？」
「就是，你多清高啊，为了自己的保研资格，大活人你都敢往下推。」
听到这句话，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原来姐姐……
是这样死的。
徐欢欢和吴潇
凑到一起点了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