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健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神明偏爱于你 > 第74章 (3)
对的偏爱。
虽然她已经不再迫切需要。
但也足以叫人感动。
良久。
应曦低低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再次开口道:“其实想过。”
谢采洲抬起头。
目光炯炯。
“就是你这样的,老公。”
这样的老公。
这样可爱的女儿。
还有这样的家庭。
应曦心底缺失的那块拼图,早就严丝合缝地被拼上。
妥善保存。
细心安放起来。
闻言。
谢采洲终于心满意足。
“宝贝儿多说点,我喜欢听。”
“……谢采洲你想得美。”
时光飞逝。
转眼,谢盈月也到了入学年龄。
开学第一天,应曦和谢采洲双双请假,打算一起送小女儿去学校。
轿车行至半路。
应曦开始仔细交代谢盈月:“司司,你到学校去之后,要认真听课、懂礼貌。记得不要和同学吵架,和大家都处好关系。”
谢盈月一拍胸口,“妈妈你放心吧。”
想到谢盈月从幼儿园毕业时,整个班上一半的小男生都哭闹着、不想和她分别场景,应曦又默默补了一句:“……但也不用太好。”
万人迷这种属性,真是无论如何都难以纠正过来。
谢盈月扑闪着大眼睛,小大人模样,朗声答道:“妈妈,你还不相信司司吗?所有的老师都说司司是好孩子呢!”
“当然相信啦。”
应曦笑起来,轻轻摸了摸她脑袋,“妈妈就是担心司司而已。”
“妈妈不用担心哦,司司不会被人欺负的,也不会欺负别人哒。司司也会认真学习,将来和爸爸妈妈一样,成为厉害的大人!”
面对此场景。
老父亲谢采洲只有一句话。
“不许亲小男生。也不许给那些小男生亲。”
……
谢盈月上学之后,谢采洲和应曦彻底闲下来。
二胎也是来得十分突然。
某一日。
应曦
立刻丢下筷子,冲去洗手间。
她趴
应该没错了。
事实上,谢采洲一直注意着措施,只不过那一回、那个正好用完,算了算又
没想到会中奖。
应曦本人对二胎没什么想法,顺其自然就好。
所以既然有了,那就坦然接受。
下班之后,她去买了验孕棒,回家测了测。
等谢采洲回到家。
便同他说起这件事。
哪想到,谢采洲当即变了脸色,反应很大。
直接一口拒绝:“不行!”
应曦有点懵,“什么不行?”
谢采洲:“趁着月份小,打掉吧。咱们都已经有司司了。”
“啊?”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应曦半天没反应过来。
谢采洲
“谢采洲,你不想再要个孩子吗?”
“我们的孩子,我当然想!但是我更
应曦仰起头,淡淡微笑起来,轻声说:“那你怎么能让我流掉呢,这可是我们的孩子。”
谢采洲:“可是……”
“不用可是了。既然来了,那可能就是命运的安排。谢采洲,你别瞎想了。现
“……”
应曦叹口气,压低声音,“如果司司不想要,我就去打掉。”
总之,她的女儿,绝对不能受她一样的苦。
谢采洲还是满脸担忧。
但却拗不过应曦。
只得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去谢盈月房间。
片刻。
隔壁爆
“我要有弟弟妹妹了吗?!好呀好呀,我喜欢的!”
“……”
谢采洲好像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谢盈月声音还是亢奋,穿透虚掩着的门板,从缝隙里偷跑进来,传入应曦耳中。
她说:“我肯定会喜欢弟弟妹妹的啦!爸爸,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有多无聊!之之还天天说她妹妹有多么多么可爱!太好啦!我也要有弟弟妹妹啦!”
……
次年。
谢载星出生。
应曦对好奇地睁着眼睛、看着弟弟的谢盈月说:“司司,从今天起,你就是姐姐了。你要真心爱弟弟。爸爸妈妈也会教弟弟,一辈子真心爱姐姐。好不好?爸爸妈妈对你的爱不会划分,依然是完完全全的。但是对弟弟也是一样。你们俩没有高低之分,都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好不好?”
“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谢采洲和曦曦的番外结束。
下一章应该是谢载星视角的爸爸妈妈,大概就一章。
然后就开始写丫丫和弟弟的番外啦。
写到过完年差不多就全文完结。
今天算了算计划,和大家说一下,《词不达意》大概2.18号开文,《凤凰
本章
85、85
番外(11)
“我的孤独慢慢冻结/
明明寒冬已经很远/我还是无法结束这冬眠。”——飞轮海《夏雪》
我叫谢载星。
载瞻星辰的载星。
名字典故出自唐代文学家司空图的《诗品二十四则》。
载瞻星辰,载歌幽人。
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感谢我搞理工科的父母,竟然还能找到这么生僻的诗句、给我取了个诗意大名,喊起来朗朗上口。
然而,事实上,按照外人所言。
比起我自己本来的名字,我应该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号
叫做“谢氏小公子”。
这一切都得益于我的父母辈、爷爷奶奶那一辈,给我创造了优越生存条件,与我本人没有什么关系。
戴着这个名头,好像生来就该没有烦恼。
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二十九岁那年,父亲办了七十大寿。
那天,委托人到公司来谈合同细节,前前后后、拉拉扯扯,说了好半天才说明白。
一直拖延许久,终于敲定,
结束后,再匆匆忙忙赶到酒店。
已经接近开宴时间。
老姐谢盈月第一个看到我,将我拉到角落。
她还是一贯模样,讲话爽利,但又叫人觉得舒服、亲和。哪怕是诘问之词,语气都好似能如沐春风,“谢载星,你怎么到得这么晚呀,妈都找你好久了。”
“妈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谢盈月:“你忘了吧?谢载星你这都能忘记!不是说好让你去搬礼物的嘛!你怎么回事?”
“……”
我这才想起这件事。
赶紧脱了外套,急急忙忙往外奔。
开始紧急亡羊补牢。
很早之前,母亲就开始为父亲准备生日贺礼,前前后后筹备了有大半年,总算弄好。为了给父亲一个惊喜,全程她都没有让父亲的人人插手,只让我和谢盈月一起,还千叮咛万嘱咐、必须得做好保密工作。
这会儿,东西应该就放
父亲见了、大抵会很高兴吧。
我匆匆忙忙下楼,转了好几圈,总算找到角落里那辆货车。
打开门。
礼物被装
看起来沉甸甸的。
试了试,一个人压根抱不起来。
只得麻烦司机帮忙一起。
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姓魏,不过二十岁一般大小。
司机老常退休之后,才招了他,也算是刚刚来家中没多久,还十分活泼新鲜、很有年轻人气息。
我们俩一人搬一边,路上,他还隔着大盒子同我说话。
“小少爷,这是什么呀?夫人是准备了一盒金子吗?真沉。”
我们家没那种封建思想,大清已经亡了很多年,也不兴少爷夫人那一套。
便同他说:“小魏,我比你大几岁,你喊我小谢哥就行——”
小魏:“我不敢。常叔叔说一定要有礼貌。”
“那你叫我小谢先生也可以。少爷什么的,别人还当我们家是□□呢。”我笑了笑,同他讲,“这礼物可比金子还值钱,小心一点,一会儿我爸看了,肯定高兴得不得了,红包人人有份。”
……
果然被我料中。
礼物盒甫一打开,老爷子已经笑起来。
“曦曦,这是什么?”
事实上,父亲早已经不再年轻,但依旧神采盎然。举手投足间,都很有上位者的气质。再加上天生五官深邃,哪怕是到了这般年龄,也绝对是老头里的高富帅老头。
许是多年掌舵谢氏,谢盈月说,父亲早就比年轻时严肃沉稳许多。
唯独对着母亲时,依旧像个长不大的少年人,笑容也从来不曾落下过。
对此,我一直有点好奇。
母亲绝对不凶悍,甚至算得上好脾气,温温柔柔、客客气气,性格就像水流一样沉静,说话做事都很少急眼。甚至,她也不是豪门出身,没有矜贵母家撑腰,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公司股价。
按照父亲性格,实
最后,还是谢盈月偷偷给我八卦。
说她之前跟元培叔偷偷打听,母亲是父亲拼死拼活追回来的。
对。
就是用了拼死拼活这个词语。
“你爸啊,当年跟朋友玩闹,和你妈分手过一次。要我说嘛,分了就分了,下一个更乖更漂亮。结果,他也不知道
“不过我这个话,你可不能跟人出去说啊!要是传到你爸耳朵里,肯定又觉得我们这帮兄弟看不上你妈,背地里说她不好呢!根本没有的事!你妈,那压根就是我的偶像!偶像你懂不懂?idol!”
……
元培叔嘴上没个把门,说什么都感觉十分浮夸。
不过,我和谢盈月仔细分析了一下。
都觉得、这可能就是百分之五十的真相。
剩下百分之五十,所有人有目共睹,那就是父亲真的、真的十分珍爱母亲,才会愿意无止境地对她低头。
当然,
这世上,或许再也找不到如同我母亲、这样一个特别的女人了。
她就像是一棵大树。
只要站
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父亲亦然。
他们俩,应该就是共生关系。
互相依靠。
互相成就。
一步步、携手走到今日。
哦对。
今日。
我抬起头,忍不住开始观察母亲的表情。母亲还是一贯淡定微笑,正摆弄着那个机器人。
没错,就是ai机器人。
早些年,父亲
母亲这个礼物,很像是直接从他公司里搬了一抬机器人来。
但我们都知道不是。
母亲为这份礼物费了很多心思。
每一根接线、电路板,都是她亲手组装的。
她年岁上去之后,眼神不好,机器人是密仪器,哪里搭错一点点、就没法动。只能眯着眼,用万用表一处一处去检测,十分费劲。

……
母亲不是浮夸的人,应该不会
果真。
父亲问了几句,她答道随意。
两人便转去说悄悄话。
旁边,谢盈月拍了拍我,给我使了个眼色,“喏。”
“什么?”
我不明白。
谢盈月:“你去听听爸妈说什么呀。”
我不肯动,“你怎么自己不去。”
“我要带你小侄女,要不然你给我看着女儿,我去?”
谢盈月家的小闺女,那可是十成十的混世大魔王。
一点她妈的性子都没遗传到,说上几句话就能闹起来。
我懒得哄小祖宗,干脆利落地放下筷子,找了个位置、去听墙角。
果然,没有旁人
“曦曦,到底有什么玄机,你跟我讲呀。”
“也没什么特别的玄机,就是你送给我的芯片,从二十一岁开始,到现
父亲当即就笑了。
“宝贝,你费心了。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母亲平静地继续道:“谢采洲,我们都老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交给我的心,我一直保存得很好。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很好。”
我工作太忙,结婚结得晚。
再加上妻子也有事业心,所以不想太早生孩子,算得上晚婚晚育。
儿子满月没多久,母亲悄然离世。
她比父亲小了两岁,但身体一直不如父亲好。
这些年,小病是不断,却没什么大毛病。
所以,走得很是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好。
只是年岁也到了。
生老病死,无可避免。
接到消息后,谢盈月人
自己也不年轻了、也是做人父母的人,还是跟个父母掌心的小孩子一样,一点承受能力都没有。
只得由我先一步赶去老宅。
我和谢盈月各自成家后,父母还是一直住
这么多年,江城
父亲人
甫一推开门。
他已经抬起头来,轻轻望了我一眼。
声音不急不缓,“儿子,你来了啊。”
倏忽间,我一个大男人,眼睛也开始忍不住泛酸。
想象过很多场面。
有父亲躺
一直以来,神矍铄的父亲,只是那么平静地坐
就像是整个人的气神都被抽走了。
他彻底成为了一个垂垂老人。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走过去,握住拳、勉强控制住情绪,安抚他道:“爸,你别太伤心了,妈走得没有什么痛苦。”
“是啊。不痛苦。”
父亲淡淡笑了笑,“我们两人的这一生,都过得很好。”
“……”
父亲回过神来,叹了口气。
又指了指房间里,同我说:“你妈的书房,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你和你姐要用的东西,赶紧拿出来吧,我要让人封掉了。”
“好,我去看看。”
“注意点,不要弄乱。什么都不能弄乱,知道吗?”
“知道的。”
我快步走进书房。
回忆一帧一帧开始重放。
少年时代里,我与谢盈月经常
大多时候,母亲都
而且,绝对不会受到干扰。
谢盈月
我们约好等父亲到家,就一起休息。
然后,听着玄关脚步声,谢盈月立刻放下琴,欢呼一声。
我们俩一起拉开门,去找父亲。
按照惯例,父亲一定会先走过来拥抱一下母亲,再来同我们俩说话。
……
年纪再大一些。
我也开始上学了。
书房里,母亲教我看电路图,复杂得不得了。明明只是一个一个简单的符号,组合
我就问她,为什么姐姐不用学。
母亲笑着说:“你姐姐早就被你爸的代码折磨过了,要不然,你也去跟你爸一起敲代码算了。”
话音未落。
父亲已经推门进来。
表情严肃。
“老婆又说我什么坏话呢?”
……
我们家真的和所有人家都不一样,偶尔吵架,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和谐。父母子女之间,也不会有明显的长辈小辈之分。父母都是开明之人,对待我和谢盈月,更多像朋友,会仔细听我们说话,绝对不会把我们的话当作玩笑。
只要是说好的事情,哪怕是父母失约,也会惩罚。
更重要的是。
重男轻女、或是重女轻男,
我和谢盈月、还有父母。
我们四个人是永远的同一阵营。
往事种种。
皆已随风。
我没有办法继续回忆,只能往前看。
眼神
家里房子是多。
也不差钱。
但亲人陪伴总是不同的。
只是,要如何同父亲开口呢?
想了半天,不得其法。
我只得先做手头的事,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遗漏
书桌抽屉一层一层拉开。
大多是母亲的书,还有一些文件。
整整齐齐叠放
拉到最后一层。
一张纸从里头飘出来,跌落
我将纸捡起来,摊开看了看。
竟然是一封信。
从笔迹印记
确实,母亲眼睛不好,这些年,大概是不太好写这么工整的字了。
信件内容非常短,不过寥寥三两句话。
我本不想多看,但眼神一扫而过,已经全数入目。
【谢采洲:
因为有你,这么多年,我从没羡慕过任何人。
谢谢。】
“……”

我不知道该不该把信拿给父亲看。
这种时候,会不会徒增悲伤?
谢盈月一直说,我的情商比她差得太远。若是她
踟蹰良久。
门外,传来父亲声音。
“还没有好吗?”
我条件反射地将纸塞进口袋中,讷讷地答道:“好了。没有什么东西。”
最后,我只将一盒乐高拿走。
这是我和谢盈月、还有父亲母亲一起玩过的东西。
承载着我们四个人的岁月。
聊以留作念想。
……
母亲下葬后,我同谢盈月商量了一下,提议父亲搬来与我一起住。
谢盈月不答应,“你儿子才那么小,自己都有够麻烦了,怎么能照顾得好爸?而且,孩子哭闹,影响睡觉。”
“家里那么多保姆阿姨呢。而且上下三层,让爸住一层好了,不会影响的。”
谢盈月:“我觉得还是跟我住比较好。”
我们俩讨论几句。
最后,还是决定交给父亲自己决定。
父亲毫不犹豫地回绝了我俩:“我就住
“爸!”
“爸!”
“不用说了,哪里都不去。”
无可奈何。
又拗不过他。
只得作罢。
临走时,我想了想,还是将那张信纸给了父亲。
父亲打开,轻轻扫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说,只略略点点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站
昏黄灯光下,父亲高大身躯已然缩水。
他那撑起了世界的宽阔臂膀、不知何时,早已变得单薄。
这样看来,显得无边孤寂。
岁月有情也无情。
……
谢盈月搭我的车走。
坐上车,她阖上车门,开始低低啜泣。
我无可奈何:“姐,哭什么。”
谢盈月说,她知道,父亲的灯,灭了。
就像一棵树倒塌,并不会影响整座森林,但却会将灰暗传给身边那棵树。
如果两个人一直搀扶
那一个人的离开,势必留下微风,吹灭两个人的灯。
母亲去世,熄灭了父亲的灯。
我听了觉得有些心惊肉跳,只能强颜欢笑,安抚她道:“你不要胡说,爸身体还好着呢。”
谢盈月望向窗外。
没再说话。
……
母亲离世不足一年。
父亲也过世。
从此,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喊我:“载星。”
我和谢盈月的阵营里,多了自己的伴侣、自己的孩子,也有了各自的阵营。但,再也不会有父亲和母亲了。
我们都成为了父母。
却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谢盈月说:“好一点说,至少爸妈走完了一辈子。一生一世,也算完满。”
小时,我的奶奶去世时,母亲像全天下所有母亲一样、骗我说,奶奶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会一直

我们这些孩子,或许正如名字一样。
与月光为邻。
与星光相伴。
【应曦谢采洲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番外完。
下章开始写陈亚亚和秦声卿番外。
谢谢大家的祝福,哈哈哈,不过我的生日是
爱你们=v
86、86
陈亚亚番外(1)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李清照《一剪梅》
陈亚亚出生
90年代后半段,浣城进入开
但这些都与偏远村庄没有什么关系。
城市还没有弄好,一时半会儿,也惠及不到周边村落。
陈亚亚家世代都是农民,整个村庄里,大多是农民。只近十来年才建了学校,从他们小的这一辈才开始念书。
周边所有村庄的孩子,都会送去村小上课。
因为地方穷,校舍小,从小学到初中,所有学生都挤
师资力量更是不必谈。
全校也就那么二十来个老师,大多身兼数职。
三年级那年。
陈亚亚班上来了个英语老师。
这个英语老师姓毛,单名一个果,同学们都喊她果果老师。
果果老师和其他村民都不一样,她是省里来的,今年刚刚大四,算得上支教。不仅长得年轻漂亮,穿着打扮也鲜亮,讲一口好听的普通话和英文,没有农村口音,还用着最流行的诺基亚手机。
陈亚亚很喜欢她。
小孩子年纪小,还不懂得什么叫羡慕。
只觉得,老师和他们是不同的,是大城市的人。
有一天上课。
果果老师正好
底下的孩子们都是一脸迷茫。
对他们来说,美剧这个词,似乎十分遥远。
浣城都没去过。
更何况美国?
倒是电视剧,这年头也不是旧社会,家家户户都有电视,但也仅限于那几个台。趁爸妈不
外国面孔,大概只能
果果老师放下课本,叹了口气,说:“孩子们,你们要好好学习啊,好好学习才能去更远的地方,见识更多的事情。”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
她喜欢书。
也喜欢学习。
她不想和爸妈一样、一辈子务农。她很害怕虫子,但地里都是虫子。她虽然长得高,但力气不大,可见也很难割麦子。
对于陈亚亚来说,好好学习这个词,等同于“走出大山”。
新闻里说,现
她还是个小学生,不懂什么叫“it产业”,但却知道什么叫吸金。
就是赚钱嘛。
她也要赚钱。
要去念好大学、找好工作,和果果老师一样,看美剧、用手机,穿得漂亮,又认识很多人、见识见识这个花花世界。
如此这般。
小亚亚默默下定决心。
陈亚亚十二岁那年,村里
说是大事,倒也不至于。
只能说大家生活都比较单调,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成为谈资。
听说,村中首富秦家,要回来祭祖了。
吃过晚饭。
陈爸陈妈
“你说,老秦家这次回来,真是回来祭祖的?”
“我看不是,都这么多年没回来了,也不是清明冬至的,哪就突然想到了?之前不是说捣鼓石头呢吗?还
“石头里到底有个啥子宝贝?”
“指不定,挖石头是假,地底下有以前皇帝的宝贝呢!”
“……”
陈亚亚听不懂。
自然,她也不是很关注这些村中琐事。
果果老师只
听校长说,后天,她会回村小来看看大家。
陈亚亚非常高兴。
恨不得
这样,她就能马上见到果果老师,问问她外面的世界了。
但非常可惜。
无论小女孩如何殷殷期盼,时间还是得乖乖地、按部就班地往前走。
翌日。
秦家声势浩大地开车回村。
引来许多村民围观。
陈亚亚去上学,放学回家才知道这件事。
村里那栋最新的小楼,终于亮起灯。
间或,也有人声飘出来。
像是个孩童、
陈母说:“二丫,隔壁你秦叔家有个弟弟,你一会儿送点糖过去,问候一下。”
陈亚亚愣了愣,稚嫩地问道:“为什么?”
陈母:“就是礼貌一下,大人去太隆重了,还是你去比较好。要不然显得我们家多冷漠似的,不好。毕竟都是一村的人。”
陈亚亚马上小学毕业,也一天一天懂事起来。
知道父母是要做人情问候,也没说会影响她写作业,应下来。
吃过饭,她拎着陈父去村口杂货店买的糖果巧克力,往小楼方向走去。
小楼很多年没有住人。
但主人财大气粗,装铁门、装门铃、还装了自动感应灯。
只要有脚步声靠近,就会自动亮起来。
陈亚亚透过铁栅栏看进去,里头花草茂盛,一看就是费心打理过。
她倒是没起什么羡慕之心。
只当是完成个差事。
顿了顿。
陈亚亚抬起手,按响门铃。
“叮铃铃——”
一阵门铃声响起。
乍然刺破夜空。
屋子里头传来一声高呼:“谁啊?马上来!”
“咚咚咚!”
脚步声重重敲
由远及近地靠近。
不消几秒,里头屋门被人拉开。
陈亚亚听到一个女人轻柔声线、开口说道:“秦声卿,去开门看看是谁。”
“好呀。”
然后是一道稚嫩嗓音。
接着,一个小男孩从屋子里跑出来。
他穿着白球鞋,不是穿旧又刷白的那种白,就是崭新的白,连鞋带都是干干净净。
陈亚亚只看了一眼。
移开目光,没有多想。
小男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模样,许是男孩
他费力地踮起脚,拨动了一下那个金属锁。
然后,再拉开铁门。
男孩趴
灯光下,他皮肤很白,五官分明,可爱得像个娃娃。
“姐姐,你找谁呀?”
陈亚亚抿了抿唇,小声打招呼:“你好,我是来找秦叔叔的。”
“找我爸爸?你稍等一下哦。”
说完。
男孩往后喊了一声:“爸爸,有个姐姐找你。”
“谁啊?”
高大男人从屋里走出来。
戴着眼镜,看起来十分严肃。
陈亚亚有点紧张,避开对方目光,小声说:“秦叔叔,我是陈亚亚。我爸爸妈妈听说您带弟弟回来,就让我给弟弟送点糖过来吃。”
她将袋子举过肩膀,递给对方看。
男人“哦”了一声,“老陈的女儿啊,好好好,谢谢你啊。来,进来玩一会儿吧。”
陈亚亚:“谢谢您,但是我还要回家写作业。”
男人没有为难她,但也没有接那袋糖果,只拍了拍那小男孩。
低头,同他说:“这是亚亚姐姐,特地来看你,还不赶紧打招呼?”
男孩便冲陈亚亚挥手,“亚亚姐姐,你好,我叫秦声卿,很高兴认识你。”
男人又问:“亚亚姐姐给你送了糖来,你应该做什么?”
“谢谢亚亚姐姐。我也有礼物送给姐姐。”
说完。
他跑回屋里。
又风一样跑出来。
手中抓了一包什么零食,拿到陈亚亚面前。
“妈妈说,这叫礼尚往来,就是姐姐给我送礼,我也回姐姐礼物。”
陈亚亚赶紧拒绝。
但又拗不过小男孩,
男人这才笑道:“那叔叔今天先不留你了,赶紧回去做作业。明天是周五,晚上和你爸爸妈妈一起来我们家吃饭吧。”
……
回家路上。
陈亚亚对着月光,仔细看了看那包零食。
今年,她已经上五年级,大部分中文字都认识,也学了两年英语。
但依旧不认识包装纸上那一连串英文。
明明每个字母都认识,连起来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只能看得出很贵。
不是村口杂货店那一袋糖果可以比的价格。
大概,就和果果老师说起的“美剧”一样,是从遥远而来的东西。
陈亚亚再次确定,这一家人,与她、与他们这个村,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次日。
天光乍亮。
公鸡才
今天,果果老师就要回学校来了。
她激动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刻飞到学校去,早早见老师。
但急也没什么用。
村小没那么早开门。
陈亚亚起床、梳洗完,
错过这次,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做事向来仔细。
样样事,都想力做到最完美。
连见个老师也是。
……
这般折腾下来,总算,挨到天亮。
陈亚亚将东西拾好,背起书包,快步离开家。
村小
从她家走过去,要穿过一整个村子,还要路过村那头的小河和田地。
总之,挺麻烦。
陈亚亚脚步很快。
不消一会儿,已经走出村子。
河水声“哗啦哗啦”、传入耳中,一如过去的每一天。
她又往前走了一段。
倏地。
一道身影迎面朝她而来。
对方小小一只,速度很快,像个子弹一样。
陈亚亚尚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撞到了她腿上。
猝不及防。
“嘭——”
陈亚亚稳住身体,轻轻地“啊”了一声。
那小孩往后跌了几步,跌到
是秦家那个小男孩。
秦声卿。
陈亚亚停顿半秒,走上前,一言不
秦声卿还记得这个姐姐,笑嘻嘻地喊人:“亚亚姐姐,早上好!”
“……你好。”
她轻轻打过招呼,抿了抿唇,就想离开。
秦声卿却一把扑到她身上,很是自来熟地说:“姐姐,你陪我去抓鱼好不好?我爸说,这里的小河里有很多鱼,这次回来他会陪我来抓的。但是他一大早就去山上了,骗子。姐姐,你陪我去吧?”
陈亚亚有些头疼,细声细气地说:“可是,姐姐要去上学,再不过去就要迟到了。你回家去找妈妈陪你来玩好不好?”
“妈妈还
“……”
陈亚亚也没觉得,他们家放这么小一个孩子
毕竟,村里的孩子大多是这么长大的。
每家每户都认识,整个村就没个陌生面孔,从那头吼一声,每家每户都能听着。小孩子能跑能走之后,就跟着同龄孩子一起
顿了顿。
眼见着这么一耽搁,时间确实有些晚。
陈亚亚干脆直接去拉秦声卿的手,想让小男孩把她放开。
秦声卿却抱得更紧。
似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陈亚亚:“弟弟,你听话,先松手。姐姐真的要来不及了!”
秦声卿脾气可没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好,最怕的爸爸又不
他大声吼道:“我不!姐姐!你陪我去吧!我真的很想去!我现
“……”
要来不及了。
果果老师会不会已经到了?
陈亚亚挣扎了几下,甩脱不开这小孩,内心又急得要命,手上不免用了点力气。
秦声卿到底年纪还小,不过七八岁。
哪怕是男孩,也没法和十二岁、又做过农活的陈亚亚抗衡。
她用力一挥。
“啊——”
秦声卿惨叫了一声。
蓦地,人已经被摔了出去。
两人几步之外,就是小河。
许是命运无情捉弄。
许是就那么巧。
秦声卿被她摔到了河里去。
“哗啦——”
这条河不深,现
所以见状,陈亚亚虽是一怔,却也没有太紧张。
想着、他要是不会游泳,她就拿个杆子把他捞上来。
然而。
秦声卿除了刚刚喊了一声,从摔进水中起,就再也没
陈亚亚两步靠近岸边,往河里张望了一下。
那小男孩已经
这下,陈亚亚吓得脸色“唰”一下惨白。
当机立断。
她脱下书包,一边折衣服,一边朝着村子方向大喊道:“救命!救命啊!秦声卿掉到水里去了!救——命——”
声音极响。
成功将最近处的村民吸引过来。
后头开始喧闹起来。
“有人落水了吗?”
“谁
“谁落水了?快快快!”
“……”
陈亚亚毕竟是女生,下河不便。
又一贯沉默寡言、不爱凑趣,水性算不得太好。
挽起裤脚,往水里走了几步。
村子里已经有大人赶了过来。
“二丫?谁掉进去了?”
“秦声卿。”
“秦家那小子?”
陈亚亚被人拉回岸上,换了个男人下去捞人。
很快,秦声卿浑身湿漉漉,被抱到岸上。
脚上那双白色球鞋,已经只剩了一只。
陈亚亚盯着那只剩下的鞋,失魂落魄地站
大人们给他做了一下抢救,成功让秦声卿把呛进去的水咳了出来。
“没事没事,水吐出来就好了。”
“怎么会落水的啦?老秦人呢?二丫怎么
“……”
一时之间。
开始七嘴八舌。
只有陈亚亚愣愣地,同秦声卿对上目光。
小男孩一连咳了好几声。
似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倏忽间。
石破天惊般、他开始大哭起来:“脚!脚好痛!哇——”
陈亚亚立刻看过去。
秦声卿没有鞋的那只脚踝上,血迹正从袜子里、一点一点印了出来。
……
最终,陈亚亚没能见到果果老师。
秦声卿被秦家人送去了医院。
留下她,受大人审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一大早,秦声卿怎么会掉进河里去的?”
“二丫,你看到了什么?老实交代。”
陈亚亚心跳如雷。
但是,她也还是个孩子,面对这种场面,自然不敢骗人。
就算真骗了人,只要一问秦声卿,也会立刻被戳穿。
她轻声开口,将事情交代清楚。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赶快去上学,想把他从我身上拽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说着。
陈亚亚也开始控住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陈父陈母对视一眼。
长长叹了口气。
“二丫,你先别哭了。赶快换个衣服,我们等会儿去医院给老秦道歉。”
陈亚亚第一次走进市里。
竟然是
陈父陈母给了杂货铺老板10块钱,带着她搭上人家进货的面包车,一同离开村子。
秦声卿
毕竟不是浣城,哪怕是市里,那医院、也和浣城的三甲没法子比。
只是对陈亚亚来说,好像已经足够新奇。
她却毫无心思东张西望。
毕竟还是个孩子。
犯了错,难免担心。
秦声卿怎么样了?还好吗?只是落水,脚怎么会弄成那样的?……
样样种种。
百般猜测。
这医院好大,到处皆是消毒水味,说不出刺鼻感。
父母领着陈亚亚,找到了秦家两夫妻。
两人都等
秦声卿还
那秦阿姨,眼睛红红的,好似一直
“老陈?你们怎么来了?”
陈父声音有点低落,还有点紧张,“我们想来看看声卿,他怎么样了?”
秦叔叔摇摇头,“还不知道呢。”
“……”
气氛沉重。
陈父陈母拉着陈亚亚,都没急着让她开□□代。只是和秦家夫妻俩一起等
然而,对陈亚亚来说,这每一秒,都像是审判。
好似叫人生不如死。
……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
手术室门被打开。
医生走出来,同他们说:“小朋友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严重感染。但骨头是没什么问题的。目前我只是帮他处理了一下感染和
“好好好,谢谢医生了……”
闻言。
陈亚亚
那条河水明明干干净净,能洗菜能游泳,里头的鱼还能直接捞上来吃,能有什么东西咬到他?

那头。
秦声卿被转到普通病房。
陈家一家也跟着过去。
秦叔叔便说:“老陈,今天真得谢谢亚亚了,要不是她喊人,我儿子……唉。你们也别陪着了,不知道这小崽子什么时候能醒,带着亚亚早些回去休息吧。”
陈父陈母都是老实人。
听老秦这样说,心中愈
陈母先一步擦了眼泪,干脆将事情经过、同秦家夫妻俩交代明白。
再拍了拍陈亚亚,补充道:“……二丫,快跟你秦叔叔秦阿姨道歉。”
陈亚亚小声说:“对不起,秦叔叔秦阿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秦叔叔却已经变了脸色。
刹那间,他表情看起来严肃又冷漠。
“亚亚,你说,是你把秦声卿推进水里的?”
陈亚亚吓坏了,“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推他……我只是想把他拉开……”
秦父重重“哼”了一声。
没再说什么,转过身,拂袖而去。
陈家一家人也没法告别,只能呆
……
一个多小时后。
麻药作用消退。
秦声卿渐渐转醒。
迷迷糊糊间,小男孩就开始哭闹,“脚疼……哇……脚好痛……”
一声叠一声。
把他妈妈吓得不行,立刻叫来医生。
那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说:“应该是感染还没有消,没什么其他问题。让小朋友忍一忍,不行的话,只能挂镇痛泵了。”
病房外。
陈父长长叹了口气,摸了摸陈亚亚脑袋。
小声安抚女儿,“还好只是感染,很快就会好的。二丫,你别怕。”
陈亚亚扭过头去,闷闷地望向走廊头。
他这么疼,真的只是感染吗?
真的很快就会好吗?
……
秦声卿
只要脚一碰地,就喊着疼。
感染症状也反反复复,怎么都消不下去。
秦家人决定,将他转到浣城的三甲医院,再仔仔细细地做一次检查。
临行时。
秦父要求带上陈亚亚同行。
“既然是她害得我儿子受苦,那总得亲眼看看,我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我的生日啦,休息。
后天是除夕要去走亲戚,也休息。
所以先停更两天。
新年再见啦!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v
新的一年,希望你们还能和小甜一起走下去。
哦对啦,还有就是,明天可能会有生日抽奖,
87、87
陈亚亚番外(2)
为人父母、偏心自家孩子。
这本是人之常情。
对于秦家父母来说,无论什么理由、什么借口,就是陈亚亚推了人。
秦声卿受伤,她是始作俑者。
况且,她还比秦声卿大那么多,已经是个懂事的大孩子了,就应该负责。
秦家人有钱,和村子脱离关系许多年。
虽客气称一句老乡,事实上,
本来就客气得过于敷衍。

陈亚亚年纪尚小,眼见着事情越来越大、越来越严重,难免愈
面对众人指责议论。
内心也开始不由自主动摇。
真的是她错了吗?
是不是对于一个尚不知事的孩子、她推开他的手段过于粗暴恶劣了点?还是说,
一秒、一秒。
随着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
陈亚亚开始内疚起来。
如果,当时她没有
……
陈父陈母都是老实人,一辈子沉默寡言、兢兢业业对着农地。
自然,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虽然心里也觉得女儿没什么大错,但看到秦家人脸色、又被村里人戳着脊梁骨说了许多难听话,难免也开始责怪起女儿来。
“二丫你说说你,怎么这么心狠呢,秦家小子才那么点大,你哄哄他不就没事了么?上学迟到会儿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真准备考状元啊?这下好了,出事了吧!咱们家没钱,把你卖了都赔不起人家的医药费……”
陈亚亚不说话。
握着拳、脸憋得通红。
她静静站
大家都明白,陈父陈母也是无可奈何,除了埋怨孩子之外,再多、也只剩下茫然无措了。
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秦家人过来找陈亚亚。
半夜。
村里万籁俱寂。
陈家夫妻俩背着陈亚亚、
“秦声卿要转院去浣城治疗了,让二丫跟着他们一起去。”
陈母到底是心疼女儿,闻言,立马抬高声音道:“那怎么行!我们二丫还要上学呢!她又不是医生,跟着别人家算是个什么说法?万一秦家人把她卖了呢?我们不能答应!”
农村老房子隔音差。
这会儿,陈亚亚还
听到她妈说话,踟蹰一瞬,放下笔,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凑到爸妈房间那边。
两人说话声更为清晰。
陈父:“……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毕竟人家现
“咱们二丫成绩好,以后考出去,留
“那人家老秦家万一报警怎么办?二丫自己亲口认了是她推的人!听说秦家
陈母沉默半晌。
蓦地,低低啜泣一声,“那咱们赔钱好咧,赔医药费……做什么要女儿去哦。二丫才那么点大,到浣城去也不知道要呆多久,万一那秦家人……”
“秦家人能怎么样?总不能带她去大城市、再打死她吧?最多说两句难听的话,没事,就当耳边风。毕竟秦家那小子确实也受了罪,咱们被奚落几句也是不痛不痒的。”
“……”
拉拉杂杂。
絮絮叨叨。
昏暗中,陈亚亚贴
小姑娘素来懂事。
次日一早。
她顶着红通通的眼睛,小声同她妈妈讲:“妈,秦声卿怎么样了?这都两天没消息了,我想去看看他。”
陈母愣了愣,表情霎时间变得有点为难。
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二丫,秦声卿他……”
陈母抬眼。
陈亚亚正怯怯地站
想装作若无其事,却又难免处处露馅。
这般模样,叫人做父母的、实
陈母长长叹了口气,放下手中事情,将女儿拉到自己面前,说:“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
听过昨夜那些悄悄话,陈亚亚自然知道,母亲是想保护她。
但是既然是她自己犯的错,肯定要自己承担。
陈亚亚握紧了拳头,憋着一口气,吸着眼泪、用力开口:“妈,秦叔叔他们是不是要让我过去陪弟弟?”
陈母动作停顿半拍。
似是有些惊讶。
“二丫你……”
陈亚亚:“没关系的,我是该去看看弟弟的。我也很担心弟弟的。”
“但是浣城那么远,你就没办法上学了啊。”
“没事的,我会带着课本过去,有空的时候就复习一下,不会耽误什么的。妈,你们别为难了。”
……
陈亚亚再次搭上长途车。
跌跌撞撞、晃晃悠悠。
往浣城而去。

陈亚亚毕竟还是年纪太小。
很快,两人抵达浣城中心医院。
陈母领着她、转了很久,终于找到秦声卿的病房。
身影才至门口。
老远,已经听到稚嫩童声
“很疼的!真的很疼的!哇——我不要打针!”
小孩子哭得昏天灭地。
陈亚亚心脏不自觉揪了起来。
都是她的错。
都怪她。
如果当时,她没有那么着急,好好和秦声卿说……就好了。
就不会
也不会害得小朋友受这么多苦了。
一时之间。
巨大的愧疚感、将小女孩整个人淹没。
旁边,陈母听得也心惊肉跳,条件反射般张开手臂,紧紧抱住陈亚亚。
“二丫,你别怕,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嗯,我不怕。”
“……”
待病房里动响渐渐平静。
陈母也跟着冷静下来。
她默不作声地替陈亚亚理了理衣服,示意她去敲门。
陈亚亚点点头。
默默深吸了一口气。
她乖巧地过去敲门,小心翼翼、磕磕绊绊地出声,同秦母打招呼道:“秦、秦阿姨,您好。”
秦母见了她,当即冷下脸色。
目光又落到小姑娘身后、陈母身上,若有似无地轻嗤一声。
“进来吧。”
陈亚亚走进病房。
脚步微微一顿。
事实上,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豪华的病房。
和电视上那些朴素简单环境完全不一样。
这间病房,完全就是一套豪华公寓。
好似《一帘幽梦》里、费云帆为紫菱准备的大房间。
屋子正中间,秦声卿半躺
然而,他明显是刚刚闹完,脸上泪痕未消,眼睛也有点泛红。
陈亚亚偷偷打量他几眼。
小男孩没有穿病号服,全身上下看起来都非常正常。
唯独脚踝那边,用纱布厚厚裹了无数层,看起来像脚上坠了个大白馒头,有些渗人。
陈亚亚停顿片刻。
秦母已经走到她身后,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声卿。”
秦声卿从漫画中抬起头。
猝不及防。
与陈亚亚对上视线。
男孩怔愣半秒,像是电影镜头一般,眉眼一下子亮起来。
“亚亚姐姐!”
语气里、似乎毫无芥蒂。
完全不像见到“罪魁祸首”的状态。
小孩子虽然调皮,但心思到底是纯善,也不记仇。
陈亚亚蓦地心软下来。
只感觉,愈
她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红着脸、小声同秦声卿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推你。”
秦声卿大声说:“没关系的!”
“……”
“姐姐,你是特地来陪我玩的吗?”
陈亚亚顿了顿。
慢慢点头。
秦声卿便笑起来,朝着她招手,“姐姐,那我们一起看漫画吧!”
闻言。
陈亚亚正欲上前。
秦母倏地挡住她动作,背对着她,对秦声卿说道:“声卿,你想和姐姐一起玩的话,就走到姐姐这里来啊。妈妈有没有教过你,对人要有礼貌,怎么能让客人迁就你呢?你要主动起身招呼,对不对?”
秦声卿小脸当即一垮,扁了扁嘴,“可是妈妈,我站不起来。我疼。”
秦母:“有什么站不起来的?医生说你只是伤口感染,没有伤到骨头。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都忍受不了吗?”
“……”
许是秦声卿一个人
又也许、是他与陈亚亚天生投缘。
总而言之,因为想和姐姐一起看漫画,小男孩竟然真的没有再闹腾,自己将受伤的那条腿摆到地上,撑着沙
下一秒。
因为只有一只脚能
“哇——”
男孩赖
秦母已经扑上前去。
“怎么样了?儿子怎么样了?哪里摔伤没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这么心急让你走路……对不起儿子,受苦了……”
徒留陈亚亚站
愣愣看着这一幕。
她没有想到,原本活蹦乱跳的秦声卿,现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知何时,秦父已经悄悄走到她旁边,站定,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画面。
他低声开口:“你看到了吧。”
“……”
“小姑娘,我恨不得把你的腿砍下来、赔给我的儿子。”
语气里,没有丝毫戏谑。
甚至算是认真到一本正经的程度。
陈亚亚轻轻瑟缩了一下。
她红着眼睛、小声喃喃:“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迟到的新年快乐!=v

对不起大家,这几天番外只能随缘更新
不过榜单字数还是有那么多,所以后面几天有空的时候我会拼命码字补上的!
谢谢大家喜欢丫丫的故事,本章
88、88
陈亚亚番外(3)

陈亚亚终于搞清楚秦声卿目前情况。
医生说,秦声卿因为伤口反复感染、至今难以痊愈。虽然没有伤及骨头,但神经受损,按照目前症状来看,未来很有可能影响行走。
这也是为什么,秦母急着逼迫他站起来的原因。
任凭谁都不愿意相信,只是一个小伤口,竟然会落下残疾。
自然,陈母也不相信。
她出身
医生的话,并不是很能理解。
“二丫,你说他们家该不会是
这年头,“碰瓷”这个词还没有流传开来。
但陈母话里话外,就有那么点意思。
总而言之,就是不太相信对方说辞。
然而,陈亚亚也只是个半大孩子,见识和农村妇女没什么差别。
一样茫然无措、搞不清情况。
两人再次偷偷问了一下医生。
这次,医生换了种简单说法、同他们解释:“因为每个人体质的不同,受伤表现症状也会不同。像秦声卿这种情况,确实少见,但也有可能存
言下之意,人的身体就是那么奇妙。
不存
但陈母还是不信,操.着一口乡音、傻乎乎地追问道:“啥?啥破伤风?他不就是被鱼咬了一口吗?那条河咱们村的娃娃都下去游泳过,从来没人受过伤……”
医生表情严肃起来,“因为转院太晚,伤口已经二次化脓,无法判断是咬伤还是金属刺入伤。不能用简单一个咬伤来下定论。”
“……”
小河虽然清澈,但既然有人生活
总之,绕了半天,陈亚亚就听明白一件事。
秦声卿是真的伤了。
且看这情况、多半要落下残疾。
似是毫无回转之地。
……
陈亚亚母女二人、
秦声卿情况却依旧不见任何起色。
打针、吊水、吃药,伤口还是反复感染,甚至出现了一点点化脓腐烂情况,不得不再次接受手术。
等到秦声卿从手术台上下来,所有人都已经疲力。
落下轻度残疾这个结局。
大抵已经不可逆转。
这几日,陈亚亚天天
秦声卿虽然有点熊孩子、脾气也骄纵,有点恃宠而骄意味,本质却还是个善良孩子。
应该只是太过寂寞。
好像、有父母
但没有人陪伴时,他就想方设法做些调皮事、想引起大人注意力。
陈亚亚不是娇养大的孩子,体会不到秦声卿这种行为动机。
她只是没有被小孩子这么亲热热切地对待过。
特别是,对方还因她受伤。
秦声卿喊她“姐姐”,悄悄同她讲:“其实我知道,爸爸妈妈都很生气。但是姐姐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陈亚亚不解,“为什么呢?”
秦声卿答得理所当然,“因为我喜欢姐姐!姐姐很好,很温柔。而且还愿意跟一起看漫画、陪我玩。比爸爸妈妈好多了!他们平时都太忙了,根本不陪我的!还说看漫画是不务正业!”
“……”
小孩子想法总是天真。
他们不会意识到,陈亚亚是来“赎罪”的。
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姐姐对自己很好,所以就喜欢她。
当然,或许还有点缘分、羁绊之类作祟,大抵可以统称为孽缘。
……

秦声卿即将出院、开始漫长复健期。
秦父看不惯小儿子坐轮椅模样,不知从哪里弄来根拐杖,让秦声卿撑着起来走。
陈亚亚是乡村女孩。
看不懂logo,也识不得珠宝。
自然也丝毫不清楚,那根定制拐杖上头、镶了颗什么价位的宝石。
小姑娘
她心想,都待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秦家人要她怎么样。
没说赔钱、也没提其他要求。
一直就这么悬着。
等秦声卿出院回家之后,她和她妈也不可能跟去人家家里,多半就要让她们回村了。
既然这样,她至少要做点什么,再次认真表达歉意。
千禧年过后。
浣城已经足够繁华。
陈亚亚待了这么些日子,也算了解了这里物价。
和小村子完全是天壤之别。
她盘算一阵,央求陈母拿了一点钱给她,舍不得坐车,边走边问路、摸到几公里之外。
那里是个批
陈亚亚这么小一个小孩子,稚嫩模样、稚嫩声线,轻轻柔柔地同各个店铺老板讨价还价,赚得生意人些许怜悯,终于勉强用那么点钱、买齐了所有材料。
再自己动手,给秦声卿做了个拐杖的护手,橡皮筋绑着、可以套
刚刚好,将那颗宝石挡得严严实实。
“……里面塞了海绵,掌心压着不会磨,也不会很痛。”陈亚亚小声同秦声卿讲。
秦声卿眼睛晶亮,闻言,立马充盈起了泪珠。
他将自己手掌翻开。
掌心朝上。
许是因为从来没有用过拐杖,加上年纪小、不会借力、也掌握不好
秦声卿和他爸妈哭了好多次,但都只得到指责。
说他不坚强、不勇敢,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秦家父母似乎还是无法接受、独子以后要借住拐杖走路这件事,自然,越听他提起拐杖,只会愈
秦声卿只能朝陈亚亚撒娇。
他知道,这个姐姐永远都那么温柔。
陈亚亚轻轻摸了摸他手心,垂下眸子,温声问道:“疼吗?”
“疼。”
“那姐姐给你吹吹。”
她也还是个孩子,但却学着大人姿态、语气,将他小手拉起来,胸有成竹地吹了几下。
“吹吹就不疼了。”
这是陈母经常说的话。
陈家穷,陈亚亚小时候受伤了、擦破皮,哭哭闹闹,也就得父母这么哄两句罢了。
对于小孩来说,基本聊胜于无,却有十分满分的安慰感。
果真。
“呼呼”两声。
秦声卿眨巴着大眼睛,笑起来,“真的不疼了。谢谢姐姐。”
陈亚亚停下动作。
抬手,心绪烦乱地摸了摸他头
秦声卿小心翼翼、摸了摸那个软绵绵的护手,撑着起身,再走两步试试。
“很舒服。”
“……那就好。”
他丢下拐杖,扑到陈亚亚怀里。
依旧是一派孩子气模样。
“姐姐真好。”
……
秦声卿出院那日,陈亚亚和她母亲也拾好东西,准备返回老家。
秦家夫妇俩表情看着都不是太好。
眉目间,阴郁戾气显。
陈亚亚总觉得、这秦叔叔表情里有点杀意,条件反射般,怯怯地缩了下脖子。
陈母倒是一无所感。
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不敢对着人家唉声叹气,只能和秦母保持一段距离,操.着乡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个,能把银.行.卡号写给我吗?声卿的医药费,等我们今年了庄稼,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