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微信名改成「AAA 殡葬服务小王」之后。
深夜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今晚午夜十二点，十字路口，帮我送一口棺材。记得穿上红色长裙，我最喜欢看你穿红裙了。」
消息是我前男友发来的。
我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其实想跟我复合。
「要棺材干吗？要我给你送葬？」
没有想到闺蜜得知后。
却愁眉紧锁。
「红裙送葬，红白撞煞！这是大凶，有人想要你陪葬。」
1
闲着没事我跟闺蜜合开了一家殡葬店。
专门做冥币纸钱手串生意。
偶尔接点散单同城送货。
这天我心血来潮将自己的微信名字改成「AAA 殡葬服务小王」。
正常人很少私聊我。
就在我刷完剧准备睡觉的时候。
一条突兀的消息发了过来。
【在吗？】
我点进去一看。
竟然是和我分手三年的前男友陈息。
现在找我，难道是想找我和好？
对方很快发来一条消息。
【有个活你接吗？今晚十二点，胜民路十字路口，我需要一口冰棺，配送时必须要穿红裙，报酬我可以现在就给你。】
我：「……」
很好，这是什么新的搭讪路子？
我根本不想理会。
结果对方直接转账 20 000 元。
我数了一下后头的零，夸张地咽了咽口水。
立马戏精上身，化身殡葬业 001 号客服。
【冰棺样式喜欢哪一种？冥币需要多大的面额？是要普通款，还是定做款？红裙有指定要求吗？】
对面的消息依然回得很慢。
4 分钟后。
【随便，普通款就行，其余的尾款见面再交易怎么样？】
呵呵呵。
其实是想约我见面是吧？
不得不说，他很有创意。
我立刻点开对方朋友圈。
想视奸一下他最近过得咋样，出手就是两万块，莫非这孙子最近发了大财了？
结果他朋友圈设置了三天可见。
唯一的一条朋友圈。
上面是一张同学会合照，上面有十几个人。
不知道怎么形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
脸上似乎萦绕着一层黑色的雾气。
除了陈息本人，其他人的面容都看不太真切。
但我记得同学会是上周末，当时我有事并没有参加。
不过上周末的聚会照片，怎么今晚才发？
2
我正在思索。
对方却很快发来了电话号码。
我一看。
电话号码还没换。
确定他就是陈息本人，不是被盗号了。
【不敢见我吗？】
【切，有什么不敢的。】
为了这次见面。
我特意地化了精致的妆容。
然后冥币带个几十亿去，也算一份见面礼吧。
我卡着十一点出门。
陈息说的胜民路就在我们店附近。
连我家地址都打听好了，显然是有备而来。
想到这孙子当年不辞而别，直接默认分手。
我就决定今晚一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
等我卡着 12 点到的时候。
十字路口一个鬼影都没有。
我正奇怪的时候。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你到了吗？」
对面传来低低的气泡音，带着一丝的阴沉。
时隔几年，他喉咙是卡了老痰？
「到了，你人呢？说好的货到付款，拿我开涮吗？」
我拍着手提包里面的几十亿冥币。
今晚非得让这孙子买单。
那边传来一阵笑声。
「这么多年没见，你说话还是那么可爱，真想快点见到你。」
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对面就传来一阵杂音。
随即便突兀地挂断了电话。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电话那头强行切断了一样。
我莫名地觉得有点瘆得慌。
3
我怎么想都觉得有点问题。
立马截图发给了我闺蜜。
【谁懂啊，前男友约我半夜见面，结果放我鸽子，他是不是想仙人跳我啊？！】
闺蜜很快秒回。
【！！！大半夜的你别搞恶作剧了好不好？！】
【啥恶作剧啊，是真的，我就在我家十字路口吹冷风呢。那个傻逼陈息还不来。】
结果这次闺蜜没有很快回我消息。
而是过了好几分钟，直接给我打来了电话。
「你确定是他本人给你发的消息吗？还要求你带着棺材，穿着红裙？」
她声音冷冽。
「你到底想说啥啊？姐妹？」
「红裙送葬，这是忌讳，大凶啊，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自己跑出去了？你小心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12 点的十字路口。
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
我听到这话。
突然莫名地打了一个寒战。
「他又没死，我这不算送葬吧？或许他就是想要恶作剧一下，算了，我马上就回去了。」
「反正你小心一点，你们多少年没见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嘎你腰子。」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杂音。
信号突然中断。
我站在午夜的街头，出了一身的冷汗。
心脏就像被人捏紧了一样难受。
身旁也稀稀落落地开过几辆车。
就在 12 点过 5 分的时候。
街头的另外一边突然出现了一辆车。
一辆火葬场拉尸体的冥车。
车头挂着一朵大白花，车载音箱里放着《金刚经》。
刷刷地朝着我开了过去。
我死死地盯着冥车，脑袋好像被人按住，强行地把我禁锢在原地一样。
因为在马路的对面。
也径直地开来一辆车。
而这一辆车竟然是婚车。
同一个时间点，两辆车。
一个白事，一个红事。
午夜十分。
红白喜事相撞。
我闺蜜是个小神棍，玄学重度痴迷爱好者。
所以我多少懂那么一点。
民间传说这叫撞煞，而且是天煞，活人见了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精神错乱，六亲不认。
两辆车似乎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一样。
最后都停在了我的身边。
许久，婚车的车门先一步打开。
但是我发现里面却是空的。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把。
我回头一看，发现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清隽男人不知道何时站在我的身后。
「好久不见。」
是我前男友陈息！
4
我看着他，莫名地心里有点堵得慌。
他还是很帅，跟三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等久了吧？你的裙子真好看。」
他一脸抱歉地说道，白皙的脸庞在路灯下，显得带点死气沉沉的灰色。
我看了一眼身上的红裙，想起我闺蜜的话。
顿时古怪道：
「是等了挺久的，不过你别误会，我只是为了做成这一单生意罢了。」
我回头去看，发现之前那辆冥车跟婚车都开走了。
此刻大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我心里难免有点害怕，打起了退堂鼓。
我将背包里面的冥币一股脑地塞到他的怀里。
「这是棺材附送的冥币，十几亿呢，看在我们是熟人的份上，我就免费送你好了，还有，那个棺材没开玩笑吧？尺寸要求都没有？定金我可不退。」
见他还是盯着我。
我有些恼怒：「你说话啊，大半夜地约我出来，难道就是为了吓唬我？」
结果他过了好一会，才闷笑出声。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脾气有点急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约你出来，不光是为了做一笔订单而已，晴晴，我还是忘不了你，你能跟我重新在一起吗？」
我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呢。
当年他为了出国留学，执意跟我分手，说我们不适合。
随即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三年。
我嗤笑地看了他一眼。
「别了，你可是堂堂的海龟，我一个卖殡葬用品的人可配不上你。」
我转身就想走。
结果他却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
表情真切。
「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生气吗？我当年只是不想耽误你，不敢提前预设我们的未来。」
「所以，怎么样？你现在有能力预设未来了？就想起来我这个备胎？」
他看着我果断地开口：
「嫁给我，市中心一套全款 140 平的大平层，写你的名字，另外附送一辆 80 万的车，和 88 万的彩礼。可以婚前做财产公证，自愿赠送给你。」
5
我看着他，准备羞辱他的话，一时之间竟然开不了口。
我绝不承认我贪财。
要怪就怪对方给得太多。
「你得艾滋了？还是绝症要留种？」
他看着我无语凝噎。
许久才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婚前鉴定也是可以做的，你要是还不放心，我可以先安排双方父母见一面。」
我不信这天大的好事会落到我身上。
今天晚上遇到的事情都太过诡异了，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确实，我一直忘不了他。
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孤寡一人。
我还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
结果他却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红绳子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这绳子像是用毛发编织的，有些年头了，像是被什么特异的染料染过。
有股奇怪的幽香。
「我就当你是同意了，晴晴，我们会在一起的，我会履行我当年给你的承诺。」
他看着我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感觉这个笑容有点让人发寒。
我勉强地点了点头。
太突然了，我都没有什么准备。
他建议去酒店聊聊天。
我建议去吃宵夜，然后各回各家。
随即便在附近找了一家大排档吃烧烤。
老板对我很熟悉，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也就高中生的长相，感觉更像是来烧烤店兼职的。
他系着围裙，说话老练，头也不抬地问道：
「还是老规矩吗？三串韭菜，一个烤鸡腿，一个烤猪蹄，外加十串烤腰子？」
我一脸尴尬，什么时候我点过十串烤腰子了？
陈息惊讶地看着我，抿了抿唇，压低声音地笑。
「十串烤腰子？你每天活力还挺好。」
瞎说，我只是单纯地爱吃烧烤。
「呃，今天吃不了太多，随便烤一点就好。」
我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发现烧烤摊边上的大黑狗。
突然对着我们的方向狂吠。
烧烤店老板轻轻踢了它一脚：「你也想吃烤腰子？」
随即掀开眼皮看了我们一眼。
低声嘟囔：「你眼神还挺好，喏，奖励你一串烤腰子。」
很快烧烤就上来了，但是陈息并不吃。
他似乎对烧烤十分地厌恶，脸上的表情也是极力忍耐的样子。
我心说他发了横财，都瞧不起小摊贩了。
结果烧烤老板径直走了过来，放下一瓶可乐。
「送你们一罐可乐。」
「老板再送一罐吧，我老客户了，我们两个人呢。」
老板一听，轻轻呵了两声。
「有的东西不是人，刻意装成人，他也喝不了人间的烟火，小姐姐，看你面善，多嘴劝你一句，大晚上的还是赶紧回家，别在外头晃，免得沾上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这是今晚第二个跟我这么说的人了。
一次还行，三番四次就有点古怪了。
我去看陈息的脸色，发现他表情平静，似乎并不在意。
我低声说道：
「今晚说起来是有点怪，好几个人提醒我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了，陈息，你不会不是人吧？」
他却神色自然地打开可乐。
喝了一口，盯着我，眼神熠熠。
「那你觉得我不是人，还是不是男人？女朋友都点了十串烤腰子，我却一点表示都没有，难怪会被老板嘲讽了。」
他语气委屈极了。
对话也开始上了高速。
我呛红了脸，回头一看。
老板还站在我们身后，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容。
「有意思，第一次见到心理素质这么好的脏东西。」
6
陈息当天晚上就把我送回了家。
我们算是重新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算不算求婚。
反正后面几天，每次晚上陈息都会约我出去，每次都会动手动脚。
但我却拒绝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跟陈息相处。
我就莫名地感觉身体疲惫，而且他的身体烫得吓人。
身边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似的。
我开始变得疑神疑鬼，开始拒绝跟陈息见面。
他却提议道：「要不你搬出来跟我一起住吧，这样我们就不用忍受相思之苦了，这两天我就安排我父母跟你父母见一面，先把婚事定下来。」
我觉得陈息有点着急，但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直到闺蜜从外地出差回来。
看我眼圈乌黑的样子。
她皱起眉头：「你身上的阳灯怎么灭了？微信也不回我？上次我给你打完电话之后，就一直无法接通，要不是看到你朋友圈还在更新，我都要报警了。」
「什么阳灯？」
我奇怪地问道。
闺蜜扶额，指着我的肩膀。
「你肩膀上啊，人有三盏阳灯，双肩各自一盏
，头上一盏，你右边肩膀上的阳灯灭掉了！左边也忽闪忽灭的，你这些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闺蜜喜欢玄学，本人也是神神道道的。
我跟她相识是在一个大学兼职群，我当时刚刚出来工作。
四处找不到工作，而她很热情地邀请我来她的殡葬铺子打工。
而她自己三天两头地出去，尤其是酷爱夜间出门，总爱人间蒸发。
还告诉我，有事就去找烧烤店老板，他们是朋友。
能帮上忙。
「你别吓唬我，我没出啥事啊，就是之前跟你说的嘛，我那个前任，陈息他找我和好了，我同意了。」
闺蜜盯着我，好一会儿才道：
「你把他的生辰八字给我，我给你看看。」
我还不信她真能算命，虽然不知道陈息的确切出生时间，但他以前生日每次都是跟我过的，我当然熟记于心。
结果闺蜜拿到陈息八字之后。
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个 iPad，在上面输入了陈息的名字，和出生月份。
我偷偷地瞄了一眼，发现那个 APP 的名字叫「生死簿」。
现在的 APP 做的真有意思。
结果闺蜜却突然脸色一变。
「玛德，我就说你摊上事了，王晴晴，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这几年你都最好不要谈恋爱，你这个人命犯桃花，会有血光之灾，现在还招惹了一个阴桃花！」
我咂咂嘴巴，看着她露出清澈愚蠢的眼神。
「啥是阴桃花？」
她冷笑两声，合上了 iPad。
「顾名思义，就是说你的桃花不是人，是个鬼。」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看了他，有影子的，脚后跟也着地，而且他嘴里也有气，怎么可能是个死人？」
闺蜜见说服不了我。
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我的手腕上。
我的手腕上还系着陈息送给我的那条红绳。
「姻缘绳？被绑定之人，不管生死，生生世世都只能做夫妻。还有一条是不是在那个陈息的手上？」
姻缘绳这东西我熟啊，店里就有卖的，不过一般都是用玉石系着红绳做的。
一般是亡故的老夫妻，要求合葬的时候，子女图个好彩头。
就会定下这玩意，但这是给死人用的。
活人要是跟死人绑定一块，那怎么想都不吉利。
我有点害怕了，想要摘下红绳。
却发现这红绳系得特别紧。
我越扯，这绳子就像陷入我的皮肉里面。
只要动一下，就扯得鲜血淋漓的。
我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求救似的看向闺蜜。
「罄渔，你帮帮我，我好像真的沾上不好的东西了。」
7
汪罄渔扫了我一眼，按住了我的手。
「不要强行去拽这玩意，这东西是用至阴之物浸泡过的，现在已经跟你的气血相连了，你要是现在弄掉这玩意，命都要搞没。」
我着急道：
「那现在怎么办？我要去找陈息吗？这东西就是他给我的。」
「你不要着急，你跟他发展到哪一步了？他有没有说给你什么聘礼？」
「说了，市区一套 140 平的大平层，还有一辆 80 万的车。他说明天带我去见他父母，然后就给我过户。」
我有点心虚地说道。
汪罄渔白了我一眼：「这么好的事情被你给遇上了，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走，明天就去看看他给你准备的豪华大平层。」
我一夜无眠，好几次想去质问陈息。
都被我忍了下来，确实，这么好的事情，干吗突然找上我？果然人还是不能太贪心。
第二天一早，罄渔就让我给陈息打电话。
但很奇怪，无人接听。
说起来我从来没有在白天联系上过他。
他说研究室很忙，最近在跟着教授实习，只有晚上才能出来找我。
我也信了。
结果磬渔却打着哈欠道：
「别打了，他白天是不会出现的，鬼跟人不一样，鬼是白天休息，晚上才出来晃悠。不过你放心吧，既然他盯上了你，自然是有人帮他带你去看房的。」
果然磬渔的话刚说完。
我手机就响了起来，对面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你好，是小王吗？我是陈息的妈妈，他今天有事，不能来接你了，你告诉我地址，我跟他爸爸来接你。」
我看了一眼磬渔，然后把地址告诉了对方。
现在我对磬渔的话，是百分之一百相信了。
很快陈息父母就到了。
他们很年轻，很精神，看到我的时候，
十分欣喜地就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你就是小王？果然长得很标致，以前经常听陈息提起你，真是个漂亮孩子，阿姨很满意，走吧，我们先去看看房子。」
说起来有点古怪，这对夫妻根本没有见过我。
而我跟磬渔站在一起，我们年纪相仿。
但是却一上来就握住我的手。
这时磬渔突然笑了笑，一把推开妇女的手。
「阿姨，你认错人了，我才是王晴晴，陈息应该给你们看过我的照片吧？」
妇女这才把眼神落到磬渔身上。
我一脸蒙，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说起来她今天特意跟我穿得很相似，甚至我都觉得模样都差不太多。
明明她是很明艳的长相，而我长相就比较寡淡。
而她手上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条跟我一样的红绳。
陈息父母不疑有他。
得知我们两人一起，犹豫了片刻，便热情地邀请我们。
汽车行驶了半个钟头，眼看着都要开出市区了。
目的地总算是到了。
我们下车一看，这是一块别墅区。
陈息妈妈解释道：
「我们思来想去，大平层是作为聘礼送给你的，到时候这里的别墅就作为你们两个的婚房，怎么样？」
如果不提陈息是不是人这事，他爸妈人还挺好的咧。
结果磬渔下车一看，盯着别墅一个劲地冷笑。
「真有意思啊，就这，还送得出手？」
陈息父母瞬间尴尬地站在原地。
「晴晴，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我们进屋看看吧。」
别墅内部装修得很豪华，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透露出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里面的家具都很具有时代感，就像上个世纪的产物，而且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似的。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磬渔就凑到我耳边说道：
「是不是很眼熟？瞧见没有，这屋子造型，这些家具，像不像咱们店里卖的那些纸扎别墅。」
我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说，还真是一模一样。
难怪我觉得怎么那么诡异。
难不成我们现在是在一个纸扎别墅里面？
我回头再去看陈息父母。
他们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看着我们呆滞地笑了笑。
说不出来的奇怪，就像……就像……
「两个纸扎门童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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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扯着磬渔的衣袖道：
「太可怕了，我们要不还是赶紧跑吧，我再也不贪钱了，呜呜呜。」
罄渔拍了拍我的手。
「不着急，本尊都没出来呢，你怕什么？你都跟人家缠绵好几天了，要害你早就害了。」
「那他没害我，是不是因为时候没到？」
「聪明了一回。」
罄渔四处地看了看。
眼神充满了挑剔，然后看向陈息父母道：
「也行吧，毕竟就这点家当了，婚可以定下来，但你们对我有什么要求吗？」
此刻罄渔冒充的是我。
陈息父母自然就跟她谈。
「好好，既然婚事你都同意了，我们老家有个习俗，那就是新娘子要在新房住上三天，暖暖房，到时候才能早生贵子，幸福美满。这里生活用品都有，还有阿姨照顾你的起居，陈息晚点就会过来陪你。」
陈息父母好像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似的。
递上了一个盒子，说送我的见面礼。
罄渔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套酒红色的睡裙。
又是红色，这家人就这么酷爱红色吗？
陈息父母走了，屋子一关，这栋别墅更加没有人气了。
我透过窗户往外面看，发现周围的别墅都没有灯光。
甚至都看不到人。
「罄渔，要不咱俩也赶紧走吧？这里太邪门了，鬼才住这里。」
罄渔翻了个白眼。
「你说得对，鬼才住这里，这压根就不是给活人住的，这栋别墅区我查过了，以前是一块乱葬岗，后来被人开发成了别墅区，但你知道为什么没人住吗？因为这是天生的阴宅，是某些有钱人专门用来陈放骨灰的，所以压根就没活人住这。」
阴宅！
我脸色一白，牙齿打颤。
原来说好送我的豪宅，竟然是一栋阴宅，这玩意就算是别墅，我也不敢住啊！
「咱们就这样放这对夫妻走了？他们肯定知道陈息不对劲，这家人说不定就是合伙来骗我的。」
我摸着下巴道。
结果却被罄渔鄙视了。
「比起他们，你先看看这条新闻吧。」
我接过手机一看，发现是一条
上周的新闻。
市内某 KTV 发生火灾，正逢里面有人开同学会，里面无人逃生。
新闻上还有一张照片。
正是我之前在陈息的朋友圈看到的那张照片。
火灾……
无人逃生。
「难怪我摸陈息的时候，他的皮肤是烫的。」
我喃喃自语，心里莫名地有些难受，所以陈息是死了，而且上周就死了！
「人啊，对鬼的认知就以为是冰冷的，没有气息，没有影子，这都是常规思维，其实鬼吧，跟人差不多，只不过它们活在另外一个空间，正常人类根本看不见他们，能看见它们的时候，也就说明你大难临头了。」
「那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我一点都没有听说过。」
很奇怪，如果发生这么大的意外事故，朋友圈应该早就议论疯了。
罄渔解释道：
「因为你早就被盯上了，鬼遮眼懂不懂？他们要是不想让你看见某样东西，就会用特殊的磁场影响你的思维，比如你就会认为鬼一定是可怕的，是恐怖的，见到了必须要躲着藏着一样。」
我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陈息他是不是心愿未了，所以才会找上我？想跟我结婚？」
「狗屁心愿未了，他要是真的死了，就应该被鬼差带走，引渡亡魂，早日投胎，而不是纠缠活着的人。他就是为了害人，想要你跟他一块死，不然当天见面的时候，你就不会遇到红白喜事了，那叫撞煞，被撞煞的人身上会缠满阴气，所以你能看到他的灵魂。」
「我们老家那边有个说法，如果未寿终正寝的青年人，意外身故，是不能入祖坟的，而且这样的人死了之后，也会变成很坏的鬼，他们会搅得家人夜不能寐。」
之前要说对陈息还有一点感情。
现在是半毛都不剩了。
「你说得对，他就应该被超度，早日投胎才对。」
「孺子可教也，趁着他现在没来，咱们布置一下，今晚就来个瓮中捉鳖。」
「好！」
9
罄渔说的瓮中捉鳖，我以为是搞个道场，贴满黄符。
就等陈息上门。
结果她却从背包里面掏出了一部造型奇怪的手机。
「喂，给我来一份麻辣烫，还有十串烤腰花。对，加辣椒，变态辣，就送到这个地址。」
我顿时傻眼！
「你这是在点外卖？」
「是的，你要吃什么？炒面还是炒米粉？」
「嗯，米粉吧。」
直到 30 分钟后，之前我在烧烤店见到的那个年轻老板出现在别墅外面。
他脸色阴沉，白皙的脸上写满了郁闷。
「汪，罄，渔！」
听到声音，罄渔立马从里面钻出来，双手接过外卖。
「老规矩，还是记王晴晴的账，月底买单。」
我就说那个烧烤店老板怎么说我吃十串烤腰子呢，结果是她吃的！记我的账！
我嘴角抽搐，结果烧烤店老板却扫了我一眼。
「哦，还没死呢？看来你是准备插手这件事情了吗？」
两人似乎很熟，径直地走了进去。
我在一旁颤颤巍巍地翻开外卖盒，拿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炒米粉。
罄渔这才跟我介绍，这个烧烤店老板是她朋友，叫桑幽。
我连忙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前几天提醒过我，说陈息不是个东西，我还以为是骂他呢，没有想到是字面上的意思。」
桑幽表情冷冷的，插着裤兜，打量了四周一眼。
最后落到我的手上。
「你手上的姻缘绳没解开？」
「对，罄渔说不能解，解了就会没命。」
我一五一十地说道，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怎么熟悉的，但看起来都很懂行的样子。
罄渔将我的事情跟桑幽一说。
他随即冷笑。
「红裙送葬，红白撞煞，今晚应该就是最后一步了，闹喜。」
「什么闹喜？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是的，穿红裙送棺材，虽然你当天没有送棺材，但你送了冥币，那就算你的嫁妆，丧事车拉的是陈息的身体，红事车接送的是你，两相撞煞。结了姻缘绳，收了鬼宅，代表你同意婚配，今晚就是入洞房，既然入洞房，自然会有人闹喜了。」
他看了别墅一眼，继续淡定地开口：
「加上今天是他的头七，所以才把你们安排在这里，没有一个活人，今晚来闹喜的，都是鬼。」
我吓得缩住了脖子。
「就不能逃吗？」
「怎么逃？你都被盯上了，不管逃哪里去，他都会找到你的。」
我一时无言以对，只是颤抖着嘴唇，手上的米粉都不香了。
罄渔安慰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
「别怕，有我们罩着你呢，今晚他敢来，我就让他有去无回。」
罄渔的话给了我很大的信心。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跟这个桑幽都很牛掰的样子。
10
晚上六点一到。
陈息的微信消息准时发送到我手机上。
【宝宝，你在郊区的别墅吗？我来找你吧，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我心想说这惊吓吧。
但我不敢惹恼了他，只得颤颤巍巍地回复：
【好的，我在别墅等你。】
罄渔说不用担心，她早就布置好了。
还让我换上他们准备的红色睡裙。
那裙子层层叠叠，看起来就跟嫁衣一样。
我独自坐在客厅，静静地等着时间流逝。
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我鼓足勇气打开了门。
门外面站着西装革履的陈息，他面目英俊，手上拿着一捧白色的花。
而他的胸口竟然别着一朵小红花，上面写着「新郎」两个字。
就是脸色特别白，白得都不像正常人，而且眼圈乌黑。
之前我一直没有怀疑过他是鬼，此刻心中害怕得不行。
「晴晴，对不起，在这种场合下向你求婚，但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等不了，你愿意嫁给我吗？」
说话间他背后突然冒出了很多人。
都是以前大学的同学，他们都跟陈息一样，定定地看着我。
似乎很希望我答应一样。
而陈息单膝跪地，甚至拿出了一枚戒指。
我哆哆嗦嗦地伸出手。
之前罄渔就交代过我，不管陈息做什么，我都要配合，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陈息见我伸出手，莞尔一笑，然后准备将戒指套在我手上。
可他刚碰触到我的手，我就吓得抽了回来。
使劲地摇头，眼泪流了一脸。
「不，我不能同意，陈息，我都知道了！你是鬼，我是人，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们都分手那么久了，我跟你早就没有感情了。」
我知道我坏事了。
可我就是战胜不了自己的恐惧啊。
尤其是面前这个男人，还是我曾经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我不相信他会害我。
所以我想要跟他说清楚。
陈息的脸色白了白，我已经飞快地后退。
罄渔跟桑幽也从暗处走了出来。
将我挡在了身后。
陈息站起身来，努力地想要走向我。
结果桑幽已经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吗？人鬼殊途，她不属于你。」
陈息脸色又白了几分，他面露痛苦之色，许久才看向我道：
「晴晴，我是真的爱你，不管是人是鬼，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变过，三年前我就想要向你求婚的，但是没有这个机会，现在我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完成没有完成的心愿。」
我却盯着他摇头。
「不，你不要假惺惺地了，你就是想要害我，三年前你可以不告而别，现在死了又来纠缠我，陈息，你就算做了鬼也那么虚伪。」
陈息听到这话之后，微微愣住。
他攥紧了手指。
就在我以为他要暴怒，变出原本恐怖的模样来吓唬我的时候。
他却苦笑了两声。
「你还是没有记起来啊，晴晴，三年前我没有不告而别。」
我狐疑地看着他，加上身边有罄渔跟桑幽在。
我鼓足勇气道：「那你消失了三年！我等了你三年，你现在突然跑回来说要娶我，还变成了鬼！你就是想害我！」
陈息盯着我，没有开口。
而他身边一同来闹喜的鬼同学都个个神色古怪地盯着我。
其中有个大学时跟我要好的室友。
她忍不住道：「晴晴，陈息说的是真的，他并没有抛弃过你，你都不记得了吗？三年前的同学会，意外发生了火灾，当时你为了救陈息，返回火场，最后只有你没有跑出来……」
三年前的同学会？
什么意思？
同学会不是上周发生的吗？
上周才是第一次同学会啊。
陈息跟其他的同学都一起葬身在火海里面。
现在他们说，葬身火海的是我，只有我，没有跑出来？
而且还是为了救陈息？
11
我感觉大脑就像一团糨糊。
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不对劲了。
我求助地躲到了罄渔的身后。
「罄渔你帮帮我，你说的果然没错，鬼的话都信不得，他们都在骗我，忽悠我，一定是跟陈息联合起来的，都想要害我！」
结果罄渔的表
情却有些不对劲。
她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晴晴，你看一下你地上的影子。」
我狐疑地扫了一眼，借着灯光下。
我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影子。
而且……
我竟然踮着脚，可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感觉？
而陈息和那些说话的同学们，他们身下都有影子。
罄渔缓缓地开口：
「晴晴，他们说的是真的，死的人是你，鬼也是你，不是陈息。」
这一刻大量的记忆涌入我的脑海。
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陈息的身上那么烫，为什么他有影子，他没有踮着脚走路。
原来……
原来那个鬼是我啊！
原来纠缠活人的也是我啊！
我错愕地看向了对面的陈息。
此刻他不顾旁人阻拦，径直地走向了我，然后将我拥入怀中。
「晴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只能以这种方式再见你一面，完成这个我最后的心愿，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这一刻我都想起来了。
三年前，临近毕业，我想跟陈息从校服到婚纱。
我们甚至一起去挑选了对戒，约定好，毕业当天就去领证。
结果却意外地发现了陈息的出国留学申请。
他背着我出国留学，却没有告诉过我。
他是怕我不同意吗？
我怎么会呢？
我跟他发生了争吵，开始冷战，我不听他的任何解释。
并且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
用我的方式，让他没有任何顾虑地出国留学。
像我们这样贫穷山村出来的孩子，这是多大的机会啊。
直到后来听说他并没有出国留学。
后来举办同学聚会，我还是没有忍住，我想去见他一面。
但是那天却发生了意外，KTV 发生了火灾，消防措施不完善，我们被困在了火海里面。
我为了返回去救陈息。
我没有逃出来。
所以，死的是我，一直都是我。
而今天，刚好是我的祭日。
我捂着脸，泪水一滴滴地落下。
陈息抱着我，一声一声地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多想死的人是我，对不起，用这样的方式召唤你回来。」
我擦掉了眼泪，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手绳。
这压根不是什么姻缘绳。
这是当年我用自己的头发编织的手绳。
陈息一条，我一条。
我那条已经被大火烧尽，而手腕上这一条是属于陈息的。
他也是靠着这个，用招魂之术，将我召唤了回来。
他看着我，重新拿出戒指。
「你愿意嫁给我吗？晴晴，不管是生是死，这辈子我们永不分离。」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愿意。」
12
我跟陈息在周围人的见证下完成了一场特殊的婚礼。
但人鬼殊途，我和他还是不可能的。
这三年，我因为执念一直留恋人间。
现在我的唯一执念已经消失了。
我看向了旁边站着的罄渔。
我已经认识到自己是鬼魂的身份。
此刻也看出了罄渔的真身。
她披着一袭黑袍，扛着一把巨大无比的裂魂钩。
她是我们片区的鬼差，这三年也是她收留着我，还愿意跟我做闺蜜。
这次的事情, 应该也是她一手促成的。
「谢谢你，罄渔, 谢谢你们。」
她摆了摆手，不在意道：
「抱歉, 鬼魂死后很容易就变成地缚灵, 地缚灵是没有生前记忆的，如果我贸然地告诉你真相, 你执念未消, 很容易变成厉鬼，我只能用这种办法。当然前提是, 你男朋友他也愿意配合。」
我点了点头，还是充满了感激。
「现在我可以去入轮回了吗？最后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能不能消除他们的记忆？我很感激陈息, 也感激这些记得我的同学们。」
「这是当然, 这本来就不合规矩, 多亏我走了后门, 放心吧，等你投胎之后, 他们对你的记忆就会变淡，最终这段记忆就会像梦境一样消失。」
罄渔心虚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桑幽。
我这才知道桑幽原来是冥王的身份，原来我身边一直有那么厉害的人。
我很幸运啊。
我抬头看着陈息。
却发现他紧张地抓住我的手, 一个劲地摇头。
「不，不要消除我的记忆，晴晴，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不管生死，我都要陪着你一起。」
我踮起脚，在他唇边落下轻轻一吻。
「好
好生活，陈息，你的命是我给的, 我不准你死，我要你寿终正寝，我要你幸福美满。」
「再见了。」
陈息的眼睛慢慢合上。
周围其他人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13
我跟着罄渔去了地府轮回道。
她却迟迟地没动。
直到我疑惑地看向她。
她才讪笑道：
「有没有兴趣考个地府公务员啊？我跟桑幽商量过了, 人间的铺子需要鬼打理，要是你轮回去了, 我又得重新找人。当然啊，这全凭自愿哈，我可不强迫你。」
我惊喜地看向她。
「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 要是成了鬼差, 就能行走阴阳，阳间你可以待，地府你也能留，要不要考虑一下？」
「答应！我一定会努力考上地府公务员, 成为实习鬼差的！」
我欣喜地去准备。
直到背后传来罄渔跟桑幽两人嘀咕的声音。
「汪罄渔, 谁给你的权利替我招人的？」
「我没招人，我招的是鬼啊。」
「今年，明年，后年, 你的年假都别休了！」
「黑心冥王，黑心桑幽，我恨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