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封神，只是神明对世人的欺骗。
半魔半神的元始天尊高坐圣位，傲慢地看着我。
「你为什么会以为封神是为了人呢？」
「神，从来不会在意蝼蚁！」
1
那一日，武王大军攻入朝歌。
摘星楼燃起熊熊大火。
帝辛带着他的骄奢淫逸被付之一炬。
至此，伐纣大业已成，商周之战彻底终结。
我遵师尊法旨，在岐山上建立封神台，以待封神之用。
门帘微动，杨戬进入大帐。
「子牙师叔，封神台已督造完毕。」
我微微点头。
几日后，我带领哪吒、杨戬、雷震子三人上昆仑山，恭请封神榜。
昆仑山下，我抬头仰望。
不知什么原因，刚到昆仑境内便有一股莫名力量袭来。
受到影响，我与杨戬几人落在昆仑山脚。
杨戬手指印堂，额间天眼陡然睁开。
「师叔，昆仑似乎有变，此次上山千万小心。」
「若是看到或是听到什么，莫要轻易相信。」
听到这话，我不由皱眉。
昆仑山上云雾缭绕。
虽然看不分明，但隐隐有仙气流转。
这景象与往日无异，又何来变故一说？
要说唯一的不同，便是那莫名的力量。
可是昆仑山有元始师尊坐镇。
照理说不该有什么异常。
我看杨戬似乎知道什么，开口询问。
但最终，杨戬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眼见如此，我也唯有作罢。
当下，众人无法飞行，只能徒步上山。
我带领众人顺山道拾级而上，起初并无不妥。
但是渐渐地，越是向上，我的身上就越发沉重。
每上一阶便会沉重一分，隐隐有步履维艰的趋势。
昆仑山贵为仙山，本身仙气充盈。
哪怕是寻常人登阶，也会因仙气滋养，脚步越发轻快。
断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心中想着，我又踏上一阶。
沉重压力袭来，我脚下不稳向前扑去。
「师叔小心。」
八只手突然从身后伸出将我扶住。
转头看去，哪吒不知何时变出三头八臂法相。
我刚想道谢，话语却哽在喉头。
眼前的哪吒，三颗脑袋表情各异。
一颗阴冷，一颗狰狞，还有一颗带着诡笑。
六只猩红眼睛怔怔看着我，赤裸裸的贪婪毫不掩饰。
我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一个念头不由在脑中生起——他要吃我？
「师叔，你看我作甚？」
三张嘴齐声开口，声音似男似女，颇为邪异。
落在耳中，我竟觉得有些头晕。
就在此时，一股微不可察的气息进入鼻腔。
魔气！
我顿时心中一惊，清醒过来。
昆仑山仙气太重，我之前一直没有察觉。
想不到哪吒竟然入魔了！
「杨戬、雷震子，你们可有觉得哪里不对？」
我转头出言提醒，准备联合两人拿下哪吒。
走在前面的两人闻言，转头看来。
我不断用眼神示意身后。
杨戬和雷震子看了看，随即摇头。
我不敢置信，再度回头。
哪吒仍旧三头八臂，面目狰狞。
猩红的六只眼睛看得人不寒而栗。
心中焦急，我扭头打算直接点破。
但是转头瞬间，我愣在原地。
此时，两道魔纹出现在杨戬与雷震子脖颈上，清晰无比。
2
一时间，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跟着他们继续登山。
一生二，二生四……
他们不断登阶，魔纹数量也随之增加。
或许在后面登上某个台阶时，我就能看到他们魔纹满身。
忽然，一个不好的念头在我心中冒出。
我慌忙检查自身。
万幸，我的身上没有入魔迹象。
但是我的心中却丝毫不敢松懈。
我资质鲁钝，修道四十年依旧修为平平。
相比起三位师侄，相差甚远。
如今，前有豺狼，后有猛虎。
要是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吾命休矣。
我在脑中不断思索破局之法，但最终只剩一声叹息。
不得不承认，面对眼下的危局，我无力破解。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是能撑到玉虚宫，就能请师尊与众位师兄相助。
到了那时，便能有所转
机。
行了许久，远处有几道人影缓缓走来。
「子牙师弟。」
为首那人开口喊道。
我定睛看去，来人是广成子、太乙真人、玉鼎真人、云中子四位师兄。
看着他们，我心中大喜。
救兵来了！
若是能有他们相助，制服杨戬几人，应该不在话下。
「子牙见诸位师兄。」
「不知师兄为何前来？」
我快步上前，迎上两人。
广成子淡淡一笑，随即开口。
「师尊知晓你等上山。」
「特此，让我等前来迎你。」
我闻言，连连点头，眼神却不断示意身后。
众位师兄看向杨戬几人，眼中波澜不惊。
正当我以为他们要出手降魔时，几声大笑忽然响起。
紧接着，人群中太乙、玉鼎、云中子三位师兄快步走出。
三位师兄面露喜色，来到自己弟子面前。
「哈哈，好徒儿。」
「不枉费为师为你打造这莲花化身，赐下诸多法宝。」
太乙真人面带笑意，围着哪吒来回打转，目光上下打量。
他的眼神没有意外，反而似乎充斥着贪婪与渴望。
边上，另外两位师兄此刻也是如此。
满眼的狂喜，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旷世之作一般。
望着这荒诞一幕，我不由咋舌。
这几位师兄平日里仙风道骨，何时如此失态？
况且阐教作为道门正派，见到弟子入魔又怎会这般喜悦？
遥想当初，、助纣为虐，甚至未曾入魔。
广成子、赤精子二位师兄都未曾放过，直接清理门户。
今日，三位师兄的举止属实让我无法理解。
相比之下，唯有广成子显得最为正常。
「子牙师弟，师尊为护封神榜，在昆仑下了禁制。」
「现在只能徒步上山，需要数日时间。」
「我等已设下宴席，为你接风洗尘，师弟莫要推辞。」
广成子师兄说完，笑着看向我。
「走吧。」
很快，在广成子师兄的拉拽之下，我来到他的洞府。
初到洞府便有一股奇异芬芳传来。
细看之下，洞内石桌之上各色仙果齐聚。
火枣、仙杏，还有几节莲藕。
此时，身后传来动静，我扭头看去。
太乙真人几位师兄不知何时来到。
他们联袂而来，却不见杨戬等人。
「师兄，杨戬他们呢？」
我好奇发问。
太乙真人闻言，微微一笑。
「他们已被我等妥善安置，子牙无须担心。」
3
说话间，太乙真人还拿起一节莲藕。
「子牙师弟，你看。」
「为了迎接你，师兄特意把五莲池里的莲藕给你摘来。」
「你千万要尝尝，不要辜负为兄一番心意。」
说完，太乙真人将莲藕递到我的面前。
见此，我不禁觉得受宠若惊。
火枣、仙杏、白莲藕都非凡物，珍贵至极。
当年三颗火枣，便让哪吒获得三头八臂法身。
两枚仙杏更是让雷震子脱胎换骨。
那莲藕更是妙不可言，哪吒便是以此重塑肉身。
众位师兄盛意拳拳，我也不便推辞。
火枣、仙杏、白莲藕，配上仙酒一股脑吞入腹中。
酒过三巡，我有些不胜酒力。
不知不觉间，我缓缓倒地，昏睡过去。
「师叔，师叔，快醒醒，快醒醒。」
一阵传音进入我耳中。
一番辨别，我认出那是雷震子的声音。
同一时间，他那张满是魔纹的脸浮现在我脑中。
我心头一紧，惊醒过来，雷震子赫然便在我的面前。
那双眼睛红彤彤一片，与我四目相对。
我吓得刚要喊叫，雷震子一只大手便堵住了我的嘴。
「师叔，莫要惊醒了他们。」
「这些人不是原来的师父和师叔。」
此刻的雷震子比起之前还要恐怖。
脸上不仅遍布魔纹，甚至长出倒刺，还有不知名黏液包裹其上。
我看着他那暴突而出的尖牙，皱了皱眉，缓缓点头。
此时，远处脚步声传来。
我转头看去，来人是手持兵刃的杨戬。
雷震子与之对视，杨戬点头作为回应。
见此，雷震子缓缓起身，对我做了个手势，让我跟上。
我望向四周，众师兄此刻正闭目于此。
若有不测，我大呼一声便可得救。
想到这里，
我缓缓起身，跟了过去。
没承想广成子师兄的洞府如此深邃，走了许久都没到头。
「师叔，你闻。」
走在前面的杨戬开口说道。
我鼻头耸动，轻轻嗅了嗅。
莫名地，我竟闻到一股奇异肉香。
这时，我不禁犯起嘀咕。
除我之外，昆仑山众位师兄都是修行有道之人。
到了他们那般境界，早已无须进食。
餐风饮露，吸收日月精华即可。
最多食些仙果琼浆，而肉食对他们来说并无益处。
渐渐地，到了路的尽头。
一座大鼎正静静伫立于此。
大鼎下方，火焰熊熊燃烧。
那阵阵肉香便是从鼎内传来。
杨戬看了看我，目光移动，示意我前去查看。
思忖许久，我走了过去。
随着靠近，那气味越发浓郁。
其中甚至还夹杂了浓重的血腥气息。
微微探头，鼎内血水翻滚。
几节莲藕在滚水中上下起伏。
正当我不解之际，水下两团漆黑展开。
咕嘟一声，两颗哪吒的脑袋从水中浮出。
四只眼睛依旧血红，直勾勾紧盯着我。
莲藕？
难道我之前吃的是……
想到这里，我顿觉后脊一阵恶寒。
没有管边上的杨戬与雷震子，我快步往回走去。
此时，其他师兄还在沉睡，唯有一人缓缓起身。
「子牙师弟，你都看到了？」
4
广成子望着我，淡淡开口。
我目光坚定，质问起来。
「你还是广成子师兄吗？」
「你们到底是谁？」
良久的沉默后，广成子缓缓开口。
「是，但是可能很快就不是了。」
「昆仑山上下很多人都入魔了。」
「我也快了。」
听到这话，我暗暗吃惊。
「难道师尊也……？」
广成子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不久前，昆仑被设下禁制，我便再没进过玉虚宫。」
「也是自那开始，昆仑山慢慢开始有人入魔。」
「你若想知道真相，可以自己去玉虚宫看看。」
说话间，广成子身前金光闪动，一柄长剑骤然浮现。
剑身之上宝光流转，神韵非凡。
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
剑柄两侧也各自刻有文字。
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一统之策。
望着这剑，我不由愕然。
「这把剑是……？」
广成子苦笑一声，缓缓点头。
「嗯，轩辕剑！」
「我另一位徒儿的佩剑。」
「正是有它，我才能支撑至今。」
闻言，我似乎想到什么。
「既然轩辕剑能抑制入魔，为何师兄不走，还要留在昆仑？」
广成子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摇头苦笑。
「走？」
「若能走得了，我又何必苟活于这群邪魔之间？」
「那禁制进得，却出不得啊。」
广成子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听到这个消息，我如遭雷击。
若是出不去，那我岂不是只能被困于此。
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堕入魔道，一条被魔所食。
两条路，横竖逃不开一个死字。
想了想，我接过轩辕剑。
既然出不去，那就进玉虚宫找师尊。
这样还有一线转机，说什么都要搏一搏。
触碰瞬间，轩辕剑化作金光进入我的体内。
我的眼中顿时道韵流转，发出淡光。
与此同时，我眼前所见也陡然转变。
案牍之上，哪还有什么师兄。
有的只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丑恶邪魔。
而桌上的仙果琼浆，此时也不复先前。
污浊的酒杯内传来腥臭，暗红的液体里一条条蠕虫不断扭动。
果盘内的莲藕是一条手臂，在它边上的则是……哪吒的一颗脑袋。
看着那双空洞洞的眼窝，我想起了方才啃食的火枣。
一股恶心直冲喉头，我几乎快要当场呕吐出来。
就在此时，一阵让人牙酸的笑声传来。
「咯咯咯，被你看到了。」
「子牙你要逃走吗？」
转头看去，广成子诡笑着看向我。
漆黑如液体的魔纹在他身上飞快地蔓延。
没了轩辕剑的保护，广成子转瞬成魔。
这声音叫醒了边上的群魔。
他们一个个扶案而起，面露狰狞，直勾勾地看着我。
那眼神仿佛是在审视一个猎物。
「师叔，快走。」
话音落下，一支利箭飞快射在我身前。
转瞬间，利箭变化为杨戬。
紧接着，狂风袭来。
大风中，雷震子现出身形。
「这里我来断后。」
「雷震子，带师叔离开。」
雷震子闻言，不作犹豫，双翅展开将我包裹。
下一刻，我的耳边传来风声。
5
不知过了多久，我重重摔在地上。
周围没了那些邪魔，我的心中稍稍放松了些。
下一刻，压不住的恶心再次涌来。
哇的一声，我冲到一条溪边呕吐起来。
少量断肢、碎肉被我呕了出来。
我大口喘息几下，埋头进入溪水。
冰凉的感觉袭来，我的内心平静些许，缓缓睁眼。
在水中，我看到一张人脸。
我心中惶恐，缩回脑袋，连退几步。
水面上，一具被泡得发胀的尸体浮起。
似乎是头发被缠住，尸体定在那里，随水流摆荡。
从那身打扮上我认出对方身份——太乙真人。
此刻，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如果这才是太乙师兄，那之前的邪魔又是什么？
不是入魔后的师兄吗？
那广成子是没看穿，还是说他根本不是广成子？
许久，我长叹一口气。
事情太过复杂，我无力再去多想。
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上山进玉虚宫。
或许到了之后，一切困惑都会解开。
一连过去多日，我浑浑噩噩走了许久。
随着不断登阶，周围的景色也渐渐发生变化。
生机消逝、草木腐败。
原本仙气盎然的景色渐渐被魔气的死寂替代。
「师叔，吃点吧。」
雷震子跟在我身边，开口说道。
看着他手里的断臂，我摇了摇头。
见我拒绝，雷震子不再勉强，自顾自啃食起来。
一路前行，我的体力不断流失。
渐渐地，我的眼前开始发黑，缓缓倒了下去。
同一时间，周围景象陡然转变。
我看到一幅陌生场景。
大地之上，人族散布各处。
他们披着兽皮，似乎尚未开化。
这是……上古时代！
轰隆隆！
巨响传来，天空裂开一道口子。
一个巨大怪物降临大地。
它浑身漆黑，覆盖体表的羽毛如同尖刺。
「嗷！」
一声大吼，怪物丑陋的脑袋裂开。
三颗脑袋从裂口中探出。
每颗脑袋上都有七只眼睛，周围遍布兽毛、蛇鳞。
细看之下，不难发现。
那三颗脑袋样貌相同，却是青年、中年和老年三个阶段的不同姿态。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中蹦出两个词——三尸、羽化登仙。
随着吼声震荡，越来越多的奇异怪物从天空的口子落下。
渐渐地，那些生物开始占据大地。
它们强大无比，教导并圈养着人类。
于它们而言，人类是食物更是玩物。
它们在人类身上发泄着各种各样的欲望。
日月轮转，在他们的改造之下，一批人类产生了异变。
在那些人身上，人和怪物的特征并存。
有的三头八臂、有的天生三眼、有的鸟首人身。
其中更是诞生出八十二位佼佼者。
之后，那八十二人开始聚集同类形成部族。
他们自称「九黎」。
其中，为首的那个叫蚩尤的人开始带领族人反抗怪物。
察觉到了来自九黎的抵抗，怪物们也作出应对。
他们变换样貌，蛊惑着另一群人族与九黎对抗。
那时，怪物们对人类的自称是「神」。
经过无数次战争之后，九黎被镇压。
人族领袖黄帝挥剑割下蚩尤的头颅，大战就此终结。
但是渐渐地，黄帝发现了所谓神明的秘密。
人是神的食物，更是神的玩物。
6
之后，黄帝联合很多大能对抗诸神。
我看到他挥动手中神剑斩杀三头怪物。
怪物肉身消散，三颗残破的脑袋四散逃去。
再之后，他联合着一位长着蛇身的巨人将诸神驱逐出这片天地。
此时，我察觉到一道目光。
下意识地，我抬头看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巨人之间似乎隔着一层雾。
我无法看清他的面貌，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凝视。
「小心神明，记住你的使命。」
古老的声音在我的脑中回荡，我缓缓睁开眼睛。
此刻，我仍旧置身昆仑山内。
长久的饥饿虽然让我无法动弹，但是脑子还能运转。
我知道我刚才死了一次。
其实，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死亡。
遥想当初伐纣大战。
面对王魔，我被开天珠打死。
面对姚宾，我的魂魄被勾。
面对赵公明，我更是直接死在其金鞭之下。
每次死亡，我都能看到那些画面，听到那些声音。
只是这次比起以往更加清晰，更加真实。
是因为轩辕剑的原因吗？
又或者是因为我吃了哪吒以及其他人的血肉？
我不知道。
我清楚的是每次看完那些之后，我便会复活。
扑簌簌！
一声落叶摩擦声传来，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不远处，杨戬拖着残肢爬了过来。
「师叔，那些妖物已被我斩杀。」
「我该回去了。」
杨戬一边说着，一边爬到我的面前。
然后，他撬开我的嘴，钻入我的腹中。
我想反抗，但是我做不到。
我看着我的嘴被不断撑大，杨戬一点点爬入。
仔细感觉下，不痛不痒甚至有些舒服。
慢慢地，我开始接受。
随着血肉在我体内分解，我逐渐有了力气。
我缓缓站起，鬼使神差地向前走去。
昆仑山中，我看着山顶，一步步走着。
全然忘了时间，不知过去多少时日。
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不断地迈步。
此刻，我已经快达到山巅。
一道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浑噩间，我抬头看去，尽头处一座高大宫殿耸立。
宫殿巍峨，气势磅礴，隐隐间有道韵流转。
高大宫门之上一块匾额悬浮，上书三个大字——玉虚宫。
此时的玉虚宫一派仙家府邸，与一路行来所见形成强烈对比。
我心中激动，终于到了，一切的一切总算可以结束。
我脚下生风，快步赶去。
很快，便来到玉虚宫门前。
「弟子姜尚，求见师尊。」
站在门口，我恭敬行礼。
话音方落，隆隆声响起，眼前大门缓缓开启。
进入其中，一个高大身影端坐高台之上。
「见过师尊。」
「师尊，昆仑境内有邪魔入侵，不少师兄都已身死。」
「还请师尊快快处理。」
我快步上前，开口道。
此时，一道声音自高台传来，层层叠叠，庄严无比。
「子牙，无须担心，此事在我意料之中。」
「伐纣大业已成，封神在即。」
「不少邪魔觊觎封神榜，想从中牟利。」
「正是因此，为师才在昆仑设下禁制。」
说话间，一道金光闪烁。
一卷天书出现在我的眼前。
7
「子牙，带上封神榜，下山封神去吧。」
「只要封神完毕，一切便可尘埃落定。」
听着师尊的话，我伸手接过封神榜。
「弟子遵命。」
说完，我倒退几步，转身走去。
滴答。
一声滴落声响起，在空旷的大殿内显得尤为清晰。
与此同时，手掌中传来一阵温热之感。
我不禁驻足，低头看去。
手中的封神榜缓缓流出血来。
那鲜红黏稠的液体正顺着我的手滴落下去。
此时，我的心中一阵好奇袭来。
思忖良久，我双手一拉。
封神榜在我眼前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四个鲜红血字——小心元始。
我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但是紧接着，一股寒意便从脚底冒出，直冲头顶。
那字迹我很熟悉，正是我的笔迹。
霎时间，一段记忆浮上脑海。
记忆中，我带着雷震子来到玉虚宫内。
拜见师尊后，我便直入主题。
「师尊，昆仑山众位师兄皆已入魔。」
「除此之外，还有邪魔入侵昆仑。」
「还请师尊快快出手相助，降妖除魔。」
师尊听完后，只
是微微颔首。
「此事，我已知晓。」
「我在昆仑设下禁制，正是为此。」
「一切都因为商周大战杀戮过重，怨念积蓄搅乱秩序。」
「眼下只需敕封众神，由众神稳定秩序后，一切皆可解决。」
师尊说完，便赐下封神榜。
就在我拜谢离去之际，几道传音进入我耳。
「子牙师弟，莫要相信元始老儿。」
「师弟救我，快救救我。」
「师弟快逃，此地凶险，快跑。」
这些声音我听得颇为熟悉。
下一刻，我转头，顺着声音传来处看去。
高台之上，师尊衣衫被撑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一般。
呲啦！
随着那些东西不断挣扎，衣衫破碎。
我看到师尊的身上还长着几颗脑袋。
看着那些脑袋，我愣在原地。
那些都是我在昆仑山的众位师兄。
在师尊胸口。
、分别在师尊两侧腋下。
在师尊腹部。
和更是从师尊后背探出脑袋。
他们表情各异，或惊恐，或痛苦。
显然刚才的动静就是他们发出。
「真不老实。」
「能被我吞噬，与元始为一，是你们的荣幸。」
「不知足的东西。」
师尊冷冷地说着。
话音落下，他的半边脸庞开始变化。
兽毛、蛇鳞开始生长。
在兽毛中更是睁开三只血红的眼睛。
看着那半边怪脸，我打了个激灵。
我见过这张脸。
这就是我看到的上古怪物三颗脑袋中的一个。
那半张怪脸搭配他半边的中年人脸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你究竟是谁？」
我开口询问。
「我是谁？」
「我当然是神啊！」
元始天尊说完，猖狂地笑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吃他们？」
「他们都是你的徒儿啊。」
元始天尊听到我的话，笑得更加大声。
「徒儿？」
「这只是我养的食物。」
「这昆仑山就是养殖你们的圈——人圈。」
8
听着这话，我想到了什么。
如果我们只是食物。
师尊的教导只是提升食物品质的方式。
昆仑山是养殖食物的圈。
那禁制就像是圈的护栏。
它的作用不是守护昆仑山，而是防止进入的猎物逃跑。
「别想了，神吃人，不是和人吃鸡一样吗？」
「既然你看到了，那我就留你不得了。」
「雷震子，动手吧。」
元始天尊的目光俯视下来，眼中满是傲慢。
听到这话，我的目光望向身边的雷震子。
难道他是元始天尊的人？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
许久过去，雷震子并未有所动作。
元始天尊见状，四颗眼睛同时眯起，俨然带着不满。
「改造得不彻底吗？」
「云中子果然是个废物。」
话音落下，元始天尊手指微动。
无数漆黑触手从元始天尊脚下蔓延而出。
不多时，整个玉虚宫被触手挤满。
我和雷震子被困在当中，团团包围。
无数触手蠕动，穿过我和雷震子的身体。
鲜血不断溢出，浸染地面。
随着触手不断缩紧，我和雷震子的身体被碾在一起。
慢慢地，变成一团烂肉。
失去意识之前，我在封神榜上留下了提示。
「你想起来了？」
元始天尊的声音响起，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咯咯咯，被发现了。」
「想不到，你还在封神榜里给自己留下了提示。」
「姜子牙，是我小看你了。」
一道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得我头皮发麻。
转身望去，高台上元始天尊不复刚才模样。
此刻的他已经变回了之前半神半魔的样子。
「既然能复活，我就再杀你一次。」
元始天尊看着我，再次轻动手指。
漆黑触手瞬间飞出，将我胸口贯穿。
无数细密的触手钻入我的血肉当中。
我的皮肤下，触手扭动宛若蠕虫。
无数黑线在皮下蔓延，体内的血液也被不断抽走。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缓缓闭上双眼。
周围的场景陷入黑暗，落入一片混沌当中。
忽然，我感受
到了一道目光的窥视。
我抬起头，看向上方。
一颗巨大的眼球正盯着我。
猛然间，一股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
我下意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伏羲！」
声音不断回荡，周围的混沌被破开。
一个长着蛇身的巨人出现在我面前。
我第一次看清了这位传说中人类始祖的样貌。
当年，正是他帮助黄帝驱逐了大地上的所谓神明。
「这里是哪儿？」
我开口问道。
「这是我的意识里。」
「是那些神明察觉不到的地方。」
伏羲注视着我，没有开口。
一道声音却出现在了我脑中。
「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你一直注视着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再次提出自己内心的疑问。
之前，我曾多次死去。
每次死亡看到的都是过去的画面。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我都能感受到来自伏羲的凝视。
我知道并不是只有我死了，他才会凝视我。
他的凝视一直都在，只是死亡让我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而已。
但是这次却不一样。
我没有看到那些上古的画面，而是来到了伏羲的意识当中。
9
我的脑海中又响起伏羲的声音。
他说了很多，解答了我所有的疑惑。
而我也清楚了我的身份——伏羲暗子。
当年，域外的魔神降临大地。
他们占据大地并将人类圈养驯化。
在他们的同化下，诞生了九黎。
但这只是开始。
他们发现了九黎的反抗，但是他们并不在意。
为了检验自己创造的全新种族的强大，他们煽动上演了逐鹿中原的戏码。
两个最大的部落从此开始战争。
在角逐中，他们选择了更加强大的黄帝部落，并助其胜出。
之后，他们想要如法炮制，同化黄帝部落。
然而黄帝发现了这个事情。
于是他联合伏羲开始自己的抗争。
在伏羲的帮助下，黄帝剑斩魔神首领。
而其他魔神也被全部驱逐，以人族气运封在域外之地。
但魔神首领临死前将三颗脑袋分散遁逃。
黄帝和伏羲都清楚，这是一个隐患。
魔神首领没有被完全消灭，魔神们终有回来的一天。
为了抵抗魔神反扑，伏羲留下了后手。
他以女娲留下的九天息壤创造了我。
安排我在人间，防备魔神。
正是因为我的身躯是息壤造就，所以我能不断修复重生。
从上古到现在，我拥有许多身份，在时光中留下足迹。
到了大商时期，魔神终于有了动静。
那三颗脑袋不断修复自己，运用魔神留下的底蕴成就大能。
世人对于他们称之为「三清」。
他们广收门徒，并教导他们成为助力。
但是有一件事那些门徒并不知晓。
修习的所谓仙法，不过是他们改造并同化门徒的方式。
为了防备魔神，我投身到元始天尊门下成为弟子。
但是渐渐地，我也被其同化，遗失了记忆。
一直注视我的伏羲察觉到这一点。
但是此时三清势力庞大，自己已经没了黄帝等人相助。
于是他创造了杨戬、雷震子。
并且分别将一缕天魂、地魂投入二人体内。
之后，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
在太乙真人复活哪吒之时，伏羲又将一缕人魂投入。
至此，原本阐教灵珠子转世的哪吒成了伏羲麾下的一员。
只要天、地、人三魂觉醒，与我共鸣融合。
我便能来到伏羲的意识中，想起自己。
而三清的努力发展不光为了自己，还有更大的目标。
为了削减人族气运，招来过去的同伴。
他们谋划布局，最终定下封神之战。
人皇灭绝之后，人族轨迹便会转变，人族气运也会随之下跌。
届时，域外魔神便能冲破封印回到人间。
他们更可以依靠封神榜操纵众神，人类将彻底落入他们手中。
这便是封神榜的意义，封神的真相。
「去吧，姜子牙。」
「你还有你未完成的使命。」
伏羲的声音在我脑中炸开，我的眼前出现一道白光。
光的尽头是一个圆圈。
10
在圈内，我看到了玉虚宫的房梁屋顶。
紧接着，元始天尊探头
过来。
我看到他张开长满倒刺的嘴，逐渐向我靠近。
我手掐法诀, 召出打神鞭与轩辕剑同时向前挥去。
扑哧！
两声破裂声响起。
打神鞭和轩辕剑同时刺入元始天尊的皮肤。
咔啦咔啦！
元始天尊脸上的蛇鳞裂开，无数裂痕蔓延开来。
他似乎吃痛, 发出一声怪叫，快速抽离。
我被他带动, 穿过光圈。
再次回到玉虚宫, 我低头俯瞰下方。
这时，我才发现之前的圈子是我胸口被贯穿的大洞。
「轩辕剑！」
「你怎么会有轩辕剑！」
「姜子牙, 你该死啊！」
元始天尊捂着伤口, 漆黑色的黏液不断从伤口流出。
在那黏液之中，依稀还有什么东西蠕动。
它们扭动着身体, 如同蛆虫般地向外蔓延。
此刻，元始天尊恶狠狠地盯着我, 眼中满是怨毒。
但是下一刻, 他的眉头皱起, 露出疑惑神情。
我能感受到那目光不是落在我的身上, 而是看向我身后。
心中疑惑, 我转头望向身后。
我那具尸体胸口的大洞内，一只手伸了出来。
哪吒、杨戬、雷震子一一从其中爬出。
「你们怎么会……？」
看着杨戬三人, 我心中也诧异不已。
「师叔，是因为九天息壤。」
杨戬看出我的疑惑，开口解释道。
我的身体？
望向我倒在地上的尸体, 我想到了什么。
我的身体是九天息壤塑造。
因此可以不断修复重生。
一路上山，哪吒、杨戬、雷震子已经与我融为一体。
我的身体也是他们的身体。
所以他们也得以修复重生。
「师叔小心。」
杨戬说完，飞身上前。
哪吒、雷震子也齐齐而动。
兵刃挥动间，无数漆黑触手被斩落。
见此, 我也不再含糊，提起手中的轩辕剑、打神鞭冲杀起来。
玉虚宫被击塌，玉柱、横梁散落一地。
我们无数次被杀死又不断复生。
尸体堆满了整个昆仑。
我们钻入元始天尊的体内，开始吞噬他的身躯。
最终，元始天尊被我们蚕食殆尽, 消弭无形。
我们的血液与元始天尊的黑色黏液将整座昆仑染上黑红。
数日后，封神台上。
众目睽睽下，我演了一出大戏。
我取出封神榜敕封众神。
封神完毕, 封神榜上空空如也，没有半个神名。
哪吒三人辞别我, 继续修行。
八百年后，我与肉身成圣的他们将残存在人间的神明驱逐。
「姜太公在此，诸神退位？」
「世人都以为是他们退位于你, 殊不知是你杀了神明。」
「姜子牙, 你好威风啊。」
望着眼前的绝色美人，我苦笑一声。
「褒姒，周朝已经分崩离析。」
「你的使命结束了。」
美人听完，不满地蹙起眉头, 身后九条狐尾摇动。
「别叫我褒姒了, 我可不想惹来麻烦。」
「神明选择的大周没了，褒姒也该随大周一起逝去。」
我听完，认同地点头。
「你呢？姜子牙你又打算做什么？」
闻言，我顿了顿。
「现在天下分崩离析。」
「我要去红尘中将人族拉回原来的正轨。」
「将人族从魔神定好的轨迹里拉出来。」
「哦, 对了，我换了个新名字。」
「现在，我叫孙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