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听到了吴一昼的名字,又或许是她真的没办法抵挡来自生理的善意攻击,贾萧变得很乖,戴
上了耳塞和蒸汽眼罩,很快又睡过去了。
哄完贾萧这个宝贝睡觉,冯果看向众人,只见张贺凡的手指又比了个"耶,嘴型不停地重复着,
两个月。
吴一昼说过,形成这样的干尸,至少得死半年以上了,崔嘉晨应该不可能从阴间回魂给自己贷款。
江湖此刻小心翼翼地像乖学生一样,举起了右手。兰绿看着江湖的动作,才意识到自己做同款举手
动作的时候有多傻。
张贺凡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想要冻结崔嘉晨的所有财产所以才给他办理大额贷款?"所有人都目光投到他
的身上,江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想法很重要,“这样给他办理贷款的人还能收到一大笔钱,到时候违
约之后他的所有财产都要被冻结或者拍卖,如果钱都在崔嘉晨的账户里,这不就是你们说的把他的钱全
拿走吗?”
窦傅给了江湖一个认可的眼神,摘下眼镜用衣摆擦着镜片,“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崔嘉晨的死不能
公布,因为他要是死了,他的财产情况可能会需要公布,为了避免麻烦,所以才一直交着社保,对外说
他出国了。”
张贺凡若有所思地插了一嘴,“如果这两年没有给崔嘉晨交社保和公积金,说不定以崔嘉晨的名义
还不能借到这么多钱呢。"
“这么说的话,崔嘉晨的尸体被发现的那天之后,有人将燕鹤姝推了出来,不知道为了什么目的,
然后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对窦木帛和傅听言下手,"盛知镜手指在桌上有规律地点着,悄悄抬眼看了看窦
傅,发现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原本的计划如果成功了,躺在停尸间的尸体就有最起码两具以上
了,涉及到刑事案件的尸检,更何况是和他俩有关,必须排在一号顺位,所以,就算法医连夜加班完
成,也起码需要一天。"
兰绿接着盛知镜的话,“这具没有来头的干尸只能往后稍,这就说明他们一直知道尸体在哪里,也
知道尸体的身份,所以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后续这么突然的车祸和刺杀,目的就是不让死者的身份
太早曝光,或者他们也没想到密道会被人发现,这个人会是谁呢?”
冯果安抚好贾萧,又走到了人堆里,挨着张贺凡坐下,和窦傅一起把张贺凡夹在中间,“据燕鹤姝
供述,杀死崔嘉晨的是祝长闻,祝长闻已经死了,燕鹤姝明显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那还有谁能知道
呢?”
“如果现场其实不止祝长闻和崔嘉晨呢?"盛知镜手指敲击的桌面的动作并没有停止,看到冯果没
有回到原来的座位,而是选择了张贺凡身旁,肩膀不自然地扩了一下,连带着整个人的气场都开始变得
奇怪,“崔嘉晨和孙峥不是情侣吗,崔嘉晨并没有理由去找祝长闻,反而孙峥可能有,在这场混乱里,
崔嘉晨死了,孙峥受伤逃跑了也说不定。"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大开的门口站着略显拘谨的涂施,怀里抱着尸检报告轻轻地敲门。入职不到一个星期,顶头上司就
出事了,回来的是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涂施觉得自己像无处安身的浮萍。
吴一昼虽然嘴碎还腹黑,但是对他还不错,他也不希望吴一昼就这样没了,可是他作为法医助手,
能尽的绵薄之力,只有帮助法医和重案组的刑警。
“你们要的尸检报告我拿来了。”
吴一昼对他说过,贾萧是组长,报告都给她。涂施看了一眼人群里没有贾萧,顿时眼神开始慌乱,
实际上贾萧放低了椅子之后,被桌子的隔板挡住了,何况她还在办公室的最里面,站门口根本看不到。
窦傅离门口最近,伸手就能接到涂施递过来的报告,“给我就好,辛苦你了。”
见其他人并没有再说话,涂施乖乖上前两步,将报告递给窦傅,“不辛苦。”
窦傅翻开报告仔细地读,
递过报告之后,见涂施还没走紧张地扫视着办公室好像在找什么,冯果问他,“怎么了,有什么话
要说?”
“贾萧组长不在吗?"
他是担心贾萧也出事了。他自从知道贾萧是吴一昼喜欢的人,又知道了吴一昼出了事,他多少有点
爱屋及乌地关心起了贾萧,奇妙的感情来得有些复杂,涂施自己还没有理清楚,就已经问出了这句话,
随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盛知镜指了指办公室最里面,“她在里面补觉,你有什么要说的可以跟我们说。”
涂施摇摇头
,说着“没事”,就想离开,却被冯果叫住,“等一下。”
涂施扭过的身姿又转了回来,活脱一个拨浪鼓,真挚的眼神看着冯果。
冯果挠挠头,她突然想起来韩之隆等一下要来认领韩旻的尸体,“昨天的那个死者,等一下家属可
能会来认领,可能需要做DNA鉴定,就这样,只是跟你说一声。”
涂施想起来了昨天下午从医院送来的那具浑身被打到多处骨折脸上却不正常地很干净的尸体,点点
头,“好的。”
涂施走后,一直专心地看着尸检报告的窦傅将死者衣物的那一页翻出来,“死者大部分的伤口都集
中在右侧的手臂,你们看,衣服上的血迹跟右手臂的伤是吻合的,但是左边衣物上的血迹明显比右边的
多,而且不符合伤势……"
“有血液检测报告吗?”
窦傅翻到下一页,“有的,崔嘉晨的血型是0型,衣服上的血型是AB型,不是一个人,"说完,窦
傅抬眼看着盛知镜,“祝长闻是什么血型?”
在盛知镜想起来之前,兰绿翻开了她的笔记本,抢先一步作答,“B,祝长闻的血型是B型。”
冯果等窦傅看完了报告之后才接过来,边翻看边总结,“崔嘉晨是为了保护受伤的某个人所以才受
伤,而且还死在了熊猫公寓里,目前证据已经可以证明这一点了,“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一圈,没人提出
别的想法,“好的,那下一步我们根据目前得到的线索,把这个崔嘉晨舍命保护的人暂定为孙峥。”
也没有人反对。
江湖突然问了一句,“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孙澈要杀祝长闻,如果是孙峥控制着双胞胎,这一切都
是为了给崔嘉晨报仇,可是祝长闻为什么要杀孙峥和崔嘉晨?他一个人怎么杀两个年轻力壮的成年男
性?"
“崔嘉晨体内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率先看完尸检报告的窦傅耐心地给他解答,“估计祝长闻
也知道他可能打不过,毕竟孙峥之前在孙类手下是打手,多少带点狠辣劲,所以一开始就给他们下了
药。”
“你们记得祝长闻家里被换了的硬盘吗?"盛知镜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什么硬盘?”
在座只有窦傅没有接触过祝长闻的案件的细节,他只知道有人穿着防护服在祝长闻家里住了好几天
才杀人,将现场布置成一个伪密室。
“祝长闻被发现的地方是他的书房,用防弹玻璃装修的书房,鉴证科在现场采集信息的时候,发现
了电脑里面的硬盘上没有指纹,我们怀疑凶手杀了祝长闻之后把他的硬盘拿走了,换了一个新的,“冯
果三言两语给窦傅解释时,脑海中浮现的是祝长闻别墅的秘密监控里,穿着防护服的孙澈,“我们当时
推测他们为什么要带走硬盘来着?”
兰绿再次翻动她的小本子,“硬盘里可能有祝远鸿或者祝长闻设计的有密道的建筑平面图,包括熊
猫公寓的。”
“我们把事情结合起来看,祝长闻的鸿门宴,还有孙澈杀了祝长闻之后拿走的硬盘,这当中一定有
联系,"盛知镜推了推快要滑下去的眼镜,“什么情况下祝长闻会知道孙峥和崔嘉晨带着武力意图来
的,所以才会先下手对吧,约的还是熊猫公寓,祝长闻可能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密道解决尸体,这时候
你们注意,狗场虽然不知道发生火灾了没有,但是哪怕发生了火灾,还有一个晨俊基因在,他们的整个
构架没有遭到毁灭性的打击,那你说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要对孙峥和崔嘉晨动手,是想散伙吗?”
兰绿的小笔记本依旧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燕鹤姝一开始接受审讯的时候说她是两年前的1月2日,
也就是2021年的1月2日杀的人,虽然后面改了口供说帮祝长闻处理尸体,但是她没变过时间的说法。”
张贺凡也翻出了他手机里收藏的关于狗场火灾的推送,“狗场火灾是2021年1月中旬发生的,意外
起火。”
“意不意外地另说,现在可以确定杀人是在狗场起火之前,"盛知镜目光如炬地看着冯果,“那就
是祝长闻真的想要散伙,他为什么想要散伙,而且不是简单地说一句散伙,还要对他俩下死手。"
江湖自觉并不擅长这些推理,但是他秉承着有问题就要问的原则,再次举手提问,“为什么不能是
他们俩对祝长闻有杀机,然后祝长闻想办法设局,万一就是他想退出但是这俩人死活不让呢?"
窦傅双手环抱胸前,提出质疑,“如果真的要解决祝长闻,为什么是他们亲自去?"
确实,孙峥此刻手上有更适合的人选一孙清孙澈。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祝长闻,大可
以像对付恐龙狗场其他人一样,设计一个周密的计划,其实只要确
保祝长闻不会告密就行了,根本不需要亲自前往。除非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阻止祝长闻退出,而是为
了别的事情,这件事并不能让双胞胎知道。
大家都想到了这一点,张贺凡的手还搭着窦傅的肩,下意识地一边思考一边左右带着窦傅一起晃
,“他们防着双胞胎的,要么是任令姜的地址,要么就是那些视频。”
说完还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窦傅,并没有感觉他肢体的变化,或许是已经对这件事免疫了,或者
而他已经想到了,提前有了心理准备。
窦傅甚至能面不改色地说,“我觉得应该是母带,结合刚才盛知镜说的散伙,我觉得不一定是散
伙,更像是拆伙,他拿到了母带想自己单干,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孙峥和崔嘉晨两个人一齐愤怒地上门讨
说法。”
窦傅对上盛知镜表露赞许的眼光,也回敬了他一个眼神,才继续说,“可是这件事情像你说的,还
有一个关键点,这两年来为什么祝长闻没有寻找孙峥,他有没有通过母带发展自己的·恐龙狗场,有
一个人我们一直忽略了,崔嘉俊在这当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他哥就这样失踪了两年了,他都不找?”
盛知镜摸了摸耳朵,转头看向冯果,“我们现在是不是该通知崔嘉俊来认尸了?”
冯果点点头,按照程序上,是应该通知崔嘉晨的亲属来市局认尸,可是如果崔嘉晨的死和他的账户
里有这么多牵扯,还这么费劲心思地转移警方的视线,后面的计划到底复杂到什么程度?
她突然想到孙清如果要用债务拖垮崔嘉晨的账户,这么多的贷款可能还有的没有到期,计划提前要
杀窦木帛和傅听言的可能也是孙清为了不提前暴露崔嘉晨已死,让人查出崔嘉晨的贷款是她做的,为了
最后的目的一逼迫孙峥走投无路。
这一点让冯果不禁反问自己,孙清的自由度真的有这么高吗?
冯果甚至想到了一个恐怖的猜想,真正设计一切的不会是孙清吧?
看出了她的纠结,窦傅叹了口气,“你在想什么?孙清的计划吗?”
冯果轻轻点头,神情有些隐隐不安,多增加的一种可能性,代表着前面很多推论或许都要重新推翻
思考,这庞大的工作量的信息量一下让冯果陷入踌躇。
她不喜欢这种突然天降毛线球的混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