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富婆女友从广东回她西北老家,学习致富秘诀:养羊。
生平第一次知道羊分 34 种,种种都值 10 万元。
疆羊、青羊、黑羊、赣羊、港羊、澳羊……
唯独没有粤羊。
没有广东羊?不值钱?
她一屁股把我踹进圈,「这不是有了咩。」
你做咩啊!
1
「在座的都吃过羊肉吧?」
「那有谁看过活羊的眼睛吗?」
「看来只有我见过,我家在西北养羊。你们恐怕不知,羊并不可爱,反而是魔鬼的化身。」
「它的瞳孔不是圆的,而是黝黑的长条,大概 2 毫米宽,放在浑浊的土黄色眼珠里,像是大地裂开了一条缝,能吸取魂魄,把直视它的活物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以前,有几个游客跑到牧场玩,牧民警告他们不要和邪恶的羊对视,可他们没听,当晚就从人间消失了。」
「你们不信的话,现在可以凑过来,盯着我的瞳孔看,说不准,也会立马蒸发。」
第一次在广州琶洲附近的酒吧里见到杨珊珊,她讲了一个羊勾人魂魄的故事,把一圈朋友都吓住了。
只有我斗胆上前,看向这个陌生人的眼睛。
深棕色的瞳孔因戴了美瞳被放大,布灵布灵的。
足足盯了一分钟后,无事发生。
我肉身和魂魄还留在卡座上。
朋友们如释重负,僵在半空的手又把酒杯举了起来。
攒局的堂哥阿文不禁埋怨起自行凑过来的杨珊珊。
「妹妹,想一起玩欢迎,但你不要来搞这些怪力乱神的吓人。多破坏大家心情。」
她捋着浓密顺滑的卷发,婉转一笑,
「不好意思,开个玩笑吓到你们了。为表歉意,今晚我请客,大家放开喝!」
「原来是富婆,大姐,欢迎欢迎!」阿文喜笑颜开。
随后她挤到我身旁坐下,端起一杯金汤力,用她深棕色的眸子盯住我。
相聊甚欢。
散场后,她跟我回了家。
第二天醒来时,她已经起了床,在我满是插画的凌乱房间里四处看。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见我醒了,她问。
「你不是看到了 ,插画师咯。」
得知我是个自由职业者,本地人,父母双亡,独居。
她突然问,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这有点突然,说实话,去酒吧都是露水情缘,真真假假,很少有人会真动了心。
但回想昨夜的温存,我也犹豫起来。
遇见她,我知道自己成了很少的一部分。
「就是单着久了,你这职业挺吸引我,你给我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那种疏离感挺抓挠我的心的。」
她说话还挺让人受用。
「就是,你跟你家人介不介意我家是西北农村的?」
这我倒无所谓,父母死得早,没人管我婚事。
他们给我留下了两套市区的老房子,做个插画师也没太大经济压力。
再说了,咱也没有地域歧视,天南海北养羊养牛养猪又有什么干系。
不过我很疑惑的是,西北农村家庭能养出如此有气质的女孩?
酒吧里陌生人大几万的单说买就买,穿的戴的也都是奢侈品,全身的毛发都像丝绒一样柔软光滑。
「你在广州是做什么工作,能挣那么多钱?」
她挠了挠头,尴尬一笑。
「我自己收入不多,全靠家里养羊支持。」
我联想到天山下草原里转场的牧民,之前我给知名作家李娟的《冬牧场》做过插画,有点了解。
那里的游牧生活艰辛劳顿,牲畜全卖了也挣不到太多钱,哪能像她这样大手大脚。
看我不信,她补充说。
「我们家养的羊可不一般,量少价贵,一头屠宰加工好的,冷冻发往外地,动辄十万元往上。」
她的眼睛在我身上游走,闪闪发光。美瞳一夜没摘。
「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识一下。」
2
我又不理解了,我们广东人吃东西向来讲究一个「鲜」字。
潮汕牛肉火锅、鲜切猪杂粥、海鲜粥底火锅……
羊肉我们也不爱吃冷冻货。
怎么他们牧民不做新鲜的,却搞起了加工?
但这点小疑惑不妨碍我们成了男女朋友,感情热烈,发展迅速。
有人可能会觉得在酒吧这种地方碰到的人会不会不太靠谱。
坦白说,交往之后,又和朋友组了几次局。
玩游戏的过程中得知杨珊珊交往过的男人确实不少。
两只手数不过来,听说还有香港澳门的富佬。
但我不觉得有所谓,我自己感情经历也不算贫乏,并没有什么精神洁癖。
加上我……被嫌弃惯了,也不好挑剔别人。
总之,两个人合得来就好。
我和杨珊珊什么都挺登对,就是她有几处奇怪的地方。
一来美瞳从来不摘。
我屡次劝她,这不卫生啊,时间长了眼睛会有炎症。
她总是推说,自己天生的眼睛不好看,习惯了一直戴着,还好。
还有就是跟她交往后,有几个朋友再不愿意靠近我了。
这几个人共同的特点,就是吃不了羊肉,一吃就吐。
我私下里问了问原因,有个人隐晦地说,你女朋友身上,有点味儿。
我知道,碍于曾经的朋友关系,他没把话挑明。
她身上有轻微的骚味——广东人的说法,北方的说法是膻味。
幸好我喜欢吃羊肉,不怎么反感。
不过在一起后,我也再没吃过羊肉。
珊珊说,「广州的羊肉太难吃,我带你回我老家吃。」
3
认识一个月后,临近十一,机会来了。
珊珊邀我去她家的牧场度个长假,顺便见见她的家人。
听到牧场就在雪山脚下,风景怡人,我欣然同意。
出发前几天,担心到了西北饮食不习惯,我拉上珊珊外出觅食。
湘菜、川菜、江西菜全被否决。
理由不准吃辣养好肠胃,应对可能的水土不服。
行吧。
去吃个粤菜餐厅,烧鸭叉烧乳鸽也被禁止。
理由不准吃油腻食物,腾空肚子迎接世界上最鲜美的羊肉。
也行吧。
不过几日肚子咕咕叫得不愉快,上了路就一扫而空了。
乘飞机,坐出租,转公交,又苦等半天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珊珊的家人。
她的妈妈和大姨戴着墨镜,一人一辆 125cc 摩托,载上我和她往营地赶去。
一路风光确实旖旎,雪山草甸、松林溪流。
我拍着她妈妈的肩喊停一停,让我拍点风景照在朋友圈炫耀一下。
不然辛苦扛着的单反、无人机都白带了。
可她跟听不见一样,突突突,一个劲儿地往前赶。
堂哥阿文给我发来了信息,
「伟杰,忙什么呢,怎么最近不来喝酒了呢?」
我在摩托上随手拍了一张日照金山的大片。
趁着手机还有一格信号,发给了他。
【祝开心】,他回了一堆笑脸的表情。
4
颠簸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到了珊珊家的营地。
其实就是山脚下一片草地上,孤零零的一个大帐篷。
奇怪的是,周边并没有看到羊的踪影。
沿路过来,风景虽美,但同样没有看到任何一只羊,和想象中牛羊遍地的场景相去甚远。
下了车,我忍不住问,「你们家十万一只的金羊呢?怎么一只都看不到?」
珊珊笑吟吟地说,「你别急,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毛毛,这是她男朋友。」
帐篷里钻出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魁梧得有 1 米 85 往上,比我高了一头。
女的居然和珊珊长得一模一样,发型也都是绵软有光泽的卷发。
「你俩双胞胎吗?你怎么没告诉过我你还有个妹妹?」
「你也没问过我呀。」
大个子很热情走过来跟我握手,「我叫夏恒,天津人,也是今天刚到这里。怎么称呼?」
「陈伟杰,广东人。」
「等你很久啦,连襟。阿姨说你们到了才能杀羊开饭!」
我又环顾一周,除了我们几个人,哪有一点羊的影子?
心里莫名开始瘆得慌。
倒是珊珊的妈妈和大姨明明是女人,却留着一撮白灰的山羊胡。
她们的墨镜依然戴着,没有摘下来的意思,样子有点滑稽。
「你也觉得咱阿姨挺时尚的是不,瞅这墨镜帅的哟!年轻时不知道得迷死多少男人!」
夏恒嘴挺贫的。
对呀,这家里怎么没有男人。
「你爸爸呢,怎么不在?」我问珊珊。
她嘴角一撇,我们家呀,从来都没男人。
「快送你们的心上人去洗澡吧,洗干净点!」
珊珊妈妈突然说了我见到她后的第一句话,声音沙哑,断断续续的,像什么动物的叫声。
到了竟然不是吃饭休息,而是洗澡?
妈的,难道是要把我当成羊,洗干净了好宰掉?
而且这天苍苍野茫茫的,能去哪里洗?
珊珊和毛毛指着不远处的溪流,牵着我们的手过去。
「脱光了洗哦,每一处都得干干净净。」她俩说,然后背过去身。
溪水来自山上融化的冰雪,在九月底的天气里冰冷刺骨。
我往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