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污染事件后,父母和妹妹执意去海边玩。
回来后,他们发生了不可逆的恐怖畸变。
而多年前海葬的前男友,却湿漉漉地敲开了我的房门。
1
「你们别去了行不行?」我央求父亲,「海边现在很危险的,你们换个目的地吧!」
身后的妹妹用尖锐的嗓音哭嚎起来:「我就要去我就要去!爸爸妈妈答应过我的,我一定要去海边吃海鲜看风景!」
我伸手去擦妹妹的眼泪,被她重重拍了一下,手背立刻肿起一大块。
我捂着手讲道理:「海水现在不干净,核污染事件都已经上新闻了,你可以选另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去,是不是?」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扇在我脸上。
父亲骂我:「丧门星,国家又没禁止海边旅游,你添什么乱!妹妹这次期末考了满分,就这么定了,必须去!」
后妈站在妹妹的身后,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
「哎呀老公,曼曼也是出于好心。孩子大了,也能独立了,既然她觉得危险就别带她去了。」
我愕然看着后妈。
父亲喘着粗气,点头:「也是,既然这样,你就自己在家呆着吧!」
他拎起行李箱就要走。
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角,小声乞求道:「爸,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钱……」
「你还有脸要钱?」他一脚把我踢出去甩开,「养你这么大,工作都找不到,只会在我跟前讨嫌,没钱!」
我无助地瘫坐在地上。
「哎呀,别和孩子闹这么僵。」
后妈假惺惺打开手包,递出一张百元大钞给我。
我的脸一阵白一阵红,颤抖着想伸手,却被妹妹一把抢过。
「凭什么给她!我考了满分你都没奖励我!这应该是给我的!」
父亲纵容地摸摸她的头,留给我一个鄙夷的眼神。
「这么大个人还能饿死?自己想办法去!」
2
他们一去就是五天。
这五天里,我只能在家吃的剩菜剩饭。
哪怕是已经腐烂的食物,我也得闭着眼将完好的部分吃下去。
核污染事件后,物价飞速上涨,我连外卖都叫不起。
电视台正在播报有关海洋污染的新闻。
女主持全副武装,站在医院病房前。
「核污染事件后的第五年,人类新生儿普遍受到核污染影响,基因病发极度频繁,医学界进展缓慢。而近几日,沿海地区居民爆发了一种体态变异疾病……」
镜头一转,切到一个靠在病床上的老渔民。
他年岁已高,身材很消瘦,皮肤干枯似朽木,伸向镜头的手指如同一根根炭笔。
全身上下,只有脖子极其粗壮,几乎比整个头还要大。
那里长着一个肉瘤,几乎要将皮肤撑破,呈现出一种青黑色。
而那上面蜿蜒的黑色血管勾勒出一张怪异的鱼脸。
「不要……不要吃海里的东西!」
他嘶哑呐喊,镜头对准他的眼睛。
浑浊的的瞳孔里燃着一种死白的光。
「那些东西会复活,会活!会活!!」
他癫狂的神态逼得摄像机切换画面。
女主持补充道:「目前国家已根据污染情况划分好新的渔区,请大家购买海鲜时认准安全标识,不要随意食用野生海鲜……」
我忧心忡忡地想。
父母和妹妹去海边要吃的海鲜,能保证安全么?
「咚、咚、咚。」
有人缓慢敲动我家的门。
那声音过于沉闷,倒是像一下一下拿头磕的。
我汗毛倒竖,问:「是谁?」
「曼曼,是爸爸啊,爸爸带着妈妈和妹妹回来了。」
隔着门,父亲的声音有些失真。
我瞳孔一缩。
自从再婚后,他从没叫过我的小名!
我屏息来到门前,从猫眼看过去——
那是一张长满了鳞片的、腐烂发黑的男人脸。
3
我的惊呼噎在嗓子里,用力去揉眼睛。
门外的人脸恢复如常。
我暗骂自己吓昏了头,连忙打开门:「你们回来了啊。」
三人依次从门外走进来,站到我面前一排。
他们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看着我。
父亲说:「嗯,回来了,玩的不错。」
我连忙帮他们放置好行李箱,手忙脚乱下不免磕磕碰碰。
奇怪的是,父亲竟然半句没吼我,后妈也没挑刺。
就连一向吵闹的妹妹都拿着一瓶饮料乖乖坐在沙发上。
太古怪了。
寒意从后脖颈浮上来。
我连忙拿起零食走到妹妹面前,想给她吃。
她却看着我直
舔唇,然后忽然拧开饮料瓶盖,用力泼了我一脸。
我立刻捂着左眼尖叫起来。
「哈哈哈哈!海水好不好喝啊姐姐!这可是我亲自从海里打的,给你尝尝!」
剧烈的刺痛从左眼传到整个头颅,而妹妹还在用空水瓶打我的头。
我伸手想去抵抗,却遭到父亲的呵斥:
「妹妹跟你闹着玩的,你怎么还手,以大欺小!」
我被重重抡了几下,躲进卫生间一遍一遍冲洗眼睛。
我哭了。
左眼在双重刺激下红得像桃核,层层叠叠的红血丝带着火辣的痛感。
镜子里的我满脸怨毒。
我讨厌这个世界。
为什么冷漠的父亲、恶毒的后妈和讨厌的妹妹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他们要是也得了怪病该多好。
这样我就痛快了。
4
夜晚,我发起了高烧。
没有人在意我的不适,他们一家三口在大卧室里睡得正香。
我胡乱找到一瓶过期的感冒药吞下去
好不容易睡着后,又被暴雨惊醒。
那雨真大,好像砸破了楼顶直接灌进我家,不一会儿连我房间地板都漫了水。
我猛地坐起来,意识到不对劲。
这水黏答答的,又泛着腥味,根本不是从窗户漏的雨,而是从大卧室的缝隙流到我这里的!
我吓坏了,偷偷推开门缝看。
只见卧室的床已经被腐蚀出了一个大坑,父亲,后妈和妹妹就像三具没骨头的腐尸一样挤在那坑里。
父亲歪着头,漏出一个鼓得奇怪的后脑勺,下圆上尖。
后妈趴在床上,看不清面孔。
而妹妹扎着辫子的圆脑袋变得狭长,鼻子高高鼓起,连脖子都长出了一大截,脸侧似乎还有黑色的开口。
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满是鳞片,凹凸不平。
像极了……一个鱼头。
楼下有车开过,车灯一闪而过。
妹妹睁开一双发白的死鱼眼,正死死地看向偷窥的我,露出满是尖牙的嘴。
5
我尖叫着在自己床上醒来。
是梦吗?
现在是凌晨两点,窗外的暴雨还在下。
我睡意全无,准备去个洗手间。
可洗手间亮着灯,穿着红睡裙的后妈正在弯腰洗脸。
大半夜的,她发什么疯?
我正准备悄悄回屋,却听见她喊我。
「曼曼,你也要用洗手间吗?」
「您先用,我不急。」
后妈拿着毛巾擦脸,回头看我。
那毛巾上赫然挂着半张晃晃荡荡的面皮,红色的血和白花花的脂肪糊成一片,从毛巾边滚落。
后妈顶着半张人脸朝我逼近。
她的另半张脸已经完全被鱼头代替,巨大的腮从脖子贯穿到胸口,一张一合着翕动。
「洗个澡吧,曼曼,热水都烧好了。」她伸出手抓我,「你闻起来真香啊,比我们在海边吃的畸变海鲜香多了。被我们吃掉吧,这样我们就永远是一家人了!」
我尖叫着夺路而逃。
6
以一敌三,我根本无法逃脱。
怪化的三个人皮肤很硬,就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鱼鳞。
任凭拳打脚踢,只能留下一层浅浅的印子。
争斗之中,妹妹咬在我的小腿上。
交错的齿牙留下的深深血印让我丧失了行动能力,被捆绑在椅子上。
后妈在我旁边烧着水,妹妹已经完全怪化成鱼,尖叫着在地上蠕动。
我哆嗦着看向父亲:「爸爸,救救我,我是你的女儿啊爸爸!」
「我没有你这个孽种,你妈当年就应该把你带走!现在能被我们吃掉,是你的福气!」
惊雷乍起,照亮阴暗的室内。
原来对我说话的已不再是父亲,而是他后脑上的那张鼓起的脸。
那也是一张鱼脸,看起来和妹妹十分相似。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多么可笑。
我在这个世界上竟是如此孤立无援,马上要被三个「家人」分食了,脑海里竟连一个能求救的人名都没有。
谁……谁能救救我……
滴滴——
门铃忽然响了。
7
后妈警惕地抱起妹妹,躲进卧室里,示意父亲去开门。
父亲戴上帽子,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到门口,低声问:「是谁?」
雨声悄然变大,一切都听不清楚。
对方只好调高音量冲屋里喊:
「叔叔阿姨好!我是温舟,曼曼说她身体不适,我不放心,来看看他!」
我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门口。
父亲嗤笑一声,转头问我:
「你那个男朋友?几年不听你提起了,原来还没分手啊。」
我呆呆听着,做不出反应。
后妈尖锐地笑了:「太好了,一个正好不够吃,让那个男孩进来,我们把他和曼曼煮成一锅吃。」
父亲低低地笑了一阵,似乎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
「好,稍等啊小子,我这就打开门。」
我看到父亲拿起门后的球棒,缓缓拉开门。
「好的,深夜打扰了。」
暴雨里,少年挺拔的身型就像一道瘦长的鬼影。
他穿着发白的 T 恤和短裤,湿漉漉地走进门。
似乎完全没打伞,也不在乎被雨淋湿。
温舟看向被绑的我,也没有丝毫奇怪,直直向我走来。
那双黑眼睛幽深得有些过分了,对视之时,我莫名感到天旋地转。
身后的父亲已经高高举起球棒,正要用力砸向他的后脑——
「后、后面……」
我小声提醒,他却充耳不闻。
砰!
倒下的不是温舟,而是断裂成两截的球棒。
温舟顺势捡起半截球棒,鬼魅一样地逼近父亲,从身后将球棒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纤细的两臂一拧,父亲的那颗脑袋便软绵绵地从脖子上歪了下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恐惧攫住了我的嗓子,我失去了语言能力。
温舟踢了踢他的尸体:「你不配做曼曼的爸爸。」
后妈和妹妹尖叫着冲出来。
尤其是妹妹,她四肢坠地像只狗一样扑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朝温舟咬。
而后妈竟偷偷从厨房里抄起一把菜刀,泼妇般冲过来。
温舟好像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用手卡住妹妹的脖子,从脖子处开口的腮直直伸了进去,掏出了一堆我根本认不出的腐烂器官。
血流了一地,染红了他苍白的脸。
然后,他双手在妹妹体内一撕,像处理鱼似的将她一剖为二,扔到了窗边。
后妈发了狂。
她拼命拿菜刀往温舟身上剁,恨不得把他拆成八块似的。
可温舟就像一尾滑手的鱼,我甚至看不清他是怎么躲过致命的每一击。
他只朝后妈的下巴挥出一拳。
我听见清脆的骨裂声,后妈惨叫着趴到地上,菜刀也脱手滑到了我脚下。
温舟单手插兜,用脚踩住后妈的脖子,往下一踏——
后妈的尖叫声随之停止。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有我越跳越快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温舟长吐一口气,朝我走过来,眉眼带笑。
8
「对不起,我还是来得有点晚。」
他走到我背后,温柔地絮絮叨叨。
「得到你父母变异的消息后,我第一时间找了过来。可我五年没有你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你搬家没,一路走一路问,这才来晚了,你可不能怪我,不能像过去那样动不动和我冷战,我会伤心的。」
温舟一个一个地解着我背后绑死的结。
他的手指偶尔会擦过我裸露的皮肤,我只觉得又冷又黏,像蛇在皮肤上爬。
「你抖得很厉害,是吓怕了吗?别怕,他们三个已经死透了,我替你报了仇,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我什么都不敢回答。
牙齿剧烈地磕碰着,连舌头都被切出了一个小口,嘶嘶地疼。
绳子终于快解开了,温舟关怀地问我:
「伤得重不重?腿上那个伤口很深,我身上没有药,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那里可以提供很好的治疗。」
我砰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先弯腰捡起菜刀,然后倒退两步,哆嗦着将刀刃指向他。
他的表情有点受伤,缓缓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曼曼,别怕,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我情绪失控,歇斯底里地喊:
「你不是温舟,你不可能是温舟!」
「他五年前就死了!临死都不知道父母是谁,是我签下的焚化确认书,骨灰都是我亲自扬入大海的!」
「你不是他!你到底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