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新制武器
“听闻和大梁紧邻的北阙这些时日有些不安分,时常有百姓到边缘的村庄闹事,还伤过人,因此朝廷便秘密让兵部制作了一批武器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洛知泠这般说着,可实际上到底是不是“以备不时之需”,也无人知晓,但他们都明白,一旦边境不安,就代表着大梁内部也会动荡不平。
对此事的态度便能看出一二,发生这般事,第一反应不是去友好交涉,而是率先制作兵器,可见梁帝已然是做足了准备。
即便北阙不会闹这一出,恐怕陛下心中也已经有了诸多打算。
洛知栩便来了兴趣:“那我跟去瞧瞧,上次之后,可还有人与你作对?”
“弟弟勇猛,自然无人再敢欺负于我。”洛知泠开着小玩笑。
洛知栩那日手刃言行无状之人,饶是洛知泠都吓到了,京畿大营其他人自是不必说,各个都恨不得绕着洛知泠走,生怕再发生点事,闹到洛知栩面前,还要提着刀来。
“百姓年年赋税,竟是养出那般草包,何锐本就不堪重用,让他做个与你平起平坐的哨官,已经是陛下给何家脸面,否则怕是连营地都去不得。”
竟还这般不知羞耻!
洛知泠知道他看不上太子,看不上皇后,看不上何家,但那又如何?
何家若真生事,洛王府保不齐也得吃亏。
虽已开春,但气候还是有些泛冷,洛知泠便没骑马,安排了马车,两人一同前往了。
京畿营地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气氛却有些肃穆,操练声已然能传到营地入口,可见上位者心思。
若说只是备不时之需,那操练声也不会不绝于耳了。
营地守门的侍卫见到洛知泠带人来,起初是想拦的,但瞧见对方身上那艳红的衣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默默放行了。
洛世子先前怒闯营地,手刃一名士兵,陛下只是口头斥责,并不曾给出任何实质性的惩罚,甚至连“不许他进营地”这种话都不曾说。
陛下不说,他们自然也不会多嘴。
洛知泠带着他朝自己营帐走去,总得做做样子才行,若是他一来便往武器库走,岂非是要让人疑心,何况先前为着能让他们先熟悉武器,他之前也是见过的,可以先说给他听。
“是用火药制作的?”洛知栩这下是真的来了兴趣,先前在医书古籍上倒是看到过硝石和硫磺的用处,约莫是混合便会爆炸。
洛知泠点头:“那东西威力极强,用投石器投出,也可用箭矢射出,若是炸裂,能伤敌一千!”
洛知栩:“可是二哥,陛下让兵部做出这种武器,我总觉得不简单,若是上战场,你可定要小心些。”
“如今你倒开始想这些了,且不说北阙尚无此意,便是真有此意,你哥哥我身为武将,自然不能幸免,何况若能保家卫国,便是死伤,亦是荣耀!”洛知泠拍拍他肩膀,说的荡气凛然。
洛知栩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可他却是知晓,二哥愿参军,并非是要保卫大梁,无非是因为大梁有洛家,所以大哥在朝廷鞠躬尽粹,他便要在军营死而后已。
留下他,因不能崭露锋芒,所以只能躲藏。
他不禁开始回想陵九曾经和他说过的话,他出生时天象异常,所以洛王府为抱住他,必须得做些什么。
父母又是和谁,交换了什么?
话说回来,他倒是有些日子不见陵九了。
“洛王府荣耀加身,只怕会功高震主,哥哥万事都要当心,北阙虽未有动静,但今年频频闹事,恐怕也是在筹谋着。”洛知栩说着叹了口气。
洛知泠被他逗笑:“你何须担心这些,你只撑好洛王府便是。”
“我会的。”洛知栩点头。
要看新武器,必然得有将军或者朝廷的手信,但眼下和他要手信的就是副将,洛知栩就必须得拿出点其他东西才行。
洛知泠只是离开一日,到时不知已然看管这般严格了。
“不如——”
“这玉佩可行?是摄政王与我的手信,本世子此次前来,王爷特意询问过。”洛知栩将一枚刻着“秦”字的玉佩递给他。
玉佩玉质温和,还是养人血气的血玉,虽瞧着不是摄政王的东西,可上面的刻字却不容作假。
营地的人自然也不会特意去询问摄政王,营地副将便放行了,甚至为洛知栩介绍起来,似乎也是想让他转述给摄政王。
“这些火药丸子,都是小心存放着,若是受到剧烈镇压,定然会炸在此处,这玩意儿就是到时候绑在简上射出去的,快且狠!”
“在投石器上放置的则是更大些,制作倒都是相同的,只是一大一小,倒是都方便,这玩意比石头好用多了,先前只知道烟花能炸,这会也能用到军中了!”
副将兴致勃勃的为他讲述着,看着武器库的存放数量,洛知栩莫名有些紧张,这些东西若是都炸了,他恐怕的要尸骨无存的。
他笑笑:“这些倒是不错,来日若是有他国来犯,有这些东西在,定能大获全胜。”
“这是自然。”副将很得意,还未上战场,已经开始幻想胜利了。
可若是有可能,洛知栩希望这些东西永无用到的时候。
只是看过这些,洛知栩更加明白,陛下想开疆拓土之心,已经藏不住了,北阙的闹事也许并没有让他烦忧,甚至觉得这是机会。
开疆辟土,势在必行。
洛知栩并不准备在营地多逗留,他的本意只是想藉着武器,看看陛下的心思,着实让他惊讶了。
和洛知泠说过,便准备离开回府了,可谁知在营地门口,便偏偏碰上了何锐。
之前那事后,何锐被何文远拽着去洛王府登门道歉,再不敢出现在洛知栩面前,再加上两人志向不同,不故意,还真是碰不到。
因此,此刻何锐一看见洛知栩就吓的跳脚了。
“你怎会在此!”何锐咬牙,怕归怕,相看两厌也是真的。
“管好你自己。”洛知栩对何家的厌恶已经到了极端,若是此刻对方言行无状,他都能立刻动手。
若是自己主动,恐要挨训的。
何锐瞬间不敢说话了,之前丢了面,还挨了打,他想想都觉得不痛快,可眼下真要他和洛知栩起冲突,他不敢。
瞧见他那怯懦样,洛知栩就知晓今日不会出事,他淡淡瞥了一眼何锐,不疾不徐的离开了。
待他马车走远,何锐才愤愤不平的骂了几句。
回到城内,洛知栩立刻去了梨园,白日摄政王在前朝,他没名没分的自然不能去寻,还是得我梨园询问。
他日日都去梨园,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何况也无人知晓梨园是摄政王的私产。
“夏柳,你去问问。”
“是。”
夏柳匆匆去,匆匆回,得到的消息却是不知。
若陛下真要藉机对征讨北阙,以秦御之资,定然要做兵马大元帅,这两年战事平静,洛知栩几乎都要忘记,秦御先前的杀戮名声,都是因为征战杀敌闹出来的。
分明是在外杀敌护国,却因为手段残忍些,便被百姓避如蛇蝎,此事若是落在洛知栩身上,怕是早就要动气了。
但秦御却是沉得住气,甚至能忍数年,当真厉害。
“少爷其实无需担心,若真起战事,想来朝廷官员也会想尽办法阻拦。”夏柳说,“先前虽说没有与北阙和亲的先例,但想来能简单解决的事情,定然不会复杂。”
洛知栩瞬间愣住,他自察觉到端倪后便一直紧绷,他担心的不是秦御,而是可能会上战场的洛知泠。
本想着要秦御多照顾洛知泠,听完夏柳的话却是顿悟了。
每每出事,朝廷总会分立两波,此事一时片刻商议不下,他确实无需这么早就开始着急。
“说的也是。”他淡声道。
“少爷喝口茶吧。”夏柳再次将茶杯递去,对方这次没有拒绝,还抿了一口。
心情稍微好些,他便打开了雅间另一面墙的窗,正对着外面的街道,冷不丁就瞧见了周荣宝带着礼朝摄政王府的方向去。
洛知栩第一反应便是和蔚蓝有关,他微微皱眉:“你去瞧瞧,这是要做什么?”
周荣宝可是陛下的贴身太监,能劳动他,自然不会是小事,且定然是和陛下有关,可秦御此时并不在府上,摄政王府若真说还有谁,那便只剩蔚蓝了。
夏柳立刻跟了过去,她并未直接上前,而是混在人群中,左右凡是瞧见的百姓,都默默跟在了队伍后面,想去瞧瞧,究竟是要做什么。
眼看着带礼之人到了摄政王府,百姓们只以为是王爷受嘉奖,觉得艳羡又无趣,摄政王已经位高权重,还是能有奖赏可拿。
正当百姓们都要离去时,周荣宝念圣旨了。
“一举封妃?”
饶是洛知栩见多识广,听到夏柳这般说也不由得惊诧起来,当今陛下虽说是他亲舅舅,却也已然四十有余,蔚蓝今岁不过刚及笄两年!
且,直接封妃?
虽说是摄政王的表侄女,有此曾关系在,也不该以妃位开始。
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
夏柳轻蹙眉梢:“是,奴婢偷偷问了周公公,他只说蔚小姐好福气,是天生的富贵命。”
洛知栩挑眉,这话怎的这般熟悉呢?
“罢了,此事与洛王府无关,随他们去。”洛知栩摆摆手。
先前蔚蓝说,他还不觉有什么,现下想想,他倒是开始好奇,梁帝那年将秦御接回时,到底做了什么。
才让秦家人争相恐后的算计他。
第82章 互惠互利
回到洛王府,洛知栩心中始终有疑虑,秦御是被梁帝从苗域带回来的,那苗域当初一定发生了什么,能让他有此仇恨,一定是家仇。
如此,蔚蓝的行为便能说得通。
只是要牺牲自己,他并不觉得这是上策。
一举封妃的旨意也是震惊了后宫,这些女人难得意见一致的坐进了皇后宫里,到底还是得皇后出面劝说。
大梁鲜少对外和亲,即便有个例,也是从嫔位做起,可如今蔚蓝进宫就是妃位,不禁让后宫其他妃嫔心生不满。
“皇后娘娘,陛下先前可从未说过要纳新人,这怎的突然就有了新妹妹,来日若是诞下皇子,只怕就要赶上本宫了。”李贵妃幽幽说着,她生育皇子公主,可再未晋封过了。
“谁能与贵妃比,您的三皇子屡遭斥责,可不是旁人都能比得上的。”宸妃笑笑,“贵妃娘娘,您说是吧?”
李贵妃脸色骤变,她冷声嘲笑:“宸妃,生育皇子算什么?只也得好好教养才行,否则若是再养出五皇子那般暗害兄弟之事,只怕陛下也保不住你!”
“你!”
“行了,你们聚在本宫这里的意思,本宫都明白,只是午后新人就要入宫了,来日就都是姐妹,也得好好照顾才是。”皇后说着,突然看向一直不语的德妃,“德妃,兰妃住的离你近,你可要多照顾。”
德妃牵强一笑:“是,嫔妾明白。”
李贵妃哼笑着白了她一眼:“听闻四皇子近日鲜少上朝,也不知是不是被哪里的下贱坯子给绊住了脚,德妃也不好好教教,省的坏了皇家清誉。”
“是。”德妃笑不出来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儿子对皇位无意,但其他人不懂,甚至觉得梁珺是在伪装,只有她知道,她的儿子每日都在过什么日子。
此刻她却说不出只字片语,只能讪笑忍受。
李贵妃先坐不住,请了安便起身离开了,其余人妃嫔自然也不愿再多留,梁琮太子被废,皇后也不似从前受宠,如今只能看着其余的皇子在朝中崭露头角。
皇后不是没有想过对梁玖下手,可陛下如今盯得紧,若是对方有闪失,定会彻查。
她也得尽早筹谋。
另一边。
洛知栩还在思索着蔚蓝这步棋,冷不丁就听到门房来报,姚淩薇登门拜访了。
他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太子之事,险些将她给忘记了。
“快请进来!”
片刻后,姚淩薇跟着冬树进来,似乎是受到了旨意的冲击,此时脸色并不好看。
洛知栩瞧见她这模样,就知晓她的来意。
果然。
姚淩薇刚坐下便耐不住性子开口询问了:“洛世子先前说帮我,不知如今可还作数?”
“那本世子与姚小姐所说,考虑的如何?”洛知栩也带着笑意单反问。
“互惠互利之事,世子若愿意帮我,我自然也愿意帮世子。”姚淩薇如今是真着急了,先前听洛知栩所说,她只当陛下对她有意,可谁也不知竟还半路冲出个兰妃来!
“陛下喜宴宾客,再过一月便是陛下生辰,姚府定然也会受邀前往,只是寻常舞乐实在俗气,姚小姐不妨新鲜些。”洛知栩笑说,“姚小姐才貌双全,获得青睐亦是情理中事。”
姚淩薇闻言眼睛慢慢亮起,她笑:“若真如世子所言,来日只要无利益冲突,我也愿为世子排忧解难。”
洛知栩微笑:“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他虽不知姚淩薇为何要费尽心思进宫,可她却是聪明人,知晓如果是父亲为她进言,未必能得陛下欢心,可若要她等到今秋选秀,她亦是等不起的。
为今之计,便只有自己想办法谋出路。
她心高气傲,皇子太子都不能入她的眼,她要做,便只做能淩驾所有花卉之上的紫薇!
送走姚淩薇,洛知栩只觉得头疼,一个两个都想往皇室钻,想去享受所为的天家富贵,却不知,前世陛下突然暴毙,连传位的圣旨都没来得及写。
因此,已经成为太子的梁琮才有一半的机会,而那另一半,则是因为有洛王府在,力挺梁琮继位。
现下想想,前世摄政王府也出过力,那时洛知栩不知其意,如今却是明白,他不过一味讨自己开心罢了。
突然暴毙……?
洛知栩曲着手指在桌面敲击,前世不觉,现在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陛下怎会突然暴毙?
虽说那位身体是有些不好,但正值壮年的男人,突然就得了不治之症,紧接着就葬入皇陵,如此看来,得益最多的便是梁琮了。
但梁琮应当不会有那般胆大行为,亦或是有人要陷害于他,若是如此,前世那些反对的官员倒是从未提过此事。
洛知栩凉薄,倒是不在意陛下会如何,但眼下梁琮和前太子党未得到处罚,他就不允许对方出事。
“冬树,晚些时候去帮我传话,请他来。”
还是得问问秦御才行,他想。
他这几日心乱的很,什么都想做,偏又什么都无法做,如今给了梁琮沉痛一击,需得再等等,否则圈套下的太明显,很容易让陛下反应过来。
思及此,洛知栩近日便不准备多事了。
只是,他不找事,却总有事情找上门。
有数月不曾缠着他的梁珺,突然又登门了。
洛知栩听门房通报时只觉得烦得要死,他人都来的,该见还是得见,侍卫虽然和他说梁珺一直在府上,平日里还是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但最近似乎一直在找什么美人。
如往常一般,梁珺得知自己被允许进府,立刻朝洛知栩的院子走去,远远瞧见廊下的人时,面上的笑都遮不住了。
“知栩,你来迎我?”梁珺笑问。
“屋内烦闷,四皇子有事便在屋外说吧。”洛知栩哪里是迎他,分明是不想他进自己的寝屋,免得脏了他的地砖。
梁珺也无所谓这些,只要洛知栩愿意见他就可。
他笑道:“这些时日我忙着,都不曾看看你,二皇兄之前可有伤到你?”
“并未,只是吃了些药,难受了几日。”洛知栩淡声说着,“多谢四皇子关心,若无事,我要休息了。”
梁珺自是不愿离开,看着面前的青年,他的眼底露出痴迷之色,可他十分清楚,这朵漂亮的花有多扎手,不仅会让他扎一手的刺,还很有可能让他身上这层皮都保不住。
他不是梁琮,不会做蠢事。
“我今日来,带了一张画像,想赠与你。”梁珺说着从袖口中抽出一张画纸,“你瞧瞧,若不喜欢,我回头再送新的来。”
洛知栩示意冬树接过画,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梁珺有太亲近的接触。
画送到手,话也说了,梁珺便是真不敢再逗留了,他虽对皇位无意,但梁琮是如何被陷害的,他看的一清二楚,洛知栩是带刺的花,他只能远观。
“多谢四皇子,还是先想办法将自己的后院填平吧。”洛知栩出声威胁。
梁珺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他只笑:“近日我府上添了几位新人,回头介绍给你瞧瞧。”
洛知栩闻言便是更不愿再理他,面色不虞的将他送走了。
回到屋内,冬树便将画递过去:“少爷可要看看?”
“不看,若是些脏眼的东西,岂非存心害我?”以他对梁珺的了解,里面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又有点好奇,梁珺方才的神色有些过于特殊了,“罢了,你打开我瞧瞧。”
冬树依言将画打开,没有画轴装饰,只有一张轻纸,画打开的瞬间,洛知栩便瞧出画上的人是谁了。
冬树小心看了他一眼:“四皇子,这是何意……”
画倒是中规中矩,画里的洛知栩穿着红色衣裳,站在一处庭院中,只是画中人的表情却与他大相迳庭。
画里的人倒也是笑,只是笑的十分妖娆,带着些风尘气息,只一眼便能看出眼角里藏着的情欲。
这是梁珺亲手所作,印着他的章。
代表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洛知栩早知晓他的肮脏想法,抬手便准备将这画拿去烧掉,一直沉默的夏柳却是突然说话了,她狐疑道:“若仔细瞧,其实并不像少爷,只是作画之人刻意模糊神韵,才像了几分。”
洛知栩瞬间皱起眉,即便只有几分相像,也是对他的唐突和侮辱。
“夏柳,你去问问,四皇子府最近进了什么人,可有什么特色,这幅画拿去烧掉。”
“是。”
四皇子向来喜好美色,只是他不得圣心,母妃家中也不是什么大官,因此甚少有人注意他,但他每日都要去各处盯着美人,见着漂亮的便要带回去,这自然就引人注意了。
夏柳专去几个人牙子那里问了问,还去了玉春苑打听,却得知四皇子府上是带着画像来寻人的,不管模样好看与否,只要瞧上眼的,都带走了。
虽说银子没少给,但也有几个不好看的粗实婢女,实在让人费解。
夏柳听到画像时便觉得不好,他总觉得四皇子府买的那些姑娘,可能和自家少爷脱不开关系。
思及此,她干脆直接去四皇子府前了,想着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谁知她刚走近,就瞧见一位穿着红色衣衫的少年,她下意识看成了洛知栩,再一细瞧,就发现,那人只是有一两分神似,丝毫不如自家少爷好看。
正当夏柳犹豫要不要离开时,她又看到了另一位“洛知栩”。
一瞬间,她的心脏开始猛烈跳动,她似乎明白了那幅画像的含义。
是挑衅,也是无声玷污。
第83章 姚妃娘娘
夏柳不敢瞒着这件事,饶是她经过拚命厮杀才能有幸进入摄政王府,成为王爷的一把匕首,但对名声依旧不能不看重。
这种事关声誉之事,她再难启齿,还是将自己看见的全部告知。
洛知栩听完只是沉默,他早就知道梁珺的心思,但因为对方并未实际迫害到他身上,所以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对方这段时间不曾来烦他,他只当梁珺已经收了心思。
却不曾想,原是在府上做这些肮脏事。
他自然不会任由对方侮辱。
梁珺之所以能安然在府上荒淫,无非是他母妃德妃还算受宠,他又不曾遭受陛下狠厉斥责,所以才无人注意,否则他也不敢这般大胆。
如此看来,姚淩薇入宫一事得尽快办了。
夏柳很是愤怒:“少爷,这件事可要告诉王爷?若非奴婢熟悉您,怕是来日梁京城都要以为您在四皇子府上了!”
说的再难听些,那便是要以为洛知栩饥不择食,去和梁珺搞到一起了。
这如何了得!
“此事不用告知王爷,梁珺自有梁珺的去处,我会想办法,若事事都依靠摄政王,本世子成什么了?”洛知栩不甚在意的说着。
背靠摄政王,只是希望能让洛王府多一重保障,并非代表他这个世子无能,梁珺闹不出大事,如果被秦御知晓,这人怕是夜里就要被无声无息了解。
那还有何乐趣?
摧毁别人最重要的东西或人,才是他觉得好玩的事。
夏柳虽不甚明白他的意思,但浅显的道理还是明白的,说来说去就是不许她们告诉王爷罢了。
“那您预备如何做?”她轻声问。
“陛下还有月余便要生辰,虽为到大寿,但也理应普天同庆,届时定会有诸多世家女子献艺,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就是了。”洛知栩知晓,梁珺再如何大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强抢民女,多数是找些干净却又不起眼的人。
这些人都是查不出东西的,就算捅出去,陛下也会因为那些人都是普通百姓而轻轻放过。
梁珺比其他皇子都聪明,他深知陛下看重脸面,也重视世家,得罪世家和欺害百姓的罪名可不同。
在上位者眼中,百姓众多,少一个是少,少一百也是少,没什么区别,但世家不同,世家与世家暗中联系,是足以震动朝堂的。
“少爷,如您所说四皇子这般聪明,若真见到与您十分相似之人,他可会丢失理智?”夏柳突然出声问,对上洛知栩视线时,她认真点了点头。
洛知栩眼睛微亮:“即便不能,也绝无法冷静。”
夏柳微笑:“奴婢会尽快办好此事。”
洛知栩倒不是自我认知不清,他只是了解梁珺,这人后院满院枯骨,绝非一朝一夕,可见习惯不应改,且他如今全心思都放在那些假东西身上,没来烦他还算聪明。
他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所以梁珺把那些人藏的很好,但凡是熟知洛知栩的,见到那些人都会觉得相似,如果闹到梁帝面前,梁珺也自然也就该如其他皇子一般遭到厌弃了。
陛下要过寿辰,太后早已崩逝,后宫唯有皇后坐镇操持寿宴一事,她须得将这些都安排好。
“娘娘,您这些日子辛苦,明日寿宴您便可安心了。”素瑶颇有些心疼的看着她,“这些时日您一直心力交瘁,陛下竟只派人来了一回。”
皇后哼笑:“陛下凉薄,本宫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会凉薄至此,说不定哪一日,本宫的后位也要被废了。”
素瑶拧眉:“娘娘,陛下不会这般的,您只需再等等,等到二皇子登基就是了。”
“本宫也只盼着他有出息,否则白费了本宫的苦心,省的还要将大梁拱手相让!”皇后无力般说着,“若是让其他皇子登基,哪里还会有本宫的立足之地!你得空让父亲好好管教他。”
“娘娘放心。”
翌日。
天子寿辰,普天同庆。
请帖是早早就送到了朝臣官员们的手上,蓬莱苑早已宾朋满座,只等着上面那位到来。
洛王府地位颇高,座位自然也靠前些,刚好与摄政王府的宴桌对上,洛知栩偶尔抬头,便能与对面的人视线相撞。
两人对外一直都是相看两厌,洛知栩迎上他视线时,始终都是那副厌烦的表情,冬树和夏柳在一旁侯着,见他这副样子几乎要笑出声。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周荣宝高喊一声,陛下和皇后携手同行,两人面上都带着淡笑,看着倒像是夫妻情笃,伉俪情深,丝毫没有先前废太子时的争执不休。
“臣等恭迎陛下皇后。”
“今日是寿宴,爱卿们无需多礼,快快请起。”梁帝笑说。
他今日心情还算不错,自从纳了蔚蓝,他就觉得身子骨舒适了很多,各种事情应对自如,更加觉得不曾纳错人。
闻言,朝臣们便纷纷落座了。
梁帝端坐上位,笑意满满的看着底下的朝臣,洛知栩身为最没规矩的,今日第一杯,自然得他先来敬,他给自己满上,起身笑道:“臣下祝陛下寿与天齐,仙福永享,愿大梁国泰民安,民殷国富。”
“说得好!”梁帝闻言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罢看向洛知栩,“今岁,你倒比先前懂事良多!”
“多谢陛下。”洛知栩纨袴姿态十足的拱了拱手,在对方的示意下落座。
有他打样,旁人也是有样学样,纷纷开始举杯,陛下心情好,倒是通通饮尽,随后便上了歌舞。
梁帝有些意兴阑珊,皇后旁的都安排的不错,因此人前,他也愿与她扮作和睦姿态,只是这歌舞实在无趣,他已经无甚要看下去的兴致。
皇后亦是察觉到了,她眉心微动,笑道:“今岁礼部安排的歌舞确实乏味,不如臣妾问问,在座的妃嫔千金,可有愿意献技舞上一曲的?”
“如此,也好。”梁帝说着,视线便落在了大殿上。
皇后这般作为,倒是叫旁人都看不清了,任谁都明白,陛下此时是何意思,若是得陛下看重,是不进宫都不行的。
话落,皇后的视线便落在了何家方向,她先前已经和父亲说好,从何家旁支找位适龄女子,届时也好稳固她在宫中的地位。
说来可笑,她这位皇后,当的也是令人发笑。
只是,还不等何家旁支的女子出面,礼部安排的舞乐便再次登场,只是与此前不同的是,这次的舞,唯有一人是焦点。
女子头戴面纱,穿着漂亮,长而委地的束腰舞衣,显得女子身段轻盈柔软,且舞衣色彩虽多,却丝毫不显杂乱,反能抓紧众人视线,叫人移不开眼。
舞姿飘逸,体态婀娜,更显女子柔美。
且那长袖不易控制,对方却控制的极好,也足以看出对方是如何用心练习了。
“宫中何时有这般舞姬了?先前竟是从未见过!”
“样貌遮掩,怕是貌若无盐,难以见人!”
皇后和父亲何启相对视一眼,两人皆是面色难看,这可不是他们安排的,好好的,竟被旁人占了先机!
如此亮眼的表现,再之后,不管陛下看谁都该觉得索然无味了!
可不管他们如何腹诽,失了机会便是失了,只能静待时机了。
一舞完毕,陛下依旧愣愣看着舞女。
皇后抿唇,扯着嘴角笑:“不知是哪位舞女,陛下也可封赏一二,好让其他宫人也跟着学学。”
闻言,那舞女摘下面纱,露出一张灿若桃花的漂亮脸蛋,她脆声道:“臣女姚淩薇,参见陛下,愿陛下福寿安康,长乐未央。”
“好!”梁帝突然扬声称赞,“姚爱卿,教女有方啊!”
姚崇立刻站出来,他谦卑道:“女子顽劣,随意一舞,倒是让陛下看笑话了。”
“无妨,女儿家娇蛮些也甚是可爱,姚爱卿若不介意,便让姚小姐进宫受教吧。”梁帝虽这般说,视线却是一直落在姚淩薇身上的。
“臣女愿听从陛下差遣。”姚淩薇掷地有声回答。
至此,一场宴会正式开始,也悄然落幕。
于陛下而言,今岁最好的生辰礼物,便是姚淩薇了。
也如洛知栩预想的那般,陛下明着叫皇后教导她,实际上早有将其纳为后妃的想法,生辰过后不出七日,从前姚府的嫡女小姐,便成了姚妃。
后宫转眼间便对了两位年轻貌美且备受宠爱的妃子,后宫其他嫔妃自然人人自危,只恨不能将她们二人踢出皇宫。
洛王府。
窗前二人还在棋盘博弈,眼看着黑子要落了下乘,白子立刻往十万八千里的放向落下。
洛知栩当即挑眉:“王爷这是看不起本世子?”
闻言,那枚白子便落回了原来的位置。
洛世子瞬间更生气了,他冷脸:“不玩了。”
摄政王震惊:“你如今脾气愈发刁钻了,如何都不能如你愿?”
“哪有人放水放的那般明显!你根本不是想让我,就是想让我丢脸!”洛知栩气的恨不得咬他两口。
秦御开怀大笑:“没有的事,你想太多了。”
洛知栩却是不信他所说的,他气哼哼的做了会姿态,又想起什么,迟疑问:“蔚蓝……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无需管她。”秦御这话说的有些冷血无情,他自己并未觉得不妥。
洛知栩倒是知晓,以蔚蓝的性格,要做什么,一旦打定主意就绝不会更改,秦御自然也拿她没办法。
他说完看向洛知栩:“那你呢?那个姚妃娘娘。”
作者有话说:
棋子:“好好好,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
第84章 如你所说
事已至此,洛知栩也知道瞒不住。
他将梁珺前些日子新送来的画拿给秦御看,对方像是吃准了他没办法,所以愈发大胆起来,连着数日都给他送了画像。
不露骨,却唐突又失礼。
秦御盯着那几张画,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淡漠至极,他倒是没想到梁珺敢这么大胆,犯到太岁头上了?
“听夏柳说,那些人各方面都与我有些相似,我倒是有些好奇了。”洛知栩手指点着那些画笑出声,“我得告诉梁珺,我一直忍让,是有大礼相送。”
“你准备利用姚淩薇?”秦御撩起眼皮。
“陛下对她极其痴迷,我虽不明缘由,也不知她何时会失宠,但若由着梁珺羞辱,反而不是我的性子。”洛知栩说这话时有些低落,“若换做平时,本世子早就照脸扇他了。”
秦御被他逗笑:“你想的倒是比做的解气。”
“寻常手段若不能用,我再发疯也来得及。”洛世子对此很看得开,他眉心微动,想到了其他事,“我先前与你说的,你可有查过了?”
闻言,秦御神情也严肃起来。
他点头:“暗卫来报,北阙确实有心,不过北阙向来物资匮乏,若是动兵,也需得有个由头。”
“所以今岁北阙保不齐会出使大梁,若使臣在大梁出事,北阙就会有足够的理由动兵,其余虎视眈眈的国家,若想趁乱闹事便也会参与其中。”洛知栩抿唇。
大梁一直是这众多国家中的大国,周围的附属国年年都会上贡,但寡不敌众,大梁再如何兵马力强,想来也耐不住各国一同进攻。
秦御点头。
洛知栩蹙眉:“可北阙为何这么突然?”
“朝堂动荡,又出了废储之事,想来其他国也知晓大梁如今内忧严重,便想以此作为契机。”秦御说。
如此倒是说得通了。
两人对坐,谈论了一番,洛知栩到底还是没有说让他二哥调回京中的事。
历年为保卫大梁付出性命代价的士兵武将不在少数,人人都能付出,他哥哥又有何不能?
洛知栩试图这般说服自己,但他一闭眼就是兄长们的惨状,不是死于战乱,却也无异。
秦御觉得他情绪古怪:“你有事瞒着我?”
“我先前做梦,梦见……”洛知栩咬了咬下唇,颇为纠结。
“少爷,悄悄告诉我。”秦御说着竟是直接走到他身边坐下,甚至将头凑了过去。
洛知栩思忖片刻,在他耳畔低语。
秦御似乎是被他的话惊到了,像是打量什么新鲜事儿似的盯着他,又像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作何这般看着我?”洛世子微微抬起下巴。
“我也是前两日才知晓。”秦御看着他说。
洛知栩故作震惊的瞪大双眼:“那可是我所说的那样?”
“对,如你所说。”
洛知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神态都恰到好处。
秦御倒是不曾怀疑,毕竟在对方告诉他的梦里,洛知栩早就知晓陛下会被下药暴毙,连凶手是谁都知晓。
只是,真的会有这种梦境吗?
这么清晰,连里面的细节都这般清楚。
“那你准备如何?”洛知栩迟疑了,他的本意是设计将此事揭发,届时何家以及梁琮都会因为“谋逆”而被诛杀下狱。
前世的仇恨便能就此一笔勾销。
但秦御要梁帝死,梁帝一死,登基之人尚未明确,梁琮若联合何家反扑,来日之事亦是不好说。
对秦御来说,这是最好的,不用脏自己的手,便能将事情处理得当的方法。
秦御突然曲起手指对他脑门弹了一下,他轻声:“无需在意我这里,你只需按照你所希望的来做便是。”
“会影响你的计画吗?”洛知栩盯着他问。
“无伤大雅。”秦御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蛰伏许久,等待数年,自然也不差这一时片刻。
洛知栩闻言立刻笑了:“那本世子可就不客气了,来日若王爷有需要,本世子定会倾囊相助。”
“那便提前谢过世子了。”秦御轻笑一声。
秦御先前来他房里,总是说几句便离开,这还是头次留这般久,眼看着时辰不早,洛知栩本想让他留下的,可谁知话还未说,秦御便提出要离开了。
洛知栩自然也不会刻意留他,便起身将他送走了。
回到王府,秦御并未直接休息,他将暗处的暗卫叫来,叮嘱了几句,陛下如今疏于对众皇子的管教,才使得梁珺有那些肮脏心思。
日子一晃过去,转眼又到了清明。
只是今岁的清明不同去年,洛知栩并没有之前的失落,他甚至有心情跟着梁雪虞进宫祭拜先祖,还特意穿了一身素衣。
每每到这时,陛下的心情都很沉重,一见到他,洛知栩便恭敬严肃行礼:“参见陛下。”
“知栩也来了。”梁帝没多说其他,只能从他沉重的面容可以看出心情并不佳。
洛知栩眨眼间,眼眶便红了,他颇为体谅道:“舅舅说我长大,我也需得做出长大的姿态给您看,不能总那般不成器,舅舅别伤心,保重龙体。”
“皇兄。”梁雪虞十分配合的戚然叫了一声。
梁帝重重叹息:“罢了,磕个头出去说吧。”
闻言,洛知栩立刻忙前忙后,帮他们点香上供。
出了殿堂,梁帝看着洛知栩,十分欣慰的拍拍他肩膀,从前只觉得这孩子跋扈的很,现在仔细想想,他待亲近之人,亦是真心诚挚,那点跋扈竟也可以被冲淡。
洛知栩便也露出得宜的微笑回应他。
他深知梁帝性格,也知晓何时该说什么话,总能恰到好处的拿捏他的情绪。
一行人正准备朝后殿走去,就见周荣宝急匆匆的走了过来,那表情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陛下……”
“又出什么事了?”梁帝不耐。
周荣宝看看洛知栩又看看梁帝,到底是没敢说,他怕洛世子知道会发疯。
洛知栩敏锐,他扬唇轻笑,很是柔和道:“公公有话不妨直说,陛下在殿堂内虔心祷祝一上午,已经很疲累了。”
“是、是四皇子!他他……”
“说!”
周荣宝一咬牙:“四皇子在玉春苑为了一男倌大打出手,京兆尹去四皇子府上时,发现府上有数十名男男女女,皆与洛世子十分相像……”
这番话说完,气氛安静的可怕,周荣宝甚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恨不得立刻就从喉咙跳出来!
震惊,厌恶,震怒!
梁帝咬牙切齿:“着摄政王去查!若情况属实,立刻将此逆子拿下,给朕押到正殿见他!”
实际上,他更是觉得面上无光。
一个前太子梁琮,一个四皇子梁珺,竟是都被洛知栩迷成这般!
身为皇子,若是想要美女,哪里去不得,一个玉春苑,就把他们迷的团团转了!
梁帝说完,甚至不敢去看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只能拂袖离开。
梁雪虞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她下意识看向洛知栩,见他无甚波动,瞬间便明白了:“此时你知晓?”
“他先前曾数次派人送些画给我,我知晓。”洛知栩眼睫微垂,再加上他今日这身素衣,显得格外脆弱。
梁雪虞心疼的厉害,转身就去找梁帝了。
周身无人后,洛知栩无声勾了勾唇,忍了梁珺这么久,终于也能稍稍松口气了。
秦御那人他还不知道?
醋劲大的很,梁珺的事交给他去查,即便不是真的都会变成真的,何况这是真的,情况只会比他预想的还要严峻恶劣。
还有那满后院的枯骨,终将要暴露在日光下。
第85章 除去玉牒
秦御带着人去四皇子府时,梁珺还在抱着新抢来的男倌逗乐,见男倌面露难色和委屈,他甚至更觉得舒爽。
刚要将人带去寝屋内做事,便听得管家来报,说摄政王带着侍卫把四皇子府给围了。
“怎么回事?!”梁珺瞬间惊慌,“摄政王无缘无故怎么会围府!”
管家急道:“老奴也不知,但依稀听说是您在府上的事闹到陛下跟前了,摄政王是奉命来的!”
“什么?”梁珺立刻推开身上的人,急匆匆就往外面跑,刚好就和迎面来的秦御撞上了,他惊慌失措,“秦、秦皇叔!”
秦御冰冷的视线从他身上掠过,只落在他身后姗姗来迟的男倌身上,以及还有那些闻声出来的“通房”们。
只一眼,他的心中便涌起了杀意。
并非周荣宝夸张,那些被梁珺以各种手段掳来骗来的人,不管是无官还是身形,都有与洛知栩相似的地方,且各个眉眼都带着媚态,曾做过什么,一目瞭然。
“来人!”秦御冷喝,“掘地三尺,势必要将所有肮脏东西全都找出来!”
“是!”
随着应声,侍卫们一股脑的往四皇子府冲,翻弄寝屋、书房……等所有地方,甚至在秦御的提前安排下,还有几个拿着锄头去刨后院的花园了。
梁珺除了惊慌还是惊慌,若说他亵渎洛知栩之事暴露也就算了,可为何还要刨他的院子?
他的院子,哪里是能刨的!
“不行!不行!秦皇叔,究竟发生何事了?为何要查本皇子的院子!”梁珺边喊边阻拦,“不许挖不许挖!你们这些狗奴才,本皇子要杀了你们!”
秦御冷漠的看着他:“来人,四皇子情绪不稳,带下去看管。”
“是。”
梁珺瞬间就被秦御的亲兵给带走了。
随着侍卫们的翻找挖掘,藏在这座府宅的秘密也被揭穿。
侍卫们将那些不堪入目的画作全都翻出来,呈给秦御看时,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些画上,都是梁京城的小纨袴的脸,无人不识。
“主子有发现!”听雨急匆匆从后院跑出来,“还要请您亲自去看!”
秦御抿唇,想到了洛知栩曾经和他说过的话,梁珺的后院一定要查探,这才是最有力的证据,能将他钉死在柱桩上。
他已经提前知晓,底下埋的是枯骨,却没想到数量之多,几乎要赶上乱葬岗、坟场!
从后院的土地里,挖出数不清的森森白骨,头骨被摆放在一旁,只是看骨头轮廓大小,都能看出,有些属于孩童。
“主子,据仵作查验,这些枯骨多是十岁以下孩童的,有男有女,数量总不少于二十。”听雨说这话时声音都有些抖,要知道梁珺今年也不过二十!
“将这些证据全都妥善保管,带进宫中,连同四皇子一起呈给陛下看。”秦御冷声说完,拂袖离开了。
梁雪虞在听洛知栩说完那些话后就去找了梁帝,话里话外都是要求严重处罚,她的儿子受了这种羞辱,为娘的若是不能讨回公道,如何能护着他?
但梁帝始终有所顾忌,他的儿子虽多,可眼看着顶事的已经没有几个,他心中有了决定,所以并不愿意让梁珺出事。
直到秦御将那些证据都带来。
肮脏荒淫的画、腐烂泛黄的白骨,都能证明梁珺之前都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梁雪虞看到那些画,只恨自己一介女流,不曾登上皇位!否则这般折辱她儿子之人,定会被她挫骨扬灰!
“臣妇恳请陛下严惩!”梁雪虞咬牙,跪地请求。
梁帝狠狠皱眉,他转身一脚踢在梁珺胸口,怒声咒骂:“你个畜生!这种事你都做的出来!朕怎么会有你这种十恶不赦的逆子!”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并未唐突洛表弟,那些画只是随便画的!”梁珺事到如今,都还没有清楚他的错究竟在何处。
“摄政王,你说!”
“微臣赶去四皇子府时,四皇子左拥右抱,府上妓子不计其数,且都与洛世子有几分相似,那些枯骨,根据仵作所检验,有十数名属于十岁以下孩童。”秦御冷声说。
身为天潢贵胄,喜好伶人男倌妓子都无伤大雅,甚至能说句天纵风流,但对世家公子进行羞辱、奸/杀十岁孩童,此事绝不能姑息!
证据属实,梁珺自然再无翻身之地!
那些糜艳的画作饶是梁帝都看着恶心,更别提梁雪虞这位做母亲的。
“周荣宝,传朕旨意,除去四皇子玉牒,圈禁宗室府,非死不得出!”
“是,奴才即刻去办。”周荣宝面色难看的离开了。
梁珺彻底呆愣在殿上,他恍然失措的垂眸看地,直到侍卫把他从殿上带走,他都没有缓过来。
梁帝将梁雪虞扶起来,他拍拍对方双臂,沉声道:“知栩的年岁,也该娶妻了。”
说罢,他便离开了。
梁雪虞盯着他远去的背影,隐约明白了陛下的意思,虽说这几次洛知栩都是受害者,可事情皆因他而起,他难逃其咎。
何况,若是普通朝臣的儿子便也罢,偏偏洛知栩的存在让太子皇子接连出事,即便不怪他,也难免不对他心存芥蒂。
陛下也是要她想办法管住洛知栩,不要他再接触这些皇子。
出于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因由,她下意识看向了秦御,就见这位年少有为的冷面王爷,正目光冰冷的盯着梁帝的背影。
在她看来,梁珺的所作所为都不曾让他动容,但梁帝的话,却是让他起了杀心。
杀心。
梁雪虞自己都觉得可笑,秘密已经被秦御发现,他自然会尽最大可能去维护洛知栩,本该可以因为无需担心而开心,她却丝毫感触没有。
只觉得世事无常。
秦御回头看她:“告辞。”
梁雪虞却是匆忙唤住他:“摄政王留步,本妃有事相求。”
洛知栩先一步回府,但后脚圣旨便传遍了大街小巷,至此梁珺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至死都直只能在宗室府老死,任凭德妃将头磕破,也无法改变。
府上的男倌小妓都被遣散,皇室将府宅收回,偌大的皇子府,瞬间就荒凉了许多。
朝中可用的皇子本就不多,八皇子无心皇位醉心山水,恨不得连梁京城都不回,其余又都是岁数尚小的皇子,因此,朝中堪重用的皇子,便仅剩三皇子梁珏,以及九皇子梁玖。
朝中的局势便更加明确起来,何况如今陛下对九皇子颇为满意,三皇子除去母妃李贵妃位高,便再无其他可用之地了。
此事一出,百姓们对皇室的意见更大了些,洛知栩从母亲那里听说了陛下的意思后,便一直闭门不出,谁想见他都得提前递帖子。
“近日你这些举动当真是要把我们吓坏了!”司韶愤愤说着,“父亲怕我跟着你胡闹,都不许我出门。”
说来,自从洛知栩开始谋划这些,他就很少和司韶和印宿白见面了,一来,说到底这是自己的私事,不好牵扯到他们,二来,此事事关站队问题,他也得看司印两家是何看法。
三人幼时相识,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印宿白聪慧,他不动声色道:“如今朝中局势分明,我父亲准备投诚九皇子了。”
“二皇子如今彻底废了,三皇子又向来不受重用,九皇子倒是后起之秀,也熬到了现在,着实厉害。”
“这倒是,倒真是厉害。”
洛知栩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秦御曾说,若梁玖成为太子,对他们都有益处,即便是为着这个,洛知栩都不会抵触,何况,只要不是与他不合之人登位,是谁都无所谓。
何况,连秦御都能和梁玖相处,对方为人可见还算凑合。
司韶蹙眉:“行了,你也有好些日子不曾出门了,陛下对你的怨念也该消散了,他自己的儿子没教养好,作何要怪你,你平生就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怎的不见旁人这般?偏显著那两位了?”
“话糙理不糙。”印宿白犀利点评。
“明知我有断袖之癖,却要我成家,这不是要我成家,是在警告我。”洛知栩嗤笑一声,“让我远离他的皇子,怕他唯一的指望也会因我而废掉。”
司韶和印宿白皆是皱眉,真当人人都稀罕他们皇室不成?
也不瞧瞧人心都凉薄到何等地步了!
司韶抿唇:“那你与摄政王……”
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洛知栩点头:“等梁玖登基。”
“你倒是真敢说!”印宿白瞪大眼睛,“不要命了?”
洛知栩没瞒着他们,将皇后做的事告诉了他们,两人知道后,饶是印宿白都惊的合不拢嘴了,那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何家当真是失心疯了!
所以洛知栩只需要静等,便能和秦御光明正大在一起,只要再无其他事情影响。
“少爷,宗室府传来消息,说梁珺想见您。”冬树站在屋外说着。
洛知栩沉默片刻,回道:“稍后我便过去。”
司韶皱眉:“还去见他做什么?那种人死不足惜!只是将其囚禁而非斩杀,实在不痛快!”
“去告别。”洛知栩扬唇,露出讥讽的笑。
宗室府。
梁珺的日子并不好过,在这里他就是囚犯,无人会在意囚犯的起居,他向来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过这些苦,只恨不得自己立刻去死。
短短一月,他就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再没有从前的意气风发。
洛知栩照旧穿着锦衣,只是许是为了送梁珺,他并未穿红色,而是平淡温和的妃色,与他的气势截然不同。
“你来了。”
“来送你。”
梁珺闻言笑了起来,他突然冲到牢门前,两手死死抓着柱子,他狠笑:“你竟是对我这般狠,洛知栩你不得好死!”
“无妨,只要你比我先死即可。”洛知栩轻笑,“你的后院,是我让秦御挖的,我早就与你说过,不要轻易招惹我,你且放眼瞧瞧,得罪我的,哪个得了好?”
梁珺愣了愣,瞬间顿悟:“你和秦御……”
洛知栩笑:“不懂你在说什么,好好享受你余下的人生吧,对着虚空和浮沉。”
第86章 北阙来使
大梁这两年内并不安宁,若真说起来,就算没有洛知栩在后面做推手,那些皇子们也照样不会有好下场。
洛知栩从宗室府离开后,就再次闭门不出了,陛下心思多,此时想必还“惦记”着他呢,若他依旧出去晃悠,保不齐一个看他不顺眼,就把他给扣下了。
还是暂时在府上安稳度日的好。
何况,时不时便有人登门与他聊闲吃酒,不比在外面的差,还安全。
时间一晃便到了初夏,北阙要出使大梁的信,也由戍守的将士快马加鞭送回梁京城,梁帝得知后自然不会拒绝,甚至送去了邀请信函。
接待远道而来的使者,大梁自然也得有自己的诚心,陛下如今可用的皇子不多,也得选出能代为接待的皇子,且此皇子就代表他了他的心思。
除了梁玖,再无其他合适人选。
不管是代为接待,还是来日太子人选。
此事倒是在洛知栩意料之中,梁帝已经无后路可退,其余年纪尚小的皇子,他怕是等不到长大的,若是扶持,就得有摄政王作为干预。
梁帝再如何器重秦御,也绝不会允许他成为年幼皇帝的摄政大臣,岂非是将大梁江山拱手相让?
北阙使臣要来,梁京城再次戒严起来,所有的商铺酒楼都要严加检查,玉春苑是头个被查的。
之前玉春苑出过不少事,便成为了首要目标,但前来查的是新顶任的京兆尹赵启立,赵启立是秦御的人,对玉春苑的检查自然不会过于苛刻。
敲锣打鼓一阵忙活,一月后,北阙的使臣便到了梁京城。
梁京城门。
含有北阙特色的马车到了城门口,梁玖带着官员在城门迎接,看到使臣们的马车,便扬起笑:“本皇子携朝臣喜迎北阙使臣。”
马车帘被掀开,一位身穿纱衣的女子站在马车上,她扬起红唇:“你们大梁倒真是热情,幸好我们北阙也是让本公主来!否则岂非要辜负大梁皇子?”
女子娇俏灵动,腰间佩戴着一条长鞭,宛若游蛇,若是落在身上,定能叫人苦不堪言。
“公主客气,请。”
随着梁玖一声令下,城门瞬间打开,车马便继续朝里面走。
公主倒是没再进马车,视线一直转动着,似乎是在观察什么。
城中百姓早就知晓北阙使臣要来,但依旧各做各的营生,左右是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因此城中照旧热闹。
北阙的马车叮铃铃的晃进了梁京城,声音倒是吸引了不少百姓,但也都是匆匆一瞥便继续做事了。
洛知栩撑着下巴往下瞧,他倒是也没想到来的使臣会有北阙公主,前世大梁无甚内乱,所以其他国家自然也不敢招惹大梁,因此他对北阙知之甚少。
这段时间他倒是也做了些功课,倒是知晓这北阙有位极其受宠的公主,伊江月。
自出声便十分受宠,连她那些哥哥都被她比了下去,千里迢迢出使大梁,若说没点打算,谁也不信。
将北阙使臣迎进驿馆,这里早就将宅子收拾出,只是先前并不知会有公主来,屋内的摆设都并非是按照女子所摆设。
伊江月摆手,女中豪杰一般笑道:“无妨,我倒不是很喜欢那些胭脂香气,如此也好。”
“那公主与使臣暂且休息,晚些时候会有宴会,届时请公主进宫。”梁玖笑说。
“自然,有劳大梁皇子。”
离开驿馆,梁玖便再次进宫回禀了。
陛下这次让他全权负责使臣之事,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所以往后所有事,他都必须得做的漂亮,才能让陛下放心把储位交给他,也让朝臣心甘情愿追随他。
自然,即便不是他,也没有别人了。
“此事你办的不错。”
梁帝对他这次做事很满意,实际上梁玖这段时日一直都很不错,从前他病着,倒是半点都显不出来,再加上梁玖没有外戚干政,他倒更放心了。
来日做个太上皇,他倒也过的舒服。
梁帝眨眼间便想了诸多,却从未想过自己能否安然存活到那时。
梁玖自谦道:“父皇过誉了,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能为父皇分忧解难,是儿臣的荣幸。”
“你比你的皇兄们都懂事,朕心甚慰。”梁帝拍拍他,“以后朝政之事,还得交给你了。”
“是,儿臣定会尽心竭力。”梁玖点头。
梁帝抬眸看他,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随口问道:“摄政王在做什么?”
“摄政王今日府上繁忙,并不曾去城门迎接。”梁玖如实说,“父皇可是要召见摄政王?”
“不是,只是听闻他与洛知栩有来往。”梁帝并未隐瞒,直白说道。
梁玖先是一愣,而后好奇道:“儿臣从未听闻此事,偶尔见他们两人说话,也是夹枪带棒,若说他们有来往……”
“知栩那孩子最不服管,秦御又是冷血无情的性子,两人碰到一起,确实不能好好相处。”梁帝说完,没再多说其他,让他去准备晚宴的事了。
梁玖立刻去行宫安排,让手底下人盯着,他则是匆匆出了宫,沿着城内转悠了一圈,装作置办的东西的样子回了府。
等外面盯着的人离开,他才从后门去了摄政王府。
秦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今日不是该操办使臣吗?”
“陛下起疑心了。”梁玖说,“不知是谁说了什么,他问了我你与洛世子的事。”
“本王与洛世子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能有何事?”秦御状似不解的看着他,好似他说的都是不知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梁玖一哽,便知道他这是疑心自己了。
他反而冷静下来,秦御越是这般,便越说明他在意洛知栩,他能得到秦御支持不容易,万事都得小心些。
他沉声道:“秦皇叔放心,我答应您的事,一定会做到,此事真不是我所为,我亦是匆忙出宫,还被暗卫盯着。”
“本王知道了,眼下你只需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其余事都不用操心。”秦御淡声说着。
梁玖知道他手眼通天,若没有他的支持,许多朝臣都不会支持自己,说来,若是秦御有心,大梁江山跟着改朝换姓都是易事。
但对方愿意扶持他,他也得做出让对方放心的事才可,信任和利益本就是相互的。
待梁玖立刻,秦御立刻派人去查,总得知道是谁在梁帝面前嚼舌根。
还有就是,事情得加快进展了。
原若是只接待使臣,有朝臣便也就够了,却没想到还有北阙的公主,那皇室高官也得给些面子到场。
这次皇室和使臣是重头戏,洛知栩自然而然的选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还想吃几杯酒后偷溜出去。
北阙公主性子洒脱,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英气,她起身对梁帝敬酒:“大梁陛下,敬您。”
“北阙公主随意即可。”梁帝微笑。
“初来大梁,有许多不当之处,还忘大梁陛下海涵,本公主来也是为两国交好,所以有事要恳求陛下。”伊江月扬声说着。
梁帝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他故作疑惑道:“公主说来听听。”
“北阙想恳求陛下,减少上贡,或与我北阙和亲!”
伊江月掷地有声的说着,她昂起下巴,将自己不俗的样貌展示在众人面前,不管大梁选择哪一条件,最终都是有益于北阙。
何况,她坚信大梁皇室一定会答应此要求,毕竟北阙先前在边地之事,大梁陛下一定能明白这是何意,若是列出的两个条件都不曾选,那便是铁了心要与北阙开战!
洛知栩闻言默默抬头,大梁乃大国,从未与边陲小国联姻,且这两条件,不管如何看都是大梁吃亏。
偏偏端坐上位的陛下,就是个不能吃亏的。
梁帝撩起眼皮,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下方的朝臣。
洛珩立刻接话:“北阙公主,上贡之数可是签署过协议的,何况北阙只是大梁的附属国,怎能联姻?”
“北阙虽是小国,却也是不能小觑的,何况为表两国友好,联姻亦是常事,我北阙不拘名位,便是侧妃也可。”伊江月自认为北阙已经十分通情达理。
却不知,大梁即便不与他们交好,也无非是多两年战乱,何况开口便要侧妃之位,可见目标在皇子们身上,至于是哪位皇子,除了梁玖还能有谁?
梁帝面无表情,但任谁都瞧得出他心情不佳。
梁玖是他看重的太子人选,若真应了北阙,来日这北阙公主岂非要成为贵妃了?位高权重,还有北阙撑腰,如何了得?
拒绝联姻,便要接受减少上贡,这种哑巴亏,梁帝更是不可能吃!
秦御眼看着事情僵持,他冷声问道:“如此说来,北阙是要毁约了?先前签署条约,要按照数额对大梁上贡五十年,如今才二十年,就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大梁的铁骑直达北阙吗?”
伊江月愣了,怎的、怎的还如此威胁人呢?
角落里的洛知栩笑出声,瞬间就吸引了众人视线,他不慌不急道:“听闻北阙女子亦可做女皇,不妨本世子给公主出个主意,大梁帮公主坐稳北阙皇位,公主以北阙作嫁妆,下嫁我大梁,如何?”
“胡说八道!”使臣急了,“你竟敢侮辱我北阙!”
洛知栩撩起眼皮,面上笑意不减:“你以为你在同谁说话?”
“北阙使臣,今日本就是为迎贺诸位所设宴会,其余事日后再说也无妨。”梁玖出面打圆场。
伊江月也知晓此事是她心急了,便不再多言,只是看向洛知栩的视线,却带着点意味深长。
第87章 他更有趣
宴会到后面便少了许多拘束,梁帝也藉着身体不适的由头,快速离开了,只留下梁玖照顾北阙的使臣,梁帝一走,晚宴自然就更热闹了。
这宴会一时片刻结束不了,洛知栩吃了几杯酒便去外面吹风了。
夏日里的晚风都带着些许闷热,池塘边却是稍有些凉意的存在,他带着冬树过去,随意找了颗石头坐下,也不在意自己的锦衣是否会被划破。
“方才听联姻,是真将我吓到了。”洛知栩嗤笑一声,觉得自己脑袋真是有些不够用了,也太感情用事。
冬树抿了抿唇,低声道:“少爷只是在意王爷。”
他那时也不知如何想的。
莫名觉得,若是北阙联姻,首要目标便是秦御,当北阙公主说完他才恍然,秦御地位颇高,可再高也只是外姓王爷,如何能与大梁皇室相比?
是他关心则乱了。
沉默片刻,冬树边挥扇子边劝说:“夏日多蚊虫,您吃了些酒,还是快些回去吧,或者奴才带您先出宫,您也可早些安置。”
“无妨,且先回去瞧瞧。”
冬树立刻扶他起身,再次朝宴会走去。
朝臣们亦是藉机畅饮,再加上有九皇子在,他们自然也想多攀谈,满梁京谁还不知晓,这九皇子怕就是未来的太子人选了!
眼看着朝臣们恭维他,梁琮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从前这等风光都是他的,如今却被梁玖抢去风头,要他如何不恨!
梁珏走至他身侧,语气又轻又幽怨:“二皇兄,从前那些荣耀可都是属于你的,如今却是被九弟抢去风头了,当真是时过境迁啊。”
“三弟有空也该学学如何讨好父皇的心,否则白费你生母李贵妃一片苦心,你却始终不得父皇喜欢,想来也是生母不受宠的缘故。”梁琮反唇相讥。
他是瞧不起梁珏的,尽管他被废储,地位依旧在梁珏之上,李贵妃位高,却丝毫不得宠,他自是不必自卑。
梁珏被他这般嘲讽,后槽牙都咬紧了,可想到他的打算,还是得忍。
他笑:“正因如此,弟弟才不甚在意那个位置,可二皇兄却不能不在意吧?那个位置,本就是你的,怎能允许老九鸠占鹊巢呢?”
“你待如何?”梁琮侧头看他,神情平静。
“此地不宜说话,回头自会到二哥府上拜访。”梁珏说完便离开了,看上去像是,等待良久,只为了和他说这番话。
虽说天家父子兄弟情薄,但此时梁琮倒是不会不信,却也绝不会全然相信。
宴会结束,洛知栩临走时看了秦御一眼,见他周身围着数人,便没惊动他,跟着府上离开了。
北阙来的使臣是公主的事也被百姓们得知,百姓都聪明,三两下就察觉到可能要和北阙联姻了,他们虽然不知道边地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宴会发生了什么,但许多事一猜一个准。
“听说,咱们大梁要娶北阙公主了!”
“娶?谁娶?别不是那位娶吧?北阙也真舍得那如花似玉的公主?”
“想来是皇子娶,联姻非同小可,就看陛下如何决断了,保不齐就是原太子娶了哈哈哈!”
尽管是坐在楼上,开着窗都能听到楼下不远处的百姓们的交谈。
伊江月的婢女气愤拍桌:“她们怎能这般取笑公主!看奴婢怒抽烂他们的嘴!”
“你去他们也只会说咱们是恼羞成怒,何况父皇此次本就是为了联姻才让我来,你一闹,咱们就不占理了。”伊江月把玩着茶杯,颇有些高傲的看着那些百姓,“大梁还真是地大物博,若我们北阙也能有这么宽阔的地方就好了。”
婢女立刻笑了:“公主放心,您美貌聪慧,大梁那些木头公主无人能比得过您,大梁话若是不答允,那才是他们的损失!”
“说起美貌,你可瞧见昨晚宴会上那位世子?”伊江月面带回味。
“模样确实好,可他只是个世子,于大计无益,还是不接触的好。”婢女神情鄙夷,她们此次来就是为了拿下大梁未来后位,一个小小世子,实在无需在意。
伊江月哼笑:“那是你没看明白,待哈特打听回来,你就会知道他是何人。”
婢女闻言稍稍收起面上的鄙夷,在她看来,一个世子罢了,如何也不能与大梁皇室相比,但自家公主都这般说了,她自然得给些面子。
不多时,伊江月口中的哈特回来了,他快速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全盘托出,这下不止婢女,连伊江月也没想到那个世子居然会这么厉害。
她看的分明,昨晚宴会上,他那般放肆无礼,不曾被训斥不说,在她国使臣反驳后,大梁许多人明显坐不住想护着他。
那时候她只以为对方是个世家子弟,没想到不仅和皇室关系亲密,本身也十分嚣张狂妄,哈特只是提了一句,百姓们就能说出几十句。
“他竟然这般狂妄!”婢女震惊,“这若是在咱们北阙,早就被斩首示众了!”
伊江月轻笑:“这就是大梁,出身世家,做任何事都能被原谅,比起那些皇子,不觉得他更有趣吗?”
“公主!您不能有这种想法!”婢女急了,“您要记得伊皇的指示啊,若是无法完成任务,恐怕您在北阙的地位也要受影响。”
“不用你说本公主也知道。”伊江月懒得再和她多扯这些,端着茶杯继续品尝了,说来,大梁的茶水倒真不错。
待来日与大梁联姻,她也能让北阙拥有这些!
隔壁。
洛知栩正撑着下巴听夏柳的回禀,这北阙公主想的倒是简单,难不成还没有从昨夜的晚宴察觉到,那两个条件,其实大梁一点都不想答应吗?
“可是少爷为何就由着她打听?”夏柳问,他们尚不知晓这北阙公主究竟要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提少爷?
“那又如何,由着她折腾皇室去,反正犯不到本世子身上。”洛知栩面带笑意,整个就是大写的惬意。
只要那双眼睛盯着的不是秦御,随便她想和谁联姻,左右大梁不可能答应,即便答应也不会让她坐高位。
而且,大梁已经研制了新武器,要打北阙也只是机会问题,一旦有机会,自然会立刻出兵,如秦御所说,大梁的铁骑,要踏进北阙,简直轻而易举。
正说着,冬树匆匆赶来。
他在洛知栩耳畔低语几句,洛知栩立刻抬头:“当真?”
“是,王爷要奴才告诉您,近日要小心,陛下听了九皇子的话不知会如何想,但定然会派人跟着。”冬树快速说着,生怕自己漏了一个字,这位爷就要惹出事来。
洛知栩嗤笑:“陛下因为梁珺的事对我起疑,但绝不会是空xue来风,比起梁珏,陛下更看重梁珺,八成从他嘴里听说了什么。”
“王爷的意思是……”冬树说着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洛知栩狐疑:“此时动手,岂非正中下怀?”
“王爷让奴才告诉您放心。”
“哦。”洛知栩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随意吧。”
光留不得梁珺也是无用,还有那位呢。
洛知栩抿唇,若是能添一把火就好了,如此一来,他们定然会急不可耐。
这般想着,他扬了扬唇。
另一边。
梁珏悄悄去了二皇子府,虽说还是占着太子府,但“太子府”匾额换成了“二皇子府”,地位便大不如前,再加上里面的规格也都换成了皇子的,如今的二皇子府,倒是看起来落败了许多。
不过,尽管如此,也比梁珏的三皇子府好很多。
他鲜少来此处,走近,便瞧见梁琮正坐在树下喝茶。
他笑:“二哥好雅兴。”
梁琮冷笑:“如今又无需你我,自是清闲些。”
“想必二哥知晓我是为何而来?”梁珏看向他,“我倒是有办法帮助二哥。”
“哦?说来听听。”
梁珏撩起眼皮看他,旋即笑了,将自己提前想好的那些说与他听。
梁琮狐疑:“你想要什么?”
“二哥也知晓,我与母妃势单力薄,只希望来日二哥登基,能记得弟弟的好,保我与母妃一世荣华富贵即可。”梁珏说的很清楚,李家在朝中没有强权,他是无法登上那个位置的。
如今若是能和梁琮联手,来日做个闲散王爷富贵一生,可若是梁玖登基,他的命能不能保住还是另一回事。
梁琮显然与他想到一处去了,若他们再无动于衷,恐怕这万里江山拱手相让的同时,也会让自己命丧黄泉,若是如此,倒不如奋力一博。
两人以茶代酒碰杯,无声达成了协议。
后宫。
姚妃将收到的纸条烧掉,她看向婢女:“你去打听看看,陛下今夜宿在何处。”
“是。”
姚淩薇拨弄着茶杯,此时也该她履行自己的承诺了,她想要的就是地位与权势,必得保梁玖登位才可,若是换做其他皇子,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她得尽快怀上子嗣,否则保不齐会被陛下要求陪葬皇陵!
不多时,婢女就带着周荣宝来了,面上还带着笑,姚淩薇就知道此事稳了。
周荣宝见到她立刻行礼:“参见娘娘,陛下今晚来您这用晚膳,您预备着接驾吧。”
“多谢公公。”姚淩薇可是知道这老太监的,陛下身边的红人,得客气些。
送走周荣宝,姚淩薇便开始准备起来,她本就年轻,再加上陛下宠爱,即便不用心也能荣宠依旧,但这还远远不够。
“娘娘,兰妃来了。”婢女紧张的看着她。
“请进来。”姚淩薇说。
话落,蔚蓝便走了进来。
她们二人年纪相仿,年轻漂亮,风头正盛,偶尔看对方时都带着淡淡的警惕。
只是这次蔚蓝很温和,她甚至主动开口询问:“姚妹妹也收到了吧?”
“姐姐说的是什么?”姚淩薇反问。
“纸条。”蔚蓝晃了晃,“我来便是告诉妹妹,若妹妹与我一般无二,那我近日会身子不适,届时还要请妹妹多照顾陛下了。”
姚淩薇不解:“可若没有子嗣——”
“妹妹只需回我一句便是,其余都不用担心。”蔚蓝不甚在意的挥挥手,半点后宫妃子的温和都没有,反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是,我与姐姐一般无二。”姚淩薇认真回应。
蔚蓝点头,顺势将纸条扔进了火盆里,她扬唇:“那我便先去给皇后请安,再回宫了,你要尽快。”
“我明白。”
姚淩薇将她送走,神情不由得有些怅然,许多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只会连累自己,她还有姚家要护着。
尽管她已经看懂,蔚蓝就不曾打算活着。
第88章 遣回北阙
北阙使臣对联姻之事颇为自信,他们坚信以伊江月的容貌和才情,绝对能让大梁同意,所以对那些风言风语并不在意,使臣们甚至常常进宫去询问。
却并没有在梁帝的推脱中看出不妥,只当梁帝是想让他们尽快熟悉大梁风情,使臣们自觉已经将大梁收入囊中,行事也愈发嚣张起来。
清晨。
京兆尹赵启立原本正要带着侍卫去巡视,还未出京兆府,就有下属匆匆来报了。
“大人出事了!玉春苑死了人!”
“快,带本官去看看!”
玉春苑只是花楼,若真死个妓子小倌,其实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赵启立知晓玉春苑的经营与洛知栩和几位少爷脱不开关系。
加上,一路上他也听说了是因为北阙的使臣闹事,才导致那位婢女直接从玉春苑跌落,救都没救回来。
这事被玉春苑的掌柜知道,当即就报了官。
与北阙不同,大梁繁荣,花街柳巷也有,但把控的却很好,再加上里面的妓子小倌都娇柔妩媚,各有各的不同,和北阙比起来,称得上是温柔乡。
北阙的使臣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进了玉春苑就有些不知所谓,与玉春苑的妓子风流快活之后,竟还看上在里面做事的粗实婢女,强行要羞辱对方,那婢女不堪受辱,便以死明志了。
此事往小说,那便是死了个无关紧要的婢女,可若是往大了说,那便是北阙对大梁新生不满,意图谋逆造反!
赵启立当即就把人全都扣下了,那位婢女还是有家有父母的,瞬间就在京兆府闹了起来。
伊江月得知此事,立刻赶往京兆府,看见跪着的两名使臣,当即一皮鞭就抽了过去,夏日衣服单薄,这一鞭就让两人皮开肉绽了。
“废物!竟敢丢我们北阙的脸!”伊江月气愤不已,还未与大梁商谈下联姻之事,这些废物就开始给她添乱了!
使臣跪地求饶,言语间却是带着对那名婢女的不屑一顾,在他们看来,在花楼做事的婢女,也和花楼里那些卖身的妓子一样。
婢女的双亲不敢反驳,跪地哭泣,求赵启立做主,赵启立也明白,此事他必得做好,否则怕是会助长北阙的气焰。
“北阙公主,此事需得给这两位老人家一个交代才可。”赵启立说。
伊江月咬牙笑:“是,本公主稍后便送上银两,为那位姑娘下葬,大人觉得如何?你家女儿在那种地方赚银子,想必是家中不富裕,本公主愿意给你们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以作赔偿!”
她想的简单,只要给足银子,料这对父母也说不出什么!
“我们不要银子,把我女儿还回来!”母亲哀声哭泣,他们是穷困潦倒,可一直靠着双手勤恳过活,凭何要造此罪孽!
“大婶,你女儿已经死了,拿着银子离开便是了,我北阙的使臣,饶是陛下都不能轻易处罚!”伊江月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对夫妻,是想让她们的使臣以死谢罪!
且她看京兆尹的表情,想必也是有此意。
此次前来,使臣本就不多,若还要斩杀两个,她接下来如何与大梁谈判?
“那就以命抵命吧。”
声音从身后传来,伊江月立刻扭头去看,就见来人穿着一身红艳的衣裳,神情不屑,似乎是对一条人命并不在意,身后还跟着两位世家公子。
伊江月没想到他会来,但此人一来,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好办了。
她稍微冷静下来,笑道:“洛世子此言差矣,人命关天,怎能互相抵消?”
“你北阙使臣的人命关天,我大梁女子的人命便如草芥吗?”洛知栩说着,停在两位使臣面前,他冷笑,“北阙可是对大梁有不臣之心,才这般肆意妄为!”
伊江月脸色难看,她扯着嘴角笑:“洛世子,此事乃北阙与这妇人之事,自有京兆尹做定夺,无需世子插手。”
“你的北阙使臣,在我的玉春苑害死我玉春苑的婢女,你且问问我大梁律法,与我有没有干系。”
洛知栩说完不再理他,直走到京兆尹面前,赵启立很识相,立刻将自己的椅子搬给他坐。
这一举动,足以让伊江月看明白,此事不管如何,京兆尹都会护着洛知栩,护着那死去的下人,而要他们北阙使臣的命。
不知情的却是愣了。
玉春苑背后的主人不是没有人查,可查来查去都查不到,这会才明白,不是查不到,是无人敢细查,就连洛知栩先前火烧玉春苑的事都有了解释,人不高兴,想烧自家的花楼怎了?
伊江月彻底愣了,世家公子居然经营花楼!
“北阙公主无需这般看着本世子,如果公主难以抉择,不妨将这两位使臣留下,本世子亲自替你教导。”洛知栩笑说。
按照他对伊江月的分析,这位公主在北阙的地位不低,但让她和亲,就意味着要断绝她登位的机会。
偏偏这位公主,还全然不知呢。
伊江月闻言有些慌:“不,不用,本公主可以自行管教!本公主会将他们遣回北阙,贬官,世子以为如何?”
洛知栩不说话,走到两位使臣面前,不等伊江月反应,就快速一脚踹在他们胸口上,两个人,公平公正,谁也没落下。
但谁也不敢说话。
伊江月却是明白,洛知栩这是同意了。
她立刻让人将两位使臣带走,还将自己身上目前所带的银子全都给了那对夫妻,然后匆忙离开了。
老俩捧着钱袋子不知所措,但比起银子,他们更想要自己的女儿。
“这、……”
“拿着吧,玉春苑的补偿,稍后也会送去给你们,本世子会命人给你女儿找个风水宝地。”洛知栩说完便和他们离开了。
在玉春苑出事,于情于理他都得出面。
先前他们从藏着掖着,不敢对外说他们就是玉春苑的主人,先前忌惮着,怕陛下知道而警惕打压,现在虽说也不合适,但也不用怕了,有的是人,帮他解决那些因素。
三人照旧去了梨园,洛知栩与他们分析谈论著近日可能要发生的事。
梁琮与梁珏勾结,但定然是梁琮主导,他有何家作为后盾,还有何皇后在后宫筹谋,虽说她如今不受宠,但在后位上,许多事做起来都方便。
先前碍于北阙出使,洛知栩不准备早早用蔚蓝和姚淩薇,但陛下已经开始疑心他和秦御,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早晚有一日会长成大树,届时梁帝若依旧手握实权,保不齐要想办法对付洛王府和摄政王府。
“我有些紧张。”司韶滚了滚喉咙,“仅靠我们,当真可以吗?”
“慌什么,做出那种事的是皇子,咱们只是坐享其成罢了,要追责也追不到你我头上。”印宿白说。
是梁琮要勾结瞿家犯上作乱,与他们可无甚关系。
洛知栩安抚道:“放心,咱宫里有人。”
司韶被他逗笑:“你倒是将能用的人都用了个遍,一点不愿吃亏!”
“互惠互利之事罢了,咱们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届时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洛知栩说。
“你放心,我自会让我大哥盯着前朝,定能找出他们勾结的实证,到时候事发,通通送他们下狱!”
印宿白点头:“只是玉春苑瞒不住了,希望陛下此时不要深查才可,不过,想来有北阙的事在前,他怕是也没功夫。”
洛知栩垂眸细思,只要蔚蓝与姚淩薇配合的好,定能从皇后手中拿到证据,然后推她一把。
他也不想这样,只是陛下对梁琮实在容忍,做出许多事都能被原谅,但梁琮若不死,就永远都有翻身的机会。
陛下连关进宗室府的梁珺都能见,保不齐哪日就会对梁琮也动了恻隐之心,那时候他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北阙的使臣将大梁百姓逼死,这种事自然会传到梁帝耳中,但听闻洛知栩已经协助京兆尹将此事解决,梁帝便更惊讶了。
“他好好的掺和这件事做什么?”
“怪不得说洛世子是陛下外甥,当真学到了陛下的好,那玉春苑是洛世子的营生。”周荣宝先捧了梁帝一番,才说后面的,说完也是一直悄悄打量陛下的脸色。
梁帝撩起眼皮看他:“由着他去,此事做的还算不错。”
“要不还是陛下您教导有方,九皇子出众,外甥也没让您失望。”周荣宝顺势说着。
梁帝点头:“小九确实不错,若朕早早就为他医治,想来他也不会病魔缠身,白白耽误了这些年。”
周荣宝身为御用太监,当即就明白了,他立刻说道:“此事也不能怪陛下,那时九皇子生母离世,您忙着伤心呢,都是底下下人没好好办事儿,何况九皇子沉淀这些年,才有如今智慧,也是护住了九皇子。”
陛下闻言瞬间就想到了梁玖的生母,一时间感慨万分,若他真一直宠着梁玖,以他那病弱模样,怕是早就被其他人给害死了。
他低叹一声,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周荣宝赶紧上前端茶水递布巾,不出所料,那布巾上沾着污血,隐隐泛着黑,他当时就吓到了。
“太——”
“不许声张!”梁帝冷喝,“让护龙卫暗中去查此事,让康子仁来请平安脉!”
“是!”周荣宝立刻急匆匆离开了。
梁帝失力般坐在龙椅上,手里还拿着那方布巾,他难得愣神看着,思索着,最终不得不接受。
他这把龙椅,终于有人要放肆争夺了。
第89章 为父尽心
傍晚,梁帝病倒之事便传进了朝臣耳朵里。
洛知栩猜想着是梁琮已经和何皇后商量好了,但此时也有些太心急了,北阙还在虎视眈眈,如今内忧外患,大梁的情势着实不好看。
他倒是也不想担心这些,只是城门若失火,难免会殃及池鱼,不得不多做打算。
洛知铭近些时日和摄政王有联系,每每看到洛知栩要往外跑他都担心,他临出府时再次叮嘱:“陛下身体抱恙,你这些时日老实在府上,已经有人在暗中查玉春苑了,小心些。”
“那按理说,我是可以进宫侍疾的,为何不能出去,若我能将陛下伺候的舒服些,他保不齐就不愿计较那些了。”洛知栩梗着脖子说。
洛知铭当即就气笑了:“陛下有后妃,有皇子,用得着你去献这个殷勤?你若真闲的无事做,就在府上歇着,过两日暑热难耐,不许哭闹。”
“我没有!”洛知栩撇嘴,“不出去便不出去,你上朝也小心些,北阙狂妄,却连我十分之一都不及,竟也不能奈他如何……”
“若处置你,打两板子就是了,北阙到底是附属国,哪里能轻易处置,回府去。”洛知铭将他推进府,然后转身上马车离开了。
洛知栩哼了一声,视线不动声色的从外面街上掠过,故作生气的命人将府门关上。
先前冬树与他说时,他还不觉有什么,却是没想到外面街上已然都是陛下的护龙卫,前世陛下可连动用护龙卫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皇后的手究竟是快是慢?
皇宫内。
梁帝昏厥,前来伺疾的皇子只有梁玖在前,其余皇子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皇后碍于身份,自然也是旁边守着,甚至不敢离开半步,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这里有儿臣们伺候,母后不妨先去休息?”梁玖提醒道,“母后这两日一直守着,想来也是疲累的,若您不放心,二哥还在这里。”
分明就是单纯的关心之言,但也不知是不是何皇后心中有鬼的缘故,她总觉得梁玖话里带话,像是她在防着什么似的。
如今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梁琮皱眉:“九弟这是说的什么话,母后想在这里侍疾难不成都不许吗?”
“二哥误会,母后近日心力交瘁,这两日又一直辛苦忙碌着,弟弟只是怕母后会劳累,若母后也累倒,那后宫诸事岂非都要辛苦李贵妃了?”梁玖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本宫确实有些乏了,你们好生照顾吧。”何皇后说完便急匆匆走了,全然没有疲乏的样子。
梁珏脸色难看,看向梁玖的视线更加阴狠些,他从前倒是小瞧了这个梁玖,三言两语就能将何皇后给打发走,还绝了他母妃掌管六宫的机会。
且看何皇后走时那气昂模样,就知道皇后和梁琮也防着他呢,幸好,他也并未全信他们。
梁玖见他们神色各异,就知道这两人明面合作,实际上也是彼此防着,疑心着,疑心可是最易生暗鬼的。
他还不知道皇后在想什么?
无非是怕是自己真病倒,李贵妃夺权,到时候后宫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为不惊扰梁帝休息,他们便去了外殿。
“九弟近些时日始终在父皇身侧,怎会连父皇生病都不知?”梁琮端起长兄的气势,开始问责梁玖。
梁玖亦是不与他争辩,只应道:“是弟弟疏忽了,二哥三哥莫怪。”
梁琮冷笑:“父皇让你与北阙使臣谈判,你成日里也不知都忙了什么,要紧事半点没做,你也别在这里守着了,去御膳房那看看,药煎好没有。”
“是。”梁玖不与他争辩,左右他做的所有事,这里的太监宫女们都有目共睹。
他起身去了厨房,恰好药已经熬好,他也没急着离开,反而将药倒出来,常了常药底儿,苦不堪言。
梁玖思忖片刻,对身边的太监嘱咐了两声,待他拿着东西回来,才端着晾的差不多的药回殿里。
果不其然,父皇已经醒了。
梁帝本就不愿看到他们两个,但即便有错,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再不待见,也不得不叮嘱几句,只是眼下却是比不得梁玖的。
见他过来,梁帝连和梁琮他们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了。
“小九也在啊。”他低声说着。
“儿臣方才去御膳房为父皇端药,已经晾过,儿臣伺候父皇用药。”梁玖说着便亲自端着药碗坐在床边,“这药苦涩难忍,儿臣特意命人带了些果脯蜜饯。”
梁帝撑着坐起来,他接过药碗,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良药苦口。”
“可是九弟心性软弱怕苦,才觉得父皇也如你一般?”梁琮面带微笑,只像是普通兄长打趣弟弟一般说着。
梁玖没说话,悄悄打量着梁帝,见他始终皱着眉,便知道梁琮这话说进他心里了,上位者最是好强,自然也不愿意别人弱看了他,梁琮这上眼药的话,却是上到点上了。
可梁玖既然让人备了,就绝不会任人宰割。
他立刻跪地,掷地有声道:“父皇明查,儿臣绝无此意,正因知晓良药苦不堪言,儿臣才特意备了蜜饯,父皇是天下万民的君,却也是儿臣的父,身为儿子,心疼父亲,恨不能替父受病,只能在这些小事上为父尽心。”
梁帝将汤药一饮而尽,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他将碗递过去,问道:“你如何知晓这汤药苦不堪言?”
“这……”梁玖微微迟疑。
“陛下有所不知,方才取药是奴才跟着去的,九皇子以身试药,待药凉些才送来的。”周荣宝立刻说道。
闻言,梁琮与梁珏对视一眼,知道这眼药是白上了。
梁帝点头:“行了,朕这里用不了这么多人伺候,老二老三,你们先回去吧。”
“父皇——”
“二皇子,奴才送您出去。”周荣宝做了个请的姿势。
梁琮立刻看向梁帝,见他神情冷淡,并不曾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就知道父皇这次是真的铁了心了,他只能先离开。
梁珏虽一句话都没说,但梁帝本就不喜他,见他和梁琮一起,自然也是看不上的。
“二哥三哥也很担心父皇,先前都是母后跟着侍疾,方才回宫里休息。”梁玖说。
梁帝闻言脸色再次沉下去,他自然不信他们是为了照顾自己,无非就是怕他醒来罢了。
康子仁说他身体内有微量毒素,这毒是谁下的目前暂不知晓,但无非也就是那几个罢了,只是他这身体怕是大不如前了,无论如何,都要撑到北阙离京。
“那蜜饯呢?”他问。
梁玖立刻命人拿来,然后递给梁帝,梁帝拿起一颗蜜饯沉默半天,突然笑了:“朕这一生,鲜少吃这玩意儿。”
说完还是放进了嘴里。
“这蜜饯是何处得来的?”
“父皇吃着喜欢就好。”梁玖没敢说。
梁帝心里却有了计较,他看了一眼周荣宝,后者立刻会意,默默退出去了。
“这些时日,你暂且无需在朕这里伺候,去驿馆那边看看,北阙究竟如何打算,若兵不血刃最好。”梁帝沉声叮嘱着。
“儿臣明白。”
梁玖明白了他的意思,且父皇中毒,此事不易走漏风声,眼下还是外患要紧,得先将北阙打发走才可。
他应完便匆匆离宫了,眼下将北阙处理好才是最要紧的。
“少爷,没人了。”夏柳进屋低声说着。
“看样子是九皇子那里过关了。”洛知栩手拿金叉,戳弄着那些果脯蜜饯儿,他那位舅舅是何心性,他活了两辈子,早就看的透透的。
夏柳瞭然:“可见陛下对九皇子十分满意。”
“满意又如何,只要他一日不能登上那个位置,就随时可能发生变故,不过如今北阙还未离开,陛下定会先稳住朝臣,想来这段时日就会想办法打发北阙走了。”洛知栩吃了几颗蜜饯。
伊江月这几日一直都在驿馆,先前两位使臣已经被她遣送回去,若非此事,她也无需收敛锋芒,如今听闻梁帝病倒,她立刻便修书一递了出去。
因知晓皇室会派人查书信,她还特意用的密语,却不知道书信刚出驿馆,就被摄政王的人截下送进了宫,顺便伪造了一封送了出去。
“梁木已倒,可行。”
梁帝经过秦御的一番解释,成功看懂上面的字样,他忍不住冷笑,北阙这是当他死了吗?!
“摄政王如何看?”梁帝问。
议事殿内心腹朝臣皆在,但他还是选择先问秦御。
秦御冷声:“北阙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臣以为边地军队可立即出兵,也该让他们瞧瞧大梁的铁骑,是不是他们能应对的。”
“诸位爱卿以为呢?”梁帝问其他人。
“陛下,北阙屡次在边地生事,百姓民不聊生,若不给些颜色瞧瞧,怕是要以为咱们大梁怕了北阙!”
“北阙要趁乱犯上,挑衅陛下,陛下断不能轻轻放过!”
说来说去,无非都是选择战。
武将们征战沙场惯了,性子也是一个赛一个的热血,听闻北阙这般胆大妄为,当即就按耐不住了。
梁帝本也有此意,只是派谁出兵,亦是问题。
秦御微微动了动手,督察御史立刻站出来道:“陛下,瞿将军可为将帅,带领军队讨伐北阙!”
瞿宗耀,是瞿萱莹的外公,是大梁的云麾将军,征战多年,若是有他在前指挥,也能安定后方将士们的心。
但若是动用瞿宗耀,保不齐会让旁人有多余的心思,可若是让摄政王去,他总归也是不放心。
“命瞿宗耀为大将军,三日后便出兵北阙,至于北阙使臣那边,断绝对外联系,拿下北阙!”
“陛下圣明!”
第90章 你家王爷
朝中要出兵打仗,这件事自然瞒不过梁京城的百姓,自然而然也会传到北阙使臣耳朵里,伊江月刚想传信回北阙,就被士兵拘在了驿馆内。
饶是伊江月大闹一番,终究也是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驿馆的大门被上锁,而她和使臣们都被锁在了这里,出都出不去。
瞿宗耀要出兵前往北阙,这旨意一下,不只是伊江月,连皇后和梁琮都吓了一跳,瞿宗耀已经年老,再加上这几年战事消停,他也已有数年不曾出征,何况,他们眼下的筹谋也少不了瞿宗耀,让对方离京,其余事便得耽搁了。
可如今,陛下身体不适,他们若不能趁此机会安排,那岂不是白白浪费机会!
“母后,眼下该怎么办?”梁琮匆匆进宫,和何皇后商量,“若瞿宗耀出兵,咱们的计画便要落空了!”
何皇后眉宇间亦是带着凝重,她抿唇:“陛下圣旨已下,瞿宗耀便是再不愿出兵也不得不去,否则便是抗旨不遵,事到如今,不得不走最后一步棋了。”
“母后的意思是?”梁琮皱眉。
“你若明白,便按照先前说的去做,其余的在好好筹谋便是,此事不急于一朝一夕,但势必得在你父皇病愈前解决。”何皇后冷声说,雍容华贵的女子眼中带着冷漠和肃杀,只恨自己困于这四方天地。
梁琮皱眉:“可瞿老将军会应允吗?”
闻言,何皇后眼底的笑意更冷:“蠢货!功成,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开国重臣,若败,如何都是死路一条,他比你更明白其他皇子登基后瞿家会落得什么下场!”
“是,儿臣明白。”
梁琮思索着该如何让瞿萱莹和瞿家说,但最重要的是驿馆那边。
他们母子筹谋,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被人尽收眼底,只是如今只是口头上言语几句,还得找到实证才可。
三日后,瞿宗耀带兵离京,为了安抚他,梁帝特意升了瞿从周的官职,也算是给了瞿家脸面,好叫别人知道,陛下虽对梁琮不满,却不会牵连瞿家。
洛知栩这几日安分的很,没闹出什么动静,饶是梁京城的百姓都觉得城中清冷的很多,可实际上,是因为战乱缘故,连洛知栩都不好随意走动了。
夜晚。
屋内烛光微闪,洛知栩负气般坐在榻上,那枚送来让他消气的同心结,也被他丢在桌面的帕子上,双手抱胸,只恨不能摔碎这东西。
夏柳斟酌进言:“少爷别气了,王爷想来是真有事……”
“今日是我与他说好的!”洛知栩气鼓鼓,“送这枚破同心结就要打发本世子吗?本世子在梁京城叱咤风云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本世子用得着他敷衍?”
哐当——
话音刚落,窗子便被人破开,一道黑影步伐不稳的落在屋内,洛知栩一口气憋在胸前,死死盯着他。
夏柳则是迅速挡在了洛知栩面前,警惕的盯着黑衣人。
“你……陵九?”洛知栩从夏柳后面探头,盯着屈膝跪在地上的男子,“你还活着吗?”
陵九猛的抬头,面具下的双眼通红,甚至带着些许恨意,分明不是对着自己的,可洛知栩却觉得那些许的恨,都让他不自在。
只是这不自在也仅仅持续了片刻,陵九低头再抬头,情绪便截然不同了。
他颤抖着站起身,猛的冲上前将夏柳制服,然后扯过旁边的布巾将她绑在桌子上,紧接着步步逼近洛知栩。
洛知栩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任由他拽着自己往床榻上掼,任由他掐住自己的脖子。
他知道陵九和皇室有仇,否则也不会数次夜闯皇宫,如今陛下病倒,以陵九的本事,自然能来去自如,现如今情绪失控,无非是发现了什么令他难以接受的真相,而对方开始迁怒,迁怒与皇室有亲缘关系的他。
“为什么不躲?”陵九咬牙低吼,“你是不是也知道他十恶不赦!”
洛知栩抿唇,迎上他的视线,冷声:“史书向来由胜利者书写,待他死了,你再与本世子批判这些也不迟!”
陵九缓缓松开了手,他喉咙微微滚动,低声道歉:“抱歉,方才是我冲动了。”
洛知栩猛的推开他,对对方刚才压制自己的姿势十分不满,他脸色阴郁:“你对旁人动手,也要先将人推在床榻上吗?”
眨眼间,陵九便已然恢复正常。
听洛知栩这般问,他再次吊儿郎当的笑出声:“若是旁人,自然是先抹脖子,但是你,定然得温和些。”
温和?
洛知栩的目光从他手掌滑过,那里留着他之前用匕首刺伤的疤痕,只是这人口中的温和实在不可信。
他拿着镜子看了一眼,上面留下清晰可见的指痕。
“瞧瞧你所谓的温和。”洛知栩扯开衣襟给他看,“若真闲的无聊就去杀个人,少在我这里发脾气。”
陵九面具下的笑僵在脸上,视线一直绕着他脖颈打转,他嬉笑:“哪能呢?这不是给你家王爷添乱吗?”
陵九若是在梁京城内杀人,案情便会叫给京兆尹,京兆尹赵启立又是摄政王的人,自然也算是间接给王爷添乱了。
洛知栩撩起眼皮看他,轻佻眉梢:“你一江湖侠客,对梁京城内的事知晓的还不少,随意污蔑本世子,可是死罪。”
“洛世子的意思,你与那摄政王不是那种关系?”陵九语气带笑,面具下的脸却并没有笑意。
“呵,谁会与他是那种关系?”洛知栩冷笑,“本世子和摄政王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的消息并不准确。”
陵九彻底沉默,不再多问。
洛知栩也懒得理会他,坐在椅榻上,将那枚同心结收起来,上面还带着羊脂白玉,如果碎掉,怪可惜的。
他小心将东西放进饰品柜内,转身就发现陵九居然还在。
他蹙眉:“你还不走?”
陵九笑起来:“你喜欢同心结?回头我也送你一些如何?”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滚!”洛知栩见他看到自己放东西,不由得有些羞赧,他才不会是喜欢那种东西,只是怕摔碎罢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世子可是嫌我面具丑陋,不愿与我亲近?”陵九说这话时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像是在验证什么。
洛知栩冷眼看他,突然开始脱外衣,只是刚脱掉一件,陵九便冲上前制止了他,将那件褪掉的外衣重新套在他身上。
“时辰不早了,我先告辞了。”陵九说完便匆忙离开,依旧走的窗户。
洛知栩面无表情的将外衣脱掉,他都要安寝了,脱件外衣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竟直接吓跑了。
不过,这陵九今日当真是怪异的很,原本还有些事想与他谈论,白白浪费这好机会,下次见面又不知要何时了。
可这陵九就是位江湖侠客,能与皇室有什么密切联系?
能让他那般失控,打伤他的婢女,还掐——婢女!
他赶紧跑到桌边查看夏柳的情况,刚才陵九将她打昏了,这会还没醒呢。
“冬树!”
“少爷。”
冬树推门进来就见洛知栩蹲在夏柳身边,他赶紧上前帮忙搀扶,洛知栩轻啧一声,头一次察觉到了身边婢女少的不便之处,回头再拨些婢女才行。
冬树看似瘦弱,但摄政王府出来的人又有几个是普通人,当即就将夏柳扛了起来,带回了她的房间。
洛知栩示意他不用再回来伺候,便将蜡烛吹熄,睡下了。
翌日。
宫里传来消息,陛下的病又严重了,按理说以洛王府与皇室的亲缘关系,如何都得进宫探望,但洛王府在梁京城的威望颇高,洛珩是不能去的,但洛知栩身为他的外甥,于情于理都得进宫看看。
他向来跋扈,去哪都用不着请示,穿戴整齐便进宫了。
只是他想的多了,进宫探望的世家不少,他还遇到了司韶和印宿白,见到他俩,洛知栩是真惊着了。
“你们为何也来了。”洛知栩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十分灵动。
印宿白四下看了一眼,三人躲到旁边,他低语道:“看样子是加重了药量,我听康太医说,陛下的毒已经渗进五脏六腑了,想来他们快按耐不住了。”
“瞿宗耀已经去前线,梁琮可用之人便没了,此事风险颇高,无人敢与他合作,他还准备如何?”司韶不明白。
洛知栩皱眉,当初推举瞿宗耀去前线,就是为了能拖延些时间,没想到他们下手反而更狠了,陛下若是撑不住,储君之位便不知要被谁顶上了。
也不知对方有没有立遗诏。
洛知栩摇头:“算了,且不提这些,既然让咱们进宫侍疾,想必是不太好,此时还是安稳些,莫被人抓住错处。”
“也好。”
三人结伴朝干明殿,殿外有高官朝臣,也有皇子公主,妃嫔们则是在里面伺候着,远远看去没有看见梁玖,便知道他得圣心,在里面伺候呢。
梁帝此时虚弱,且疑心深重,此时还能让梁玖在身侧伺候,可见对他十分信任,储君之位,保不齐已经稳了。
但他们也只敢这般想想,毕竟计画赶不上变化。
快走到殿门时,秦御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洛知栩,后者则是气愤转头,丝毫不愿看有。
正暗暗生着闷气,身后一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见秦御后立刻凑上前,他刚要说什么就被阻止了,秦御带着他去了角落。
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从秦御和那太监的表情来看,就知晓此事绝不简单。
果然。
秦御从他身侧走过时丢下了几个字。
“瞿宗耀战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