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玉玺
“陛下, 您没事吧。”顾衡之一点也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知之明,反而还很体贴地凑上去轻轻拍了拍萧子政的脊背,像是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能在萧子政心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顾衡之轻轻地拍着萧子政, 在顾衡之的动作间, 手上的珠串难以避免地相碰, 随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
“陛下,要不要再多吃进几颗……”
……
恍惚间,萧子政的耳畔响起了顾衡之带着热气的声音, 弄得他忍不住发颤。
一听到这样熟悉的声音,萧子政习惯性地抖了抖,仿佛顾衡之残留在他身上的气息在暗暗作祟。
顾衡之垂眸看向萧子政,萧子政目光躲闪,但萧子政的目光躲到哪里, 顾衡之就跟到哪里。
明明两人都没有动作,只是眼神的交汇,却给荆阁一种顾太傅把陛下堵在墙角壁咚, 不让陛下走的感觉。
陛下和太傅清清白白, 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顾太傅对他荆阁可是有再造之恩,陛下更是天下共主, 他怎么能这么想陛下和太傅!
荆阁不由得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殊不知顾衡之和萧子政的关系确实没有那么单纯,顾衡之也没有看上去那样清清白白。
顾衡之并不知道荆阁心里的斗争,他只瞧见萧子政那不好意思的模样,心里喜欢得紧。
连这种程度都接受不了,那日后若是教导得更深入,小暴君岂不是要钻进地缝里头永不见天日了。
想到这儿, 顾衡之嘴角上翘了些。
小暴君这模样总给顾衡之一种欺负白纸的错觉。
当然,顾衡之最多也就是从书上看来的经验,可能比萧子政强上些的也就只有脸皮。
说实话,小暴君的纯洁程度真让顾衡之捉摸不透——
明明表现得那样熟练,却还是慢慢容易害羞。
像个黄心汤圆。
*
顾衡之接连几日都是从萧子政的寝宫里出来,还明目张胆地与萧子政一同上早朝,大臣们就算不想注意到都难。
宫里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满城风雨,不少人都在暗地里猜测顾衡之与萧子政究竟是什么关系。
刚开始这些事情只是在宫里面传,直到后来,宫外乃至京城都知道了。
有单纯的,比如说荆阁,自然认为萧子政只是与顾衡之连夜谈话罢了。
当然,也有不单纯的,比如说王大人——
自从猜测到顾衡之与陛下可能已经有实质性进展的时候,王大人每天晚上都要烧香拜佛,祈求萧子政不要杀人灭口。
顾父和顾母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要是以往保守的顾父肯定难以接受自己的儿子做这样的事情,但是自从亲自见识过萧子政的恐怖后,顾父再也不敢对顾衡之与萧子政的事情说什么了。
萧子政并不知道这些风起云涌,顾衡之倒也不想知道,但顾衡之从诸位同僚怜悯的眼神,和李将军日渐愤恨的目光中,能够隐约察觉出不对劲:
不是?这群人是不是误会了他和小暴君的体位?
顾衡之真的很想解释,但是这些大臣们最多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如果顾衡之主动上去解释,倒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顾衡之很无奈,但也只能不说。
*
明日西蒙使臣来的日子,顾衡之作为萧子政的得力帮手,至少将会场检查了个七八遍。
要是有手机在身边,顾衡之敢说自己一定能占据微信步数榜首。
检查完会场,再把流程过一遍后,顾衡之感觉自己累得已经快要虚脱了,可转头一看小暴君——
小暴君一点颓废的迹象都没有,相反,他兴致勃勃,连桌布的花色都一一地检查了一遍。
顾衡之并不知道,萧子政正在为能够太傅一起工作而高兴呢。
对于萧子政来讲,这不是工作,而是类似于在跟顾衡之一同逛游园会,跟太傅一道的时候,萧子政做什么都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与其说是工作,这更像是嘉奖。
萧子政只想让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
然而,顾衡之并不知道萧子政心里的想法,还以为是下人们布置的会场让萧子政很不满意呢。
“陛下,这块桌布是有什么问题吗?”在萧子政第五次拿起桌布看的时候,顾衡之忍不住问道。
顾衡之说罢同情地看了一眼守在旁边等萧子政发话的掌事宫女——
天知道萧子政的威压有多重,在萧子政无数次拿起桌布研究的时候,掌事宫女也无数次怀疑人生。
“嗯?”萧子政不解地闷哼了一声他抬起头,状态看上去有些懵,好像刚刚在看着桌布发呆似的。
“陛下,一直拿着桌布,是觉得不妥吗?”要不是有宫女太监们跟着,顾衡之都想抬手弹弹萧子政的额头了——
这么严肃的场合,让他们提心吊胆,自己却在这里发呆,真是够坏的!欠教训了。
“太傅。”萧子政终于把桌布放了下来,他看向顾衡之说道,“孤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很不真实。”
不知是不是顾衡之的错觉,顾衡之总觉得萧子政的神色幸福又满足。
虽然萧子政的神情在外人看来依旧很恐怖罢了。
小暴君难不成还是工作狂?
顾衡之见萧子政如此精力旺盛,不由得怀疑到。
但顾衡之转念一想,就想到了小暴君看奏折的时候是多么不情愿,非要他陪着一起,才愿意把奏折看了。
跟萧子政一起住了这么几天,顾衡之也是体验了一把当皇帝的感觉。
国家大事也了解了不少,还看了不少李将军参他的折子。
所以说,小暴君绝不会是痴迷于工作的勤劳君王。
难不成小暴君是喜欢和他在一起吗?
顾衡之忍不住想。
这倒不是顾衡之太过于自恋,而是因为这听起来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顾衡之忽然想起先前萧子政许多次问他会不会离开。
“陛下别是累坏了。”顾衡之道。
“没有。”萧子政摇了摇头。
可是你的太傅很累啊!
顾衡之在心里幽幽道。
【宿主,你怎么可能累得这么快。】系统一点都不带相信的,【你那天晚上,把我关在小盒子里那么久!】
“这能是一回事吗?”顾衡之无奈道。
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顾衡之为了面子也只能再坚持一会儿。
“陛下。”顾衡之实在是累了,他拽住了萧子政的袖口,“今日不如就到这儿,陛下的书案上还堆着一堆要签署的文件呢,剩下的事情也不必都亲力亲为,让下面的人去办就是了。”
顾衡之说罢,萧子政愣了愣,思索了片刻,道:“都依太傅的,那现在便回苍龙殿吧,是时候用午膳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萧子政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凑到顾衡之跟前道:“太傅这几天是不是累着了。”
顾衡之:……
小暴君,你能说得再大声一点吗!
如若在平时,在旁人眼中,萧子政的这句话可能就是平平无奇的关心。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顾衡之在众人心目中,已经从与陛下水火不容的太傅,变成了委身于暴君的贤臣。
萧子政说罢,众人皆静默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陛下都不累,臣怎么会累的?”顾衡之决定好好地在众人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他故意说道,“倒是陛下,先前是臣造作了,没有想到陛下政务繁忙,臣惶恐,真怕把陛下给累坏了。”
顾衡之就差把“我才是上面那个”这句话刻在脸上了。
顾衡之并不知道,在萧子政的潜意识中一直觉得顾衡之是被迫屈服于他。
萧子政从没有想过顾衡之会当着众人的面明晃晃地承认两人的“苟且”。
顾衡之还没有说些更过分的事情呢,萧子政就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顾衡之眼见萧子政端起果盆,然后又放下,之后又漫无目的地拿起了花瓶,然后又放下,手足无措。
那慌里慌张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耳朵上的红色。
“陛下是要回宫歇息吗?”顾衡之深知逗人不能逗得太狠的道理,尤其这个被逗的人还是阴晴不定,容易炸毛的小暴君,“也是,看时间,都要到午时了,也是时候用膳午寝了。”
这个台阶,还得是顾衡之来递。
“回……回宫吧!孤的奏折确实没有看完。”萧子政一马当先,朝外冲去,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倒像是个青年了,看起来不像平日里那般阴沉,想来应该是被顾衡之撩拨得不好意思了,所以一时间卸去了伪装。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容易害羞呢?
顾衡之现在很怀疑教导计划能不能继续下去——
仅仅是用手,连衣服都没有脱,甚至没有坦诚相见,小暴君就已经不好意思到这种程度了。
当然,就算小暴君再怎么羞涩,顾衡之都有这个耐心,慢慢教,好好教,将皱皱巴巴被揉成团的白纸一点点展开,抚平每一个褶皱……
就这样害羞的小暴君,朝堂上那群虎视眈眈的家伙,还期望着把自己女眷们塞进来,充盈后宫,看小暴君儿孙满堂呢。
可能吗?
顾衡之冷笑了一声——
这样的小暴君能抱别人吗?
想到这儿,顾衡之心头不知为何燃起了一种摧毁欲,这股子火焰越烧越旺,烧得顾衡之如同火窑里的陶瓷一般硬邦邦的。
“太傅?”
“顾太傅?”
耳畔荆阁的声音越发清晰,顾衡之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明明是冬日,顾衡之却出了一身汗。
荆阁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他总觉得太傅有些可怕,刚刚太傅的眼神,比起陛下更为恐怖。
荆阁总觉得这样的眼神他在哪里见过。
是哪里呢……
荆阁暗自思忖。
“陛下,等等臣,莫走得那样快,可要注意身为君王的威严庄重。”顾衡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无意间透露出的可怖气息,他轻笑了笑,一边朝萧子政追去,一边嘱咐道。
荆阁也随着顾衡之追上萧子政的步伐。
荆阁跟在顾衡之身后,良久,他的步子忽然一顿——
他想到了。
他想到顾太傅的眼神为什么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了……
顾太傅的眼神,像是他孩童时偶然在山林间看到过的野狼,仅仅是一个眼神,就富有侵略性。
太傅看向陛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势在必得的猎物。
不容他人介入……
*
午时,苍龙殿。
堆满了折子的书案前,顾衡之与萧子政并肩坐着。
这些折子顾衡之已经一一都念给了萧子政听,之后,顾衡之将萧子政的意见都用朱笔写在了上头。
忙了一中午,就连午膳都是随便吃了两三口,就为了处理这些折子,现在终于只剩下最后一步——
给萧子政写给下官的册子上,都盖上玉玺印。
“咚。”
“咚。”
“咚。”
顾衡之将册子拿过来,平整地放在桌子上,而萧子政拿着玉玺,蘸蘸印泥,极富有节奏地将玉玺往需要盖的地方上敲。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睡午觉的缘故,顾衡之听着萧子政敲玉玺的声音,忽然觉得着声音越来越远,脑袋的意识逐渐飘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灵魂出窍一般。
怎么这么困呢……
顾衡之瞥了萧子政一眼,见萧子政盖玉玺正盖得起劲儿,趁萧子政不注意,默默地打了一个哈欠。
“咚。”
“咚。”
“咚。”
……
“砰。”
这一次,萧子政没有将玉玺敲在册子上,而是敲在了书桌上——
顾衡之没有及时地将书册放过来。
萧子政不明所以地朝顾衡之看去,只见顾衡之闭上了眼,但眉头依旧皱着。
其实,对于顾衡之,萧子政是有点怕的。
不,比起“怕”,准确来说是‘敬畏’,这可能就是学生对老师先天性的服从,就算当了皇帝,萧子政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像现在这样直视顾衡之,用这样渴望的眼神看向顾衡之。
但现在顾衡之闭上了眼,萧子政就有这个胆子了。
或者说,顾衡之吸引着萧子政望过去。
对于萧子政来讲,顾衡之就是有这般吸引力。
午时的太阳将苍龙殿照得亮堂堂的,这就让顾衡之原本就白得肌肤带了些莹莹的光。长而浓密的羽睫在顾衡之的眼下投下一层阴翳。
萧子政也注意到了顾衡之眼下的黑色——
太傅好像是有些累了。
是因为自己的贪婪吗……
“夜夜笙歌”的场景在萧子政脑中闪过,走马观花间,萧子政又想起了顾衡之是怎么碰他的。
燥热四起,顾衡之却睡着,没有办法察觉。
“太傅……”萧子政的声音有些哑然,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太傅……”萧子政又叫了一声,这一声带了些委曲求全,仔细听来还有些娇气,说像是在“求欢”也不足为过,这一点都不像是高高在上,掌管着泱泱大国的一国之君能发出的声音。
顾衡之想得没有错,萧子政确实是个黄心小暴君,该懂的都懂。
系统:叽——
*
太傅真的睡着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萧子政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失望的是,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用那样的声音在白日里叫太傅,太傅却没有听见。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萧子政确实期望过顾衡之能突然醒来,就在这龙椅上给予他难以承受的更多。
与此同时,萧子政是在庆幸的。
萧子政也只敢在心里想象,要是顾衡之真的睁开眼,他肯定要被吓得退避三舍。
作为皇帝,是不是应该把太傅叫醒。
这样太傅不愿也得愿。
萧子政心想。
萧子政依稀记得,父皇就在大晚上把阿父叫醒来着。
阿父不愿,父皇便说“孤是皇帝,将军不愿也得愿了。”
接着,便是一阵调笑,两人便打在一起了。
想到这儿,萧子政抬起手,正想把顾衡之给叫醒,想父皇一样展现皇帝之威。
“陛下……”顾衡之皱着眉头翻了个身,“那西蒙使臣……千万杀不得……” !!
顾衡之突然出声,萧子政被吓了个激灵。
皇帝之威什么的,全都被萧子政抛到脑后了,就连那朵已经绽放了大半的妖花也“唰”的一下闭合了,真的就像含羞草一般,有半点风吹草动就将花蕊给藏起来了。
萧子政屏住呼吸,他本以为顾衡之会在下一刻睁开眼,然后严厉地看着他,却不想顾衡之又翻了个身,紧接着呼吸又归于平稳了。
太傅是真的睡着了。
这一回萧子政终于敢确定了。
要把太傅叫醒吗?
萧子政咬牙纠结了片刻,但一想到太傅在睡梦中都纠结着西蒙使臣来访的事情又有些于心不忍,最后还是没有将顾衡之叫醒。
四下无人,想到这儿,萧子政的手穿过自己的衣裳,最后落在了肩膀上渴求叫嚣着的花朵上。
很辛苦。
说实话,萧子政忍得好生辛苦——
太傅为什么都不咬咬他。
萧子政不是个别扭的人,面对其他人,他向来是有话直说,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因此这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
可太傅不一样。
萧子政面对自家太傅的时候,总是小心着言行,生怕把太傅给吓走了。
萧子政怕自己孟浪的一面将顾衡之吓走,殊不知顾衡之也忍得辛苦,只怕自己猛兽的一面将“纯洁”的小暴君吓得如同含羞草一般瑟缩起来。
萧子政兀自解决着,而系统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念头,躲在顾衡之的袖子里瑟瑟发抖。
……
偃旗息鼓,萧子政喘着气将有些杂乱的衣服整理好,进阶着拿起了玉玺。
理智回笼,萧子政终于想起了一件很关键的事情——
就在刚刚,太傅居然在梦里梦见了那个西蒙使臣。
太傅都没有梦见他!
先是萧子恪,又来个西蒙使臣,这些人真是没完没了了!
萧子政心里烦闷,但是又没有办法——
在他以往的记忆里,萧子恪人虽然讨厌了些,但是对太傅还算好,他总不能把那些对太傅好的人都给杀了。
西蒙使臣……
上辈子他确实将西蒙使臣给斩于剑下,但是换来的结果却是东乾和西蒙的战争,最后导致了太傅的死亡。
这两个人,萧子政这一次都打算先留着。
可是……可是留着的话,太傅是活着了,可是要是他们将太傅拐走了怎么办?
萧子政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此时此刻,萧子政心里憋得慌,他急需要一种方式来宣示自己的主权。
萧子政不知怎的看向了手里的玉玺——
除了虎符,玉玺无非是皇权的最高象征。
这普天之下,只要见了玉玺,谁人想不到他萧子政。
那若是将玉玺印在太傅身上呢?
萧子政的心头忽然闪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鬼使神差,萧子政拿起玉玺,他蹑手蹑脚的,看起来鬼鬼祟祟。
萧子政的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得连灰尘都没有办法振掉。
近一点。
在近一点。
玉玺与顾衡之的脸庞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
越靠近顾衡之的时候,萧子政的动作越慢,到最后萧子政都有些紧张了,他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萧子政屏住了呼吸,他的心跳随着玉玺向顾衡之的靠近而加速,像一只正在扑腾的兔子,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
玉玺的角终于触碰到了顾衡之的脸颊。
萧子政是习武之人,能够很好地控制住手上的力道。
太重怕把太傅惊醒。
尽管玉玺落在顾衡之脸上时轻得宛若蜻蜓点水,但因为萧子政蘸足了印泥,所以还是在碰到的瞬间,就在顾衡之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红色。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萧子政对顾太傅的敬畏一点一点地分崩离析,取而代之的是对爱人才有的占有欲。
一旦开始,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容易了起来。
萧子政将玉玺贴在了顾衡之的脸颊上,带着像是结婚时与爱人互换交杯酒时的珍重。
鲜红的印泥附着在了顾衡之的脸颊上,玉玺方正的轮廓,和里面的年号以及国号的字样都一清二楚地印在顾衡之的脸上。
盖上了。
萧子政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如果萧子政有翅膀,此刻他的翅膀一定是扑腾着的。
顾衡之生得白净,红红的印子在顾衡之白皙的脸庞上十分明显,让顾衡之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怪异的美感。
现在,顾衡之只要出去晃一圈,但凡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顾衡之脸上这个印子,是萧子政盖的玉玺。
一想到这儿,萧子政心中就被无尽的欣喜填满,他现在迫切地希望有人能来看看他的杰作。
这边,顾衡之睡得正香。
睡梦中,顾衡只隐约感觉脸上忽然一阵湿润,像是有人在摸他的脸,而后又像是有小动物的舌头舔了上来……
“唔……”顾衡之的意识一点点清醒了过来,他慢慢睁开眼。
顾衡之刚一睁开眼,就听见了一声巨响——
“碰!”
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动静。
顾衡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萧子政很紧张地盯着他,像是做了坏事怕被大人教训的小孩。
……
萧子政完全是被顾衡之给吓着了。
不知被多少人觊觎的玉玺,在萧子政眼中,不及顾衡之对他的看法重要。
见顾衡之突然醒来,萧子政怕顾衡之发现他的“恶作剧”,将玉玺“唰”的一下扔了出去,就好像那玉玺是烫手的山芋。
“太傅,你醒了啊?”萧子政忽然站了起来,他尽力地用身体遮挡着,不让顾衡之发现地上的玉玺。
明明萧子政已经及冠了,已经坐上了皇位,此刻他瞥见玉玺的碎片时,心里还是不由得一惊。
“臣说着帮陛下分忧,没想到自己倒是先睡着了,真是让陛下见笑了。”顾衡之一边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萧子政身后瞟去。
顾衡之眼力很好,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嘶,那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好像有点子眼熟啊……好像这东西前不久是被谁拿在手里来着……
哦对,是被小暴君拿在手里的……
能被小暴君握在手里的东西……
顾衡之眯了眯眼,他彻底看清楚了地上的东西——
不儿,那是,玉玺?!
他没有看错吧,那是玉玺?
什么情况?
他就眯了一小会儿吧,怎么那传国玉玺飞到地上去了?
【没错宿主,那就是玉玺。】系统的话进一步让顾衡之的心凉透了。
难不成他在睡觉的时候说了什么话,让小暴君生气了吗?
要不然玉玺怎么会在地上?除了被小暴君扔下去,貌似没有别的什么可能了吧!
至于小暴君为什么会把玉玺扔在地上……
最大的可能不就是他顾衡之说错了什么话!
见顾衡之的目光一直往身后瞟,萧子政的心也拔凉拔凉的。
虽然顾衡之与萧子政地位不同,但是心情却出奇的一致——
他们都很担心对方生气!
“太傅,你看什么呢。”萧子政的语气中有着难以掩盖的心虚,为了吸引顾衡之的目光,他甚至厚着脸皮道,“地板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孤。”
萧子政对玉玺视若无睹的态度,简直让顾衡之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陛下,您没……”
“孤没看见。”萧子政斩钉截铁地说道。
小暴君这是做什么呢!
顾衡之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他现在笃定自己没有看错。
顾衡之绕过萧子政难以置信地将玉玺拿了起来。
只见那原本完好无损的玉玺上,它的角落处被磕碰掉了一块,只差一点点,上面刻着的“东乾”二字就要被磨损了。
这幅场景要是被太上皇,乃至太太上皇看见不知道要心疼多久。
如若被占星台那群迷信的老大臣们看见,肯定得大呼三声“此乃不祥之兆”!
“陛下是不小心把玉玺碰掉了吗?”顾衡之还在为萧子政找补。
“咳咳,不是。”萧子政没有对顾衡之撒谎,他心虚地咳嗽了两声,随后顶着红通通的耳朵尖道,“孤,孤被太傅吓着了,所以不小心把玉玺给丢出去了,这才磕碰到了。”
“陛下怎么会被臣吓到呢?”顾衡之就差把惶恐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萧子政的目光凝在顾衡之的脸上,又不说话了。
“太傅就别管这破石头了。”萧子政选择支开话题,“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磕碰到了一个角落而已,还不是照样用,孤看有谁敢乱说话。”
萧子政霸道得很。
顾衡之也不好说什么。
“太傅您今天不需要去翰林书院看看吗?”萧子政忽然说道,“要不,太傅今日去看看萧子恪那家伙,或者回顾府去转转?”
什么情况?
顾衡之狐疑地看向萧子政——
先前小暴君明明一副恨不得把他囚禁在苍龙殿里永远不得出去的模样,怎么现在倒是主动问他想不想出去转悠了?
“如若臣去了,陛下不会不开心吗?”顾衡之还以为小暴君这是在试探,他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表现得像个忧虑君王的贤臣,一切以君王的心情为先。
“不会。”萧子政果断地说道,“孤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顾衡之无话可说,只觉得有点诡异。
“那臣先告退了。”顾衡之道。
出了苍龙殿,顾衡之仍旧感觉有些恍惚,他思考着小暴君的反常,甚至没有注意到,平日里头都不敢抬起来,生怕被拖出去灭口的宫女太监们,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他。
“系统,你知不知道在我睡着的时候小暴君怎么了?”顾衡之决定求助于系统这个实时监控。
系统就等着顾衡之开口呢。
终于到它报复顾衡之的时候了!
系统欢呼雀跃。
【宿主,你真的很想知道吗?】系统偷偷地笑着,为了报复顾衡之将它关在小盒子里那么久的仇,系统故意吊着顾衡之的胃口,【啧啧啧啧,宿主你也太迟钝了,在你睡觉的时候,可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哦!你快猜猜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一睡醒就看见碎裂在地上的玉玺,顾衡之可能能够感知到脸上多出来的东西。
但是,因为一睡醒就被惊吓到,导致顾衡之并没有意识到脸上的异常。
系统的话顾衡之哭笑不得。
小暴君是干什么嘞,居然让系统这么兴奋……
系统目睹了全过程,但是它就是不说。
【宿主,你绝对猜不到的,你求我,并且下次让我恶意围观你和萧子政,我就答应告诉你。】系统得意洋洋地说道。
“不,我就要猜。”顾衡之在跟系统聊天的这个空当,刚好又错过了史官惊愕的目光。
顾衡之敷衍地朝史官点了点头,并没有发现史官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的脸颊,紧接着史官就奋笔疾书。
顾衡之连连猜了好几个可能惹怒小暴君的原因,全都被系统否决了。
系统道:【宿主,你的思维已经被局限住了,小暴君根本就没有生气。】
“那能是什么?总不能是小暴君怀孕了吧!”顾衡之能想到最离谱的事情就是这个了。
系统:……
【宿主,你能不能再离谱一点。】系统已经无力吐槽顾衡之的奇怪思维了。
系统本性也不坏,报复到这里,系统本来想直接告诉顾衡之,他的脸上有个小暴君留下的“吻痕”的,但是,似乎是天公不作美,不远处跑来了一个小姑娘——
那正是前来交作业的李明珠。
“太傅!太……”李明珠跑到顾衡之跟前,在看到顾衡之脸上的东西之后闭上了嘴。
看见顾衡之脸上的印子,李明珠没有敢说话,就是这一不说话,接下来顾衡之即将顶着这么个印子整整一天。
太傅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太傅,这是我的描红发帖。”李明珠脸颊红彤彤的,有些害羞——
千万不要小看小孩子的消息网。
在她眼中,这不是玉玺的印,而是陛下和太傅之间的情趣。
大人的事情,他们小孩子要少插嘴!
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顾衡之将李明珠的作业收了起来,然后将从系统商城里准备好的玩具盲盒交给了李明珠。
李明珠抱着玩具,匆匆忙忙地行了个礼,紧接着就跑开了。
这孩子跟李将军真像啊,如此风风火火。?*?
顾衡之笑着摇了摇头。
倒也巧,李明珠前脚刚刚跑走,顾衡之就又见到了一个熟人——
杨太保。
杨太保身后跟着一队男子,明明是大冬天,他们却身着轻薄的衣裳,看起来有些放荡。而且那些男子看起来不像东乾人,看起来更像是外邦人。
“顾……顾太……顾太傅?”杨太保也结巴了。
怎么了?今天大家的口舌都不伶俐吗?怎么小暴君结结巴巴,李明珠结结巴巴,就连杨太保也结结巴巴的。
不过,虽然杨太保显得很异常,可顾衡之仍旧没有注意到。
顾衡之眯了眯眼,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还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醋意。
“杨太保带着这样的一队人,还是往苍龙殿的方向去,难不成是带着这些人去见陛下?”顾衡之道,再一次忽视了杨太保看着他的脸颊时候的异样。
杨太保看着顾衡之这个书生,他越发觉得这人一点都不像是自己所出。
要真是他杨家的人,绝对跟萧家人势不两立!
顶着个这样的印子在大街上走……这不是向全天下昭告他顾衡之是萧子政的人吗!
杨太保简直要气晕过去了。
杨太保本来还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草率了,可是一看到顾衡之脸上的印子,他愈发坚定要给萧子政塞美人的这个想法了。
“还不睡怕太傅你吃不消。”杨太保捏紧了拳头,“这是西蒙使臣带给陛下的礼物,太傅可阻拦不得。”
西蒙使臣……
确实得罪不得……
顾衡之纵使万般不乐意,还是让开了。
【宿主,你居然不拦着!】系统有些吃惊。
“拦什么,我不拦着你应该高兴不是?说不准小暴君忙不过来就来买小玩具了呢?”顾衡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要是等他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那几个美人配在萧子政的身边……
顾衡之捏紧了拳头,却没有阻拦,而是控制着自己向翰林书院去。
*
“太……太傅!”又是一声结结巴巴的打招呼声。
“太……太太太傅!”还是结结巴巴的声音。
要是以往,顾衡之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可是杨太保给萧子政敬献美人的事情,让顾衡之不得不在意。
顾衡之在翰林书院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的全是萧子政会不会接纳那几个美人的事情。
顾衡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烦闷得很,一点也静不下心。
所幸,今天学生们都很听话,没有人不知好歹地冲上枪口。
【宿主,你不会是喜欢上小暴君了吧。】系统担忧地说道,【你们两个是没有好结果的。】
顾衡之知道系统这里所说的喜欢并没有那么简单。
“……”顾衡之沉默了片刻,“没有。只不过,我还没有将小暴君教好,不能交到别的男人的手上。”
【宿主,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十分浓郁的醋味。】系统意有所指。
“纠正一下,我可没有吃醋。”顾衡之强调道,“我只是对古代这种一夫多妻制度不能接受。如果小暴君不是我的学生的话,我会很大度的。”
是的,顾衡之很大度——
才怪。
一“下班”,顾衡之就迫不及待地冲入了苍龙殿。
还好,苍龙殿内除了宫女太监这些伺候的人,只有萧子政。
那些杂七杂八的美人并没有出现在顾衡之的视线之内。
顾衡之松了一口气,举手投足间恢复了往日的气定神闲。
当然,顾衡之的眼神仍旧具有侵略性。
“太傅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萧子政若无其事道——
按照国家间交往的礼仪,这种美人什么的,帝王不容拒绝。要是太傅知道他把这些美人给送回去了,肯定会生气的。
“陛下不希望臣回来吗?”顾衡之反问道。
“怎么会!”萧子政连连否认。
萧子政其实是想让顾衡之多去别的地方逛逛,这样就可以让全天下的人都看见他留在顾衡之脸颊上的玉玺印。
可是这落在顾衡之眼中就显得很可疑了。
顾衡之心里烧起一股无名火。
顾衡之直接说道:“陛下,西蒙使臣送于陛下的礼物,陛下都收下了吗?”
“收……收下了……”萧子政在撒谎。
顾衡之却没有看出。
萧子政话音刚落,顾衡之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顾衡之朝萧子政拱了拱手,“既然陛下收下了西蒙使臣的礼物,那就让臣继续先前的课程吧。”
“现在吗?”萧子政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现在。”顾衡之的语气不容拒绝。
……
没由来的,萧子政总觉得太傅好像又生气了……
*
“李将军,别过去!嘘!陛下和太傅正忙呢!”领事太监见李将军正打算上去敲门,魂都差点吓出来了,为了自己的小命,领事太监的力气顺间就大了起来,他连忙将李将军从房门口拉开了。
“这里头,是顾久和陛下?”李将军呆滞了——
难道说,他刚刚听到的“太傅……别……”是从陛下喉咙里哼出来的?
李将军不敢相信,因为他至今记得陛下跟他比武的时候有多么的强悍,有多么的手下不留情。
李将军不信这个邪。
李将军大步走到了门前,光明正大地听墙角。
李将军身材高大,在走近的那一刻就有倒影投射在门上。
“陛下,有人听着呢,陛下唤这么大声是什么意思?”李将军听到了顾衡之的声音,他有些诧异,李将军没有想到看起来乃一届文弱书生的顾衡之,居然也能将话说得如此有气势。
“太……太傅……孤不该的……不该骗太傅的……是李将军找孤议事了……”
“唔……太傅,孤受不住了……”
“议事?想来陛下神通广大,两件事一起同做也没有什么大碍,不如把李将军叫进来议事,臣在旁边教就是了……”
……
脸皮糙如李将军也面红耳赤了。
顾,衡,之!
李将军气红了脸,听着里面的声响,他却没有勇气踹门而入。
李将军继续逗留在此,难以避免地听到了些小孩子不该听到的动静。
此时李将军的世界观已经濒临崩塌了——
陛下居然甘愿雌伏于人?!
陛下是下面的那个?!
怎么可能!
李将军落荒而逃了。
*
回到自家府邸,李将军那个气的啊——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李将军忽然想起了顾衡之与陛下同吃同寝的行径,再想起陛下熟悉的嗓音中发出那陌生令人脸红的声响:
李将军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了。
他今天不参顾衡之这一笔,他就不信李!
李将军是个爽快人,他拿起笔,做在桌案前,迫不及待地就开始写了起来。
李将军写了整整一页,刚写完,李明珠就从外头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个东西,宝贝得紧。
“父亲,你在做什么呢?怎么还写起字来了?”李明珠好奇地说道。
李将军心里委屈,他将自家小棉袄抱了过来道:“还不是你那顾太傅!阿珠,你不懂。”
听李将军这么说,李明珠好奇地看向李将军写的折子。
李将军没有阻拦。
李将军原以为李明珠看了顾衡之的恶劣行为会跟他一同鄙视顾衡之。
然而,他眼见着自己最疼爱,平日跟着他一起讨厌顾衡之的小女儿口口声声道:“阿父!你不能参太傅!太傅是好人,前些日子,太傅说了只要孩儿好好学习,就奖励儿臣多抽一个竹蜻蜓盲盒!”
李将军:……
不是,小棉袄怎么忽然漏风了。
李将军正打算跟女儿好好讲道理,就又听到了噩耗。
李明珠道:“不过,阿父你说太傅小话也没有用,我看见了太傅从陛下卧房里出来,脸上还带着玉玺的印子呢,书院里都传开了,他们师生感情好得很呢!”
第42章 有孕之人 ……
陛下是什么时候与顾衡之那厮深入发展到这种程度的?
李将军忽然想起韩尚说他五大三粗, 没有一点警觉性的事情。
一直以来,李将军都对韩尚的话不以为然,然而,此刻李将军开始怀疑了:
难道自己真的没有警觉性吗?
李将军沉默了, 他默默地在位置上坐着, 就连打败仗都不会让他如此怀疑人生。
“父亲?”李明珠疑惑地问道。
李将军清醒过来, 他提起笔,决心继续将奏折写完——
没关系。
陛下只是一时间被顾衡之迷惑了。
没有子嗣的家庭注定是不完整的,陛下只是一时间被迷了心窍, 总有一天顾衡之会被厌弃的。
李将军就是这样的直男脑。
李将军并不知道,在很久之后,他好不容易建立的世界观又会再崩塌一次。
而那一次,将会是在知晓萧子政肚子里装了某人的种的时候。
*
萧子政已然阖上了眼。
萧子政的脸颊红扑扑的,睫毛是湿润的像刚刚哭过, 亵衣也是湿透了的。
他的眉峰不再紧簇,舒展开来,脸上的表情彰显着这场梦境似乎是一场甜梦。
是错觉吗……
顾衡之不是第一次察觉到每当这种时候, 小暴君睡得会比没有被触碰过的时候香很多。
小暴君确实比顾衡之见过的男人都要不一样。
在见到小暴君以前, 顾衡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同性恋的可能。
不过说句实话,就算已经到这种程度了, 顾衡之仍旧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好像小暴君和他本就应该这样,要是分开来睡才是不对劲呢。
顾衡之将手放在萧子政的肩膀上,他熟练地将萧子政的衣衫解开。
萧子政身上有很多顾衡之留下的痕迹,肩膀处最为多,密密麻麻的,留下了不止一排牙印。
其实顾衡之早就想研究研究萧子政肩膀上的奥秘了, 趁着这次接触,顾衡之深入探究了遍。
顾衡之的辛苦没有白费,他意识到这朵花确实很不一样——
这好像不仅仅是一个图案,就好像是小暴君身上的一部分,是与生俱来的
准确来说,就好像真的是小暴君的器官,是会有感觉的,会疼,也会舒服,而且格外敏感……
尽管萧子政肩膀处的肌肤被啃得红肿,可那朵花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相反,这朵花愈发娇艳,隐隐闪烁着莹光,宛如掠过萧子政肩膀的不是顾衡之锐利的牙齿,而是专门用来浇灌花朵的玉液琼浆。
此时此刻,萧子政肩膀上这朵花仍旧绽放着,像是想要更多。
……
顾衡之神色一暗,他回想起了萧子政的热烈。
小暴君跟谁学的。
顾衡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要不是王大人给他的秘籍,他险些治不了小暴君了。
顾衡之一只手撑着脑袋,一手随意翻阅着王大人给的秘籍。
顾衡之在不笑的时候,原本气息是偏向于清冷那挂的,仅仅是远远看着,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而现在顾衡之衣襟大开,肩膀和胳膊上还残留着萧子政留下的抓痕,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沾染了凡尘的谪仙,气质于以往大不相同。
不,准确来说顾衡之本来就是如此,那所谓的时而清冷时而温柔,都只是伪装。
在萧子政面前,顾衡之属于男人的兽性才尽数被激发。
要是李将军在这儿,肯定不敢再说顾衡之只是个腐朽的书生——
普天之下,有哪位书生能将人人忌惮的东乾帝王压在身下。
顾衡之深知能让小暴君睡个好觉不是件容易事。
反正也没有什么急事,顾衡之就保持这个姿势,充当着萧子政的人型枕头。
其实还有一点挺让顾衡之疑惑的——
小暴君的脖子,还有肩膀上那朵花。
为什么小暴君这么执着的想让他咬脖子和那朵花呢?
以及,什么叫做还不够?
顾衡之的脑海中飘过刚刚的场景——
“太傅……你咬我一下……”在旁人面前凶神恶煞的小暴君显得是那么楚楚可怜。
“不咬。”顾衡之心里起了恶念,拒绝得果断。
顾衡之是在开玩笑,可萧子政明显当真了。
顾衡之眼睁睁地看着小暴君肩膀上的花好像蔫了下来,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貌似连脸上的红晕都消退了些。
“好好好,臣咬就是了,筝儿想让臣咬在哪里呢?”顾衡之没想到自己的拒绝会让萧子政那么失落,连忙答应下来,语调像是在宠溺一个任性的孩子。
肉眼可见的,小暴君绽放了,肩膀上的花和他的表情都是。
顾衡之言出必行,说咬就不会食言。
只不过,小暴君也没有说要咬哪里,顾衡之比较保守,先轻轻咬在了萧子政的喉结上。
哼声从萧子政的喉咙里泄出,顾衡之靠得近,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是这儿。”萧子政的声音低哑,他偏了偏头,原本垂在脖子上的长发滑落,露出了脆弱处。
脖颈是一个人最为脆弱的地方,除了面对最为信任之人,萧子政作为皇帝肯定不会轻易露出。
是要咬脖子吗?
萧子政这般故作邀请的姿态让顾衡之略微把持不住。
顾衡之扣住萧子政的后脑勺,手背上崩出了些青筋。
顾衡之跟萧子政靠得那样近,所以连萧子政身上一点点细微的颤抖都能够察觉。
在顾衡之的牙齿还没有靠近萧子政的肌肤的时候,萧子政就已经在发颤了。
顾衡之的牙齿在萧子政的脉搏上磨蹭,却就是不咬下去。脆弱处被这么折磨,萧子政被顾衡之磨得大汗淋漓,那模样看得顾衡之心头一软。
不过,虽然心软但顾衡之在行为上仍旧不放过萧子政。
这样细微的触碰非但没有解决萧子政身的难耐,反而一点点将热意催化,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嘶。”
这一声是顾衡之发出的。
因为萧子政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他,再加上萧子政的手劲儿又大,把顾衡之都给抓疼了。
“太傅,我……我,脖子。”萧子政的声音含含糊糊的。
顾衡之不听,还是用不轻不缓的力道。
萧子政求了顾衡之好几声,顾衡之终于咬在了萧子政的脖子上。
然后就是肩膀上的那朵花。
顾衡之自以为咬得已经够狠了,再用力一点小暴君的肩膀非得出血不可,但萧子政明显没有得到满足。
小暴君闭着眼睛,眼睫颤动,就像是怕打针一样,不敢看顾衡之是怎么咬他肩膀的,小暴君的手也紧紧揪着顾衡之的衣袖,喉结不断滚动,明显是对即将遭遇的事情感到些许不安。
能被萧子政依靠着,这让顾衡之的心软软的。
与小暴君的反应相违和的,就是他的话语。
明明看起来那样的惧怕,但是萧子政却仍旧道:“太傅,你再重一点,还不够。”
这样的话,在顾衡之听来就好像是萧子政在说他不行似的。
顾衡之的力道更加重了,但他仍旧克制着,就怕把萧子政的手臂给咬伤了。
可是萧子政仍旧说着不够。
……
顾衡之有些不解,他越想越不明白——
明明他已经咬得够用力了,再咬可就要出血了,为什么小暴君这么执着于这一点。
咬了就会让男人怀小崽子不成?
顾衡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人型枕头”顾衡之笑得发颤,弄得本来安然入睡的萧子政皱了皱眉。
顾衡之连忙憋住了笑,他抬手揉了揉萧子政的发梢,然后轻轻拍着萧子政的背,像是在哄睡。
顾衡之并不知道,就在门外,领事太监拦下了不知道多少前来禀报明日宴会事宜的大臣。
宴会事宜实在重要,诸位大臣们只好等在门外,断然不敢言。
今日之景,史官赋诗:
日暮西沉影悠悠,陛下枕太傅膝头。
奏折层叠似五岳,老臣立雪似冻鸠。
家国事皆浮云外,心忧东乾事未休。
用白话翻译过来就是:怎么感觉这个国家要完。
*
西蒙使臣的车队如期而至。
按照礼节,在西蒙使臣到来时需要由朝中重臣来接应。一般而言这个重任都是由阁老级别的人物来担任,但陈阁老很有自知之明地将顾衡之举荐了去。
顾衡之负责接待西蒙使臣,而萧子政在大殿静候顾衡之领着西蒙使臣而来,所以顾衡之和萧子政这个早上都在不同的地方,只能到中午再见面了。
领事太监瞧着萧子政严肃的表情,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太傅啊,您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跟在萧子政身边的宫女太监们都是一样的想法。
……
顾衡之站在护城河前,忽然觉得好像有谁在喊自己似的。
还没有等他细想,顾衡之就看到了扬着西蒙旗帜的马车。
按照规矩,进了主城就应该把旗帜收起来,只有战争的胜利者会在自己的新领土上扬起本国的旗帜。
都已经到护城河前了,西蒙这边居然还没有收起旗帜的意思,不就是耀武扬威?
李将军脾气暴躁,他本来想过去跟西蒙使臣好好理论一番,却被韩尚给拉住了。
“请等一下。”就在这个空当,顾衡之走上前,拦住了最前面的马车。
顾衡之的动作实在是太大胆,只差一点点马蹄子就要践踏在顾衡之单薄的身躯上了。
王大人被吓得冷汗都要出来了,他在心里呐喊——
顾太傅!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们也要保重好您的身体啊!
李将军和韩尚也有些诧异。
“荆阁。”顾衡之轻声唤道。
众人正在疑惑顾衡之在弄什么把戏,原本混在人群中的荆阁扛着东乾的旗帜就过来了。
两国并旗,瞬间象征的意思就不一样了,代表着友好和睦,既化解了西蒙的下马威,又不失礼节,不伤两国和气。
顾太傅是从哪里变出个东乾旗帜的?
众人面面相觑,西蒙使臣计谋败漏,没能压东乾一头,却也只能打碎了牙往里咽。
面纱之下,西蒙使臣的面目极其狰狞——
到底是谁说这东乾尽是草包的。
顾衡之对众人钦佩的目光视而不见,不卑不亢,男人本色。
至于顾衡之为什么会提前准备好东乾的旗帜:
当然是多亏了剧本啊!
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这段剧情本来是荆楼在驿站偷听到了西蒙的奸计,然后告诉主角受齐书宝。齐书宝分享给了萧子恪。在原书中,也是萧子恪在这个时候帮陈阁老解围。
事实证明蝴蝶效应确实存在,现在剧情完全不一样了。
小暴君的结局也会不一样的吧。
顾衡之笑了笑。
*
西蒙使臣与东乾的诸位大臣们依次落座。
站了一个上午,终于能坐下了,顾衡之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
“太傅,你桌上的菜啷个跟我桌上的还不一样呢?”王大人正好坐在顾衡之身边,小声道。
说来也奇怪,这满朝文武,就顾衡之桌子上的菜式不一样。
“太傅,这里还有一盅汤药。”一个小宫女将浓汤端到顾衡之的桌案上,用银针验过毒后道。
王大人好奇地闻了闻,闻罢,在桌案下竖起大拇指:“大补。”
顾衡之有些无奈——
难不成是昨个儿没有把小暴君咬够?
可他真的已经很用力了,再咬下去,那就是要用咬下一块肉的力道了。
到时候,某人可别哭啊。
就这样的力道,小暴君睫毛都被泪水浸得湿透了呢……
想到这儿,顾衡之闷了一口酒。
这酒的味道还挺纯的。
顾衡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但他刚举起杯子,就见西蒙使臣站了起来,用一口夹生的东乾官话道:
“顾太傅是吗?”
按理来说,现在已经没有顾衡之的事情了
突然被cue,顾衡之很懵。
“顾太傅,小人敬您一杯。”西蒙使臣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西蒙使臣的第一杯酒,按理来说应该敬给东乾帝王,此时却敬给了顾衡之。
要是多疑一点的帝王可要怀疑到顾衡之头上了。
虽然知道小暴君不会怀疑自己,但顾衡之还是没有喝。
“太傅不会喝酒。”萧子政端起酒杯,就这么睁眼说瞎话,明明刚刚顾衡之才干了一满杯。
不错不错,小暴君没有生气,还是有点君王风范的,看来嘱咐他的话都听进去了。
顾衡之在心里暗暗点头。
但萧子政的下一句话却让顾衡之笑不出来了——
“太傅敬的第一杯酒,自然是孤的,你算是什么东西。”萧子政的话语中有着说不出的挑衅与敌意。
萧子政语罢,顾衡之的天险些塌下来了。
萧子政说完还看了顾衡之一眼。
瞧着萧子政那眼神,就好像在说:
太傅,孤不杀他,出出气总可以吧。
所幸,西蒙使臣并没有生气,反倒是爽朗一笑:“陛下,小人敬您一杯。”
既然西蒙使臣没有再犯贱,那萧子政也不会主动针对。
萧子政举起酒杯,诸位大臣也跟着举起了酒杯。
顾衡之看见萧子政举着酒杯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
顾衡之本来还在奇怪萧子政这是怎么了,但等瞥见萧子政耳朵上的红晕,顾衡之才猛然想起自己的恶行——
啊,他可真不是人。
小暴君为什么会手抖,他本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当然是因为小暴君的肩膀被咬了不知道多少个牙印。
小暴君还说他咬的不够用力呢,就是嘴硬吧,明明现在手都在抖了。
萧子政肩膀处因为那朵花本来就比寻常人敏感,再加上被顾衡之咬过,动作之间,衣服摩擦,自然刺激。
萧子政闻住手,继续将酒杯往嘴边送。
眼看着酒杯马上就要送到萧子政的嘴边,却见萧子政的动作忽然顿了顿,酒杯就在萧子政唇边停下了。
君王不饮,众臣的动作也跟着停下了。
众臣屏息凝神,生怕出什么岔子。
萧子政看了太医一眼。
太医心领神会,立刻走到萧子政跟前。
其实太医也不是很懂萧子政的意思。
但幸好太医会猜——
作为一个踩着兄弟尸骨作上皇位的君王,陛下的疑心病应当很重。
所以,陛下应该是在怀疑这杯酒有毒。
对,这些侍女阉人们是怎么回事,都忘记替陛下验毒了!
太医自以为揣摩透了萧子政的意思。
他兀自上前,摊开随身带着的诊疗包,从里头抽出一根验毒的银针,岂料萧子政摆了摆手。
太医拿着银针,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领事太监见状连忙上前。
萧子政在领事太监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太医就见领事太监示意自己附耳过去。
领事太监小声在太医耳边道:“钱大人,陛下问您若是想要有孕之人是不是不能喝酒。”
啊?
太医被萧子政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他抬眼望去——
太后身体不适并未过来,陛下就连侍妾都没有,后宫空空。太医院的妇科圣手还因为没事做,前不久告老还乡。
在座连一位女子都没有,更别说怀孕的人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圣意难测,不如不测。
太医心里打鼓,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能的,但是喝些茶水应该是没问题的。”
太医迷迷糊糊地回到了位置上。
领事太监将太医的话小声转告给了萧子政。
萧子政闻言,酒杯一斜,杯子里的酒就撒在了地上。
“孤以茶代酒。”
萧子政道。
太医更懵了。
第43章 孩子
眼看着萧子政将酒杯里的酒水换成茶水, 太医甚至怀疑自己刚刚说错了话——
他说的是有孕之人不能喝酒吧?
他也没说陛下不能喝酒啊?又不是陛下怀孕。
有冷汗从太医的鬓角滑落,太医却盯着萧子政迟迟不敢擦去。
酒水看似洒在地上,实际上是泼在众人的心里。
现场自认为最清楚这件事的莫过于萧子恪了。
明明能喝酒的人忽然以茶代酒,只要再联想一下萧子政的体质, 便能知道萧子政可能已经怀上了顾衡之的种。
不用说, 萧子恪就能想象到顾衡之与萧子政之间发生了什么。
呵, 顾太傅看上去高风亮节,实际行动也倒是快。
他倒没想到一切进展的会这么顺利。
萧子恪一饮而尽,烈酒穿肠而过, 他深深地看了顾衡之一眼,却见顾衡之的目光完全聚焦在萧子政身上。
小暴君在闹什么脾气呢?
顾衡之可不知道萧子政心里都在盘算孩子的事情了,他还以为萧子政是在闹脾气。
【宿主,你猜猜小暴君为什么不喝酒?】系统的声音忽然变得有点猥琐,【猜猜是不是因为宿主昨天的不节制行径哦!】
“答对了有生命值奖励吗?”顾衡之心道, “系统,你的声音能不能不要这么猥琐,我跟小暴君的关系很纯洁的好不好, 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学生, 让我抱再合适不过了吧。”
系统哑口无言,它默默地在心里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 最开始的时候,你要是也这么想,就不用去现代进修了呢。
……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唯有西蒙使者见萧子政居然将本应敬自己的酒泼在了地上,脸色当即不好看了起来。
“萧陛下,小人抱着与东乾重修旧好之心前来, 可陛下却连一杯酒都不肯喝吗?在来贵国前,小人也了解过东乾的文化,如若我没有记错,在你们这儿,洒在地上的酒是祭死人的吧?”西蒙使者硬气地说道,“萧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人都被西蒙使者这一吼吓得一怔。
当然,众人怕的不是西蒙使者怎样,而是怕西蒙使者被萧子政怎样。
只要是个东乾人,都知道萧子政从来不在乎什么礼法,要是一生气,亲自拔剑当场斩了这西蒙使者都有可能。
到时候东乾就是全天下得而诛之了。
众人战战兢兢地看向顾衡之——
顾太傅,您可要在关键时刻劝着陛下点啊!
感受着众人的眼神光波,顾衡之不明所以。
被这么多人盯着,顾衡之浑身不自在,都不好意思吃小暴君为他特意准备的菜了。
不过幸好,萧子政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西蒙使者这一席话,并没有让萧子政生气,只是他的眼中多了些不解。
“孤不想喝酒,以茶代酒。”萧子政又将话重复了一遍,语调比一开始的生冷反而要柔和些了。
说完,萧子政又朝翻译使了个眼色,负责翻译的侍从用西蒙话将萧子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感情萧子政是以为西蒙使臣没有听懂。
陛下的脾气什么时候怎么好了?
众臣心里疑惑,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顾衡之——
靠,太傅真会教啊,只这么几个晚上便将陛下调教魅惑成这个样子了,不枉此昨日他们为了不打扰陛下和太傅在雪地里等了那么久,差点冷成棒冰了。
王大人在桌案底下默默朝顾衡之竖起了大拇指。
众臣佩服的目光让顾衡之顿感莫名其妙: ?
他做了什么吗?
不对啊,他就吃口菜,怎么这些大臣们都是这么个眼神,好像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顾衡之并不知道,萧子政突如其来的好脾气确实多亏了他。
在西蒙使臣大吼的时候,萧子政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小孩的理解能力是不是也跟这西蒙使臣一样差。
不,孩子的理解能力比西蒙使臣还要更差些。
如果他连这点都忍耐不了,日后有了子嗣,岂不是要被气死?
萧子政这么想着,脾气和耐心都好了许多,于是语气也跟着柔和了。
众臣松了一口气,可顾衡之却有些忧虑了——
小暴君怎么会无缘无故以茶代酒呢?是不是身子出了什么岔子。
难不成发烧了吗?
据说要是没有清理干净是容易发烧的。
更别说小暴君的胳膊和脖子上还有那么多个牙印呢。
作为罪魁祸首,顾衡之决定负责。
“使臣大人。”顾衡之端起酒杯道,“如若使臣大人不嫌弃,臣敬使臣大人一杯。”
不容西蒙使臣拒绝,顾衡之端起酒杯,宽大的袖子挡住了他的脸,最后将烈酒一饮而尽。
顾衡之有些失策。
他没想到这酒慢慢喝还好,一旦喝得太猛就十分上头。
顾衡之刚放下手,脸颊上就因为烈酒而泛起了一抹明显的红色,就连眼神都有片刻的恍惚,不像平日里那般不近人情。
西蒙素好强者,更别提是有着较好样貌的强者。
西蒙使臣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顾太傅亲自敬酒,小人岂能不赏脸。”西蒙使臣又斟满了一大杯,一口闷了下去。
胆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太傅!
萧子政恼了,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把杯子摔了,不管怎样都要把这西蒙来的狗东西给斩了。
“陛下,臣敬您。”顾衡之这话来得及时,萧子政正打算砍人呢,火气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顾衡之就那么柔柔地看着萧子政?*? ,因为醉酒而显得朦胧的眼中满含爱意,与看西蒙使臣的疏远大不相同。
萧子政是个颜控,从小便喜欢顾衡之的样貌。
被顾衡之这么一看,萧子政连生气都忘记了。
等萧子政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茶水喝了下去,歌舞也上来了,气氛一时间其乐融融,萧子政这时候也不好发火。
哼,他才没有那么好哄呢。
萧子政不甘心地想着,他决心要好好撒气——
于是,萧子政换个了坐姿。
除了顾衡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顾衡之差点笑了。
小暴君能不能不要这么可爱。
*
宴会落幕,顾衡之与萧子政一同将西蒙使臣送去了使馆驿站。
在这个过程中,萧子政也不知怎么了,非要抓着顾衡之的手。
顾衡之当然只能纵容。
那西蒙使臣倒也奇怪,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萧陛下这宫里没有皇后怎么行?”
西蒙使臣敢问,萧子政倒也敢回答。
萧子政也不管在场那么多人,果断地回答道:“不劳使臣费心了,没有皇后,太傅也可以一直替孤管事。太傅,你说是不是?”
顾衡之哪里敢说不是啊。
这么个小插曲过后,到了晚上,萧子政终于能和顾衡之独处了。
苍龙殿的温池内,寂静无声,一时间只能听见水滴的声音,还有摩擦声。
萧子政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看向假寐的顾衡之道:“太傅,你会喜欢孩子吗?”
顾衡之睁开眼,他看向自告奋勇应要伺候他搓背的萧子政。
孩……子?
小暴君为什么会这么问?
兴许是泡澡的突发奇想?
顾衡之猜测道。
“陛下喜欢臣就喜欢。”顾衡之选了个保守的回答。
“敷衍!”萧子政拿起粗制的毛巾,在顾衡之的背上狠狠搓了几下,嘴角的笑容却克制不住。
明明是很满意顾衡之的回答,萧子政却还要嘴硬。
在顾衡之看来,萧子政这举动就像是在撒娇似的,完全没有威力。
“太傅,孤是认真的。”萧子政正经了神色,“太傅会介意有个孩子吗?”
先前萧子政从没有想过他可以跟太傅发生这样的关系,他一直在苦恼怎样能将太傅永远留在身边。
而现在萧子政有了主意:
他在想可不可以怀上太傅的孩子,这样太傅就不会离开他了。
太傅一定会负责任的。
这一点萧子政可以肯定。
当年父皇的一句嘱托,就让太傅在他身上献出了一辈子。
当然,虽然心知怀孩子这个主意很不错,萧子政还是有点害怕——
重身之体生产很不容易,一定要另一半陪伴在身边。
而且,如果太傅不喜欢孩子呢……
“太傅,您不喜欢孩子吗?”萧子政又问了一遍,语气认真。
顾衡之忽然警觉起来了,他意识到小暴君不是在开玩笑。
不喜欢。
顾衡之在说谎。
严格来说,喜不喜欢,那要看孩子的性质。
假若是小暴君和后宫里那些妃子们的孩子……
恕顾衡之直言,他真的没有办法喜欢得起来。
所以萧子政这是什么意思呢?真的听了西蒙使臣的话,觉得这东乾还是得有个皇后不可?
孩子就是爱的结晶。
但小暴君和他都是男子,注定没有办法拥有共同的孩子。
让小暴君跟别的人一起?
荒谬。
顾衡之冷笑了一下,他并没有察觉萧子政是自己想怀孩子,怀太傅的孩子。
“怎么,陛下和其他妃子的孩子,是要臣教导吗?陛下要臣做那孩子的太太傅?”顾衡之冷笑道。
一听顾衡之这么讲,萧子政就知道太傅可能是误会了。
萧子政心不在焉地帮顾衡之搓着被,心里却在想着该怎么跟太傅说——
阿父说过这样的体质很有可能被当成怪物。
按理来说,假如这个秘密被那些老东西们知道了,这皇位也轮不到他。
太傅会不会害怕他。
萧子政想到更坏的一种可能——
有没有可能,假如太傅知道他能孕育子嗣后,就不会和他发生这种越界的关系了。
他还没有舒服够。
坦白的话在萧子政喉咙里滚了两三圈,最后还是被萧子政咽下去了。
顾衡之这话很管用,萧子政一下子就沉默了。
看起来太傅并不喜欢孩子。
萧子政是这么想的。
萧子政心脏抽了一下。
“太傅不喜欢吗……”萧子政试图挣扎,“孤还是挺喜欢孩子的。”
小暴君这是做什么?他们的关系才开始不久,小暴君就想要孩子了?
“陛下自己都是个孩子呢。”顾衡之克制住了心头的火气。
说罢,顾衡之列举了一长串孩子的不好之处——
比如说,孩子需要陪伴不好带,教不好不如不生;再比如说孩子最喜欢在晚上吵闹,很烦人;再再比如说,生多了容易争夺皇位,不利于和睦。
顾衡之说一句,萧子政的心情就往谷底沉下几分。
瞧着萧子政这么想要孩子的样子,顾衡之心里很不爽。
两人的气氛一时间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为了缓和氛围,顾衡之半开玩笑道:“当然,如果是陛下替臣生的孩子,就算再烦,臣都喜欢。”
说罢,顾衡之揉了揉萧子政的腹肌。
萧子政心里正想着要不要跟顾衡之坦白的事情呢,忽然被顾衡之这么一戳,魂儿都差点飞出去了。
萧子政脸颊一红,不知道是被蒸汽熏的,还是害臊的。
“陛下如果想揣小崽子,那今日就不把孩子们挖出来了。”顾衡之说着转过身,他捧住萧子政的脸庞深吻了下去。
顾衡之将萧子政吻得节节败退。
“唔……太傅……”
萧子政退到了池子边,无路可退,他顺着顾衡之的亲吻,沿着池壁滑了下去,腿却很配合地勾住了顾衡之。
顾衡之挤了上去。
萧子政的手抓住了顾衡之的肩膀,以免滑下去。
“那太傅把孩子留下来吧,孤会好好保管的。”萧子政道。
“傻瓜,别闹肚子了。”顾衡之点了点萧子政的额头,嘴上说着关心的话,举动却很诚实。
两人一起沉入水中,掀起惊涛骇浪……
……
洗漱完,萧子政却没有与顾衡之一同入睡。
萧子政压力很大,闹腾完,他还是在想孩子的事情。
不过,萧子政有自己的放松方式。
“陛下!”李将军有些吃惊,这个点陛下本来应该在跟那个人睡觉呢,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最近有没有什么杀人无数作奸犯科的囚犯。”萧子政开门见山道,“给孤带过来,多带几个过来。”
萧子政这么多年的习惯,李将军和韩尚再清楚不过了。
李将军与韩尚默默地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惨叫。
虽然发出惨叫声的人罪大恶极,但是面对同类的哀鸣声,正常人总会感到一丝悲戚。
不过萧子政显然不会这么觉得。
李将军忽然有些佩服顾衡之,居然敢压陛下!
据说陛下的床上有着开启暗器的机关盒子呢。
要是把陛下压疼了,还不得命丧当场。
*
萧子政很晚才回来。
顾衡之鼻尖微动,闻到了一股血味。
要是刚穿越过来的顾衡之,可能会觉得是萧子政杀了人没有把血擦干净。
可现在顾衡之却道:
“怎么了?受伤了?”
第44章 呕吐
顾衡之的想法很单纯, 他就是想关心一下小暴君。
但这样的话在萧子政听来却没有那么简单,萧子政还以为顾衡之是在试探他是不是又做坏事了。
萧子政忽然想起了顾衡之和西蒙使臣还有萧子恪在宴会上的“眉来眼去”,又想到了顾衡之敬给西蒙使臣的那一杯酒。
若是他做了坏事,太傅会不会就跟别人跑了去?
萧子政没有来的不安起来了。
“怎么了?哪里伤到了?”顾衡之见萧子政额头上正在冒冷汗, 还以为萧子政真的受伤了。
可惜顾衡之不知道萧子政心里的想法, 要是知道的话, 可要把萧子政好好抱一顿,好让萧子政没有胡思乱想的精神。
萧子政没回答,他的眼神中浮现出挣扎和纠结。
最后萧子政移开目光, 他尽力不让顾衡之看出他的心虚。
萧子政撒谎的时候不能看顾衡之,一被顾衡之看就会露陷。
萧子政深知自己的弱点,说这句话的时候连眼睛的余光都不敢往顾衡之身上瞟。
萧子政撒谎道:
“嗯,受伤了。”
顾衡之一眼就看穿了。
不过,顾衡之却没有直说——
小暴君是皇帝, 有点自己的秘密很正常。
“那陛下快睡吧,明日还要陪那西蒙使臣游猎呢,可得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东乾的厉害。”顾衡之笑眯眯道, 他从背后环住了萧子政, 一点也不嫌弃萧子政身上的血腥味。
顾衡之笑了,可萧子政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西蒙使臣!又是西蒙使臣!
萧子政委屈, 但萧子政就是不说,在背对着顾衡之的时候,他醋得心里的小人左右翻滚,恨不得立刻提剑去把跟他作对的人全都杀了。
然而,在现实中,萧子政僵硬地睡在顾衡之怀里,连根头发丝都不敢动, 就怕把顾衡之吵醒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酸溜溜难受的是心脏,可萧子政却觉得腹部也难受得紧,鼻子也酸酸的,莫名觉得委屈又烦躁。
萧子政睡不着,顾衡之也没睡。
小暴君,干嘛呢。
顾衡之盯着萧子政的后颈,见萧子政后颈上的绒毛都炸开来了,便知道萧子政虽然躺着却没有入睡。
还以为萧子政又魇着了,顾衡之的唇轻轻贴上了萧子政的后颈。
像是品尝美食一般,顾衡之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被顾衡之这么一偷袭,萧子政浑身忽然一个激灵。
……
这下子,更加睡不着了。
*
天刚破晓,连晨光都被重重阴云挡住,显得天地混沌一片。寒风夹杂着冰霜呼啸而过,如同刀刃一般刮得人皮肤生疼。
所谓秋收冬藏,猎场野生的动物在冬日都躲进了深山,不见踪影。所以冬日围猎时,便会有专人将夏日活捉的动物赶进猎场供皇家猎捕。
西蒙尚武,历代西蒙使臣来东乾,少不了的就是围猎这项运动。
一望无际的猎场上,李将军和杨太保领着一众身着铠甲腰佩宝剑的士兵,就连王大人等文臣都穿上了护甲,褪去了厚重的披风,背上了弓箭,只有顾衡之一人还披着毛绒披风。
顾衡之全身上下,唯一一件符合围猎场气氛的东西,可能就是萧子政先前送他的那把用来防身的匕首了。虽然这把匕首被厚重的披风完全挡住了——
而且还是四件。
一件是顾衡之自己的,还有三件,全都是萧子政的。
顾衡之也不知萧子政是哪根筋搭错了,从昨日宴会开始以来,火气就颇大。
在来猎场的路上,那西蒙使臣不过看了他一眼,萧子政就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当着众人的面披在了顾衡之的身上。
萧子恪看向顾衡之的时候,萧子政又给顾衡之披上了一件。
王大人看顾衡之的时候,萧子政又又给顾衡之披上了一件。
唯独里李将军瞪顾衡之的时候,萧子政没有再给顾衡之盖上披风,可能是因为收到了李将军参顾衡之的的奏折。
再一次,在萧子政帮他系披风的时候,顾衡之差点被勒死。
“陛下,系披风的时候,不必系这么紧。”顾衡之无奈地纠正道。
顾衡之带着萧子政的手,一点点教着萧子政怎么系披风的带子。
等把几件披风都系完,顾衡之才察觉到不对劲——
不儿,他干嘛亲自带着小暴君把披风带子系上,这么多披风披在身上,他都能cos千年老乌龟了。
虽然知道应该义正严辞地拒绝小暴君,但顾衡之的实际行动还是将萧子政宠着,任由萧子政将顾衡之裹得像个团子。
连系统这个半挂机的统子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宿主,你昨晚上把小暴君折腾得冒火了?】系统道,【怎么小暴君跟吃了枪药似的,火气这么重。】
“不至于吧,是小暴君自己叫我使劲咬的啊。”顾衡之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的场景,还没有想清楚,顾衡之就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小暴君是我叫的。谢谢。”
……
跟系统贫完嘴,顾衡之试着走了几步路——
笑死,臃肿得像是企鹅,别人都是来冬猎的,就他显得像是来冬游的。
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光,顾衡之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
“陛下,臣……”真的不冷。
顾衡之剩下四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萧子政给瞪回去了。
顾衡之算是知道了,有种冷,叫小暴君认为他冷。
“萧陛下,顾太傅若不想披着披风,又何必强求?”西蒙使臣冷不丁地说道,随后他意味深长地对顾衡之道,“太傅他日若来我西蒙,在下定敬太傅为座上宾,我西蒙草原的烈马美人,都供太傅玩赏,自由自在,更别说披披风这点小事了。” 。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咱们又不熟。
顾衡之在心里无语了一阵,接着拒绝道:“不必了。”
顾衡之一转头,就见萧子政咬牙看着自己,目光灼灼却一言不发。
一见顾衡之看过来,萧子政就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
围猎开场仪式必不可少,顾衡之裹着披风和众人站在了高台之下,西蒙使臣就站在他身边,萧子恪在他身后,旁边还又有个王大人。
高台上,萧子政身着玄铁制的铠甲,铠甲上的甲片就像是龙鳞,闪着暗光的铠甲衬得萧子政更加有真龙天子的气质,那长发上的发冠还是顾衡之今早亲自替萧子政束上的,腰带也是顾衡之替萧子政系上的。
束腰紧紧地贴在萧子政的腰间,让萧子政整个人看上去潇洒干净,动作利落,终究有了些年轻人的气息,和会掉眼泪会吃醋的小暴君以及阴郁骇人的大暴君萧子政大不相同。
看着萧子政解锁的“新皮肤”,顾衡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同时顾衡之莫名觉得有些手痒——
这身铠甲看起来很好剥的样子。
顾衡之欣赏萧子政的英姿入了神,都没有注意到西蒙使臣正想熟人一样跟他说着话。
伴随着锣鼓喧天,一排排绣着五爪金龙的旗帜猎猎作响,萧子政一抬手,猎鹰直冲天际,周遭烽烟四起。
按照流程,接下来便是萧子政说几句振奋人心的话,围猎便开始。
然而,毫无征兆的,只见萧子政反手从身后的弓箭筒里抽出几支羽箭,绑着护臂的肌肉紧绷,弓弦被轻易拉开,三箭上弓,动作行云流水。
而弓箭对准的方向——
众臣齐刷刷地看向顾衡之。
顾衡之瞳孔一缩,对上萧子政微红的双眼。
弓弦越崩越紧,好像真的要对顾衡之射出去一样。
正常人在这时候都会心慌,连围观的王大人都腿软了,李将军都忍不住为顾衡之捏了一把汗,可顾衡之却出奇的平静。
筝儿,你干嘛?
顾衡之的眼神像是会说话。
弓箭的朝向移转。
“咻!”
弓箭射出的时候,离萧子政有段距离的顾衡之都明显听到了划破长空的清晰声响。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那三支纤细的羽箭竟然牢牢扎进了远处的一方巨虎石像中。
隔着老远,顾衡之都能看到石像上忽然出现的裂痕。
“好!”
萧子政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众人都愣住了,但片刻后军队中就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
三箭齐发,将石头都给扎穿了!
若是射在人身上,止不住有多大的威力,丧命都是小的,惨一点的估计血肉横飞死无全尸。
君王如此强大,让一直以来在军中听闻风言风语的士兵们士气大涨。
这三箭比千言万语都要振奋人心——
他们就说嘛!陛下怎么可能被顾衡之一介书生给压住!
那西蒙使臣先前在狂什么啊!给他见识见识咱们东乾的厉害!
杨太保和萧子恪的神情却很不好看:
这昏君的实力仍旧是那样不容小觑,这几日萧子政有顾衡之压着脾气,他们险些都忘记了。
他这是在耀武扬威吗?
无论是士兵们,还是杨太保与萧子恪,他们并不知道,刚刚气势十足的萧陛下,厚重铠甲之下的腿脚正在发软,身下是一层淋漓细汗,心里想的可不是振奋军心的事情。
太傅,孤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这是萧子政的心声。
顾衡之笑眯眯地朝萧子政点了点头。
萧子政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了,他忽然闻到了一股羊肉汤的味道——
羊肉汤需要小火慢炖,营帐后,御膳房的人早早升起了炊火,所以羊肉汤的香味就飘了过来。
喝羊肉汤本是一件美事。
可闻着飘香的味道,萧子政的喉头却忽然翻涌起一阵恶心。
高台下的众臣正等着萧子政宣布围猎的开始,却见那刚刚还强势至极的帝王忽然用手捂住了口鼻,眉头紧皱,还弯下了腰,像是要呕吐了。
“陛下!”太医和太监宫女们一齐冲了过去。
第45章 离开
萧子政就这么被众人层层包围住了。
懵逼的不仅是看着萧子政忽然干呕的众人, 就连萧子政自己都有些迷茫。
“陛下,快让太医看看!”领事太监连忙说道。
萧子政将护腕解掉,犹豫了片刻后,才将手伸向太医, 但与此同时, 他深深地看了太医一眼, 示意太医不要在敌国使臣面前乱讲话。
就在太医给萧子政把脉的这个空当,众臣子连忙走近高台,却不料萧子政摆了摆手, 不悦地说道:“都围过来作甚?挡着孤的光了!”
众臣齐刷刷地停了下来,唯有顾衡之半点不带怕的。
趁着萧子政骂众臣的空当,顾衡之麻溜地将披风都脱了下来,留了萧子政的一件抱在手里。
周围众臣都已经对顾衡之忤逆习以为常了,要是顾衡之听萧子政的话, 那倒让人觉得奇怪了。
顾衡之一到萧子政身边,就被萧子政抓住了衣摆。
萧子政紧紧盯着太医搭在他脉搏上的手,貌似很紧张的样子。
顾衡之任由萧子政抓着自己, 还安慰地拍了拍萧子政的肩膀, 看起来极其可靠。
“怎么样?陛下龙体没什么大样吧。”顾衡之看向沉思着的太医。
瞧着太医愈发严肃的表情,顾衡之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此时此刻, 太医的脑子正在飞速地运转着,他头上的问号逐渐开屏了——
这,这这这这!
这脉象,怎么那么像是有孕之身呢?
有孕有孕
太医不盯着萧子政了,他的目光移到了顾衡之身上,随后不断地在萧子政与顾衡之之间徘徊。
不可能啊!
陛下的脉搏分明是纯阳男子之相,怎么也不可能像女子一般怀孕
但是
为什么陛下右手的脉搏和左手的脉搏居然这么不一样, 一只是纯阳之相,另一只则是怀孕的人才会有的脉象。
太医很想骗自己,但是事实却不会说谎。
“到底怎么了。”萧子政不耐烦地说道。
萧子政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太医的思绪从宇宙诞生开始思考到了原始人学会用石器,飘到自家孩子的第一声啼哭,最后再回到萧子政的脉搏上。
要是说陛下是怀孕了,他肯定会被当作疯子一样被丢出去的!
不,说不准陛下会将他当成活靶子以示君威,那么恐怖的箭!
“还请陛下将卸甲,然后将袖子挽起来。”太医战战兢兢地说道,冷汗横飞,“臣替陛下仔细看看。”
“挽挽袖子”萧子政的身子僵了一下,当着众人的面,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此时萧子政无比希望自己的肤色能有李将军那么黑,这样脸红就不会被看出来了。
“一定要这样吗?隔着袖子不行吗”萧子政就像不想打针吃药的孩子那样跟太医太假还价道。
皇帝都这么说,太医也不好说什么,他求救似的看向顾衡之。
旁人不知道萧子政为什么脸红,顾衡之还能不知道吗?
简而言之,别说萧子政的手臂了,就连腰窝上都藏着一眼就能让人多想的咬痕。
“你们都下去,留太医在这儿就行了。”顾衡之说这话的时候不怒自威,宫女和太监们都齐齐地退开了。
顾衡之替萧子政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听话。”顾衡之温和地说道,随后将萧子政的袖子一点点地往上折。
萧子政的衣服之下尽是暧昧的痕迹,带着点薄肌的手臂上这边红一块,那边红一块的。
这这能看吗!
太医的手正在颤抖。
然而,就算萧子政掀起了袖子,太医得到地还是一样的结论——
这个脉搏,绝对是怀孕之相。
太医绝望了。
在选择相信萧子政怀孕了和自己的医术出了问题之间。
太医最终选择相信是自己的医术除了大问题。
询问完萧子政是因为什么才会感到恶心后,太医道:“陛下,估计是这几日羊肉汤喝多了才会有恶心的感觉吧。”
“陛下可有饱腹之感?”太医问道。
有是有
萧子政像是想到了什么,脸突然涨红了——
是有饱腹之感,但他这几日吃的最多的不是羊肉汤,而是
萧子政瞥了顾衡之一眼,却见顾衡之一点也没有闯祸的自知之明。
“有。”萧子政的声音比雪落在地上的声音还小。
太医松了一口气道:“那估计是吃多了。”
在太医得出萧子政身体无恙的结论后,围猎总算是如期开始了。
要是以前,顾衡之肯定连马都不上。
可是近日在温池泡着,再加上不小的运动量,顾衡之感觉身体康复了许多,也向萧子政要了一匹马。
“太傅真的要自己骑吗?”其实萧子政很想说太傅咱们能不能共乘一骑。
“陛下小瞧臣不成?”只可惜顾衡之没有听懂。
顾衡之抓住缰绳,踩着马镫一跃而上。
顾衡之的动作实在是太突然,周遭人的心都随着顾衡之的一举一动而提起来了。
还好,顾衡之最后稳稳地坐在了上面。
坐在马匹之上,顾衡之竟隐约之间有些熟悉感,好像他真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状元郎。
不知怎的,跟小暴君相处得越久,顾衡之越有一种感觉,就好像他其实本来就应该在这个朝代。
“陛下,咱们要不来比比谁打到的猎物多?”顾衡之一时兴起道。
“太傅要比,孤怎不奉陪?”萧子政也兴致勃勃道,“只不过,既然是比赛,要有赌注才有意思。”
“陛下说得对。”出乎意料,萧子恪居然发声了。
“就太傅和陛下两个人比哪有意思,不如小人和世子殿下也参与?”西蒙使臣道。
萧子政握紧了手里的缰绳,把马都揪痛了。
“好啊,你们参加了才正好。”萧子政道,话语中带着些傲气,他不觉得自己会输。
“要不就赌点特别的吧。”西蒙使臣笑道,“宝石美玉过于俗气,美人仆役又应有尽有,不如赌太傅吧,若是小人赢了,太傅就跟着小人去西蒙一段时间。世子殿下赢了,太傅可以去世子殿下府上坐坐客。”
啊?
顾衡之莫名躺枪,他都想亲自动手砍了这位西蒙小皇子的脑袋了。
“那如若我赢了,我自己赢得自己?”顾衡之无语道。
西蒙使臣点了点头。
顾衡之无语凝噎。
萧子政也愣住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快了——
他刚刚才说了“你们也参加了才正好”,现在要是反悔,岂不是有失皇威。
“陛下,臣没有什么意见。”顾衡之相信萧子政一定会赢的。
顾衡之是对萧子政的信任,所以才答应下来。
可处于特殊时期的萧子政却起了疑心。
一定要赢。
萧子政握紧了弓箭。
“太傅,你等我。”萧子政道。
顾衡之总觉得萧子政话里有话。
*
射箭这事,顾衡之确实不在行。
顾衡之留在宫里的希望全指望萧子政了。
骑马在猎场的山林之间,顾衡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顾衡之一转身,竟见萧子恪跟在他身后。
顾衡之忽然有点不舒服,他默默让马匹走得快了些。
察觉到顾衡之的刻意远离,萧子恪也加快了步伐,萧子恪在顾衡之身后道:“太傅且慢,太傅的身子骨可不像陛下以为的那么健康吧,没有了剑兰,毒素会日益侵蚀太傅您的身体。”
顾衡之愣了一下——
跟小暴君玩得太开心,再加上有卖玩具的生命值续命,顾衡之都忘记险些忘记解药的事情了。
“是又怎样?”顾衡之没有否认。
“太傅您果然知道剑兰是本王的眼线。”萧子恪信心满满地笑了笑,“其实,本王也并非不愿将解药的方子告诉太傅,只不过,希望太傅能像以往那样帮本王做些事情。”
事关解药,顾衡之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停了下来。
卖玩具兑换来的生命值只能保命,萧子恪下的毒可是会带来嗜心之痛的。
萧子恪的嘴角浮现出满意的笑容,他上前道:
“看陛下的样子是怀孕了吧?”
啊?
顾衡之沉默了。
“萧子恪是不是有病。”顾衡之默默地朝系统吐槽道,“小暴君是男的啊,怀个头,我又不是那个什么alpha。”
【其实,说不准呢。】系统猜测道,【你看,呕吐,再加上脾气咋咋呼呼,真的很像是怀孕之后胃口不好,脾气也不好。】
顾衡之在心里跟系统吐槽着,萧子恪却以为顾衡之的冷脸是因为被说中秘密的心虚。
于是,萧子恪便以为顾衡之早就知道萧子政怀孕之事,也就没有向顾衡之说明萧子政的特殊体质。
“你要我做什么?”顾衡之不想跟萧子恪迂回了,直说道。
“离开。”萧子恪满意一笑,“顾久,本王知道你一直想周游列国,现在就是机会。”
“你跟西蒙使臣一起将陛下支开,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顾衡之将左手放到了玉哨上。
第46章 检查
西蒙使臣跟萧子恪串通一气的事情并不难猜。
从结果上来讲, 如果西蒙使臣赢了,顾衡之就要跟着去西蒙了,刚好顺了萧子恪的意。
如果不是萧子恪提前和西蒙使臣串通好了,那很难解释为什么他俩都要不约而同地在他和小暴君之间横插一脚。
这场围猎, 本来应该是他与小暴君两人的游戏才对。
不过, 顾衡之就是想看看萧子恪在玩什么把戏, 所以答应了下来。
至于离开的事情——
先不说小暴君那强悍的实力,就算真是西蒙使臣赢了,依照小暴君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同意。
“呵, 你果然猜到了。”面对顾衡之的揭露,萧子恪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快马加鞭,骑马到顾衡之身侧。
“太傅,本王就直说了, 您若是不愿意乖乖离开,除了蛊毒的事情,本王有一千种法子让您不得好死。”萧子恪的语气变得阴狠了起来, “亲手被陛下杀死, 想来也是种不错的选项。”
“陛下就算有孕跟臣离开这件事,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顾衡之淡淡地说道, 像是根本不把萧子恪放在眼里,“再者,世子殿下,臣可不怕死。”
那眼神看得萧子恪怒火横生。
“更何况,要是您真的想要臣的命,现在来取就是了,臣不善武。”顾衡之道, “除非世子殿下还需要臣。”
“知我者太傅也。”萧子恪眯眼一笑,表情中透露着主角攻独属的油腻,“仅仅从呕吐一事也只是暂且推断陛下可能有孕,但并不能确定。太傅要做的,就是将剑兰重新带在身边,找个时机替陛下把脉便是了。等太傅想走了,可告诉剑兰,到时候本王自会将解药相与。”
顾衡之默然不语,他真觉得萧子恪疯了,他原本以为萧子恪会利用他刺杀小暴君,本来还想假装因解药而屈服,最后拿?*? 到证据和解药后再借小暴君之手将萧子恪除去,却没想到萧子恪这厮竟然在这儿胡说八道。
“太傅莫非是觉得本王想害陛下?本王让太傅离开也是为了东乾的江山啊!”萧子恪说着看向远方,一副忠臣的模样,“要是陛下肚子里的孩子知道陛下和太傅竟是男子相合,可就抬不起头了。”
“太傅也知道,陛下就算是九五之尊,也不可能将您扶上正位的吧。”萧子恪开始挑拨离间,“难不成太傅想在后世都留下屈居人下的名声。”
顾衡之还是沉默。
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前些日子顾衡之害得李将军世界观崩塌,这下好了,他现在也尝了一把世界观崩塌的滋味。
现在,他要么相信主角攻是疯子,要么相信小暴君真的被他弄怀孕了。
这两个选项看起来都不是很靠谱。
顾衡之的手心里出了一阵汗,内心的小人正在抱头怀疑人生——
他明明记得都挖出来了,怎么就怀上了呢?
如果小暴君真的怀孕了,照古代这落后的医疗水平,岂不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
顾衡之为萧子政担忧的片刻,萧子恪离顾衡之愈发近了,两人并驾齐驱,这番场景若是让萧子政撞见肯定又要生闷气了。
顾衡之轻扬马鞭好走得快些,可萧子恪却也跟牛皮糖似的跟了上来。
萧子恪跟在顾衡之身后,他隐约感觉顾衡之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
“听闻太傅近来很是受翰林书院那帮小孩子的欢迎啊。”萧子恪闲聊道,“据说是有个什么竹蜻蜓?顾太傅竟也玩这些吗?”
萧子恪那语气听来就像在嘲讽顾衡之幼稚。
“世子殿下误会了,衡之不过是将这些玩意奖给孩子们,好让他们能认真努力地学习罢了。”顾衡之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与其一直被萧子恪用解药要挟,为什么不直接在这儿将萧子恪解决了,最坏的结果不过同归于尽。
顾衡之的眼中出现了几分酷似萧子政的狠戾,只不过萧子恪以为胜券在握所以没有察觉。
一直絮絮叨叨的,真是烦死了啊
顾衡之抬眼看向萧子恪,他的目光像是淬了毒,冷森森的,就好像万年不化的冰雪。
萧子恪本来还觉得顾衡之比起以前脾气好了许多,但他一对上顾衡之这个眼神,终于意识到顾衡之的好脾气是对某个人才独有的。
让萧子恪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萧子恪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杀气朝他袭来。
顾衡之拔出了匕首,他正想朝萧子恪袭去,就感到一阵寒意。
“噌!”
顾衡之甚至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好像有什么飞了过去,他只要再靠近一些就会没命。
“啊!”
伴随着萧子恪的惨叫声,顾衡之的脸上忽然一阵温热——
萧子恪的脸被划破了,血溅在了顾衡之的脸上。
“咩!”
远处,羊羔传来惨叫,一支羽箭正牢牢地扎在它的后腿上。
扎在羊羔身上的羽箭仍旧在震动,羽箭末尾的一抹明黄分外显眼。
这是萧子政的箭。
【宿主!你做什么!杀了男主后果不堪设想!】系统尖叫道,它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顾衡之竟然是想杀了萧子恪。
顾衡之却没心思听系统的话,他拽着缰绳,掉转马头。
远处,萧子政将弓箭收起,骏马之上,他的表情异常森冷。
在萧子政身后,跟着的是拖着众多猎物的侍从,还有一旁灰头土脸的西蒙使臣。
光一看这场景,顾衡之便知道小暴君这是得胜归来了。
顾衡之笑了笑,他并不知道从萧子政的角度来看,刚刚的他像是要主动往萧子恪身边倾斜似的。
鹅毛白雪洋洋洒洒,萧子政快马加鞭,他的双腿稳稳夹着马腹,微微向前俯身,不顾一切地向顾衡之冲来。
马匹之后,万千雪尘被马蹄无情地踏碎,沾了灰尘的碎雪自马蹄下飞溅而起,漂浮在空中,像是无尽的硝烟。
发冠随着马匹的颠簸落在地上,萧子政的发丝被吹得乱七八糟,跟着雪片一同飞舞。
急促的马蹄声如同闷雷滚滚,萧子政如此急切地奔向顾衡之,一个人就好似千军万马,势不可挡。
萧子政在离顾衡之还有一截距离的地方停住了。
“太傅,孤赢了。”萧子政冷冷地说道。
顾衡之悄悄地将匕首藏起,他没有马上理会萧子政。
刚刚的一切让顾衡之心有余悸,他好似仍旧能感受到冷箭从脸庞划过的感觉。
只差一点,顾衡之就能要了萧子恪的命。
不过,顾衡之并不想在萧子政面前杀人。
萧子恪的惨叫停住了,太医连忙围了过来。
“太傅”萧子政将顾衡之盯得很紧。
顾衡之轻摇缰绳,身下的马匹就很自觉地朝萧子政的方向走去,最后停在萧子政的身旁。
顾衡之的马与萧子政的御用马互相蹭了蹭,似乎关系很亲昵。
小暴君的眼睛好像进了沙子,又红了。
众人隐隐觉得顾衡之与萧子政之间的气氛貌似不对,但是却没有人敢说些什么。
然而,让众人想不到的还在后头——
只见向来端方守礼的顾太傅,竟然上了陛下的马。
*
回程之时,顾衡之与萧子政同乘一骑,他们走在最前头,而剩下的人默默跟在他们身后,马蹄声稀稀拉拉,像是电灯泡。
尽管萧子政在男子之中算是高的,但比起顾衡之还是差了些。
顾衡之能够很轻易地将萧子政环住。
为了能抓住缰绳,顾衡之必须跟萧子政贴得很近,近到萧子政能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炙热。
说句实话,如此生龙活虎的小暴君,顾衡之真的很难相信是怀孕了。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顾衡之还是默默地护住了萧子政的腹部。
顾衡之总觉得,像是真的有个小生命在里头似的。
很奇妙的感觉。
要是懂医理的人知道顾衡之在想什么,估计得擦一把冷汗——
胎动个头,才几天呢,连形状都没有。
顾衡之一只手拽着缰绳,另一只手揽着萧子政的腰,手掌覆在萧子政肚子上轻轻揉了揉,顾衡之抱紧了萧子政。
虽然不知道小暴君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可他知道萧子恪想让他和怀孕的小暴君分开,他不会让萧子恪如愿的。
萧子政僵在顾衡之怀里,不过他依旧维持着森冷的表情,不轻易低头。
顾衡之心里正想着怎么请位专门看怀孕的郎中替萧子政好好看看,竟没注意到萧子政闷在心里的不高兴。
不过,小暴君知道自己能怀崽吗?
顾衡之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思索了片刻,莫名想起了萧子政以茶代酒的场景。
如果小暴君真的怀孕了的话
难不成小暴君早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小暴君不告诉他?
是不信任?
顾衡之忽然有些不爽。
*
顾衡之与萧子政一路都没有说话。
回到营帐里,顾衡之关起了帐子,屏退了众人道:
“陛下,您能把手给臣吗?”
萧子政冷冷地哼了一声,他转过身,不看顾衡之。
顾衡之没有在征得萧子政同意了,他直接抓过了萧子政的手。
“大胆!”
萧子政许久未这么大声地呵斥顾衡之了。
要是一开始的顾衡之,肯定会退缩了,可现在顾衡之却没有半分怕的。
相反,顾衡之甚至还在笑:“陛下究竟在气什么?竟跟怀胎了一般脾气不好?”
其实萧子政也就是虚张声势,照他的实力,想推开顾衡之肯定是轻而易举。
“怀怀什么胎!真是糊涂!”萧子政嘴硬道,“孤是小狗才会给你生崽子。”
“噗”顾衡之低声笑了,他更嚣张了,不仅没有放开萧子政的手,反而更进一步地解开了萧子政的腰带,“狗崽子怎么了,只要是陛下生的,臣再不愿意都要养着。”
第47章 嫌隙
萧子政确实是在嘴硬。
其实当顾衡之说出“怀胎”一词的时候, 萧子政心里想的是大事不好,他要被太傅当成怪物了。
但萧子政一想到顾衡之对萧子恪的主动就克制不住地身上冒火,说出的话也像他的心情那样带上了刺,遇见血肉便疯狂生长, 扎痛对方却也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方才在外头, 萧子政分明看见顾衡之对萧子恪“投怀送抱”,
也不是萧子政不信任顾衡之的品行。
只是平心而论,若问世人是萧子恪还是他萧子政与太傅更配,想必任何人都会说是萧子恪与顾衡之更配。
无论是从年岁还是地位, 亦或是性情。
最主要的是,无论是太傅嫁与他还是他嫁与太傅,对太傅后世的声名都有影响。
萧子政知道顾衡之是读书人定会在乎后人对自己的看法,而他也清楚自己在外头的名声有多狼藉,就连太傅都喊他“小暴君”。
萧子政比顾衡之想象中的要懂得多、先前又见顾衡之主动往萧子恪身边凑, 也就很难不东想西想了。
要是太傅与萧子恪一道
萧子政的眼神凶恶了起来——
那倒不如将太傅杀了他也去陪着太傅。
那他与太傅就算不是同生,也终于得以共死
萧子政胡思乱想的空当,顾衡之已经轻而易举地将萧子政的腰带给解开了。
小暴君嘴上说着凶恶的话, 身体却不抗拒, 这让顾衡之心里更加发软了,完全想不到萧子政心里正有着些变态的想法。
顾衡之的心态已经从“小暴君是男的, 怎么可能怀孩子”,变到了“小暴君肚子里有小生命,他自然要宠着惯着。”
虽然顾衡之并没有学过医,但也隐约知道在孩子月份不大的时候不能太过于放肆,要节制些,所以顾衡之就算在帮萧子政更衣的时候有些心痒,却也忍住了。
顾衡之先是解开了萧子政腰带, 然后从护腕到萧子政身上的铠甲,再到外衣,最后就是亵衣。
顾衡之剥开铠甲的同时,像是一点点攻破了萧子政的防线,萧子政的身子也被染得热了。
厚重铠甲之下,谁能想到暴君的身上也会因为情动而软下来。
说来也巧,萧子政的衣服是由顾衡之穿上的,如今正好由顾衡之褪下来。
就连帮萧子政解衣的时候,顾衡之仍旧那么认真,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发丝上还夹杂着从外头带回来的干枯叶子。
顾衡之的认真总算让萧子政良心发现了——
要是太傅今天把他抱得舒服了,他就勉强将殉情改为囚禁。
萧子政心想。
不知为何,今日的萧子政格外期盼顾衡之的触碰。
在骑马的时候,萧子政就已经有些痒了。
马背颠簸之时,不知怎的好像有个圆球在他的腹部摩擦,顶得他属实有些难耐。
萧子政并不觉得这是因为孩子。
他是小暴君,不是小昏君,自然知道按正常来讲,这个月份的孩子还没有成型,估计还没有他的指甲盖大。
萧子政表情冷硬,心里却默默期待着顾衡之做些什么。
在顾衡之替他脱鞋的时候,萧子政甚至还蹭了蹭顾衡之。
然而,现在的顾衡之是个榆木脑袋,他一心只想着帮萧子政更衣,哪里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在萧子政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顾衡之先是将床榻铺软,接着将萧子政抱到床上,然后学着萧子政对他的那样,在萧子政的身上盖了一床又一床的棉被,像是想要把萧子政给压扁似的。
诶?真睡觉啊?
萧子政原本故作深沉的双眸短暂清澈了几秒,他没有料到顾衡之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做。
“陛下好好睡着,臣去叫掌事姑姑找几件新衣裳,陛下身上这几件感觉不够厚实。”顾衡之说着转过身,他抬手掀开营帐的帘子就要向外走去。
顾衡之丝毫没有提及在围场时萧子政的那一箭。
“太傅……”
萧子政张了张嘴,下意识这么喊道,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完全没有先前的气势。
只可惜顾衡之早已掀开营帐的门帘,外头的风雪和号角声直接将萧子政示弱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再加上系统正在顾衡之脑海中巴拉巴拉地告诫他不能随意抹杀男主的事情,所以顾衡之并没有用听到萧子政这声与平常不同的呼唤。
萧子政缩进了被子里,他将话吞了回去——
罢了,还不是示弱的时候。
*
在营帐外吃过晚膳,顾衡之一行人便回了宫里。
萧子政说是要提审犯人去了凌霄殿,就没有和顾衡之一路回来。
天色已晚,顾衡之苍龙殿,就见荆阁旁边站了个熟悉的人。
顾衡之定睛一看,见那人竟是被他借故支开的剑兰。
面对顾衡之明显的疑惑,荆阁道:“太傅,是陛下将剑兰姑娘叫来的,也没说缘由。”
小暴君干什么啊!他好不容易把剑兰给支开的,现在岂不是把剑兰这个监控又装回来了!
顾衡之黑人问号了。
剑兰是个体面人,尽管她已经从萧子恪那里知道顾衡之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她还是像往常那样规规矩矩地朝顾衡之欠了欠身。
……
“太傅,这是今日需服的解药。”等周围没有人了,剑兰端着托盘对顾衡之道。
顾衡之的拳头握紧又捏起,如今他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要么他因为没有解药被毒死,要么他离开小暴君,让小暴君像原书的结局那样被萧子恪害死。
顾衡之的脑海中系统正撺掇他赶紧把解药喝下去服软。
见顾衡之不肯喝,剑兰将托盘放到了桌案上服了服身道:“太傅慢用,剑兰先下去了。”
剑兰说着退了出去,她刚走出几步,就见原本一直跟在萧子政身边的领事太监福禄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而在福禄的身后,是一个身着布衣的老先生。那老先生正被白日里帮萧子政诊脉的太医搀扶着。
见状,剑兰很难不起疑——
那老先生是谁?怎的能让太医院的太医搀扶着?怕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避开守卫,剑兰悄悄地跟了上去,只见福禄公公带着那老先生和太医去到了凌霄殿的偏殿。
福禄公公带着老先生和太医,鬼鬼祟祟地进到了一旁的小房间里。
剑兰找好藏身之处,悄悄地将耳朵凑近了些。
……
房内,只听“扑通”跪地的声音,福禄等人齐齐行礼。
“陛下,张圣手听闻陛下召唤,一入京就连忙过来了。”礼罢,福禄公公赶紧将那老先生引到萧子政跟前。
张圣手……
门外,剑兰心里一惊——
张圣手?太医院先前是有为专门为娘娘们保胎,治疗些妇人之疴的老太医,萧子政登基后,遣散后宫。因为在宫里无事可做,张圣手便告老还乡了。今早为萧子政把脉的那位太医,便是张圣手的徒弟。
软塌之上,萧子政一条腿随意地搭着,另一条腿屈起,他的手肘撑在炕桌上,坐姿慵懒随意,虽然他这坐姿半分没有帝王的样子,但还是让福禄等人肃然起敬,大气不敢出。
烛火摇曳,烛光落在萧子政的身上,勾勒出萧子政优越的鼻梁,他的眸子深邃而淡漠,看起来就像是冷血动物,萧子政正专心地盯着手里的东西,就连福禄等人过来的时候也不曾移开眼。
配合着萧子政冷然的帝王气质,外人乍一看估计会以为萧子政手里拿着的是事关国家命脉的密函。
只不过,事实并不是如此。
萧子政手中拿着的是一件婴孩穿的小肚兜,与他的气质极其不符。
就连炕桌上也摆满了小孩子穿的小衣服和鞋子,还有些拨浪鼓等供孩童玩乐的小玩具。
萧子政身旁还有许多图纸,上头画着不同的纹样,有莲花纹样还有孩童抱鲤的纹样,等等。
张圣手一看便知道这宫里是有了喜事,他年纪大了,一时间忘了自家徒弟跟他描述过的陛下的异样脉象,拱手道:“恭喜陛下啊,不知是哪位娘娘有了喜事?”
知道张圣手说错了话,福禄和太医屏息敛声,大气不敢出。
岂料萧子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平静地说道:
“孤。”
只是,萧子政手里仍拿着那件鲤鱼纹的肚兜看来看去。
“陛……陛……陛下?”张圣手苍白的胡子显得更加白了。
“张圣手,你的徒儿是说孤吃多了东西,所以孤便将你请过来看看。”萧子政道。
“陛下谬赞了,能被陛下记住姓氏是草民的荣幸。”张圣手在宫中多年早就知晓萧子政人名记不全的事,想当年他还在太医院的时候,都只能被萧子政叫一声“太医”,没想到出宫一趟回来,居然能被圣上叫上一声“张圣手”了。
萧子政并不急着说自己是怎么了,他只将手伸了过去,示意张圣手把脉。
张圣手摸了摸萧子政的脉搏,忽然神色大变,原来因为上岁数而变得浑浊的眼珠中竟迸发出了光芒,眼底也有了泪花,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音量,既小声又不失激动地说道:“陛下,这莫不是……莫不是重身之体!陛下有喜了!”
一旁,太医立正低头,只觉得有辱师门。
张圣手接着道:“陛下可要注意多跟另一半接触,这是与女子有身不同之处。”
“那若是他不愿与孤接触呢?”萧子政道。
……
萧子政当真已经怀上了,而且顾衡之与萧子政之间似乎有了嫌隙,世子殿下大计将成!
顾太傅啊顾太傅,您可想不到吧,您宁愿舍命也不肯离开的萧子政,心里对您可怀疑的紧啊!
剑兰心中一喜,她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然而,她并没有察觉到——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萧子政抬起眼,隔着门看了过来,嗤笑了一声。
第48章 锁链
顾衡之还是没喝剑兰送来的所谓解药, 一是不确定里头有没有掺别的东西,二是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撑。
在萧子政回来前,顾衡之将解药藏了起来——
往常剑兰都会盯着他把东西喝完,甚至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解药加在他的茶水里。
剑兰是在确保他把解药全数喝掉。
听闻医术高超的郎中能够一闻就知道汤药中的方子, 不如把解药藏起来, 日后分析出成分了, 就不必受萧子恪制掣了。
【宿主,今天快要过去了。】系统突然开口说道。
“怎么了?”顾衡之不紧不慢地将解药倒在玉瓶里,一边心道。
【咳咳。】系统郑重其事地咳嗽了两声, 【宿主,您是不是在萧子政身体里待久了,都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了。生命值啊!】
“要不继续把竹蜻蜓卖给学生们?”顾衡之道。
【宿主,这玩意儿库存已经不够了,您最好拓宽新的版块了, 我有一计。】系统说罢,顾衡之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商城面版,系统一下子将商品页翻到了马赛克最多的一页。
“吱嘎。”
顾衡之刚把解药藏起来, 他正打算跟系统商讨接下来该卖什么, 门应声而开,萧子政从门外走了进来。
系统也连忙将少儿不宜的商城面版藏了起来。
萧子政身后跟着的是福禄, 福禄的手里好像拿着个漆盘,漆盘上头东西放得满满当当的。
将漆盘放在桌案上后,福禄就连忙出去了,那动作真是急不可耐,深怕坏了萧子政跟顾衡之的好事似的。
“陛下让福禄把这些端过来是做什么?”外人不在这儿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顾衡之走到桌案边,看了看漆盘。
说来也怪, 这里头放着些各式纹样的小衣服,还有一沓图纸,上头有各种花纹。
萧子政没有马上回答顾衡之的话,他先是将顾衡之按在了座位上,随后提了提衣摆,一脸傲娇地坐在了顾衡之身边。
“太傅选选吧。”萧子政把笔递给了顾衡之,“上头圈起来的是孤喜欢的纹样,太傅想选什么就勾起来吧。”
勾起来?
顾衡之隐约间明白了萧子政现在是在干什么——
哦~感情小暴君是在给还没有出生的崽崽选衣服上的花纹啊!
“陛下做主就行了。”顾衡之笑道,假模假样地推脱着,并没有马上接过笔。
这句话果不其然将萧子政激怒了。
“让你选就选,孤的话就是圣旨!”萧子政强硬地把笔塞到了顾衡之手里,“怎么就不见太傅对萧子恪这般拒绝!”
萧子政气得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在发颤。
萧子政这气恼的话一出,先是顾衡之皱了皱眉头,不解道:“瞎说什么,这跟萧子恪有什么干系。”
然后,愣住的就是萧子政——
怀孕就会让脾气变差吗?他不是好学生了。
“筝儿可别瞎想。”顾衡之刮了刮萧子政的鼻梁,无奈地摇摇头道,“太傅这辈子可都被筝儿套结实了。”
顾衡之说着开始选萧子政提供的花纹样式。
顾衡之按照自己的审美选了个七八张,选到最后的时候,顾衡之看着纸张上画着的纹路有点傻掉了——
这不是锁链吗?
孩子会需要锁链吗?
只见纸张上画着各种颜色喝样式的链子。
首先是细小的链子,像是床上的情趣用品,根本锁不住人。
然后还有那种五大三粗的链子,用来捆牛都绰绰有余的那种。
顾衡之再往下翻,上头还有脚铐和手铐的设计。
顾衡之再再往下翻:
靠,连笼子都有。
“陛下,这也是给孩子的?”顾衡之满脸疑惑地看向萧子政。
在顾衡之把图纸拎起来看的那一刻,萧子政就坐立不安了起立,他站了起来,心虚地背过身道:“是啊,太傅忘了?这是平安锁。”
“那笼子呢?”说实话,顾衡之不信。
“那……那是用来养鸟的。”萧子政道,“孤送太傅的鸽子可以养在里头。”
听起来貌似都说得过去。
顾衡之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仍旧觉得萧子政貌似有哪里不对劲。
*
圆满地送走了西蒙使臣后,京城众人的生活又重新归于平静。
顾衡之照常到翰林书院上班。
这天,顾衡之突然兴起——
作为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他是不是得给孩子找几本胎教读物。
翰林书院的藏书阁书目最多,顾衡之上完朝便一个人来到了藏书阁。
说来奇怪,这藏书阁居然一个人也没有,看起来荒凉无比,有些阴森森的。
【宿主,现在可不是研究胎教读物的时候。】系统严肃地说道,【咱们得赶快卖小玩具出去。】
“不是,这东西卖给孩子会被杀头的!”顾衡之跟系统强调道。
【那卖给小暴君?】系统道,【啧,你跟小暴君不是玩得挺花的?】
“小暴君怀孕了,你这个泯灭统性的系统。”顾衡之吐槽道,“我自己都还没跟宝宝打招呼呢,怎么能让小玩具领先?”
系统无语了。
顾衡之专心地挑选着可能用来早教的书籍。
顾衡之从书架上抽下一本书。
在顾衡之随手翻开书的一瞬间,一张纸从书册里飘了出来。
这是……
银票?
还是一张面额很大的银票。
顾衡之人傻了。
顾衡之翻了翻其他书——
其他的书册里也有银票,有的书里还藏着不止一张。
忽然间,顾衡之突然听到了一阵明显的脚步声。
“去那边搜搜。”隐约间顾衡之好像听到了李将军的声音,不过这声音太过遥远,顾衡之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砰!”藏书阁的门开启又被关上。
“是谁在那边!!?”就在顾衡之正打算再多检查检查之时,就听到一声老者的呵斥。
顾衡之连忙将书册塞了回去,他拿出毛绒系统,装作一直在薅系统还没有来得及从书架上拿书的样子。
“顾太傅……”来人凝视着顾衡之,面色阴森。
此人正是庄夫子。
“原来是太傅在这儿。”庄夫子今日不止怎的显得十分和蔼。
“想必太傅是来参加藏书阁的讲习的吧,各个书院的学生们正等着太傅过去呢。”庄夫子道。
“噢,对,在下正是来参加讲习的,劳烦庄夫子带路了。”送上来的借口,顾衡之不要白不要。
顾衡之跟上了庄夫子的步伐,七拐八绕后,庄夫子终于在藏书阁顶楼的小阁楼处停下了。
门缓缓打开,昏暗的室内,只有烛火在摇曳。
顾衡之定睛一看,只见几个面色苍白的书生正聚在一起,他们围着一个破旧的娃娃,那娃娃上扎满了银针,上头还贴了字条。
坏了!
顾衡之的心跳陡然加快,他正想转身,就感觉被人猛地推了一把。
暗室的门被庄夫子快速地关上了。
这下子顾衡之总算看清楚了布娃娃上的字——
萧筝。
“老东西,你给我死一边去!”门外李将军的声音终于清晰了。
“砰!”前不久才被庄夫子关上的门又打开了。
“顾……顾衡之!?你不在陛下床上,跑这来干什么?”李将军手中的剑险些掉在地上——
他正打算进去把领头的逆贼一刀解决了呢,怎么顾衡之也在里面?
这……
肯定是要禀报陛下才能斩了……
“先都押下去!”李将军镇定了神色,“都带到凌霄殿去见陛下!”
*
凌霄殿,原本在藏书阁里扎萧子政小人的书生们被捆了个结实,像个即将下锅被煮的粽子。
“陛下!老夫冤枉啊!老夫也都是听顾太傅吩咐刑事啊!”庄夫子连连磕头道,“陛下为什么不将顾衡之捆起来,反而将我们这些听人行事的棋子捆起来呢!”
顾衡之见过很多不要脸的人,这么不要脸的,庄夫子是第一个。
刚刚顾衡之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不过,因为有旁人在场,小暴君怀孕的事情不宜张扬,顾衡之没有说自己去藏书阁的理由。
在这个没有监控的时代,就看小暴君相不相信了。
凌霄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萧子政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中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冷漠。
萧子政薄唇轻启:“庄夫子说的是。”
“顾太傅虽然是孤的太傅,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确实不宜赦免。”萧子政幽幽开口道,语调不紧不慢,“福禄,去把锁链拿上来,既然都捆上了,那太傅也要一视同仁。”
奇怪,难不成顾太傅和陛下真的有起了嫌隙!陛下居然都不护着顾衡之了!
李将军心里一惊,虽然他不喜欢顾衡之那“狐媚劲”,但是他确信顾衡之不会和庄夫子同流合污。
“陛下,太傅可能是冤枉的吧,保不准是那老东西栽赃。”李将军第一次帮顾衡之说话,十分别扭。
“李将军你血口喷人!既然是栽赃,那为何太傅迟迟不说为何去藏书阁!”庄夫子也是个狐狸精,抓住了这一点踩。
李将军和庄夫子争吵的片刻,福禄已经赶紧将锁链拿了上来。
庄夫子的笑容变得畅快起来,顾衡之的表情却凝重了起来——
tmd,这锁链怎么这么眼熟呢?
第49章 文案
银制的细链条静静地躺在艳红的织锦之上, 表面泛着皎洁似月的光芒,像是凝月华所铸。链条的每一环都雕刻着独特的纹路,而在它们的衔接之处都镶嵌着细碎的玉石,细心的人便能发觉这玉石的质地跟顾衡之脖子上的玉哨是同一种。
与其说这是用来锁嫌犯的锁链, 倒不如说是用来将金丝雀束缚在笼子里的装饰, 跟庄夫子和众书生身上的粗糙麻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这不是那天他亲自勾选的锁链吗!
在一众精致的锁链图样中, 这条锁链意外的符合顾衡之的审美。
虽然不知道小暴君为什么会让他选锁链的图样,但顾衡之还是由着小暴君,最后认认真真地选出了一条比较好看些的。
可是顾衡之怎么也想不到这条链子会在今天出现在大殿上, 而且还即将绑在他的身上。
见萧子政真的要把顾衡之用锁链绑上,众人先是都吃了一惊,等看到领事太监盛上来的锁链时,脸颊却不约而同地红了——
好一个萧?*? 子政!
这么有辱斯文的事情,放在顾太傅身上
这锁链一绑, 正常人都受不了。
顾太傅又是孤高之人,怕是在链子绑上来之时就已经撞柱自戕。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替顾衡之担忧, 庄夫子就巴不得顾衡之赶快死了的好。
负责绑犯人的将士有些为难: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么细小的锁链绑犯人, 说实话,他严重怀疑这根银链条还没有绑到顾衡之身上就会被他扯断。
所以, 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将士迟疑地走到顾衡之身边,却不敢动手。
顾衡之脸皮倒没有像在场众人想象得那么薄,现在他在乎的可不是面子问题。
顾衡之抬首看向萧子政。
顾衡之很清楚,若是小暴君真心想保他,就算真的是他做的,也能被小暴君说成不是他做的,但若是小暴君不是想保他……
他的生死都在小暴君的一念之间, 这就是君王。
多说无益,顾衡之抿了抿唇,他目光直直地盯着萧子政,他用眼神问着萧子政,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但比起责怪,顾衡之眼里更多的是纵容——
筝儿,你又怎么了?
普天之下,也就顾衡之能忍受得了萧子政的怪异脾气了。
顾衡之与萧子政之间是有一种专门的气场,这是他们两人的博弈,但是不明状况的众人却战战兢兢。
陛下不说话怎么办?算了,先把顾太傅绑起来。
负责绑人的将士心想着,他正想将手伸向锁链,只见那高位上的帝王忽然站了起来。
“孤亲自来。”
萧子政似乎很愉悦,或者准确来说,他显得有些兴奋,原本深沉的眼眸都亮了起来,像是某种肉食动物看到了最喜欢的猎物。
“是。”
将士连忙退了下来,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萧子政一步步走向顾衡之,他饶有兴味地将银链从锦布上拿起。
为了将顾衡之锁住,那银链子做得很长,所以萧子政不得不用双手将银链子捧着。
银链在萧子政的手上交缠,显得像萧子政用银链将自己缚住了似的,落在顾衡之眼中便是一副别样的盛景。
人心隔着血肉与白骨,难以预测,可顾衡之与萧子政的心思却在此刻同频共振。
萧子政在想:
若是能用这条银链将太傅锁在身边,那也是极好的。
顾衡之在想:
那银链子落在小暴君手上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顾衡之与萧子政的目光交汇在一起,萧子政所走的每一步都被顾衡之尽收眼底,银链随着萧子政的每一步而互相碰撞,更像是萧子政戴着银链。
萧子政贴了上来。
是贴,不是靠,也不是走进。
银链绕过顾衡之的脖子,随后紧紧地贴在顾衡之颈动脉上。
尽管银链被萧子政的体温温暖了些,但仍旧带着冰凉,像一条没有温度的蛇缠了上来。
银链在顾衡之的脖子前交叉,随后向下交缠。
一圈又一圈,萧子政很熟练地将顾衡之绑了起来,因为他早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所以动作没有半点停顿。
银链绕到背后,随后将顾衡之的双手都缚在身后。
萧子政跟顾衡之的距离完全不是君王和嫌犯该有的距离,是个人都会怀疑萧子政是不是真的将顾衡之当嫌犯。
众人虽然恐惧萧子政的威严,但奈何八卦之心难灭,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顾衡之与萧子政,眼看着萧子政用银链将顾衡之的手腕都已经勒红。
史官更是十分称职地将萧子政如何捆缚顾衡之的每一个细节都写到位,确保后世人不会对两人产生误会。
萧子政终于绑好了顾衡之。
顾衡之被银链束缚着,可准确来讲,被银链绑着的却不是他一人。
就算将顾衡之绑起来了,萧子政却半分都没有展现出要杀顾衡之的意思。
萧子政将手抵在顾衡之的下巴,仔细观赏了一阵。
坏了,陛下是又被顾衡之的容貌给迷惑住了!
一心想害死顾衡之的庄夫子在心里惊呼大事不妙。
但很快,庄夫子就见萧子政将探向了顾衡之的腰间。
“噌。”
那把匕首被拔出来贴在了顾衡之的脸上。
“太傅,孤很清楚您的字迹。”萧子政缓缓开口道,脸色深沉得吓人,“您的墨宝也就属孤临摹得最像了。”
“太傅,孤就用这把匕首在凌霄殿上以示您为忠臣,怎么样?”萧子政眼底的杀意根本藏不住。
顾衡之怔愣了片刻。
【宿主,快反抗啊!快亲死他!用亲亲唤醒你们之间爱的记忆!】系统也不知道萧子政忽然之间抽什么风,它生怕顾衡之在玩具帝国没有建成的时候就死了,连忙在顾衡之脑海中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顾衡之凑到萧子政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道,“陛下,离了臣,还有谁能满足您呢……”
萧子政的耳朵被顾衡之的话语挑逗得通红,他正想反驳几句好找回自己的场子,就被书生们愤愤不平的声音给打断了——
“昏君你不得好死!”
“顾太傅乃东乾忠臣,高风亮节!昏君你会后悔的!”
……
此起彼伏的声音,混在人群之中就分不清谁是谁。
这些话,比起让顾衡之活,听上去更像是嫌顾衡之死得不够快。
“没错,在你们这些奴才的眼里,孤确实是昏君,可狗奴才怎么看孤,与孤又有何干?”孤在乎的,只是一个人罢了。
萧子政道。
萧子政凉得接近冰块的手,掐住了顾衡之的下颌,他连老师都不叫了,道:“衡之,按照东乾律法,乱用巫蛊之术甚至还是谋害君王,是不是要凌迟示众再大卸八块?”
“陛下,先缓缓吧!”李将军面露迟疑,“就算顾太傅罪该万死但也不急于一时啊!”
“李将军不必多言。”顾衡之直勾勾地看着萧子政,“是臣做错了事,臣认了。”
顾衡之嘴上说着认错的话,但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
在众人都以为大局已定之时,顾衡之忽然暴起,他一口咬住了萧子政的脖子。
这件事完全在萧子政的意料之外。
萧子政的身体早就已经完全接纳了顾衡之,所以自小习武所养成的防御反应在面对顾衡之时就失了灵。
脖……脖子……
脖子!
萧子政的呼吸变得剧烈了起来,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缩小,身体乃至灵魂的最深处都在不断地颤抖,大脑一片空白,以至于忘记了他按照计划应该将顾衡之带走,然后藏起来。
萧子政的反应让顾衡之再熟悉不过——
就像是被戳到了敏感点一般,就连眼尾都是红润的。
第50章 昏迷
萧子政差点就要当场卸下暴君的伪装, 险些软成那个只有顾衡之见识过,疼爱过的萧子政。
但萧子政这多年以来的伪装并没有白费,他衣衫下的身体不知道有多烫,可面色还仍旧能维持基本的镇定。
靠着最后一丝理智, 萧子政凶神恶煞地将顾衡之“五花大绑”, 接着把顾衡之带去了苍龙殿。
“砰。”
苍龙殿大门紧闭, 鸦雀无声,只听得一阵又一阵骇人的惨叫,随后惨叫声就停止了——
据说人在疼痛到极致的时候就是这样喊不出声。
整整两个时辰。
苍龙殿的门终于开了。
苍龙殿内黑暗一片, 像是巨兽张开了能够将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深渊巨口,路过的宫女太监们都不敢往里头看,只敢低下头匆匆路过。
等到惨叫停止之时,领事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跟了上去,忠臣之血总是那么的鲜艳, 浸得地砖都透亮。
亲自行刑的君王却不知所踪。
“都不要多嘴!”踏进苍龙殿前,领事太监冲后头那些脸色苍白面如死灰的扫洒太监们,低声道。
“啊!”胆子小些的太监被吓得是一声惊叫, 随后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领事太监冲侍卫使了个眼神, 便立刻有侍卫上来将那惊叫的小太监拖了下去。
……
白布裹着碎尸,雪片刚落在地上就瞬间被暗红的血液浸染。
“啪嗒。”
那素来戴在顾衡之手腕上的珠串掉了下来, 原本暗紫色的珠子每一颗都被血液润透了,折射出瘆人的光泽。
“顾……顾太傅就这么死了吗……”一个小太监喃喃自语道,他是见识过陛下对顾太傅的恩宠的,现在就连太傅都遭遇不测,更别说他们这些奴才了,只要一个不小心,分分钟就死得比顾太傅还要惨。
视顾衡之为再生父母, 甚至在看到顾衡之与萧子政甜蜜互动时还会迷之微笑的荆阁,现在心已经完全冷了,他原本以为陛下真的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然而现实要残忍得多,君王就是无情的!
他先前居然还为太傅和陛下的亲昵而开心,没想到这昔日的亲昵如今竟化作了伤害太傅的利剑……
荆阁呜咽了几声,毕竟他磕cp的时候真情实感。
荆阁放眼望去,竟没见一人为顾衡之落泪。
不,准确来讲,没有人敢为顾衡之落泪。
一个胆敢诅咒君王,滥用巫蛊之术的罪人,还是先前跟陛下那么亲近的太傅,他都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下人们要是敢展现出一点惋惜之情,小心也被那暴君摘了脑袋。
荆阁并不知道,还是有个人为顾衡之落泪的——
其实,史官刚开始记录萧子政绑顾衡之的时候,还是挺起劲的,但记到后来,直到听到顾衡之的死讯,他却迟迟不敢下笔。
史官愣愣地翻到手札的前面几页,他看着自己写下的批注总结,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陛下与太傅恩爱有加,君臣之情,感天动地,金石为开。
……
剑兰一直在默默的观察着状况,她自认为心狠手辣,但看到雪地上触目惊心的红色还是不由得一惊——
伴君如伴虎,相信老虎能被驯服就是这样的下场。
萧子政,活该你孤独一世,最后终究会一无所有。
这东乾的江山,主动是世子殿下的。
剑兰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她转过身——
是时候向世子殿下复命了。
……
萧子恪府上,听闻剑兰的禀报,萧子恪沉吟片刻,他最终还是稳定了心神。
萧子恪并没有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他自以为看得很清楚。
老天爷是公平的,万千恩宠后藏着的代价,萧子政便是这样的人,爱得轰轰烈烈,恨起来那恨意能使人粉身碎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既然萧子政自寻死路。那便不用等了。没了顾衡之,就算有太医的帮助,萧子政最多就只能撑过一个月,等孩子月份大起来,一切都来不及了。”萧子恪道,“先去再核实一遍消息,这些日子先叫民间多传些萧子政暴虐无道的消息,兵马粮草的事情,让西蒙那边可以准备起来了……”
“是。世子殿下大计必成!”剑兰抱拳道。
萧子恪默然不语,但他的脸上还是很诚实地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顾衡之被暴君亲自处死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般飞遍整个京城。
顾府众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不是他们不想出,而是整个顾府都被萧子政的人包围了起来,相当于所有人都被变相软禁,搞不好那天就会收到满门抄斩的圣旨。
同样不出门的,还有王大人。
王大人虽然怕得很,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给顾衡之烧些纸钱,甚至还把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孤本烧了过去:“顾兄啊,这是你喜欢的本子,顾兄,你在地下应该是知道的,我甚至冒着被当作断袖流氓的风险去给你收集这些好看的孤本,呜呜,都烧给你了,你在下面安心地去,下辈子千万别再跟不该惹的人搅和在一起了……”
*
传闻,在苍龙殿内,萧子政将顾衡之折磨得体无完肤,先是凌迟,再是大卸八块,有了萧子恪暗中的推波助澜,萧子政弑父弑傅的传闻甚至传出了京城外,一时间京城里人心惶惶——
尊师重道是东乾传统美德,没想到这暴君居然连自己的老师都不放过!这么说的话,先前一直有风言风语,说先帝的死和萧子政脱不了干系,难不成也是真的吗……
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那残忍暴君的身影。
可不是,萧子政现在正忙着呢……
*
说实话,顾衡之咬在萧子政脖子上的时候当真是怒不可遏了。
谁能想到呢?小暴君居然真的不相信他?
一种宛若被背叛的感觉充斥在顾衡之的胸腔。
庄夫子栽赃陷害,顾衡之心如止水,虽然有些紧张但是也全然是因为萧子政,与庄夫子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顾衡之也不止自己是怎么了,面对皇威他无力反抗,先前种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竟然让生出了无尽的气力。
顾衡之想与萧子政同归于尽了。
怒火在顾衡之心底燃烧,就算被拖进了苍龙殿,顾衡之又再次咬向了萧子政。
“太傅”
顾衡之听到萧子政很小声地说道,是那种软软的,又带着点焦急中带着点忍耐的声音。
萧子政话音刚落,顾衡之只觉得颈侧一痛。
要死了吗……
顾衡之的意识逐渐变得迷离了起来:
tmd,要是有下辈子,他绝对不会留情,他要插死小暴君……
这是顾衡之眼前一黑后的最后记忆。
顾衡之以为自己死了。
……
好奇怪,怎么感觉热乎乎的。
难不成死了竟是这样的感觉?
这样的燥热……
他顾衡之自问没做过太多的坏事,死后居然还下地狱了吗……
顾衡之全身乏力,他想睁开眼却感觉眼皮子跟粘在一起了似的,不仅如此,他好像还感到了一丝舒爽,貌似有谁正紧贴着他,止不住地战栗,接连不断地喘息,热气呼在他的脖颈处,让他迫切地想要醒来。
如果下地狱是这般感觉,那不知会有多少人心向往之。
“太傅……再多点……太傅……衡郎……”
这声音顾衡之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很像那个气煞他也的小暴君。
但是又有点不像。
就算是黄心小暴君也没有这么直白孟浪过。
可是听那声线,明明又是小暴君。
也就只有小暴君会用成熟男子的磁性嗓音这么渴求他。
明明是个大人了,却还像少年时期一般想要霸占太傅。
顾衡之原本尽情释放的身躯忽然一僵——
小……小暴君?小暴君也跟他一起下地狱了吗?他真的把小暴君咬死了不成?
想到萧子政真的会被他杀死,冷静下来后,顾衡之还是有点不忍心。
又过了会儿,顾衡之好像听见了水灵灵的声音,他身上的飘忽感逐渐消失了,好像断线风筝被重新拉回人间。
顾衡之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等,这样的感觉貌似并不是他的想象啊,是真的在发生。
睁眼……快睁眼……
尽管眼皮沉得像被灌了铅水,顾衡之还是努力睁开了眼。
顾衡之一阵恍惚,光线过暗让顾衡之看不清究竟是谁,但顾衡之隐隐约约能够看见有个人骑在自己的身上,他身上好像有东西绑着,所以无法动弹。
昏迷太久,顾衡之睁眼之后视线暂时无法聚焦,他下意识地想要推拒,但那身上人却俯下身,紧紧地环住了顾衡之的脖子。
“太傅……太傅……还不够……再咬咬脖子……”萧子政的声音急促,而带着难以言喻的热烈,像是在撒娇。
顾衡之大脑一片空白,却迟迟没有咬下口。
萧子政抱着顾衡之,但可能是因为太迷糊冲动的缘故,萧子政并没有察觉到顾衡之醒来了,他只是喃喃自语道:“太傅,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谁同意了!这姿势太不妙了!
顾衡之在心里拒绝却没有说出口。
【宿……宿主……】系统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断断续续的,【别……别忘了生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