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141章接受调查询问
大队长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下午就有革委会的人来了夏阳生产队，直接找到了大队长。让大队长把他们领到苏窈他们的家。
沈靳打开门看到大队长身后的人，那些人一脸正气凛然，眼神也很是凌厉。
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些人是公职人员，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苏窈在院子里带着孩子，看到了那些人，也走了过来。
后边领头的人看到她和两个孩子，脸色缓和了一些，说：“不用过于紧张，我们只是例行来问几句话，只要如实回答就好。”
苏窈点了点头。
大队长帮忙看着两个孩子，沈靳和苏窈被分开审问。
苏窈这边，一人问，一人做记录。
审问的调查员问：“有人和我们举报，你先前没有资格证，就给人行医，这情况是否属实？”
苏窈点了头：“就治过一个。”
调查员不留情面：“治过一个也是治了，没有资格证是要受处分的，严重的甚至是要劳动改造，这事你知不知道？”
苏窈点头：“知道。”
“知道，为什么还要治？”
苏窈：“见过那孩子，我没法做到坐视不管。”
“没办法不管，你有那本事吗？”
苏窈应道：“之前瘫痪在床，现在好歹能生活自理了。”
两个人闻言，相互看了一眼。
“就算你真的救了人，但为了有人有样学样，你还是会受到惩戒，当然，这事之后会有人会来管。”
“你的医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苏窈沉默了下来。
问话的人见状，警告道：“水柑生产队的大队长刘大有有和间谍勾结的嫌疑，他在被关押的时候就举报了你，你要是不如实交代，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和特务也有所关系。”
苏窈沉默了许久，才说：“先前我差点死了，恰好又一个老中医救了我。中医入门也是跟个老中医学的，之后是自己看书学的，我要是把教我的老中医供出来，就是连累了他，也是恩将仇报。”
说到后头，苏窈语气坚定：“我愿意接受惩戒，也希望这件事能彻彻底底查清楚，但要我说是从什么人学的……”她摇了摇头。
审问的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声音也较之严厉：“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得到是你从哪里学的，到时候事态就会严重很多，你确定不说？”
苏窈紧抿着唇没说话。
审问人员厉声一喝：“还不说实话！”
见她还是不说，审问人员和记录人员说：“这个问题标出来，稍后让人去调查。”
苏窈被审问了半个多小时。
从屋子出来，沈靳也已经被审问完了，
审问苏窈的人员看了审问沈靳的本子，好一会后，才抬头看向他们俩，交代：“在还没有核实好信息前，李春华同志连同其丈夫夏向东同志都要待在生产队，不能外出。”
大队长这会开口道：“这一家子四口，孩子爹的粮食本在城里，可不能拖太久，不然都得喝西北风了。”
审问人员看了眼害怕地躲在父母后面的孩子，想了想，说：“一般这种情况，最晚一个星期就有结果，你单位那边，我们会和你们的领导说明情况。”
说完，几个人就离开了，在生产队的人围观下离开了。
出了生产队，在标志性的大石头大树下已经有两个穿着和他们一样的人在等着了。
走近之后，两拨人打了招呼，审问苏窈的调查员问：“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其中一个人应道：“问了生产队的其他人，被治疗的人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从七八岁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一直没出门，洪水灾害被她堂哥救出的时候，大家伙才看到了她的样子，不人不鬼的，有点吓人，十四岁，但看着却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但现在这会儿，我们去刘家调查的时候，发现那个小姑娘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恐怖，只是过于瘦，瘦得脱了相。”
听到最后，去夏阳生产队的人道：“是真有几分真本事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几秒。这么说的话，好像还真的挺有本事的。
主审的调查员：“调查清楚李春华的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
夫妻两个分明知道他们也能查出来到底谁教的医术，可夫妻俩都没有把人供出来。
去了水柑生产队的调查员道：“还有，我们调查得知，先前因为被刘大有逼得跳河自杀的知青，就是举报信送到市里的同志吗。”
“正因为这李春华帮忙这同志，才遭到刘大有当面针对，威胁不能给予帮助，否则就让李春华的丈夫失去工作。”
调查员主任琢磨了一会，说：“这夏向东是抗洪救灾的英雄，革委会领导让我们慎重调查，不宜闹大，所以调查要低调。”
“还有，检查一下送举报信到市革委会的人是不是夏向东。”
夏向东的供词里，就交代了是他妻子李春华帮忙了这个知青，把举报信拿回来交给他的。
另一人说：“要是核实了送举报信真实性，那么这夫妻俩也可以撇清了勾结特务的可能，就是这治病的事……难办了。”
另一个人：“要是治不好，还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害，处理也简单，直接抓进去。可现在
问题是这效果明显，要是公事公办抓进去了，好像也不合适。”
调查主任严肃道：“这肯定得处理，不然人人都觉着自己是神医，随便救人，那还了得，就看怎么处理了。”
一行人边说话，边往大队而去。
因着低调处理，这车子也都停在了武安大队，他们是一路走过来的。
*
调查员走了，院子里头除了两个孩子外的三个大人，都沉默着。
大队长率先谈了一口：“这都叫什么事呀，这年头做好事，没有夸奖就算了，还让人怀疑，遇上这些糟心事。”
沈靳和苏窈对视了一眼，相继沉默。
好一会后，大队长才看向他们俩，又叹了一口气：“反正这……你们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我顶多就是去大队说说情，我就是一个小小生产队的大队长，也没有太大的门路。”
沈靳：“大队长不用太担心，我看他们也只是过来核查，要是真的那么严重，不会就地审讯，而是该把我们提到调查局去。”
大队长琢磨了一下沈靳的话，好像也是这个理。
可心底止不住的心惊胆跳。这乡下人一年到头看见最大的官就是大队长，而大队长经常见到的官，则是生产大队的书记，这哪里见过调查间谍的阵仗，没腿软都是他算是见过一点世面。
大队长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夏苗也算是懂事的年纪了，大人说的话她都听明白了一些，等人走了，她紧紧抱着苏窈的手。
苏窈低头看向她，见她头低低的，问：“苗丫，怎么了？”
夏苗声音哽咽：“娘，你会不会像爹那样被抓走？”
苏窈摸了摸她小脑袋：“不会，别想太多了，他们就是来问娘几个问题，这不问完就走了。”
苗丫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苏窈，哭着说：“爹上回也说没事，可还是被抓走两人，哇……”
苗丫越哭越大声，连带着夏禾都跟着他姐姐哭了起来。
要是一块哭，很难哄得好。
沈靳抱起夏禾，和苏窈说：“你哄一下苗丫，我把夏禾抱出去走走。”
苏窈点了点头。
沈靳把夏禾抱出了院子，毕竟才一两岁的娃娃，随便哄一哄就能哄好了。
沈靳抱着他就坐在河边，眉眼也都是皱着的。
虽然他刚才和大队长说的话没有掺着水分，可这又怎么能不担心。
要是在以前，这点事很容易就摆平了，偏偏现在无权无势还没有钱。
沈靳以前也曾迫切地改变现状，可到现在，却发现自己过于安于现状了。
这样不行，他必须加快脚步更加强大起来。
沈靳坐了十分钟左右，就抱着睡着的夏禾回家。
才刚到家门，就看到神色匆匆的刘欣荣。
刘欣荣看到沈靳，忙问：“也有人来找李春华同志了？”
沈靳点了点头：“来了。”
刘欣荣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面色一瞬间灰白。
成分问题有多严重，他这些年也是深刻体会到了。
“是我们兄妹俩连累了李春华同志……”
沈靳摇了摇头：“也不说安慰你们的话，今天这事与你们的关系不大，也不用过于自责的把所有的原因都揽在你们的身上。”
刘欣荣：“不，给清清治病这最直接的原因，也是间接的原因。”他声音越发的沉重：“不仅是李春华的同志，还有霍老先生也被我们兄妹俩连累了。”
“我们就是两条贱命，早早该认命了，不该挣扎连累别人。”
沈靳听到这消沉的话，眉头皱了皱，说：“我爱人帮助你们，并不是想要看到你们自暴自弃，既然觉得愧疚，那就加倍努力活，好好活，别说这种丧气话。”
刘欣荣张了张嘴，最终没反驳他，转头看向他们家的方向，问：“李春华同志现在的情绪怎么样了？”
沈靳回应他的同时，也提醒道：“她很好，你也不要在她的面前说那些丧气话，更不要在孩子们的面前提得这么明显，孩子的情绪有些失控。”
刘欣荣点了点头，问：“我方便进去和她道个歉吗？”
沈靳道了声“跟上”，就抱着夏禾走在了前边。
入了院子，就看到苏窈抱着还在抽噎打嗝的夏苗，看到他们，抬手做了个稍等的动作。
沈靳和刘欣荣道：“你等等。”
刘欣荣应了一声。
沈靳把夏禾抱进了屋子里，放到床上后，出来要抱夏苗。可夏苗生怕一松手，她娘就没了，所以紧紧地箍住了她娘的脖子，夫妻俩都有些无奈。
苏窈朝着刘欣荣说：“我这有些脱不开身，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和向东说，他会告诉我的。”
刘欣荣摇了头，说：“我下午再过来吧。”
说着朝着苏窈微微鞠了鞠躬，转身离开了夏家。
苏窈看了刘欣荣的背影，大概能猜得到他是为什么过来的。
第142章 第142章一更
沈靳和苏窈虽然都没有交代是从哪里学的本事，可这些事都不难查。
他们呢调查到李春华经常去县里，循着这一条线顺藤摸瓜。县里以前有名望有本事的老中医，都记录在册，而和他们有过接触的老中医，没三天就调查清楚了。
调查员把这些信息报告给领导，道：“这霍先生之前是开医馆的，声名远扬，声望也颇高，要真是从他那里学的，也确实是学到了真本事。”
“主任，现在该怎么办？”
主任：“还能怎么办，只能是秉公办理。”
调查员难为道：“那霍老爷子都六十了，可经不起咋折腾，要是提溜来，万一真出事了，咋办？”
现在这局势与以前越来越不一样了。
上头言明，调查期间要确保人员的性命安危，不能用私刑，且如果不是重大嫌疑，而是一些没有造成过大的影响，却致人死亡的情况，严厉处罚所有审问的人。
主任想了想，说：“先去探探口风，再看接下来怎么处理。”
*
霍老看向面前这两个自称是市里来调查的人，挑了挑眉：“怎么，我犯事了？”
调查员主任坐到这
个位置，也是眼光毒辣的主，道：“霍老爷子应该是知道我们来这里的原因。”
霍老：“有人举报我？”
主任没应。
霍老也不见紧张，反倒笑着问：“是谁举报的我？”
主任模棱两可的应道：“我们得保护举报人的信息，不能告知。”
霍老听到这些话，抬眼暼了一眼他，忽然笑了。
都和夫妻俩说过了，反正也是瞒不住的，要是调查员去问了，也问到了他的问题，直接说了就是。
但现在看这情况，看来他们俩并没有供出他，不然早就来了，而且这话术，明显就是在套话。
霍老直接道：“我都活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们套话的话术？”嗤笑了一声：“开门见山地说吧，压根就没人举报我，你们就是想从我这套话，不妨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是了，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
两个调查员沉默了片刻，调查主任才道：“那夏阳生产队的李春华是从你这里学的本事？”
霍老点头：“是从我这里学的。”
见这老爷子这么直接了当，两个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愣神了几秒。
接着主任板起了脸：“老爷子，现在是新中国了，咱们要摒弃糟粕，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可现在国家严管中医这一块，并不是为了压制，而是为了杜绝这些滥竽充数的江湖郎中，庸医。”
霍老听着，笑了：“还杜绝呢，医院可还少庸医？一个个初中毕业，高中都还没毕业的女娃娃，连热感和冷感都没搞明白呢，就去做护士了，仔细一调查，你都还能调查到还有小学毕业的护士，你们怎么就不管管？”
“还有，摒弃糟粕是这么摒弃的，曾经的医药大学的副院长和院校的个别老师，都被你们给下放了，他们难道以前就没有过杰出的表现吗？他们难道就真的没本事吗？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打着革命的旗号，冲进去砸了学校，砸了国家的未来，这叫摒弃糟粕？”
主任正想开口，霍老又先他一步，道：“你要是敢说这是糟粕，这又怎么会重新恢复高考，恢复那医药大学的招生？！”
主任发现，这老爷子年纪大归大，这嘴巴真是一点都不饶人，他差点都被绕进去了。
“老爷子，不是这么个理，主要是你这也没有行医的资格呀，你这教的学生更没有这个资格。”
霍老不乐意了，反问：“那有资格的人死哪去了？你也说我们有本事，我怎么就不能治了”
“难道就因为那张破资格，我就眼睁睁看着因为没钱没权没地位治病的一个鲜活年轻生命，活生生的葬送在我的面前？”
主任忽然发现他说不过这老爷子，毕竟人家是真材实料，不是虚的。
霍老看到他为难，冷嗤了一声：“我和你这拿不上主意的说什么？”
说着就站起来。
主任忙问：“老爷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老爷子轻哼了一声：“我这把年纪了，腿脚都不好了，跑不了。”
说着就回了屋。
老太太在屋子里等着，看到他进来，忙拉上他的手道：“这可是调查局的人，你忍忍，别直接跟人家呛声，知道不？”
老爷子翻了个白眼，找出自己要找的东西，说：“忍不了一点。”
“你、你这臭脾气！”
老爷子梗着脖子道：“我臭脾气了一辈子，可不了临老了，反倒被自己憋死了。”
老太太气得拍了他一下：“你这老犟骨头，你要是被下放了，我就离婚，省得老了还要跟你受苦。”
霍老瞟了眼她：“说你无知，你还不承认，有事没事多看看报纸，多听听广播，这样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霍老要出去，老太太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臂问：“啥意思？”
霍老瞄了眼手臂，再看向老伴：“现在是说这个事的时候吗？”
老太太立马松开了他的手，在他出屋子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收收你那臭脾气。”
霍老回到了院子，把拿出来的东西递给了主任。
是两封书信。
主任拿过来，还没看内容，就只看了地址。
是两封从市里寄来的信。
上边都还有公章，一封是革委会的公章，一封是市里医药大学的公章。
就是没看信的内容，调查主任心里也隐约有了答案。
他打开了有市革委会印章的那一封信。
信上内容简单明了，由医药大学的举荐，事实证明确有才能，还予行医的资格，同时不咎以往行医旧事。
主任脸色变了变，然后又拿出另外一封信来看，是聘请老爷子去做医药大学中医学方向的讲师。
两封信都是了不得的信息。
霍老问：“这位调查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主任沉默了片刻，才道：“虽然霍老有资格，可这教出来的学生，暂时是没有的。”
霍老笑：“是没有呀，但那水柑生产队的小姑娘的主治大夫是我，我那学生完全是协助帮忙理疗的。”
“水柑生产队和县里离得远，那小姑娘的堂哥天天把她背送过来，就是她哥扛得住，小姑娘的身体也扛不住天天过来，我就主动提出让我的学生理疗。”
“要说要处罚，那就罚我吧，反正也都是我安排的。”霍老边说边整理自己的袖子，不轻不重地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调查主任沉默地把信放回了信封，思索了一会后，说：“老爷子，我们调查的主要目的不在于是否有资格行医。而是这水柑生产队的大队长有勾结特务的嫌疑，在审讯的时候，又提到了李春华同志，我们不得不慎重。”
说着把信还给了霍老。
霍老接回了信，问：“那现在还需要调查什么？”
主任摇了摇头：“李春华同志的嫌疑很小，但还是要彻查清楚才能证明她是清白的，而不是什么都不做，只说几句话就定义了是否清白，这也是工作，还希望老先生能谅解。”
霍老冷嗤了一声：“要是不谅解，我还这么配合你们？”
两个调查员一默。
这比他们调查员的气势还要逼人，这虽然和配合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但两个人都没有出声矫正。
不一会，他们也就起身告辞了。
回到局里，调查是谁送的举报信一事，也有了消息。
举报信送来革委会的那天，沈靳也确实在市里。
因着夏向东的长相出众，让人留下的印象也会比普通人深刻。
所以拿着报纸上的相片询问过革委会的人，也证实了是夏向东亲自把举报信送到革委会的。
调查主任让人打电话到夏阳生产队，告诉夏大队长，这李春华同志没有问题，不需要再观察，可出生产队了。
夏向东同志也可以回单位上班了。
这另外也打电话去运输队说明了情况，解释了清楚，以确保不会影响到夏向东的工作。
*
大队长接到电话，耷拉了几天的脸色终于由阴转晴。
一放下电话，就兴匆匆地往向东家跑去。
大家伙看到大队长跑去的方向，纳闷道：“这向东家到底出了啥事？这苗丫娘不去卫生所上班就算了，咋的连着向东都待在家里？”
“是不是因为先前宋知青的事情，这刘大有记恨着苗丫娘，所以在被调查的时候，特意诬陷苗丫娘和向东？”
“可这都没有的事，能随随便便就诬陷吗？”
大家伙听到这话，都不说话了。
“不过我瞧着应该没什么大事，要不然大队长这会脸上也不可能笑得这么开心。”
……
大队长进了院子，就喊：“向东，苗丫娘，好消息，好消息呀！”
沈靳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就是苏窈也从屋子的窗户探出了头。
大队长说：“这事过了，调查局里的人说苗丫娘没有任何嫌疑，关于没有资格证行医的事情也是证据不足，所以是彻底没事了。”
夫妻两人听到这话，都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苏窈更是觉得整个天都晴了。
夏苗也伸长脖子听，听到这些话，忙从床上爬下来，穿鞋跑出了屋外，站到大队长面前，问：“叔公，娘不会被抓走了是不是！？”
大队长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人会抓你娘，放心。”
夏苗：“真的？”
大队长重重点头：“真的！”
担惊受怕了几天的夏苗，终于笑了，她跑回屋子里，抱住了苏窈，激动道：“娘，大队长说你不会被抓走！”
苏窈笑得无奈：“都说不会有事，你还不信，天天都要拉着娘的手才肯睡觉。”
不仅是这样，晚上还会惊醒一两回，也是折腾得够呛。
明天得去弄点排骨回来，炖点山药玉米汤给大家伙补补才行。这些天，就是她也是心惊惊的，确实得好好补补。
第143章 第143章二更
调查没事后，全家都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宋晴找来了夏阳生产队，到了卫生所外边，踌躇了许久都没敢进来。
苏窈在卫生所里头看到了，朝外头喊道：“宋知青，有事吗？”
宋晴身体僵了一下，而后才走入了卫生所。
她抬眼看了眼苏窈，又飞快低下了头：“李春华同志，之前是我连累了你。”
前几天是刘欣荣，今天又轮到宋晴了。
苏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些事谁也没
料到，而且都过去了。”
宋晴愣了一瞬：“过去了……？”
看来她也没怎么关注生产队的事，苏窈点头：“前天调查局来了消息，说这件事查清楚了，与我，还有向东都没有关系。”
宋晴闻言，眼眶逐渐泛红，捂住嘴哭了出来。
苏窈：“你别哭，别哭，这会都雨过天晴了，而且你们水柑生产队的知青也不用担心再被克扣粮食和工分了。”
宋晴点头：“夏大队长知晓我们知青现在被克扣粮食的情况，就每个人先发五十斤救济粗粮，等发粮食再扣，而且今年知青上工的工分，其中一个月的工分全都加上两分。”
“我们也明白，那刘大有把克扣的粮食都卖了出去，要是直接补贴给我们的话，那生产队肯定有得闹。只要这人口粮不会被克扣就很好了，我们届时不会被饿肚子，甚至还会有剩的。”
苏窈笑了笑：“是呀，好生活在等着你们，你可不能再想不开了。”
宋晴点了点头，大概是这些时间心里非常的不安，所以脸色也不大好，嘴唇也是白白的。
苏窈给分了半杯红枣枸杞茶：“我还没喝过，这能补气血的，喝点。”
她轻声说了声“谢谢。”
没坐一会，宋晴就回去了。
苏窈听见下工的钟声，也收拾收拾下班回家了。
沈靳今天还在家里，昨天就去生产队打了电话，明天再去上班。
虽然没怎么劳作，可这神经紧绷了几天，也累。还是得休息一天再去上班。
苏窈回到家里，沈靳已经做好了饭。
吃过饭之后，苏窈问沈靳：“这调查的人肯定都调查到了老师那里，可老师是怎么对付过去的，连对我的惩戒都没有，当时老师交代你说，可以供出他时，老师有没有说手里有什么底牌？”
沈靳摇头：“他并没有说，但我也瞧得出来，肯定是留了后招的，我没问。”
虽然霍老一直都是抬着头挺胸，绝不受半点气的脾气。上回他去的时候更是理直气壮，半点都不带担心的。
苏窈想了想，商量道：“要不然，下午下班后去县里住一晚，去问问，明天你也正好去上班。”
沈靳点了头。
苏窈下午上班的时候，去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下午，沈靳在家里给两个孩子洗了澡，给苏窈留了热水。
洗了澡去，也不用多带换洗的衣服，只带上被单被套就好。
到了县里，还没五点。
两人去供销社买了两盒点心提着去了霍老家。
老太太看见他们，抱过夏禾，和他们说：“老头子早知道你们要来了，已经热好茶在里边等着了。”
老太太本来因为调查员来审问，而有些不高兴。可经过老爷子分析，知道他们没有供出老爷子后，也就没有情绪了。
老太太主动拉着俩孩子去玩，让夫妻俩找老爷子说话。
进了屋子就看到老爷子悠闲地坐着摇椅，睁开条眼缝看了他们一眼：“自己找个地方坐，要喝水自己倒。”
两个人找了个位置坐下后，苏窈先开口问：“调查员来找过老师了？”
霍老点了点头：“找了，被我怼回去了。”
两人：……
沈靳：“老先生肯定是留了后手，不然这些人不可能这么快就放弃。”
霍老睁开了眼，暼了眼桌面。
两个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桌面上的两封信。
沈靳拿了起来，问：“方便我们看看吗？”
霍老白了他一眼：“不给你们看，我显摆什么？”
还是那个嘴毒的老头子。
沈靳拆开了信，苏窈凑过去一块看。
看到了两封信的内容，他们才算恍然大悟。
老爷子看向苏窈：“别说你老师我不带你，我可是和医药大学说了，要我去当讲师只有一个条件，把我的学生带上。”
苏窈问：“作为副手吗？”
霍老摇头：“当然不是，我虽然也有点本事，可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大学里头的知识更加完善，有本事的人也多，能去学，认真学，仔细学，肯定能学到很多有用的知识。”
苏窈：“可我现在就是一个小学文凭的，人家大学不可能会要我。”
霍老说：“你的情况，我也跟招生处说了。软磨硬泡了许久，最终决定让你参加高考了解你的知识程度的同志，大学里也会出一份中医相关的试题来考你，只要你高考的成绩没有零分的，这试题也合格了，就能入学了。”
苏窈惊愕地和身边的沈靳对视了几秒，又看向霍老，讷讷道：“这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
霍老拿上一旁痒痒挠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什么浑话呢，这话能随便说？”
建国后，可不能说牛鬼蛇神。
苏窈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嘴误嘴误。”
霍老：“机会给你争取来了，可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医药大学出的题可不是小儿科的题目，还有这高考，你也没学过什么物理化学，就是数学你接触也不多，我不求别的，你就给我每科蒙对一题也行。”
苏窈笑道：“那不行，好歹得蒙对两题。”
霍老笑了一声：“五百分的满分，不要你考多少，你就是考个一百五十分，我也给你送份大礼。”
苏窈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回有惊无险，还有个意外之喜，苏窈这会的心情就好像是中了千万彩票一样。
*
刘大有被抓去关了半个月后，才有消息传回来。
虽然没有与特务勾结，但却是瞒报少了粮食，克扣了知青的粮食，而这些昧来的粮食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高价卖给了特务。
这样的事情也很严重，所以被判了十年。
这事一出来，整个水柑生产队都被人指指点点，头都抬不起来了，也就夹着尾巴不敢闹事，安安分分的听夏大队长安排工作。
大队长因着苗丫娘平安无事的好消息，还没开心几天，又给愁上了。
夏大队长日盼夜盼，也没盼来公社给安排大队长，反倒盼来了两个生产队的合并在一块劳作，都归他管。
这上头忽然又有消息，说是今年七月份还有一次高考，这些没考上的知青们又一头扎进了书堆里边，也不认真劳作。
更别说这先前刘大有留下了的诸多问题。
安分了一段时间的社员，因着分粮和工分对不上，一部分的人都在闹。
可这工分也记得够扯的。
就刘大有他那婶母，都六十的年纪了，都还记上了满工分。
只要和他沾上亲戚关系的，工分都几乎是满工分。
他观察过上工的积极后，在那些不积极上工的人工分上，就只扣了一分。
大队长大声怒目道：“吵吵吵！吵个屁，自己干了几分活自己心里没数？我就每天扣一个工分，也是给你们面子了。”
“全当我眼瞎么，你们上工是什么态度我没看见？要闹也行，我就去请示调查局，让他们把刘大有再提出来审问一下他到底在工分上都做了什么手脚！”
“到时候提到你们的名字，少不得走一趟，你们想去见见世面，尽管闹！”
大队长的话一出来，大家伙顿时哑火了。
他们的工分有多少水分，他们是知道的，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还真怕在这个时候和刘大有扯上关系。
苏窈下班时，大老远
就听见了大队长洪亮的嗓子。
这天天都能听见大队长的大嗓门，这样天天喊，还不得把嗓子喊坏了。
估计这水柑生产队的破烂事十天半个月也处理不完，她还是给大队长熬点护嗓子的药汤吧。
第144章 第144章备战高考
自从水柑生产队的刘大有被抓了之后，除了两个生产队的社员偶尔有矛盾冲突外，也没有什么大事。
最大的事，应该就是高考这件事了。
恢复高考的第二次高考，报考的人比第一回的还要多。
卫生所也不忙，苏窈就把夏苗夏禾带了过来，给了他们一个本子两支笔写写画画，还有一些木头，布头塞了软草的玩具玩偶。
这俩孩子也不吵不闹，没什么影响。
许娟中午过来，逗了一会夏禾后，看见苏窈还在看书，劝她：“这些天看见你，都是捧着书看，可别看着看着看傻了。”
苏窈也没抬头，应了声：“不可能。”
许娟立刻道：“怎么不可能了，我听说其他生产队的知青为了这第二次高考，可没少折腾自己，有的还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还读书读得疯疯癫癫的。”
苏窈听到这话，默默地把医书阖上。
她这些天可不仅仅看教科书，还在看沈靳从外省给她带回来的大学教科医书。
她没有接受过正统的教学，还是得看看这些书才能应付大学出的考题。
虽然确信自己不会考得太差，但这文科考试都是考死记硬背，好几门的书，就算是记忆力好，也得花时间来记。
这就还有十天的时间，她也确实是学得比较紧。
许娟见她终于舍得从书上挪开视线了，说：“就咱们生产队的那些知青，一个个都学得精神都不正常了，眼神呆呆的，眼窝凹陷，还挂着两轮乌青的黑眼圈，整个人丧丧的，我都怕他们坚持不到高考就倒下了，咱们大队长愁得很，也不知道该咋劝。”
苏窈听她这么说，反倒觉得自己劳逸结合，好歹晚上十点左右就睡了。
苏窈：“但这个事情也不好劝，谁要是去劝他们，这考不上还得怨回来。”
许娟赞同地点了点头：“看他们那疯魔的劲，真怕还会发生之前宋知青投河的事。”
苏窈忙提醒：“这事可别再提了，对宋知青的名声可不好。”
许娟拍了拍自己嘴巴：“下回不说了。”
说着，反应又道：“可咱们不说，别人也会说。”
苏窈摊手：“别人说，咱们也堵不住他们的嘴，慢慢地这件事就淡了，人家宋知青也不一定一直会留在咱们大队。”
许娟：“你还真别说，这高考都恢复了，以后指不定政策怎么变，到时候离开这地方，过个一年两年的，谁还能记得这件事？”
苏窈点了点头，确实，时间久了，什么都会淡了。
聊了一会，许娟说：“你要是实在没空做饭了，救把粮送到我家，晚上那一顿我来给你做。”
苏窈：“不至于，你上工都累得慌了，我就看会书，不会太累，做饭的也好休息一会。”
许娟也没再劝，她走到柜台前，凑了过来看了眼桌上的书，压低声音问：“你这大学真能考上么？”
苏窈睁眼说瞎话：“我也不知道呀，这大学要是真这么容易考上，去年怎么可能就这么点人考上。”
许娟：“也是哦，不过我听说赤脚大夫和老师能加分。”
苏窈：“我了解了一下，师范和卫校，还有一些医药大学都会放宽招收条件。”
许娟：“那要是真放宽了招收条件，就你聪明的脑子，肯定能去大学，这真能上大学，咱们这生产队可就真要出名了。”
苏窈：“还不一定呢。”
许娟：“哪里不一定了，你这学什么都快，特别就学医这事，梁医生逢人都夸你天赋大着呢。”
苏窈被夸得反倒有点不大好意思了，转移话题：“这个点还在上工，你怎么到这来了？”
这么一提醒，许娟也反应过来自己待得有点久了：“刚好回来上个茅房，就偷会懒，我得回去了，不然活就干不完了。”
许娟和俩孩子打招呼：“苗丫，禾子，婶娘先去干活了。”
许娟着急忙慌地走了。没一会，苏窈又看见许娟去而复发，扒到窗口，神秘兮兮的问：“你猜猜谁回来了？”
苏窈想都不用想，直接就应：“我四哥回来了？”
许娟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苏窈笑道：“你都问我谁回来了，这外出的，你还有这种表情问我，我很难不知道是谁。”
许娟啧啧了两声：“就你聪明的脑袋瓜子，我还不信你考不上大学。”
苏窈：“得了得了，你赶紧去上工吧。”
许娟刚走没多久，沈靳就背着个解放包从外头进来了。
夏苗和夏禾看见沈靳，眼睛顿时就亮了，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爹！”
沈靳这个便宜爹当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熟练地揉了揉俩孩子的脑袋，
苏窈把自己的茶缸递给他：“刚倒的水。”
沈靳接过喝了一口，放下包后，和她说：“我已经请了半个月的假，陪考。”
苏窈一愣，面上惊讶：“等等，不是一天？也不是一个星期？而是整整半个月的假，你们运输队真能批假？管制这么宽松的吗？”
沈靳：“之前和你说过了，我又不是运输队的正式员工，又不是最忙的时候，况且还是媳妇考大学，回来照顾媳妇和孩子，理由正当。”
“再说了，到了我这把年纪，还能陪自己媳妇高考，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我怎么能错过？”
说到最后，沈靳耸了耸肩，颇为自得。
苏窈嫌弃地睨了一眼他：“嘚瑟。”
沈靳：“可不嘚瑟，谁不羡慕我有两个可爱听话的孩子，还有一个长得漂亮又有文化，性子还好的爱人。”
苏窈白了他一眼：“行了，可别说了，怪肉麻的。”
沈靳笑笑，把水喝完了，放下茶缸，说：“你看书吧，我带俩孩子回去，中午你就在卫生室休息，我给你带饭过来。”
苏窈想了想，点头：“也行。”
沈靳把孩子带走了。
他中午过来的时候，苏窈看书太专注了，他就是进来了，她都没发现。
沈靳把饭盒放到长凳上，走过去把她的书阖了起来，她才反应了过来。
沈靳：“先吃饭。”
说着，拉着她的手，把她按到了长凳上，帮她把饭盒打开。
苏窈看了眼饭盒里的菜，惊讶了一下：“这会还能买到猪脚呀。”
猪脚这可是稀罕物，要不是早早排队也买不到，难怪他今天是上午回来
沈靳：“你得补补。”
他在长板凳另一头坐下，把另外茶缸打开：“炖的时候，顺便炖了点猪脚汤。”
苏窈端起汤尝了一口，问他：“你吃了没？”
沈靳：“已经吃过了。”
苏窈吃着，沈靳和她道：“这半个月，我就搁家里带孩子洗衣做饭，你就安心备考。”
苏窈嘴角往上扬，压都压不下去。
沈
靳轻车熟路，像是自个地方一样，拿着她的茶缸从暖水壶里倒了一杯水。
“对了，霍老说你去城里考试时，让你住他家。”
苏窈琢磨了一下，有些犹豫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老师了？”
沈靳：“霍老说这招待所太吵，而且到时肯定人很多，这招待所能躺的地方估计都会躺满人，又是夏天的，臭气熏天是其次，这也容易细菌滋生。”
苏窈想象了一下那环境，打了个冷颤，立马坚定了主意：“那只能打扰打扰老师了。”
“霍老还让你提前五天过去，他给你找了人辅导几天。”
苏窈喝了一口汤：“还给我找了老师？”
沈靳点了点头：“大概就是想找个人看看你的基础，吃个定心丸。还有，你去城里，我就在家里带孩子。”
苏窈想了想：“那行，我下午就和梁医生，还有大队长说一下这事。”
*
沈靳这趟回来，让苏窈省了不少的心，除了卫生所得事外，其他的杂事都不用她操心。
这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还剩下五天时间就要高考了，吃过午饭后，苏窈和沈靳就去了县里。
到霍老家，已经是下午。
霍老太太开了门，把他们迎进院子里：“老爷子还念着你们也不早些来，还能让咱们闺女给春华讲讲题。”
苏窈：“没事，生产队的知青都帮忙了。”
说着话，就从厨房里走出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虽然围着围裙，但一看就是高知识分子。
霍老太太介绍道：“这就是我家的小闺女，叫崔瑛，喊她瑛姐就好。”
“小瑛，这就是你爹收的学生，李春华，这是她丈夫。”
苏窈朝着崔瑛微微颔首，问好：“瑛姐好。”
崔瑛简单的打量了一下他们，笑道：“你们好，你们好，我常听我爹妈提起你们。”
老太太和苏窈道：“我闺女在学校做主任，你老师喊她回来，给你辅导一下，顺道再做下测验。”
霍老从屋子里出来，说：“赶紧的，老婆子你去洗碗，闺女去给春华测验。”
霍瑛被催得无奈：“爹，也不差那几分钟，你也得让人家先喝口水缓一缓吧。”
说着，对苏窈笑了笑，说：“一会我再拿上个月的测验试卷给你考一下，不用太紧张，就是简单的测试一下，你们先去坐一会，我一会过来。”
苏窈点了点头：“好的，多谢瑛姐。”
崔瑛进厨房洗碗，老太太也进去帮忙。
崔瑛从窗口看了眼外头，压低声音和她妈说：“这夫妻俩，瞧着也不像是文化不高的乡下人，乍一看，我还以为是高知识分子呢。”
老太太应道：“你要是第一回见着他们就不会这么说了，去年那会，夫妻俩衣衫褴褛，春华那闺女更是瘦得脱了相。”说到这，老太太的笑容淡了下来：“听你爹说这闺女身子底都被掏空了，要是没来找你爹调理身体，就这么熬下去，也就最多半年的事了。”
听到这，崔瑛也愣了一下：“这么一听，变化还挺大的。”
老太太：“你可要好好教一下春华，你爹说了，这闺女的记性非常的好，进大学还是有希望的。”
霍瑛洗了碗，拿布巾擦了擦手，应：“就只剩下几天了，要是基础不好，我再怎么教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教成天才，这打铁还得看那春华同志的自身硬不硬。”
老太太倒是非常有信心：“春华那闺女可聪明着呢。”
第145章 第145章一百四十五章
过了十分钟左右，崔瑛把学校里给备考学生做的考卷从布袋里拿了出来，把其中的数学卷递给了苏窈。
“先写一下这数学的卷子，会的就写，不会的也不用勉强。”
苏窈点了点头，拿起笔就开始写题。
沈靳则和霍老在院子里边煮茶喝。
霍老问：“你媳妇到底学得咋样了？”
沈靳喝了口茶，应：“我觉得还挺好的。”
霍老不满意这个答案：“什么是还挺好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沈靳琢磨了一下，斟酌的说：“这很难说清楚，对于她来说就是很好，但这对于应付高考来说，肯定是不够的。”
霍老皱了皱眉，这答案显然还是不满意。
等了大概四十来分钟，苏窈把写好的卷子给了霍瑛。
“我数学的基础差，只做了我会做的，后边的这些都太难了，我不大会做。”
霍瑛接过卷子大概看了一眼。她确实只做了前边几道题，后面的都没有做。
“你不会做也正常，你先歇十分钟，一会再做别的卷子。”
苏窈点了点头。
因为苏窈就只做了几道题，崔瑛很快就改好了。
改好了，也没和他们说成绩，过了一会儿就把语文卷子给了苏窈。
崔瑛特别交代：“这不是正规考试，写完就可以给我。”
苏窈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埋头写卷子。
这时候的高考卷子的题还没有那么多，对于苏窈来说也相对简单一点，最费时间的还是作文。
霍老原本还算有耐心，但等久了也不耐烦了，拉着沈靳教他下象棋。
沈靳等得无聊，也就跟着霍老下了起来。
等苏窈做完了试卷，都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苏窈把试卷给崔瑛，分外不好意思道：“我听师娘说瑛姐你是年级主任，现在临近高考，正是忙的时候，还要麻烦瑛姐来教我。”
霍瑛把卷子放进袋子里，笑了笑：“你也不用过意不去，我是高一的年级主任，今天周末，而且再有几天就要考试了，高一这几天都不用上课，高考也不用我去监考，正好有空。”
崔瑛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霍老也顾不得正在下棋，忙起身问：“她考得怎么样？”
崔瑛：“后天才能知道成绩。”
霍老皱起了眉头：“咋要这么久？”
霍瑛：“今天就只测验了数学和语文，天也不早了，其他几科等明天再测验，成绩只能是晚上改。”
霍老担心道：“哪还有时间教啥？”
霍瑛也听了她爹说过高考成绩的事，不要求合格，但每科的成绩至少不能是个位数。
“其他几科，最重要的是靠背，就是半知半解，写满试卷，只要能沾上一点边，就能拿到分数。再冲一下数学，争取在数学上多拿几分，分数也好看一点。”
崔老听了这话，连点了几下头：“对对对，要好看一点。”
霍瑛和她爹娘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沈靳看了眼天色，也说：“家里有两个孩子，我就先回去了。”
霍老点头：“那就回去吧。”
沈靳从口袋中掏出了粮票：“这是孩子他娘这几天的粮票，孩子他娘就麻烦霍老了。”
霍老白了他一眼：“拿回去，就这几顿饭还不至于把我吃穷。”
苏窈也在旁边，说：“那可不行，之前年前送鱼过来，老师你都和我那么客气，我可不得也客气？要是老师不收，这以后我送来的东西，老师你可不能客气了。”
霍老一听，瞬间就不想多啰唆了：“得得得，收，我收，就你话最多。”
直接就扯过了沈靳手里的饭票，看也没看就塞到了口袋里。
沈靳转头和苏窈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苏窈把沈靳送到巷口。
沈靳推着自行车道：“不紧张吧？”
苏窈调侃道：“我能紧张什么？紧张一不小心把题做多了？”
沈靳笑了笑，快到巷口时停了下来，自行车靠巷子墙壁倚着，左右看了眼。
苏窈：“怎么和做贼……”
话还没说完，沈靳就一把把她抱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沈靳又立马松开了，还左右又看了眼。
苏窈懵了好一会，才打趣的说：“咱们这偷感还挺重的。”
沈靳被她的话逗笑：“大环境这样，我就只能偷摸着来了。”
拉上自行车：“我先回去了，你也别送了，后天我再来县里一趟。”
苏窈叮嘱：“对了，晚上看着点夏禾，这孩子晚上容易尿床，十二点左右一定要叫他起来，不然你早上一起来就得洗床铺了。”
沈靳点了点头：“行，我记住了。”
*
沈靳回到生产队，还了车后就先去接孩子。
夏禾不知道什么是考试，听到爹的声音，看着姐姐跑出屋子的时候，他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跑了出去，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娘，娘……”
结果，一跑出去，就只看到不太熟悉的爹，而跟着一块出门，香香软软的娘却没有回来，顿时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娘，要娘，禾子要娘。”
沈靳被这小家伙哭得懵了一下。
她很没看到过夏禾这么哭闹了。自从这孩子会走路之后，就没这么哭过了。就是摔了，磕破了，也会爬起来，委屈巴巴地跑到苏窈面前要呼呼。
这么一会，七婶也从厨房里出来，心疼道：“诶哟，乖乖怎么哭了？”
夏禾长得白白嫩嫩的，还爱干净，声音还软软糯糯的，很难不讨人喜欢。
夏禾就张开嘴哇哇大哭，还不忘喊两声娘。
沈靳要去抱他，他反倒嚎得更大声了，七婶连忙上手把他抱了起来，拍着后背：“不哭不哭。”
沈靳呼了一口气，声音也温柔了下来：“天快黑了，看不见路，明天爹就带你去找娘。”
夏苗懂事，看着哭闹不止的弟弟，有些老成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深呼吸，蓄力喊道：“停，奶糖。”
夏禾的哭声戛然而止。
夏苗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奶糖，举着摇晃。
夏禾红着眼，挂着两泡泪盯着姐姐手里的糖，黑不溜秋的眼珠子也跟着转动。
夏苗：“你下来，可不能哭了，姐就把糖给你，能做到吗？”
夏禾立马点头。
刚刚还以为苏窈不在的这些天，夏禾是头疼问题的沈靳：……
这才两岁的年纪，就这么善变。
眼下看来，有夏苗这个姐姐在，夏禾也不是问题了。
沈靳带着夏苗，抱着不情不愿的夏禾回家。
晚上睡觉，这小家伙也闹着要娘，不肯睡觉，好不容易才在夏苗的威逼利诱下，把他给哄睡了。
沈靳把小被子盖到夏禾的肚子上，压低声音和夏苗说：“你也睡吧，明天再带你们到县里去找娘。”
夏苗打了个哈欠点了头。
看着俩孩子睡了，沈靳才出屋子收拾，把衣服给洗了，忙到十点多才回屋，躺在了小床上。
这感觉才刚眯一会，就听见夏苗喊他：“爹，爹。”
沈靳顿时惊醒，坐起来问：“怎了？”
夏苗：“弟弟尿床了。”
沈靳懵了一下，才起来走到床边，摸了一下夏禾睡的位置，果然湿润润的。
沈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幸亏是夏天，擦一下席子继续睡就好。
他把他夏禾夏苗抱到了两床上，床尾床头各睡一个，刚刚好。
沈靳擦了席子，就着床边没擦的地睡下，第二天天没亮就抱起夏禾到外头把尿，然后才把睡得懵懵的小家伙扔回床上，她去把早饭给做了。
沈靳是下午才带着两个孩子去的县里。
怕吵着苏窈，沈靳就先带着孩子去了运输大队。
这会队里清闲，有一半的人都在等活。
有一些人还是第一回见着沈靳的两个孩子，都凑了过来逗小夏禾。
等到了四点，沈靳才带着俩孩子去找他们的娘。
苏窈刚做完文综的试卷，崔瑛还在批改她做完的卷子。
这才到院子伸展一下，就听见敲门声，还没去开门呢，就听见了夏禾那洪亮的奶音：“娘！娘！”
苏窈立马就去开门，一开门，看到俩孩子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这么久了，天天都和两个小家伙待一块，一天不见，还怪想的。
夏禾在沈靳的怀里看见他娘，立马张开手要抱。
苏窈把他接手过来：“来，给娘香香。”
吧唧地在夏禾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家伙也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苏窈又摸了摸夏苗的脑袋，问她：“昨天弟弟有没有乖？”
夏苗一摊手：“弟弟哭得可厉害了，晚上还尿床了。”
夏禾刚刚还因为见着娘亲兴高采烈地，但一听到姐姐告状，顿时就扁着嘴，狡辩：“没有，弟弟没哭，没尿。”
苏窈掐了掐他的脸：“知道了，知道了。”
她看向沈靳：“今天怎么来了？”
沈靳暼了眼她怀里的夏禾：“我和你一块出去的，就我一个人回来，估计这小崽子还以为我把你给卖了，哭得厉害。”
听到要卖了，小夏禾吓得紧紧抱住苏窈的脖子。
小夏禾虽然不懂什么是卖了，但经常听到生产队里的婶娘叔婆说什么卖小孩，卖漂亮的小媳妇的人贩子，被卖了就再也见不到人了。
他不懂什么是人贩子，不知道什么是买卖，但就知道见不到娘，就这一点也能吓到她。
苏窈忙拍夏禾安抚，再白了沈靳一眼：“别说这些话吓唬孩子。”
沈靳胡乱揉了一把夏禾的脑袋。
夏禾鼓起脸，气鼓鼓地瞪他的便宜爹。
沈靳笑了笑，看向苏窈，问：“测验完了？”
苏窈：“刚测完不久，瑛姐在给我改卷。”
说着就抱着苏禾进了院子，沈靳拉上夏苗一块进去。
院子里也没别人，沈靳问：“霍老和师母呢？”
苏窈指了指她做题的屋子，压低声音说：“老师盯着改卷，师母闲闷，就出门去溜达了。”
沈靳：“大概要多久能改好卷子？”
苏窈：“我做一份题，瑛姐就改一份，现在这份是政治的卷子，大概十来分钟吧。”
过了一会，霍老似乎松了一口气地从屋子里出来，看见沈靳，说了句“来了呀。”就看向苏窈：“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
这话同时也给予了非常大的肯定。
沈靳问：“孩子娘成绩咋样？”
崔瑛后脚也跟着出来了，应道：“出乎我的意料，语文，历史过了及格线，要知道去年咱们省里本科文科最低的录取线也就三百分。对于没上过学的来说，小李这五科总分能有两百三十分左右，这分数可以说是非常好。”
大部分的知识青年，下乡数年，基础都忘得差不多了，相当于是重新捡起课本，重新开始学了，基础肯定是差。
霍老在旁惋惜道：“就是数学只有十五分，这数学拉低了分数。从今晚开始，小瑛就给你补一下数学，学点最基础的，压压题，争取多拿几分也好。”
崔瑛也点了点头：“数学本来就比较复杂，只是学了小学的数学，没怎么学初中和高中的数学，能有分数也是不错的了，所以能保持这个分数也是可以的。”
苏窈：“那瑛姐的意思是不用再学了？”
崔瑛摇头：“也不是，这数学前面几题都是相对容易的得分题，都是可以套用固定公式的，我这几天就教你运用公式，至于其他几科，维持这个现在这个水平就稳了。”
崔瑛原本还觉得她爹糊涂了，白白浪费了人情要了大学的推荐名额。
从一开始，她就对她爹这没上过学的学生上大学的事没啥信心。
虽然可以推荐上大学，但这大学也不是说是啥人都可以上的，就算之前小学考试考了个第一，但这大学也不是闹着玩的。
要是高考就凭着这平均十几分的成绩，就算有推荐信，再有学医的天赋，那也是进不了大学。
但现在改完卷子后，看到成绩后，这心也落地了。
这人情没白费，这学生也没白收，确实是个扶得起的。
要是时间充裕，再给两年时间，根本不用推荐，肯定也能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上大学。
第146章 第146章高考成绩出来了
崔瑛连着几天给苏窈开小灶，教她怎么套用公式的数学题。
几天下来，讲的都是三个类型的题。
一个类型的题目，讲十几遍，再把相似类型题目都拿来给苏窈做。
这些题，苏窈都会做，但还是得藏拙，做十道得错九道。
短短三天，苏窈就做了不下百道多数相似的数学题，做得她看到数学题都想吐。
最后只剩下半天时间，崔瑛终于放过了她。
崔瑛教了她几天，道：“之前十道对一道，现在十道都能对上五六道了，到时候考试要是出了这样的试题，就按照你这些思路来，你也别太紧张……反正就平常心来开，放轻松，就像前两天测验的心态那样考就好。”
苏窈点头：“我会的。”
只要不让她再做题，她的心态肯定能好。
崔瑛从屋里出来，碰上她爹，就说了会话。
“爹你就放心吧，小李的成绩虽然还达不到录取线，可这有爹你的推荐，这一只脚也算是踏进大学了。”
霍老听了女儿的话，眉头舒展：“等成绩出来了，我再去一趟大学。”
中医受到抵制，但有个专业的文凭，国家都认证了，就不会受太多的约束，以后才能发扬光大。
这闺女是有天赋在的，只是缺少了正大光明的学习途径，缺少能一展所长的机会。
这大学就是她的机会。
*
苏窈考了两天，沈靳也来了两天。
考完回到霍家，霍老也没问考得怎么样，就叮嘱苏窈：“这出成绩起码还得一个月，你回去之后也先别想成绩，也着急不来，先休息一两天，然后再看我给你的那些书。”
苏窈也没着急，她大概也估过分了，成绩上不了本科，但也是勉强能够着专科的成绩，加上有推荐，这个分数完全够用了。
苏窈收拾东西，告别了霍老他们，就和沈靳一块回生产队。
生产队的人正在下地，有人看到他们人回来了，都开始聊了起来。
“这苗丫娘都没上过学，咋也能去考大学？”
“这咋就不能了，苗丫娘去年去考了小升初的考试，听说还考了个成人第一。人家是没上过学，可读书厉害着呢。”
“还有呀，就去年恢复高考的时候，爷儿孙都一块去考了，苗丫娘怎么就不能去考了？”
“这大学要是能这么好考，这书读比苗丫娘多的人多了去了，不说别人了，就他们家那老五老六不也读高中了，去年也高考了，也没见考上。”
说起老夏家的事，大家伙都来了劲。
“今年姐弟俩不是也去考试了么，你们说是他们考上了，还是他们四嫂能考上？”
大家伙想了一下，有人说：“就老夏家的姐弟俩，就放假都搁家里，也不下地帮忙，活都不愿意干了，还能认真读书？估计都是混日子的，考多少回都考不上。”
“苗丫娘人家干活也还行，这卫生所的卫生员工作也做得挺好的，也没听说过出错，人梁医生还经常夸呢，我估摸着肯定能比那小叔子和小姑子考得好。”
“不过这要是考上了，卫生所的卫生员工作谁来接手？”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家里有读过书的闺女和儿子，都动了心思。
上一回考核没通过，这一回有经验了，再开个小灶，就不信这一次考核不过。
苏窈和沈靳回到队里，把孩子接回家。
连续几天不见，两个孩子都稀罕着他们的娘，去到哪跟到哪，就好像两条小尾巴。而夏禾就只差没挂在他娘的身上了。
晚上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哄睡，苏窈和沈靳才蹑手蹑脚的出屋子，到屋外纳凉说话。
苏窈问他：“你什么时候你上班？”
沈靳：“这两天我也在装卸队上班，今天和大队长说过了，我明天中午再去。”
顿了一下，又说：“对了，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夏苗和夏禾的事。”
苏窈也不用细想，也知道他想商量的是什么事。
“你是想商量我上大学后，怎么安排他们的事吧？”
沈靳点了点头：“我已经提交了租房申请，咱们情况比较特殊，大队长说帮忙周旋一下，申请很快就能下来。到时候夏苗也刚好可以上小学，夏禾也两岁半了，我有单位，也能送去单位的托儿所。”
苏窈有些担忧：“可你这平时都要跟车，哪有时间看顾他们？”
琢磨了一下，说：“要不想办法接到市里，我那会虽然要上学，但也是可以申请走读，他们俩放学的时候，我也可能照顾。”
沈靳摇了摇头，说：“这肯定不比后现代的大学，什么情况都还没摸清楚。你这刚入学，肯定忙不过来，容易心力交瘁。还不如先过渡一段时间，等稳定下来再安排。”
“我到时候找个人，帮忙照看着。”
苏窈皱了皱眉：“可在咱们那个年代，都有摄像头呢，新闻上还经常报道保姆虐待小孩呢。就这个时代，文化水平整体不高，法律意识都不够健全，人贩子还多，这找人的照看孩子，还是得慎重一点。”
沈靳是赞同她的：“你说的我之前都仔细想过，我也找过你师母商量，原本想让她帮忙找可以信得过的人，你师母说她可以帮忙照顾。”
苏窈愣了愣：“师母年纪都这么大了，怕是不方便。”
沈靳：“我也是这么说的，师母也没有勉强，她说会帮忙找人，我要是出去跟车了，她也会经常去看看，不会让人欺负孩子的。”
这样好像还靠谱一些。
苏窈：“你让我仔细想想。”
沈靳点了点头：“既然是监护人，肯定得慎重。”
静了一会，他又问：“孩子的事情之后再商量，那卫生所工作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苏窈：“既然已经考完了，明天我就找大队长说说去。”
第二天，苏窈去找了大队长，说了找人接班的事。
大队长放下了水烟筒，讶异地抬头看向她。
“你就这么相信自己能考上？要是真找人接班了，你要是没考上，就得和别人一块上工了。”
苏窈：“考前测验过，成绩是够的，虽然上不了本科，但也能上差一点的专科。”
大队长表情更惊讶了，不可置信：“你真能考上专科？”
苏窈分析给大队长听：“这恢复高考的这几年，大家基础都差，分数线也就低了。这帮我做测验的也是高中的老师，她说咱们这县城的高中平均分也不高，不出意外的话，能上个大专。”
这个时代的大专，含金量可不比本科大学的差。
大队长琢磨了一会后，说：“要是真考上了，卫生所也确实缺人了，到时候再找人，也有点来不及了。”
“不过，万一你这没考上呢，这十里八乡的卫生所都没有两个卫生员，开支也供不起两个卫生员。”
苏窈：“要是真考不上的话，那到时候说，这事还是能协调。”
计划赶不上变化，苏窈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大队长吸了两口烟，想了想，说：“等忙完双抢后，再弄一次之前那什么考核，再选个胆大心细的接班。”
*
因着双枪，整个生产队都忙得热火朝天，卫生队更不得闲了，这中暑的，或者劳累过度，低血糖的人天天都有，苏窈也忙得脚不沾地，压根就没时间看书。
七月底，成绩陆续出来了。
考生的成绩由各个省市、县教育科下放通知。
在高中就读的，直接去学校查看成绩。有工作的，会直接通知到工作单位。没有单位的，直接通知到属地公社委会查询。
大队长得了消息，就放半天假让两个
生产队的知青，还有苏窈，一同去公社查成绩。
这已经去学校查过成绩的几个在校考生，也凑热闹跟着去。
大家伙一块去，每个人脸上表情都格外的凝重，一路都没几个人说话。
到了公社，公职人员单独让他们进来，逐一对照准考号和姓名，让他们自己查看成绩。
一个接着一个进去，出来之后，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失魂落魄的。
知青也没个正经的老师帮忙，几乎只靠着自己死记硬背，自学。所以基础差，知识巩固得不劳，成绩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知道成绩后，都聚到一块互相打探对方的成绩。
但这考得差的，也没几个想说出来。
苏窈进去查成绩，看到分数的时候，和自己的估分相差大概十五分左右。
她看成绩的时候，大概扫了一眼同一张纸其他人的成绩，就没一个是过三百分的。
她的分数在两百五十五分，比她高的也有两个。就她的了解，按照这个分数，勉强是可以去大专的。
没考过三百分，就不算是鹤立鸡群，也不会太引人注意。
虽然会让人惊讶，但不至于是惊叹的地步。
看了成绩后，苏窈就出来了。
生产队的知青也都围了过来，问她考了多少分。
苏窈说了个大概：“有两百来分。”
听到她的分数，有好几个人瞪大了眼，就属老夏家的五妹反应最大，她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可能，她都没上过学，怎么可能考了两百多分？！”
大家伙都看向了她。
连两百分都没有的夏老六爷指着苏窈，愤怒嫉妒的说：“你要不说了谎，要么就是作弊了！”
兄妹俩的声音都不小，公社里的办公人员听到声音，有人从办公室走出来，有的则凑到窗口看。
一个领导的人呵斥了一声：“闹什么，是对成绩有什么意见的？！”
夏老五连忙举手道：“领导，我举报有人高考作弊！”
早就做好会被人怀疑作弊的苏窈，听到这话，可一点也不意外。
第147章 第147章小惊无险
领导听到这话，脸色就黑了下来：“你举报可得有依据，没有依据，证明是胡乱举报，可是要受处分的。”
夏老五指着苏窈，义正词严的道：“我举报她是有依据的，她都没上过学，怎么可能考了两百多分！”
公社领导的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落在了妇女的身上。
毕竟是在公社委会工作，都有一点看人的本事，他这上下打量了一眼，看着就像是知识分子，一点也不像是没上过学的。
苏窈在知青队的交情还是非常不错的，这一被指控，她还没说话，就有人帮她说话了。
“领导，他是嫉妒咱们的李卫生员考得比他好！虽然李卫生员没上过学，可她一直都有学习，而且学习的天赋还非常的高，记忆力又好，考了好分数那也是正常的。”
夏老六不服道：“咱们县去年可是有三千多人参加了高考，可考过了专科和本科线的考生总归也就是两百二十三个。这里上过高中的人没有一半，那也有四分之一吧？可他们都过不了专科的线，凭啥她能考这么多分？！”
听到他是原因怀疑人作弊，领导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严肃道：“没有任何依据，就不能是人家求进步自学的？”
夏五妹也帮腔道：“可咱们有好些高中同学，都没考过两百分呢，她平时还要去卫生所上工，就这两年的学习时间，怎么可能考得这么好？所以我们都是有充分的依据怀疑的。”
被几个女知青围着的苏窈，直直盯着兄妹俩：“我考得比你们好，你们就说我作弊，那你们说说看，在有两个老师前后监考的情况下，我怎么做的弊？”
感情这打不死的极品都出自老夏家，这上下都得被打一回脸才老实。
兄妹俩愣了一下，老六就说了：“你肯定是抄了同考场其他人的！”
苏窈忍住无语，反问：“要是我同考场都没有过三百分，又抄谁的？”
夏老六顿了两秒，又道：“那你肯定是带了小抄！”
苏窈也不和他们废话了，直接对上领导，语气诚恳：“领导，你看他们这样不依不饶的，今天的事要是不解决了，肯定会传出去，到时候就算再自证清白，证明我的成绩没有作假，但这以后肯定会拿没上过学抨击我，否定我之后所有的努力，所以我还是恳求领导能帮我做个证明。”
这事还真的不能继续发酵，还不如借着这个契机来证明。
领导皱了皱眉。
这上边的领导再三言明了，要保证高考的公平，严查作弊现象。
他只是小小的公社委会的主任，也担不了什么责任，让他查，他也不够资格，但不查吧，还真容易被叫去审问。
去年专科的分数线最低是两百二十分。现在有人这么大意见，那这妇女同志肯定是过了分数线的，不然这两个人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大。
那领导衡量了一会后，反问：“那你想我咋个办嘛？”
苏窈想了想，说：“我考之前，也做了测验，是年级主任给我一对一监考，成绩也在县二高中留了档的，领导可以打电话到学校验证。”
苏窈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夏家兄妹都傻眼了。
苏窈之前在崔家测验出成绩后，崔瑛就说了，她的分数已经够得着专科线了，但她的文化学历就很让人诟病了，到时候高考成绩出来了，肯定会有人拿这件事说事。
所以也就征得她的同意后，就把她的档案调到了二中，到时候升学率也就是属于二中的。
学校领导看过苏窈的成绩，还听说杰出的卫生员，而且还有本科大学的推荐信，白得的升学率，一拍板子就给同意了。
只是这高考时间太接近了，虽然立了档案，但之前档案报了上去，也没来得及更改，所以苏窈去二中查成绩的时候，并没有她的名字，这才会到公社委会查成绩。
领导愣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了，学校有存档，那就好办多了。
县里几所高中的办公室电话，公社委会还是有的。
领导衡量之后，看向苏窈，说：“你把户籍所在，准考证号，姓名，还有成绩都写过来给我。”
有人带了笔和纸，忙不迭地给到苏窈。
苏窈把这些要求都写在了纸上，然后递给领导。
领导拿过纸，看向内容，看到成绩的时候，又抬头看了眼她。
在乡镇做卫生员，教师，或者有杰出贡献的，有生产队的大队长，或是公社领导等的推荐信，就可以去参加高考。
领导刚听说是在卫生所的工作，而且这分数也不低，肯定是考验过有点知识才会被推荐去考大学，那这样也不奇怪了。
领导琢磨了一会后，就走进了刚大家伙查询成绩的办公室。
等领导走了，知青们立刻就围着苏窈询问了起来：“李同志，你什么时候参加的测验？”
苏窈：“就高考前去测验的，我这不是心里没底么，就想着让我男人帮忙找高中测验试卷来做做。可这不巧了，借卷子的是年级主任，听说我是卫生员，学习能力还行，就亲自给我监考了。”
苏窈毫无压力的唠嗑了起来：“这数学虽难，但你们是知道我这记忆力挺好的，理科我肯定不行，所以我考文科，就死磕死记硬背，在这测验，就历史卷子，愣是给我磕合格了。”
“我的天姥姥，你历史还合格了？！”
苏窈点头：“我就天天背，天天背，就我那闺女，都说我睡着了，说梦话里都在背着社会主义核心观呢。”
夏家兄妹俩听到这话，表情明晃晃的是嫉妒。
他们记忆力不好，而且总是学不进去，背不进去。背进去的，却又看不懂题目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夏五妹还是不信道：“你就吹吧你，有本事你把历史卷子，把最后第五大题的题目背出来！”
苏窈眼神一亮。
这不巧了，说别的题她还真记不全，但这每一科最后的压轴大题，因为时间格外的充裕，她都会仔细地默读两三遍。
虽然不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但她真能背出个七八分。
现在可不是低调的时候，该显摆还是得显摆的，得借大家伙的嘴把她记忆力好的优点传出去。
苏窈看了她一眼，立马切换半吊子的播音腔：“历史卷第五大题有三个小题，第一小题，是让我们从鸦片战争之前和之后的政治经济状况的变化，分析出我们国家怎么开始半封建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
她把三道小题逐一默读完，看向老夏家的兄妹俩：“我背对了吗？要不要把政治最后的大题题目也给你们背一遍？”
都过去了一个月，两兄妹都不大记得题目
是什么，但听她这么一背，好像还真想起来了就是这个题目。
其他人也纷纷想起来了，附和道：“对对对，历史卷子最后一个大题，是三个小题，题目就是李卫生员背的。”
兄妹俩是真没想到李春华是真能背，都愣在了原地。
文科确实要靠背，要是记忆力真的这么好的话，那两百多分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兄妹俩心情都跟着忐忑了起来，有些待不住了。
再说这办公室里，领导对照了成绩本上的信息没有出入后，他翻了电话簿，才拿起电话往县高中打去电话。
前边打的七八遍都有人占线，打得都快没脾气了，这电话才接通。
领导也没直接说有人举报作弊，而是说：“听办公室的人说这李春华同志是夏阳生产队的卫生员，也没上过学，却考了两百多分，怕是出现了纰漏，所以才核实这成绩有没有出错。”
那边接电话老师让他等十分钟，一会再给他回电话。
因着崔瑛是提前打了招呼的，所以没几分钟，就回电了。
那边的老师说：“查过档案了，这李春华同志高考前确实做了测验，成绩是两百三十二分，是咱们高一年级主任亲自监看的，这成绩不会有假。”
领导听了这话，也松了一口气。
“那谢谢了。”
挂了电话后，从办公室走了出去，外头的氛围和进去前紧绷着的不一样了，那两个刺头兄妹看到他出来，顿时低头缩成鹌鹑，心虚得看都不敢看他。
领导也见怪不怪了，这因为自己考不好，就怀疑别人作假的事，去年也是发生过的。
公社领导：“我已经打电话去二中核实过了，人家李春华同志在高考前确实做过测试，还是二中的年级主任亲自监考的，也确实考了二百三十二分，所以李春华同志没有任何作弊的嫌疑！”
说着，怒目看向兄妹俩：“反倒是你们两个，自己考得差，心眼还小，嫉妒别人考得比自己好。我跟你们说，要不是好在没造成损害，我非得给你们通报批评不可！”
毕竟是这也在合理范围内的举报，也不能记过。就是他们这态度不好，肯定是要在口头上批评的。
兄妹俩都僵在原地不敢反驳。
其他人都走了，他们俩还被留下来，挨批十分钟，站了一个小时，同时也被人围观了一个小时，丢死人了。
苏窈在公社背考题，记忆力好得过分，很快就经过知青们的嘴，还有公社委会的办公人员的嘴，整个公社下的大队传开了。
就那个夏阳生产队的，姓李的卫生员，人家的记忆力老厉害了，高考的考题过了一个月，现在都还能把整张卷子背出来呢。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苏窈正在卫生所吃饭呢，筷子都被惊得掉了下来。
“……”
不是，她当时只是营造一下记忆比别人好一点的人设，背了一道大题题目，怎么从别人的口中再传回她这，她竟能背出整张卷子了？
第148章 第148章县里的房子
苏窈知道成绩后，就去生产队给运输队打去了电话。
沈靳不在，她就让他回来的时候回个电话。
沈靳之前请假太多，这收入肯定跟不上了，这一想到这俩孩子和苏窈都要上学，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这也开始拼命干活了。
这长途跟车，一次补贴三块，来回就得五六天了，还有时间更长的。
一个月跑三遍就是九块，还顺便互通不同地方带点不占地的精贵货物，偶尔还去装卸队装卸货物，拼命肝了一个月，加上保底的十八块钱，好歹到手也差不多有七十块了，都快顶上普通工人三个月的工资了。
跑完长途回来，也没急着回生产队，回了宿舍，累得澡都没洗，就邋里邋遢地躺床上，沾床就睡了。
直到宿舍的人下班回到宿舍，声音才把他给吵醒。
虎子拍了一下半醒的沈靳，说：“哥，嫂子前几天来电话，应该是高考分数出来了，想和你说。”
沈靳缓和了一会，岔腿而坐，问：“几点了？”
虎子：“才刚五点多，我刚听说哥你回来了，多打了一份饭。”
沈靳扭了扭脖子，穿上鞋，说：“趁着办公室还没关门，我先去回个电话，一会再回来吃。”
因着大队长还要加班，这正在办公室吃着饭，见他进来了，上下打量他了一眼，啧啧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外边流浪了一圈才回来的。”
沈靳应道：“这西北路霸多，夜间也没敢停车，也没敢睡，这一回来只顾着睡了，没顾得上没收拾。”
大队长原本还想调侃几句，但听到他的话，也没啥心思调侃了。
“咱们党啥时候能彻底清了这些路霸。”
沈靳对这些历史问题，知道得也不多，现在只想着苏窈，也没心思唠嗑，说：“我打个电话回生产队。”
大队长把桌上靠墙的电话推了出来：“打吧，刚好已经下工了，人也回来了。”
沈靳打的不是长途，而且这生产队的电话，没一会就接通了。
接电话的是大队长，听到是夏向东，当即就喜道：“向东，你媳妇出息了，咱们生产队就两个人考过了两百五十分的，你媳妇就是一个，两百五十五分呢！听说这分都能上专科了。”
沈靳脸上也浮现了笑意，知道高考对苏窈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也知道都在她的可控范围内，但知道是一码事，再听到好消息又是另一码事。
“我知道了，叔，你要是看到苗丫娘，就和她说，明天一早我就回去。”
因着电话费贵，而且沈靳下午就回去了，也就没有特意让大队长去叫苏窈。
大队长：“行，我一会就让你婶子去说。”
沈靳：“麻烦婶子了。”
挂了电话后，陈大队长见沈靳满是胡茬子的脸上带着笑，扬了扬眉，问：“你媳妇考了多少？”
沈靳：“也没多少，就两百五十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过了专科线。”
陈大队长怀疑自己听错了，惊讶的问：“多少？”
沈靳：“两百五十五。”
陈大队长“嘶”了一声：“你这媳妇可真了不得，这学校里的娃娃都考不上大学，你媳妇自学都能成才了。”
沈靳立马多几分谦虚：“还好还好，这总分都有五百分，我媳妇就只拿了一半的分。”
陈大队长嫌弃地瞅了他一眼：“得了吧，嘴上谦虚，心里指不定嘚瑟呢。这分是不高，可你也不看看都能上大学了，别人想去都去不了呢。”
沈靳抿着嘴角，看得出来，还挺开心的。
“不过你也长点心吧，听说这大学里头都是一群有文化的年轻大小伙子，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别一不小心，媳妇还被人拐了去。”
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就更嫌弃了：“不是我说，挺英俊的一大青年，怎么就弄得这么砢碜呢，你捯饬捯饬再回去，还有，也提高一下自己的文化水平，别真给你媳妇比下去了。”
沈靳是信苏窈的，所以也没在意。
他应：“那肯定。”
随即问：“对了，队长，我想问问我之前申请的租房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大队长想了想，放下了饭盒，拉开抽屉拿了一张纸出来递给他：“你看看吧，就一个地方，一个月两块钱，一个屋隔成了两个屋，和纺织厂的工人用一个院子，离纺织厂近，小学和幼儿园都近，就是离咱们这运输队远了点，走路得二三十分钟。”
沈靳看了眼地址，说：“远点没关系，孩子离学校近就成。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房子？”
大队长又从抽屉把钥匙拿出来给他：“你现在可以去看看，成的话，我就签字报上去了。”
沈靳点了头：“行，等搬家的时候，再请大队长吃饭。”
陈大队长
端起饭盒：“那等你搬到新家再说吧。”
沈靳：“那我先出去了。”
陈大队长提醒：“别忘了申请补助。”
沈靳应了声就出了办公室，陈大队长啧啧嘀咕道：“这真看不出来，这夫妻俩学习能力都这么强。”
一个在装卸队就干了个临时工的功夫，就学会了开车，数把月就学会了修车。
一个一两年时间，就考上了大学。
“也不知道他们俩的孩子得有多聪明。”
*
沈靳吃了饭，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和虎子一块去看房子。
这年代楼房很少，就算是城里也都是瓦房，只不过是用砖头砌的房子，而不是夯土。
只是这住的地方有些老旧，环境其实也比不得乡下，好歹乡下地方够大。
因是下班的点，沈靳和虎子到小院的时候，正好另一家也在。
另一家都在院子里纳凉，看到他们都愣了一下。
一对年轻夫妻和一对中年夫妻。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眼他们，问：“你们是来看房子的吧？”
虎子笑应：“是我哥来看房子。”
中年男人看了眼另外的男人，问户口一样问：“哪个单位的？家里几口人？有没有孩子，闹不闹人？我晚上觉轻，要是闹人的话，我可要事先说好，我脾气不太好，会说些不好听的话。”
一旁的中年妇女脾气看着是好的，忙推了推丈夫，中年男人却板着脸说：“总得问清楚，免得以后闹矛盾。”
虎子听到这话，脸上的笑都有些快挂不住了。
要是孩子有些闹腾，还要把人赶出去呀？
而且这架势，都快把自己当成这院子里的主人了。
沈靳抬了抬眉，语气淡淡道：“运输大队的，我和爱人，还有两个孩子一块住。”
他们听到运输大队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中年男人脸色变了，没有刚刚那么臭了，试探的问：“所以说你们是运输大队的驾驶员。”
虎子这家子人看着就有些势利眼，心里虽然不大高兴，但毕竟以后四哥还要带孩子住这，也不好一下子闹得太难看，依旧保持笑脸：“那可不，我哥可是运输队的驾驶员。”
虽然还是实习驾驶员，但这年底没意外的话就能转正了。
这有个驾驶员当邻居，就好比是有了一条物资人脉了！
那中年男人清咳了两声，说：“我们都在纺织厂做工，平时厂里有什么瑕疵品，都能拿到一些，咱们以后要是真做了邻居，也是可以互帮互助的。”
沈靳不热不冷地点了点头：“我们先去看房子了。”
他掏出钥匙开了锁，进了屋子。
这屋子的地方小，再者这个点了，再加上不是朝阳，光亮很暗。
这屋子也就是十二三个平方左右，中间隔了半堵墙，加一扇窗户，算是一厅一室。
虎子皱眉道：“没承想，哥你这乡下住上新房了，还得来县里挤这老破小。”压低声音继续道：“而且我看这邻居也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沈靳没怎么在意，说：“明天我带你嫂子来看看，要是合适就定下来，然后在院子里边砌一堵墙，再开一扇门，等要搬走了，改恢复原样就恢复原样。”
虎子赞同道：“确实，邻居不好相处，肯定得吵，而且要是二哥你不在家，孩子指不定会被欺负。”
看了房子出来，另一家人都盯着他们看。
中年妇女问：“打算啥时候搬过来？”
沈靳：“先看看。”
应了声，就和孩子出了院子。
沈靳让虎子先回去，然后去找了六子。
沈靳给他扔了一包烟，说：“你帮我问问看，有没有卖二手的自行车。”
六子双手接过，嘿嘿笑了两声，说：“行呀，这可是红双喜，谢了。”
把烟塞了口袋，然后纳闷道：“我记得去年四哥你问过，不是说不买么，怎么现在有心思了？”
沈靳：“之前又不是经常用到，但这以后肯定少不了。”
六子：“那行，我帮忙问问。”
说着，又问：“四哥你这回就没带回点好东西？”
沈靳摇头：“这回去的是西北，你觉得我能带回什么东西。”
六子可惜道：“也是，那边比我们这都还穷，哪里能有啥好东西。”
沈靳：“好东西没有，倒是带回了十几斤葡萄干。”
都是从当地老乡那里稀稀拉拉的淘来的，也没敢带太多。
六子闻言，眼一亮，喜道：“西北的葡萄干，不仅个头大，还特甜，可是稀罕物，这一上市都是抢着要的，这十几斤，十块钱肯定是能够挣得的。”
这个价钱也在沈靳想的范围内，他说：“那明天早上五点半左右，你把自行车借我，我回趟生产队，顺便把葡萄干给你。”
六子收了一包烟，肯定不会拒绝：“行，明天就在老地方见。”
第149章 第149章日常
苏窈猜到沈靳第二天一早就会回来，所以晚上就和了面发酵，一早就起来蒸了红糖馒头，煮了粥。
这馒头还没蒸好，敲门声就响了。
苏窈擦了擦手，才去开门，见着沈靳，眉开眼笑的：“难得休息，不多睡一点，回来这么早做什么。”
这上工的点都还没到呢。
沈靳推了自行车进院子：“今天起得早，就想着早点回来。”
看了屋子地方向，问：“孩子都在睡呢？”
苏窈点头：“估计一会就该醒了。”
这声音才落，夏苗就揉着眼睛从屋子里出来了，睡眼惺忪地看到她爹时，瞬间就清醒了，兴高采烈地扑过来：“爹！”
沈靳揉了揉她的脑袋，说：“爹给你们带了果子和书本，等你刷牙洗脸后，再给你。”
夏苗听到有零食和书本，更加惊喜了：“真的？！”
沈靳点了点头：“快点去吧。”
夏苗迫不及待地去洗脸刷牙。
大概是刚夏苗的声音太大，把屋子里的夏禾也吵醒了，他在屋子嚎了两嗓子“娘，娘”。
沈靳说：“我进去看。”
他提着袋子进了屋，穿着背心的夏禾坐在床上打着哈欠揉搓眼睛，看到他进来，懵了一下后，眼睛都瞪得圆滚滚的。
“爹？”光线暗暗的，加上有一个月没见着爹了，小家伙有点不确定。
沈靳把包放到凳子上，上前把他抱了起来：“又不认识了？”
夏禾确认就是他的亲爹，立马抱住了沈靳的脖子，用脸蹭了蹭他的脸，软软糯糯的喊：“爹。”
每回太久不见，沈靳都觉得这小家伙格外的可爱，应该说这个年纪的幼崽，不哭不闹的时候都非常的可爱。
苏窈端着馒头到堂屋的时候，往屋子里瞄了眼，就看见沈靳坐在床上，旁边就是他那个大解放包，刚拿回来的时候，苏窈看着就觉得挺沉的。
两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解放包，这一幕是沈靳每回从外头回来，必不可少的画面。
在这个物资匮乏，交通堵塞，又难以出一趟远门的年代，外地的东西也就稀罕了。
别说孩子俩好奇沈靳又带回了什么东西，苏窈也好奇沈靳这回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在这时代待了两年，以前不怎么在意的玩意，现在却是稀罕了起来。
她走进去，问：“带了啥东西回来？”
俩孩子拿着一个杏子啃了起来，见他们娘进来，都把手里另外一个递给苏窈
“娘，吃果子。”
“娘，果果。”
苏窈接了过来，给沈靳塞了一个，自己吃一个，咬了一口，惊喜地看了眼手中橙黄发红的杏子：“这杏子真甜。”
沈靳：“刚好是季节，放不了太久，就没带多少回来。”
说着就往包里一个一个往外拿苹果，苹果又大又红，连续拿了十个出来，然后又是三个大哈密瓜，还有一大袋东西。
沈靳：“这是葡萄干，个大果甜。”
苏窈看了眼哈密瓜，说：“给桂花家，还有大队长家各送半个瓜过去。”
“对了，虎子回来了没有？”
沈靳摇头。
苏窈：“那给娟子切一些过去，再给平时帮忙照看孩子的叔婆也切一点过去，留一个自家吃。”
沈靳琢磨了一下，说：“这估计八月底就要走了，之后就过年回来一趟，要不也走一趟杨树生产队和小河生产队吗，毕竟杨树生产队那边还是时不时去震慑一下。”
苏窈点了点头：“行，那明天我请假，带着孩子们去一趟。”
看了眼他带回来的东西，说：“每家送两个苹果，再各装点葡萄干送过去吧。”
沈靳对这些没什么意见。
“还有，顺道去一趟县里吧，房子已经看好了。”
苏窈有些讶异：“这么快，环境怎么样？”
沈靳摇了摇头：“环境比不得乡下，地方比较小，一间屋子隔成的一室一厅，两家人一个院子。”
苏窈大概也猜得到基层职工人员能租的房子，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所以都有了心理准备。
“地方小点没关系，就是不知道邻居人怎么样。”
看到沈靳默默地轻摇了摇头，她那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沈靳：“先去看屋子，觉得还可以，就找屋主说说，砌墙多开一扇门，等搬走的时候，再拆墙封门。要是同意，咱们就定那了。”
苏窈犹豫了一下。
邻居不好相处，矛盾多，也堵心，更怕她不在，沈靳也不在家的时候，会欺负到孩子的头上来。
可遇上好邻居，可遇不可求，现在在城里找租的地方也困难，而且也已经迫在眉睫了，总不能一直遇不到就不搬。
“要是能区分生活区域，也勉强可以，还有这找人照看……”她怕孩子敏感，也没再指明说他们，而是用眼神扫了一眼。
沈靳会意地点了点头：“你师母已经在帮忙留意了，明天顺道去问问。”
苏窈：“那再准备半个瓜送去，另外再买点其他的东西，给瑛姐也送一份。”
这么一送，这水果也没剩多少了，不过天这么热这哈密瓜要开了，怎么也得在当天给吃完了。
他们家人这人少，一天肯定是吃不完的。
沈靳：“都行，水果吃完了，我下回再带回来。”
沈靳最方便的地方，就是跟车到的地方，都能带一点当地当季水果回来。
安排好了明天的日程，苏窈：“我先吃早饭了，一会得去上班了。”
苏窈吃了早饭，沈靳带着俩孩子送她去卫生所。
这一路上，好些人都凑过来恭喜他就要有个大学生的媳妇了。
苏窈就知道成绩的当天，整个生产队都知道了，第二天，整个大队都知道了。
那几天，天天都有人恭喜，苏窈那会感觉自己的脸都笑烂了。
到了卫生所，沈靳把孩子放到外头的地坪玩耍，他进了卫生所里头，隔着柜子看向里头忙活的苏窈，说：“这些叔伯婶子太过操心了。”
苏窈虽然不知道那些叔伯婶子都悄悄地和沈靳说了什么，大概也猜得到，她穿上卫生员的大挂，戴上袖子，说：“去年高考，十里八村有好些个知青，男男女女的都有，他们都考上了大学，其中就有四个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回来的，或接媳妇孩子去城里过上好日子。
可结果去上了大学后，就闹着离婚了，有一个只摆了桌没领结婚证的，去上大学后更是一点消息都没了，这可都是有孩子的呢。”
沈靳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说：“就这个年代的特性来说，他们的结合是无可奈何之下做的决定，不存在感情基础，再加上人性里自私的成分占据了大部分，才会做出这种选择。”
说到最后，沈靳有些不悦了，又说：“这只能说明人的道德不同，但很明显，你的道德底线很高，而且我们俩的感情看起来也很稳固，他们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要为我忧心了？”
苏窈见他不大高兴，不由地笑出了声。
沈靳不解：“笑什么？”
苏窈没好气道：“你都说了，我们的感情稳固，而且我的道德底线很高，那你还担心什么？”
沈靳无奈：“我没有担心过你会移情别恋，就是不爱听别人提醒我这些事情，显得好像我配不上你了。”说到后边，沈靳更不高兴了。
苏窈更乐了：“哪里配不上了，文化水平吗？我还想说经济水平，我还配不上呢。”
沈靳摇头：“经济富裕，哪比得上文化富裕。”
苏窈闻言，笑着白了他一眼：“大部分的人学那么多，还不是为了拼搏以后的经济富裕，你这话被别人听到了，会挨揍的。”
沈靳转头看了眼卫生所外边，除了俩孩子也没别人。
他压低声音：“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我这文化水平都不高，有时候看着你认真学习的时候，还是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苏窈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你的领域可不在这什么文化上，你的领域在商场，发光发热，让人望尘莫及。”
“我认识你那会，浑然一身的矜贵，高不可攀，我都畏敬得很，你还自惭形秽，那我都要把头埋进土里了。”
沈靳被她的话说笑了。
“现在呢？”
苏窈顿时笑意吟吟：“平易近人，可靠可倚，我喜欢。”
说到后头，她还朝着他眨巴了一下眼。
沈靳嘴角压抑不住地勾起，声音愉悦：“我也喜欢。”
苏窈都快被这个时代同化了，竟然听到沈靳说的这几个字，都觉得脸烧得厉害，发烫。
“你快带孩子回去吧，现在双抢期间，我很忙的。”
沈靳笑了笑，说：“行，我带孩子去一趟公社的供销社，看看能买些什么回来，让你带去走亲戚。”
苏窈想了想：“随便买点吃的就行，家里还有一些老土布，到时候捎点就好，去老师那里，到县城再买了。”
沈靳点了点头，走出卫生所，刚好碰上来上班的梁医生，问了声好，就带着孩子归家了。
梁医生进了卫生所，好奇地问道：“你家那位涨工资了？”
苏窈一愣：“怎么了？”
梁医生：“看着心情非常好，比头几次见都要好。”
苏窈不禁笑了笑：“他呀，就单纯心情好。”
梁医生似乎想起什么：“也对，你这成绩不错，他肯定高兴。”
既然都说到这，也提起了之后的事：“现在都八月了，这大学都是九月初开学，新的卫生员也得赶紧提上日程了，正好你在，可以帮忙带一带。”
苏窈也点了点头：“过几天双抢结束了，大队长也有空了。”
梁医生感叹道：“这么多个卫生员，也就你最让人省心，都没怎么让我操心过，你在这卫生所，我都能放心出外诊，你这一走，我还真不习惯。”
苏窈：“那还不是梁医生你教得好。”
梁医生连忙道：“你还别这么说，我就教了你最基础的东西，别的我可不敢居功。”
“行了行了，不说了，我一会得去其他生产队走走，你看着点，有啥事就广播喊我回来。”
夏秋交替间，烈日下劳作，中暑脱水的人很多，但有的人不当回事，还是得走走，观察观察，以免出事。
第150章 第150章平凡的日子
翌日起了个大早，苏窈用草编的网袋装了三袋子东西，都放到了背篓里头。
因着要赶着去三个地方，也就不打算带孩子出门。
先去的小河生产队，给了两颗水果糖一个孩子，帮忙去喊李春兰回来一会。
等了十来分钟，李春兰带着小军匆匆赶了回来。
今年收成好，李春兰做发圈又挣了一点钱，这富裕了一点，母子俩的精神头越来越好了。
苏窈把网兜给到李春兰，说：“之前向东跟车去了西北，带了点那边的水
果回来，也没有多少。”
李春兰给她倒了水：“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苏窈：“就一点，没多少，还有一块土花布，够姐你做一件新衣服的了。”
说着把蓝色老花布拿了出来。
李春兰忙道：“别别别，现在布票金贵着呢，这布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做衣裳。”
苏窈：“不费票的，是向东跟车出去的时候，从老乡手里换的，家里还有，姐你也别和我客气了。”
李春兰有些不好意思：“那、那姐收了，你和妹夫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也要告诉姐，能帮的，姐和姐夫都会尽力帮。”
苏窈点了点头，又说了一下参加了高考，还有成绩的事。
李春兰既惊讶又激动道：“还真是你呀！我就听别人说武安大队那边的一个生产队的卫生员，没上过学，却过了专科线，那会我就有点怀疑是你了，可又不敢相信。”
说到后边，红了眼：“咱们三姐妹都太苦了，总算有一个能熬出头的了，我高兴，我真的高兴。”
李春兰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哽咽地。
苏窈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都会熬出头的，现在大家伙的日子都慢慢的好过了起来。”
李春兰平缓了一下情绪，点头：“可不，都好过了起来，往年的光景，饭都吃不饱，今年终于吃了个饱饭，干活都有劲多了。”
苏窈：“我看小军都长高了很多。”
李春兰脸上浮上了淡淡的笑。
就现在而言，能吃饱饭，孩子也长得好，就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最大的满足了。
为了不耽搁李春兰上工，苏窈待了半个小时就走了。
去到县城，在供销社买了两包红糖和两盒桃酥，还有两罐水果罐头后，才去的霍家。
把这些东西分成了两份，一份让霍老帮忙给瑛姐。
霍老看到他们俩带来的东西，这回倒是没有再拒绝。
霍老放下报纸，看向苏窈，毫不吝啬的赞赏：“我从小瑛那里听到了你的成绩，不错，非常不错，你没给我丢脸！”
这个成绩也让他有了底气，完全不用再担心分数不够，对大学推荐名额的事而底气不足了。
苏窈笑吟吟道：“我就说让老师你放心，我都下足功课了，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霍老：“别贫，这还有另外的一个考试呢。”
顿了顿，他的神色严肃：“小瑛跟我说，你的成绩完全是可以报专科，这个最为稳妥。但要是去中医药大学，入学还有个难度不知，考点不知的考试，相对就没有那么保险了。”
“而且这往后的高考政策肯定会有所改变，这次入不了学，明年也不一定能再考了，所以小瑛让我和你说，得慎重考虑到底是要报大专，还是继续参加考试。”
苏窈心里早有答案了，但还是佯装斟酌了一会后，才应道：“我还是想继续参加考试，这本科的资深教师资源好，教育肯定也会比大专好很多。”
“而且，这原本一开始也就只有放手一搏一个选择。现在考过了专科线，是意料之外。我现在一只脚已经过了大学的门槛，我不想因为这个意外，而止步在本科的门口。”
霍老听到她的话，凝重的脸上忽然就轻松了，似乎他也想她选择后者。
他再次郑重确定的询问：“想清楚了？”
苏窈点头：“想清楚了。”
霍老暗暗呼了一口气，道：“既然你想清楚了，那我就给大学招生办写信过去，问问他们是什么章程，省得被动。”
苏窈点头，说了声谢谢。
霍老又嘱咐道：“至于入学考试考什么内容，我也不知道，给你看的那些书，你平时有空的时候就多看看。”
苏窈应道：“我在看了，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我都记在本子上，到时候一块问老师。”
霍老：“还等什么，你让你那口子过两天上班时，拿来给我看，我把答案写好让他带回去给你，实在不懂的，你就亲自来问我。”
沈靳在旁应：“行。”
霍老看向苏窈，说：“要是不急着回去的话，就待久一点，我顺道再考考你。”
这一待就是一个多小时，考察完后，霍老红光满面，满意的同时，心情也极好。
霍老：“好好保持，别荒废了，卫生所的活能早点不干就不干，多留一点时间做准备。”
这边谈完之后，老太太就把苏窈和沈靳喊到了一边去，和沈靳说：“你让我帮忙留意照顾孩子的人，倒是有了人选，但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苏窈愣了一下：“这都还是个孩子，怎么照看孩子？”
老太太闻言，不由笑了：“都十六了，哪里还是孩子，而且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靠谱。”
“再说这孩子年纪小，才会忌惮，怕自己做不好被赶回去，反倒是有些年纪大点的妇女，不管怎么说，都会按照自己的生活经验来倚老卖老。”
“到时候我每天都过去溜达一回，帮你们瞧瞧孩子。”
苏窈看了眼在药房的霍老，收回目光，疑惑道：“师母不和老师一块到市里？”
老太太：“市里没几个熟悉的人，我肯定不习惯，到时候你老师就去大闺女家先住着。我这边，小瑛和女婿会搬回来住一段。左右这市里离县城也不远，没什么课，老头子也能回来，我也偶尔去一趟。”
苏窈和沈靳对视了一下，深思了片刻，才问老太太：“这个姑娘是什么情况？”
老太太：“刚初中毕业，在家待业，家里已经有下乡的名额了，暂时还没轮到她。家庭条件也不怎么样，就想找些零工先干着，姑娘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性格好，也不是胆小怕事的性格，大大方方的一个姑娘。”
“你们要是觉着可以，我就和她说说。”
苏窈看向沈靳：“你觉得咋样？”
沈靳沉吟了一下，才道：“那就先说一下条件，一个月得住家里带二十天孩子，我在家的话，也不用她带，就是孩子他们娘回来，也不用她帮忙。孩子白天上学，只需要早上送去学校，下午接回来，得给孩子做三顿饭，带孩子睡觉，洗衣服的活，苗丫已经能自己干了，就不用她洗了。”
“工钱不会太多，只能给七块钱，包一日三餐，然后定量好粮食，菜钱也会另给。”
这些都是他们家能承受的范围了，也是他们夫妻俩商量好的。
老太太：“比起在家里粘纸皮挣个几分钱一天，这条件可不差了，我先不和她说。反正也是隔壁的孩子，等你们有空了，带孩子过来，我再让她过来带孩子玩玩，看过后再决定也不迟。”
老太太这个主意还是可以的，虽然不一定一面就能看出好坏，但好歹也能观察观察。
沈靳：“再过五六天我休息的时候吧，我那会下班就过来说时间。”
说定后，他们俩就从霍老家里离开了，赶着去瞅瞅要租的房子。
苏窈没抱什么期待，所以看到老旧的小院时，也谈不上失望。
看着老旧，也总比刚穿过来居住的老屋子好多了。
还没到下班时间，隔壁邻居也没人在家，苏窈也没法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但沈靳眼光毒辣，他说不好相处的，那肯定就是不好相处的，她也没抱任何期望。
沈靳：“等上班的时候，我去和陈大队长说一下砌墙的事情，让陈大队长从中帮忙调和了一下。”
苏窈看了眼弄得杂乱的院子，皱眉道：“能分开两个院子的话，咱们就租，实在不行就不租，再想别的办法。”
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再弄条小狗回来先养着，真住进来了，就放到院子里边养，不然家里就一个大姑娘和两个孩子，我也不放心。”
沈靳赞同：“等这房子落实了，就去找个一两个月的小狗，再养一段时间，也能养熟了。”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还得再去一趟杨树生产队，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到杨树生产队，正好是下工时间，在路上就遇上了大嫂和几个闺女，甚至还看见了瘦了一大圈的李家老大。
看见他们夫妻，李家老大像是见了鬼一样，脸色当场就变了，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走。
杨树生产队的人也纷纷向苏窈和沈靳打招呼，现在谁不知道这嫁去夏阳生产队的李家四姑娘，过上了好日子，还考上了大学。
这日子肯定是越过越好的，现在不打好关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苏窈应了声，然后就跟着李大嫂一块走着回去。
苏窈压低声音问：“大嫂，老大还欺负你们吗？”
李家大嫂轻哼了一声：“他不敢，我让大队长帮忙保管粮食，他也抢不到我头上来。要是真要闹，我就跟他闹，看谁闹得过谁！且现在春杏也能帮我了，
春杏现在都能顶半个小子用。我和她爹打起来，她也不怕，拿着扁担就帮我。这会他看到我，都得躲着走呢。”
说到这，叹了一口气：“就是在这十里八村名声不好，闺女们也落得个悍妇，打老子的坏名声，以后也不知道咋说亲……不过难说亲，也好过被她们那黑心肝的父亲拿来还彩礼钱。”
大概是想通透了，大嫂的面相都变了，之前是一张苦瓜脸，头发也有一半是白的，显老。三十好几岁的年纪，愣是像是四十多。
虽然现在头发依旧是半花白，可看着精神头就是比之前年轻了很多。
“不管怎么样，狗急了还会跳墙，还是小心点。”苏窈提醒。
大嫂心里有数道：“我们几个租了一间屋子，平时也不住在一块，而且他也被他那爹折腾得厉害，要养活他自个，还要养活他那个爹，也够呛的。”
说到后边，李家大嫂的脸上没有半点的同情，反倒是痛快。
以前，她知道自己的娘家就是第二个李家，所以怕多说一句话就挨打，更怕自己的闺女会像自己，像她们姑姑一样的下场。
几十年的软弱，让她怕这怕那，所以总是忍气吞声。
可当软弱了几十年后，不仅在合适机会下真正迈出了反抗第一步时，而且还成功了，她心里无比的畅快。
一旦畅快过了，以前的憋屈日子，再让她过回去，她一天都过不了了。
那混球要是再浑，她就比他更横，看谁更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