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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9章 狂生?狂生!

    事情的起因是方星河在考试期间一次也没有接受媒体采访,于是记者们只好去采访他的同批考生——要交差的嘛。

    然后有一个复试里的同场考生因为没进三面,情绪很激动,抱怨道:“我们考试的时候,主考官问这问那,稍微有一点瑕疵就追着审,方星河可不一样,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完呢,考官就给了满分……”

    记者如获至宝,诱导道:“你的意思是,方星河得到了提前内定?”

    “那谁知道呢?反正他的面试就跟走过场一样,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啊,在场的其他考生都能看得出来……”

    “所以你觉得这个事情非常影响教育公平,对吧?”

    “啊对对,我也不是因为我没考上就怎么样的,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同样的面试,我们的问题那么难,本身就不好答,然后还要接受特别苛刻的考察,到他的问题就简简单单,有名气就可以这样子吗?”

    对话写到报纸上,变成了《同场考生质疑方星河:有钱有名就可以搞暗箱操作吗?》

    报纸本身不是什么大报,一家首都本地都市报,影响力很有限。

    不过现在这会儿功夫方星河正火,任何涉及到他的新闻都有热度,于是还真就掀起了一些波澜。

    数家媒体转载,网媚更是大肆加工,结果就引发了知名不具的某大报关注。

    这家姓难的大报发动力量,顺着这条线深挖,然后居然把方星河的笔试成绩给挖了出来。

    2月23号头版头条,程大益亲自主笔——《教育公平何在?方星河艺考作弊!》

    文中信誓旦旦的宣称,方星河笔试的真实成绩是88.5分,实际排名第三,结果到了公布成绩的时候突然变成95.5分,初试第一。

    复试时,方星河更是得到了北电导演系特意开的后门,用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就得到了系主任的高度赞赏,最终再次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三试。

    甚至不排除早已提前泄题。

    文中强烈批判了这种无视教育公平的行为,并且极力煽动读者情绪。

    “方星河已经应有尽有,完全不需要再和普通考生去竞争这种低价值机会。

    笔者并不认为他拿到一个北电导本的入学名额有任何不对,他完全配得上一个名额,但是这种获取方式太让人失望,也太让人愤怒。

    哪怕北电直接给他一个特招名额,也远比现在要强!

    笔者实在想不明白,你都已经那样有名有位有影响了,为什么还要剥夺普通考生的荣耀和机会?

    你就那么输不起吗?非得在这种事情上也要争个第一?

    想争也行,就不能堂堂正正靠自己的实力吗?

    非要搞这种暗箱操作背后交易,以此来维护自身的不败光环,丢人!无耻!黑心!

    从小里说,这是欺负一群没关系没人脉没名气的普通考生。

    往大里说,这是肆无忌惮的利用自身权威玩弄教育公平!

    方星河,你欠真正的前两名考生一个道歉!

    北电,你对不起国家的支持和期望!

    尽管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在这种不影响最终结果的小事上你们都如此滥用权力,可想而知,在你们心中,对于教育公平没有丝毫尊重,一旦面对更大的利益,必将催生出难以想象的恶……”

    程大益的文章一经发出,立即掀起了狂涛。

    这话题实在太敏感,他的写法也太有煽动力。

    一时间,纸媒大规模转载,抨击者云集,热度飞快爆发,叫人措手不及。

    赵春华和王亚丽第一时间给方星河打来电话。

    “星河,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方星河把篮球扔回场中,纳闷反问。

    赵春华如此那般的把情况告知,少年脸上的笑容丝丝敛去。

    “我根本不知道,也没和北电方面提过任何要求,您等等,我找人问问。”

    终试之后,导演系主任给他留了联系方式,方星河一次都没播打过,没想到第一次沟通,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谢主任,我是方星河。”

    谢晓京的声音很郁闷,没用方星河问,他就主动开口解释。

    “星河啊,是我们对不起你啊……”

    方星河冷静回道:“客套话不必急,您先让我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吧?”

    “家门不幸,有人看我不顺眼,也有人看你不顺眼,还能是怎么回事?”

    谢主任寥寥几句话,就把这个事掰扯清楚了。

    “88.5分是真的,95.5分也没毛病,文常卷的论述题原本就没有标准答案,完全取决于阅卷老师的个人风格以及预定标准。

    往年我们习惯把分数卡得严一点,打低分有利于让学生心存敬畏,别没开学呢就骄傲起来,这是其一。

    今年的很多考生都做过专项训练,花大量时间刷题,同时,揣摩出卷老师和阅卷老师的风格——这些东西都不是秘密,外面的培训班,好多都是学校老师开的,一打听就知道今年谁出题谁阅卷,风格啊倾向啊都是明摆着的,然后教考生有针对性的答题,尽可能拿高分,这是其二。

    两个理由综合起来,初次批卷的时候确实有两个考生排在你前面。

    要是搁在往年,也就这么地了,不过我后来专门看了你的考卷,从我个人角度出发,你的回答虽然有一些离经叛道,但是深思下来很有启发性,区别一种非常少见的超前思维。

    老古董们不喜欢,我个人很喜欢,于是就重新给你打了分。

    谁想到这么内部的事儿,还能叫记者知道细节啊?”

    好家伙,你堂堂系主任,就这点掌控力?

    方星河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能够理解——国家的绝密级科研机构都能出间谍呢,这种艺术院校咋可能铁板一块?

    不过理解归理解,郁闷归郁闷,那可真是烦死了这种猪队友。

    “我又不是非得争第一,分数定了就定了呗,您非得横插一杠的图什么啊?”

    “我那不是不服气吗?”

    谢主任有点气虚:“要说作弊,那几个考生才是作弊了呢!天天抱着题库不撒手不说,还专门研究阅卷老师,相比之下,你才有多少时间看书备考啊?”

    “那根本无所谓。”

    方星河一点没在细枝末节上纠缠,他不在乎谁取巧谁没取巧。

    从古代科举到现代考公,这种事儿就没变过,谁有门路不研究出题人风格好投其所喜啊?

    “我没时间琢磨,就得允许人家考我前面,您这么干,可把我祸害得不轻。”

    “对不住了,星河,不过你先别急,我马上研究怎么出声明!这事儿啊,我们北电扛前面!”

    谢主任挺有诚意和态度的,可惜,方星河估计,北电扛不住。

    事情的发展如他所料。

    北电很快发表了公开声明,不过媒体和民众根本不买账,话题极速扩大,掀起了一波关于教育公平的大讨论。

    非常难得的,时隔好久之后,方星河又一次成为了批评对象。

    嗯,就感觉还挺亲切的~~~

    方星河没急,他的朋友们急坏了,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询问。

    听完他的解释,余桦笑得直拍大腿:“靠!这不就是美滋滋拍马屁,结果拍到马腿上了吗?”

    对,本质上就是这么回事。

    谢主任的做法从常理的角度来看没什么毛病,这是人家的合法权力——我们系里招生,我怎么就不能二次阅卷了?高考作文还有复审制度呢。

    但是结合了方星河的影响力之后,这就不是导演系内部的事了,而是扩大到教育公平的社会问题。

    方星河确实冤,躺着也中枪,不过做公众人物就得面对这些,没办法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余桦还挺关心他,甚至决定亲自下水:“用不用我给你讲两句好话?下回喝酒你让着点我就行。”

    “不用,我打算接受一次采访,看看结果再说。”

    “有把握吗?”

    “没有,那也得担着。”

    方星河没谦虚,这次他真没什么把握。

    现在这态势,就不是能靠道理平息节奏的局面。

    各路妖魔鬼怪都掺了一脚,民间也非常情绪化,教育公平在中国历来都是敏感问题,碰到这种事儿,还讲理的人真心不多。

    余桦也懂,他不安慰方星河,笑呵呵夸他:“有担当!爷们!我算看出来了,这点事打不倒你,那我就搁边上看热闹咯~~~”

    方星河会心一笑:“行,看吧,准备好花生瓜子,该鼓掌时记得鼓掌。”

    挂断电话,乐观褪去,凝重复来。

    浮粉下跌的速度太快了,这次上热搜非但没有给他带来星光值奖励,反而一直在破坏根基。

    现实中,13丑之流上蹿下跳,京圈乐不可支的上来踩了一脚,就连韩涵也发文讽刺这事。

    网络上,方粉的强势也没能镇压住局面,方黑咬死了“方星河艺考作弊”,根本不听解释,死死踩住道德制高点。

    到处都是一片兵荒马乱。

    师自师姐整理出了一些极具代表性的言论,看上去特别不乐观。

    阳朔:“导演是个好行当,什么好人进入这个行业,都会变得黑心烂肺,我这么一瞧,方星河还真挺适合当导演的,天赋惊人。”

    这货好像跟小钢炮闹掰了,临出国前,一发地图炮轰过去,什么仇都一块儿报了,爽歪歪。

    小钢炮没敢回应,但是京圈的其他人一直在那儿打圆场,把锅都甩给了方星河。

    叶某人:“方星河一个人作弊的事不要上升到行业,这人太狂了,人狂必有灾,不是这事儿也是那事儿,早晚跑不了他。”

    这话代表了相当一大批人的意见,可以这么说,“传统派”里没有几个人看得惯方星河。

    所谓的传统派,大体上就是各行各业里把持着权力地位的守旧中年人。

    以前他们看不惯韩涵,现在看不惯方星河,本质上只是抵触一切想要改朝换代的新生力量。

    同样一本《苍夜雪》,在日本归类为现实文学,在国内却是新青春文学,为什么?

    不是因为日本没有守旧力量,而是因为方星河动不了日本守旧文人的蛋糕,大可以随便夸,以此展示心胸宽广,用外来的和尚唱自己的戏。

    可在国内文坛,方星河崛起了,他们往哪儿站?那是真会影响自身地位的。

    另外一批没权没地位,混得狗屁不是的中年人,甚至比利益受损方更加看不惯方星河的行事作风。

    我们年轻的时候稍微飘了一点就被欺负挨收拾,蹉跎半生郁郁不得志,你这么跳却混得这么好,凭什么?!

    他们大谈特谈教育公平,本质上却并不在乎狗屁的公平,只向看到方星河倒霉。

    “狂什么啊?遭殃了吧?”

    这句话是他们的立场,没道理,强情绪,永远不会被任何解释说服。

    韩涵:“教育公平?咱们国家有过那玩意吗?方星河没犯什么大错,他只是行使了每一个上位者在咱们国家都天然具有的权力,批评他没有意义,该批评的是体制和风气。”

    愤青韩终于登上了历史舞台。

    这不是他第一次讽刺什么,但这是他第一次对“与自己无关的社会公开事物”发言。

    方星河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难防系的力量,但是很显然,他已经做好准备。

    烈炎山:“教育公平的话题我们聊过太多次,在非常遥远的未来,我们仍将继续讨论下去,因为这在我们的国家是一个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德国的严谨式公平,日本的羞耻式公平,美国的民主式公平,每一种公平都很好,可惜我们选择的是圣裁取士,重要的不是公平,重要的是,你是不是一个士……”

    仍然是公知一贯的歪曲概念式煽动情绪套路,万年不变,但很管用——最起码在当前时代太管用了。

    方星河看了之后都想给他们鼓鼓掌,真的,咱可以骂他们坏,但是真不能说他们菜。

    在这样狂暴的舆论大潮中,方星河号小船仿佛随时会倾覆。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的,以他的基本盘,区区一次黑潮,死不了。

    可是,学校、县里、省里、朋友、伙伴,方方面面都在承受着不必要的压力,他不得不站出来,做该做的事。

    于是,他专门挑了个好日子,接受了吉视新闻的采访。

    在这件事情上,以王查理为首的经纪团队第一次和他出现了不同意见。

    “你现在站出来回应没有任何意义,这是一个完全掰扯不清的话题。”

    “我知道。”方星河眼神悠悠,“但是这份压力,只能我扛。”

    众皆默然。

    采访“顺利”进行,并于2月26日,在本省晚间新闻播出。

    记者小心翼翼的聊起教育公平问题,本意是想给他创造一个辩解的机会,结果方星河轻描淡写的笑了笑。

    “初试只决定考生能不能进复试,跟后面的录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假如学校有强烈的意愿录取一个考生,那么所谓的考卷也就没有意义了。

    至于所谓的教育公平……

    我可以明确的讲,艺考这玩意从来都没有过公平。”

    回答石破天惊,叫人目瞪口呆。

    方星河仿佛根本意识不到这话将会激起多大的波涛,表情沉静。

    他的道理是对的,不止是表演系有很多靠脸横趟的例子,就连导演也有很多“保送生”,比如三杰之一的郭帆,也是因为拍摄经验和独特视角而被王红卫相中并看重,跨专业考上研究生。

    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

    可观众想要的是这个吗?

    广大国人只想看到方星河道歉!

    结果他非但不愿意道歉,甚至还在本就高涨的火焰上又浇了一勺油。

    “全世界的艺术行业都一样,标准化就意味着只取能够量化的中间区域,这能保证公平,代价是舍弃上限,制造出一群庸碌之辈。

    非标准化的自由取材,就意味着一定会伴随巨大的可操作空间,产生种种难以服众的模糊。

    那么,在我们的影视行业,或者进一步扩大到整个文化领域,取材标准究竟应该怎么确定?

    到底是最大化的保证公平,亦或是给天赋更高的权重?

    当大众的艺术水平和审美素养不足以监督取材结论时,所谓的公平是否还具备实际意义?

    这些问题值得我们每个人思考,为此争吵,也不是坏事。”

    方星河深刻的思考是那样引人入胜,记者完全听懂了其中逻辑,忍不住追问:“所以你的意见是?”

    方星河轻轻一笑:“我是这种自由裁量权的受益者,所以我的意见并不重要,大部分人并不需要我的道理和逻辑,我也不准备同他们讲道理和逻辑……”

    在记者愕然的眼神中,方星河微微挑起眉梢,悍然宣告: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北电这一届考生没有任何人配排在我前面,所以不管学校出于什么理由给我加分,我都不认为这破坏了公平,正相反,这是对他们最好的照顾。

    因为,我会是中国最好的导演。

    不是哪一代里的最好,而是有史以来的第一。

    所以不要再讨论艺考是否有黑幕了,我配得上任何特权。

    这就是我对加分事件的所有回应,言尽于此,请拭目以待。”

    新闻播出,世界目瞪口呆。

    本章完